第70節
“奴、奴婢這里還有世子妃寫給玉清的情書!”妙月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容羨面前展開。 阿善從未對玉清寫過什么,妙月又從哪兒得來的情書,在修白接過遞給容羨后,容羨還沒掃上兩眼就被阿善搶過去,“我看看!” 容羨皺了皺眉,只是按住她受傷的手腕:“你激動什么?!?/br> 阿善怎么能不激動,她都被人扣了一盆又一盆的黑水了。 微抖的展開紙頁,因為用力不當還被撕開了一個小口,在阿善看著那張紙愣住后,容羨湊上前問:“是你寫的嗎?” 阿善喉嚨發干,“……是?!?/br> 白紙黑字整整齊齊,凌厲的字體筆鋒微柔,這的確是阿善寫的字,是她在彩霞口無事時寫下的,卻不知在何時被妙月摸了去。 十字成一行,這紙上的詩是阿善抄的書上的原句,因為那整首詩都是阿善抄的,所以當末尾多了兩個不是她寫的‘玉清’二字時,沒人會在意,更何況,妙月模仿的這二字足夠簡單,混在幾行字中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你還有什么證據?”容羨在聽到阿善的回答后點了點頭,仍舊是極為平靜的樣子。 妙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但她還是說道:“世子妃有次去見玉清時帶了副朱紅耳墜,但回來后那墜子就落了一只,如果不出奴婢所料,那墜子應該就在玉清的床榻之下?!?/br> 這話說的可就有意思了。 容羨按住想要反駁她的阿善,他懶洋洋靠在榻邊問:“你如何得知那墜子在玉清榻下?” “這……”妙月臉色一白,失去了聲音。 好在容羨也并未追究,他只是笑了笑,招修白去玉清榻下去搜,沒一會兒修白回來,果然從玉清房中搜到一只朱紅耳墜。 “還有呢?” 容羨將那耳墜勾在了手中,微微坐直身體垂下了眼眸。 他這情緒忽然的淡下,明顯就讓人感受到壓迫感,妙月以為容羨是信了自己的話,她再接再厲,將早就準備好的污詞流暢說了出來。 “自前幾日世子妃從玉清房中哭著出來,她就一直命奴婢出去搜買藥材,今日玉清藥中的春日烈正是世子妃命奴婢放的,這藥還是由世子妃親自所配,想必此時她藥房中還留有證據?!?/br> “世子妃說,既然玉清無情就別怪她無義,今日的事情全是她一手安排,她是想通過這個方式陷害玉清說是玉清想要玷.污她,同時、同時——” 妙月掃了容羨一眼,低了低聲音回:“她一直想離開世子爺,所以也想通過這個方式,讓爺休了她?!?/br> 多么狠毒的計.謀啊,阿善因病身體虛弱,激動之下身體乏力,從最開始強撐著想要說話,到現在已經不想在說什么了。 “妙月?!卑⑸破届o喚了她一聲,不準備在辯解。 她從榻上坐起身體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問她:“你背后的主子是誰?” 妙月眼眸微閃,她假裝擦了擦眼淚,“奴婢不知道世子妃在說什么?!?/br> “事到如今,難道世子妃還想反咬奴婢一口,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奴婢身上?” 阿善笑了笑,她試探著往容羨身上靠去時,容羨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推開她,于是阿善就明白了,她伸出手臂抱住容羨的胳膊,將臉往他肩膀上埋時,輕輕嘆了口氣。 “你知道這南安王府中,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嗎?” 其實阿善早該發現的,在容羨將她從玉清那里抱回來時,這個男人就已經看穿一切。 所謂的他相不相信不重要,是因為他從頭到尾都知道真相,如今他把妙月拎到她的面前,無非就是想告訴阿善,任何事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而她阿善若是沒有他的庇護,就只會陷入一個又一個的陷阱。 妙月明顯動搖了,但她沒有了回頭路,就只能死咬著阿善不放。 容羨本就是做給阿善看的,見一切已經明了,他皺了皺眉輕嘖,“太吵了?!?/br> 修白明白,練武之人幾個巴掌過去瞬間就把妙月的臉頰扇腫了,阿善別開頭沒有看,她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背后的主子是誰?” 當初妙靈妙月是忠勇侯親自挑來送給她的,按理說最為安全。 阿善很快想起那次在長公主府的落水,她有些明白了,“是顧惜雙對不對?” 妙月雖然背地里使盡手段,但對她背后之人極為忠誠,哪怕是修白把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都沒有招供。容羨見她不開口,就吩咐修白,“斷她一只手?!?/br> 耳邊是劍聲呼嘯,只是眨眼的功夫,妙月的尖叫聲起,她抱住自己的手臂道:“我說,我說!” “是顧惜雙,一切都是顧惜雙指使的!” “當初是她拿錢收買了我,讓我跟在世子妃身邊隨時向她匯報情況?!?/br> “這次的事情也是她讓我做的,她是看不慣世子爺對您好,想要讓您身敗名裂啊。奴婢受她逼迫沒有辦法,除此之外,奴婢跟在世子妃身邊忠心耿耿,從未想過要加害于您?!?/br> “……是嗎?”這話不是阿善問的,而是容羨替她問的。 妙月的半邊衣衫都已經被鮮血染濕,她搖著頭道:“沒有了,奴婢真的沒有了……” 話沒說完,容羨就又道:“再斷她一只手?!?/br> “啊——”女人的叫聲開始變得尖銳,妙月失去支撐撲倒在地上。 阿善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畫面,就算在錦州城時,容羨命人血洗府邸時她都只是在隔間聽著那些人的尖叫,并未直觀感受到那些畫面。 滿地的血中,妙月就倒在其中,她就像是嚇傻了般開始說著她做下的一件件事,當阿善得知她能通過墨找到柳三娘也是她的暗自指引時,阿善同時想到自己裝失憶的事情也被她看穿。 一股寒意從深處蔓延開,她對這里的人有了深深的懼意,原來從頭到尾,她一直都是被算計的那個人。 “殺了吧?!?/br> 病中的人受不得過多刺激,但阿善今日遭遇的事情實在太多,到了現在幾乎是連自己的世界都顛覆了。 沒什么力氣倒在容羨身上時,耳邊妙月的聲音也在減弱,阿善眨了眨眼睛意識逐漸迷離,在眼前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容羨沒有感情的聲音橫穿而入,阿善強撐著抬頭,看到妙月沾滿鮮血的面容。 咔嚓。 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眼前這一幕逐漸與錦州城的場景重合,阿善恍惚又看到容羨單手掐歪男人脖子的畫面。不太一樣的是,他掐死的人變成了妙月的臉,她瞪圓眼睛直勾勾望著阿善,滿目的不甘與怨恨中,微張的嘴巴中是未能說出口的求饒…… 容羨此人無心冷情視人命如螻蟻,他這樣的人天生與阿善合不來。 若不是阿善昏了,她此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開他狠狠給他一巴掌,然后再發了瘋似的離開他。 再和這種人在一起,阿善如果不離開他,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嚇瘋。 第78章 追捕逃妻八 …… 阿善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不停的奔跑, 整個世界漆黑而無光, 在她的頭頂還籠罩著一張大網。 每當前方亮起一盞燈時,她都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有修白的,有玉清的, 還有妙靈等人的,但每當她跑向他們的時候, 這些人在微笑的同時就會狠狠捅她一刀。 數刀之后,阿善血流不止, 于是她跑著跑著就停了。 當前方的燈光再次亮起時,阿善看到微笑沖她招手的妙月,她站在原地未動,轉眼間畫面一轉, 阿善看到妙月對她招手的胳膊忽然沒了, 含笑的姑娘倒入血泊中,正瞪著一雙眼睛看她。 眼睛,到處都是眼睛。 一雙雙的眼睛開始在黑暗中出現,阿善渾身僵硬呼吸困難, 在感受到一雙手抓著她往下墜時,她壓抑的尖叫再也無法抑制。 “啊——” 掙扎著從榻上坐起,阿善的后背汗濕, 額角的碎發也都濕透了。 正準備替她查看的南宮復被她嚇了一跳, 他扶住突然坐起的小姑娘安撫, 擔憂問道:“世子妃這是怎么了?” 阿善的意識逐漸從夢中抽離,聽到南宮復的聲音,她眼珠動了動才回了神,攤倒在榻上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br> 南宮復是今日剛剛回府的,一回來就被容羨拎到了清波園。昨日的事情他剛剛也聽說了,雖說這房內的血跡已經清理干凈,但南宮復進來的時候還是膈應了一下,更不要提昨日親眼目睹容羨殺人的阿善。 “造孽呦?!蹦蠈m復搖著頭嘟囔:“這么嬌弱的小姑娘他也下得去手摧殘,就不怕人家姑娘日后跑了不要他了么?!?/br> 他語速又低又快,阿善根本就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好在阿善也沒那個心情去好奇,大病初愈后她人受了驚嚇還是病懨懨的,南宮復幫她重新換了藥,見她半闔著眼睛說話也沒什么精神,非常識趣兒的收拾好藥箱離開了。 他走后,守在門外的妙靈很快就跑了進來,小丫頭應該是之前哭過,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一進來就跪在了阿善的榻前。 “姑娘……”妙靈對于昨日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她帶著哭腔道:“妙月jiejie死了,她被人從清波園拖出去時,雙臂都沒有了?!?/br> 阿善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然而當聽到妙靈再次說起時,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昨日的血腥場面又侵入腦.海,阿善看著榻前的妙靈,最后只輕輕‘嗯’了一聲。 妙靈睜大眼睛看著阿善:“姑娘?” 阿善也看著她,眼前這個看似單純可愛的小丫頭,又會是誰派來的jian細呢?經過昨日的事情,她已經誰也不敢相信了。 “你先出去吧?!卑⑸崎]了閉眼睛,現在她誰也不想見。 “……” 連續兩日,阿善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她一直躺在榻上像是睡不夠般,柔弱無骨又過于安靜。 又一日清晨,修白來喚容羨去上早朝。 容羨起身時,剛好驚醒了沉睡中的阿善,她睜開眼睛睡意未散,一句話不說就只是盯著床帳看,容羨掃過一眼從容拿過朝服,他本不想理會的,但不經意間看到阿善灰蒙蒙的眸色,臨出門前,他又折回了榻前。 “南宮先生說,你的身體已經好了?!泵髅魉F在乖乖巧巧的樣子是他最想要的,但等到容羨真正得到后,卻忽然心生煩躁并不覺得滿意。 冰涼的指腹沿著阿善的眉眼輕輕游移,容羨傾身靠近的時候,阿善眼睛都不眨一下。呼吸交融之際,容羨忽然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出去走走吧?!?/br> 他淡聲道:“今日天氣不錯,若是你想外出,天黑前回府就可?!?/br> 很靜。 ……手掌之下的小姑娘安安靜靜,沒能給他半分回應。 皺了皺眉,容羨移開手掌時才發現,阿善眼眸輕閉竟然又睡了過去,他自知阿善平日里活潑并不是愛睡之人,輕輕抬手幫她撫了撫頭發,他只覺得心中那股悶燥越加難忍,唯有讓阿善再次睜開眼睛看他,他才能舒服。 “主子?!遍T外修白又敲了敲門。 容羨動作輕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將手收了回去,靜立在榻前又看了阿善一眼,他推門出去時對修白道:“再讓南宮先生過來看看?!?/br> 他忽然覺得,還是鬧騰愛說話的阿善更讓他自在。 容羨走后,南宮復沒一會兒就拎著藥箱來了,他進來時阿善正坐在榻前梳頭發,她晃蕩著小腿看著情緒不錯,完全不像剛才木然傻愣的模樣。 其實阿善哪里是病還未好,她分明就是不想理容羨,閉著眼睛不愿意搭理他。 同南宮復聊了兩句,南宮復問她:“世子妃難不成想一輩子都用這種態度對世子?” 一輩子實在太大了,阿善覺得這個詞真得不適合用在她和容羨身上,順了順自己梳好的長發,阿善有些茫然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能同他有一輩子?” 阿善沒打算還能和容羨長久的處,經過妙月的事情,她已經清楚看到她和容羨的界限。 這幾日,阿善不?;叵朊钤碌氖虑?,她發現自己曾有很多次機會能發現妙月的不對勁兒,但都因為她過于低的警惕心而錯過機會,反觀容羨,阿善想,他大概在長公主府就看出了妙月與顧惜雙的勾結,但卻放任她一次次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