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祁垣問:“現在幾時了?” “還早?!毙飕捗嗣哪?,哄小孩一般,“我守著你?!?/br> 倆人十幾日不見,不知為何,明明心里都念的緊,見了面反而有些生疏起來。祁垣“嗯”了一聲,臉沖外躺下來,眨巴著眼看著徐瑨。 屋里只有漏進來的些許月光,彼此的輪廓都十分模糊,但祁垣睜著眼,里面閃著微光,反倒是十分明顯。 徐瑨看他:“怎么了?” “唔?!逼钤芭擦伺?,小聲道,“想你了?!?/br> 徐瑨:“……” 祁垣又道:“你不會突然就走了吧?” “我不走?!毙飕捳f完,見他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無奈地改了主意,脫掉外面的衣服也躺了上來。 祁垣立刻粘過來,像往常一樣抱著他的腰,又拱了拱,把臉埋到徐瑨的頸側。 徐瑨一回來,他心里一下就踏實了下來,感覺有好多話想跟徐瑨說,但張了張嘴,又覺得什么都不說,只這樣看著就好。 徐瑨察覺的他的小動作,不覺笑了起來,低頭看他。 “收到我的信了嗎?”徐瑨問,“怎么不給我回信?” 祁垣有些心虛:“想寫來著,還沒想好寫什么?!?/br> 徐瑨側過臉看他,挑了挑眉毛。 祁垣抿抿嘴,兩頰不由得熱了起來:“你那個,那個是什么意思?” 徐瑨:“嗯?” “加餐飯,長相憶那個?!逼钤珕?,“那個不是丈夫寫給妻子的嗎?” 徐瑨不料他如此直接,竟連試探鋪墊都無,張口便問到了這一點。 雖知道祁垣跟自己的關系最為親昵,但徐瑨卻仍是緊張起來,又覺有些羞臊,幸好是在夜里,沒人看到他連耳朵都紅透了。 “嗯,是丈夫寫給妻子的?!毙飕挼暮斫Y滾了滾,聲音暗啞,低聲問,“你不喜歡?” 祁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心里是喜歡的,在京里廝混這么久,他又不是沒見過男男之事,可徐瑨對他……是晚煙樓里的恩客對男寵那樣?是武安侯對小書童那樣?還是太子對文池那樣? 祁垣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自己那天在西園撞到的事情,今晚竟然還夢見了……體內有股熱潮涌動起來,祁垣輕輕咬著嘴唇,也不說話,只將額頭抵在徐瑨的胸口。 徐瑨正緊張地等著回復,見祁垣不出聲,心底便有點失落。然而他身體稍微一動,便察覺到了什么。 “你……”徐瑨這下也懵了,回過神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祁垣的這種反應算不算另一種答復。 祁垣到底臉皮薄,沒經歷過什么,又羞又臊地就要往回躲,可身體卻又不舍得挪窩。 幸好徐瑨體貼,把他抱起,讓他趴在自己身上。 祁垣緊緊的樓著徐瑨的脖子,面紅耳熱地說不出話。 “我幫你?!毙飕捰H了親他的耳朵,低聲問,“想我嗎……” …… 祁垣緊張了這許多天,終于睡了個大懶覺。 醒來的時候外面正有人在低聲爭吵。 方成和聲音急促,著急道:“太子今日已經問起了,下午還要賜宴……” “那也不著急,這才巳時?!庇误K道,“再讓祁兄睡會兒吧?!?/br> 方成和驚了:“都巳時了還要再睡?逢舟這幾天都是卯時初便起的?!?/br> 游驥嘿嘿笑:“那更得讓他睡足了,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方成和跟他說不通,越想越覺不對,忽然反應過來:“怎么是你在這?” 游驥笑著應了一聲,“我跟我們公子一塊來的?!?/br> 方成和怔?。骸靶熳泳椿貋砹??什么時候回的?” “昨兒晚上,”游驥笑道,“今兒我們公子也去?!?/br> 方成和:“……” 方成和才不關心徐瑨去不去,他現在震驚的是,徐瑨昨晚回來了,結果一大早游驥守著祁垣的門口? 這人昨晚就來伯府了?所以祁垣早上起不來? 他的臉色幾變,游驥還要再攔,就見方成和臉色一沉,推開他不管不顧的沖了進去。 祁垣才醒來的時候,一見身邊沒人還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昨晚是做夢。結果聽這倆說話,頓時就放心了。 徐瑨大概進宮去了。 祁垣嘿嘿笑了一會兒,又想起晚上的荒唐事,一時又滿足又害臊,自己掀開被子瞧了瞧,見里衣都被徐瑨換了新的,心里踏實下來,像只饜足的小貓般窩在被子里發懶。 方成和冷不丁沖進來,祁垣愣了一下,隨即招呼他:“師兄,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早?”方成和遠遠地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最后卻只問,“怎么突然睡懶覺了?” 祁垣嗯了一聲,“昨天子敬兄來了,拉著說了好多話?!?/br> 他說完起來,自顧自地起來洗漱,“師兄剛剛說什么,太子問起誰了?” 方成和一臉復雜的打量著他,心不在焉道:“嗯?!?/br> 祁垣神色自然,走路也十分正常,方成和默默松了口氣,想起正事。 “早上的時候問起你了,下午賜宴,大家要聯詩……”方成和笑笑,“你之前……” 祁垣轉過身,脖子上赫然一塊粉紅色印記,半遮半掩在領子下面。 方成和:“……” 方成和的笑陡然凝住了 祁垣對此渾然不覺,問他:“我怎么了?” 方成和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脖子。 祁垣轉身去挑衣服穿,終于在銅鏡中看了個一清二楚。 祁垣:“……” “蚊子咬的?!逼钤嗣?,垂下眼裝沒事人。 “好大的蚊子?!狈匠珊汀昂摺绷艘宦?,忍不住道,“若我看見了,定幫你收拾它?!?/br> 徐瑨跟祁垣之間,關系自然跟旁人不一樣。方成和心知肚明,甚至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是有意讓這倆親近一些。 畢竟論才學,論人品,論背景,論心術,滿天下找不出比徐瑨還好的來。 方成和自己目的不純,想著徐瑨尚未婚配,估計對男男之事尚不防備,若祁垣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知己也好,好友也罷,依徐瑨的品性,定會格外關照著祁垣,如此一來,祁垣便多了個靠山。 可他萬萬沒想到,徐瑨竟然會真下手?! 是自己看走眼了?君子不都是發乎情而止于禮嗎?徐瑨堂堂三公子就竟然這么……這么不節制?況且徐瑨對于男男之事接受的這么快?都不用思考糾結衡量一番的? 方成和越想越憋,再看祁垣滿臉寫著不想說,心里把徐瑨暗罵了一頓,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倆人一個不想多說,一個氣的不愿多問,收拾好后便直奔了披香宮,剛好趕在午宴前到了地方。 這場午宴是太子專為眾士子所設,昨天香戶們都吐口捐銀子了,數額還算滿意,太子的重頭戲辦妥,自然要循著舊俗再搞點風雅之事。 不過這午宴倒是辦的十分樸素,兩人一席,都是些時鮮菜蔬,因位置是安排好的,所以方成和跟祁垣分在了兩邊。 祁垣看了看,見昨天被奚落的那幾個人跟方成和挨著,心里便有了數,估計那邊是不受太子待見的。而自己在這邊……看來是少不了要應付一下了。 畢竟太子問起自己,肯定是因為之前的神童之名,當年面圣的三才子,有倆人給他做了伴讀,他對剩下的一個心生好奇倒也正常。只是自己在國子監里背的四書輯要,并沒有涉及如何作詩聯對,看來今天是得丟臉了。 祁垣默默地嘆了口氣,已經在腦子里琢磨起了給揚州那位回信時,該如何委婉的說一下這丟人的事情。他記得那人寫的詩詞相當驚才絕艷,若對方有什么訣竅教一下自己,倒也不錯。 果然,沒過一會兒,殿中便走進來兩排內侍,祁垣收神,朝門口看去,便見太子帶了兩個年輕人踏步進來。 左側的一位劍眉入鬢,穿著忠靜冠服,風儀秀偉,赫然是陸星河。另一位則是昨天扮成青衣內侍的文池,如今換了一身淺紫色水緯羅圓領袍,革帶上掛著牙牌、印綬等物,身量跟陸星河相似,肌膚卻白的發膩,眉眼也更柔和一些。 這倆人隨著太子一塊坐在了上首位置,祁垣已經做好了出丑的打算,于是老老實實地坐著,聽太子說了一通大道理,又跟著喝過三巡酒。 席間上面的陸星河和文池都頻頻朝他這看過來,祁垣也只硬著頭皮裝傻,壓根不往那邊看。 然而該來的還是回來,酒過三巡,周圍的士子都開始聒噪起來后,終于有人開始提議吟詩作對,助興一番。 祁垣心里叫苦,恨不得把提議的人給拍一頓。然而其他人正拍手叫好的時候,卻聽上面有人輕咳一聲,道:“吟詩需有感而發,不如等宴后,大家一同去西園賞景,再依景而做?!?/br> 祁垣一怔,朝前面看了眼,卻是陸星河開的口。 其他人似乎也很意外,太子正端著酒杯,聞言扭頭,笑呵呵道:“諸位才子都等著要表現一番呢,倒讓你給攔住了。也罷,那依你之見,現在只作對子?還是猜謎?” 陸星河往祁垣這邊看了眼。 祁垣忽然想到東池會上,方成和替自己作答的時候,陸星河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果然,陸星河思索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對太子道:“行酒令如何?”他說完一頓,又補充道,“也不必作詩寫詞的,我看很多人行的閑忙令便不錯?!?/br> 祁垣一聽,心里頓時樂開了。 這閑忙令雖是雅令,但沒什么講究,只要順口就行。他做別的不行,來這個,就是玩一天也不怕??! 第64章 太子設宴,又是聚集了幾十位新科舉人,各地才子,最后宴席之上竟然要行閑忙令…… 祁垣見周圍的人面面相覷,雖然不知道陸星河是不是幫自己,但還是感激的沖人咧嘴笑了笑。 陸星河正好朝他們這排說話,見狀微微一頓,面無表情地低頭斟酒,嘴角卻悄悄翹起來一點。 如此一來,祁垣倒是立刻明白了,這人果然是在幫自己。他心中美滋滋起來,又暗中琢磨,不知道揚州那位是不是跟這個陸星河關系不錯。如此看來,這次回信還要再問問這個,自己心里也有個譜兒。 他美滋滋的自斟自酌,對面卻有人看不過去了,有人道閑忙令乃是酒桌消遣,粗俗不堪,并不適合斗香這樣的雅事,也有人提議還是聯對更好,還有人建議讓昨日的教坊司少年聲妓過來,由他們敲鼓,大家擊鼓傳花豈不湊趣樂呵。 這些說話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有官宦之后,也有勛爵之子。太子才說了要按陸星河的主意來,這些人出言駁斥,無異于在打太子的臉。然而就那天在西園中所見,京中士族似乎并不怎么懼怕這位太子。 祁垣打量那幾人,一時也看不出這些人是酒后失言還是故意如此,只得把悄悄把酒杯放下,再去看太子的臉色。 太子果然面色難看起來,連陸星河都看了那幾人一眼。但這斗香盛會是太子領的頭一件差,今日設宴也是想趁機籠絡新科舉人,此時若直接駁斥下去,未免給人性情險狹獨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