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她直接站起身,繞過熟睡的災民們往外跑。 葛萱也跟著起身:“你等等我?!?/br> 安恬跑到安置區邊,劇烈呼吸著,望向縣城的方向。 葛萱追到她身后:“你這是怎么了?” 安恬轉身,緊緊握住葛萱的手:“誰送我回來的,萱萱,你知不知道誰送我回來的!” 葛萱搖頭:“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被送回來了?!?/br> 安恬又追問:“那你知道有誰看到我被送回來嗎?” 葛萱掙開一直被安恬緊握的手,氣道:“哎呀,你這是怎么了啊到底?” 安恬突然安靜下來。 她默了默,說:“我看到許嘉辭了?!?/br> “許嘉辭?!”葛萱被嚇了一跳,“你沒有開玩笑吧,這里怎么可能看到他???” 安恬:“沒有,我真的沒有開玩笑,也沒有做夢,是他救了我,然后我暈過去了?!?/br> 葛萱還是滿臉不相信。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安恬扭頭,看見有汽車的光亮。 葛萱:“路通了嗎!” 城外被山體滑坡阻斷的國道在兩天的搶修后終于勉強能通過車輛,大批的救援官兵和物資被送進來。 下午余震后路上又堆積了不少碎石,搶險的車聯被攔住,葛萱抓住安恬的手:“快去幫忙?!?/br> 唯一一條出城路的打通,像是打通了整個尕興縣的命脈。 據說路上隨時都有山上滾落的碎石,車子走走停停,但終于,一輛又一輛地開了進來。 救援黃金七十二小時已經進入倒計時,尕興縣的廢墟地下還有無數的人被掩埋。 救援的官兵和武警們在和死神拉鋸戰,一刻也不敢停歇,熬得雙目通紅,累倒在廢墟之上。 好在路通之后,卡車載著大批救援人員進來,最先徒步進入災區救援的那批救援人員,終于有了些許喘息的機會。 安恬默默忙著,不再跟葛萱提許嘉辭。 又是一個清晨,安恬跟到縣城中心的物資點,給救援人員分發水和食物。 他們都是最先進來的那一批,排著隊拿到食物,在空地上席地而坐,有的甚至手里拿著餅干和水,還沒顧得上吃兩口,就累得直接睡了過去。 安恬不停發著水和食物,看著面前一閃而過的臉,不是他的臉。 直到隊伍已到末端,還剩下最后一個人。 安恬不敢去看,握著餅干和水,低下頭。 面前伸過來一只手。 這只手骨形很漂亮,修長端直,可是手上已全是灰塵,掌心指腹有粗糙的繭,手上布滿了密麻的傷痕,紅色的血液滲出來,混著灰塵,又凝固在傷口上。 安恬看到這只傷痕累累的手,鼻子驀地酸楚。 終于,她吸著鼻子,緩緩抬頭。 許嘉辭跟她說:“你還好嗎?!?/br> 第48章 這幾年所有的情感剎那間涌上來, 那個被深埋心底的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她還記得當年有多么喜歡,卻又忘不了當初他說的那句“不喜歡”, 以及不告而別的這些年。 安恬別過頭, 忍住發紅的眼眶,淡淡答:“跟你沒關系?!?/br> 許嘉辭聽后沉默良久, 最后說:“對不起?!?/br> 他說:“我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你?!?/br> 安恬笑了一聲, 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衣服:“我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你?!?/br> 許嘉辭看她:“等這一次結束, 我如果有休假,我就去北市找你?!?/br> “不用了?!卑蔡裎艘豢跉? 說,“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一直過得很好?!?/br> 許嘉辭眸光暗下來。 “對不起?!彼鬼? 又說。 安恬聽見自己說:“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你有什么對不起我嗎?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 已經說過分手了, 那些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現在大家都過得很好,能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真的是緣分呢?!?/br> 她說:“畢竟同學一場?!?/br> 許嘉辭又感到了那種手足無措的無力,就像是高中,她能跟別的男生笑著走在一起聊天,覺連他多靠近一步都無比反感和抵觸。后來好不容易,她終于在他懷里,可是最后他還是把她弄丟了。 這中間縱使有很長的故事, 但許嘉辭也并不覺得自己可以被原諒。 他能理解她如今的冷漠,只是還是無比挫敗。 安恬環望了一圈, 又對他客氣地笑著:“對了,還沒有感謝你,昨天要不是你,我怕是已經腦袋開花了?!?/br> 許嘉辭想起昨天那一幕,仍然是心有余悸。 昨晚救援隊開了會,現在形勢嚴峻,看似余震能造成的建筑倒塌影響不大了,然而尕安縣四面環山,地震把山體結構震松,每一次余震都會引發山體滑坡和塌方的危險,萬一發生滑坡,整個縣城都會被埋在里面。 最致命的是天氣預報顯示這兩天會有降雨,一旦降雨過大引發山體滑坡,后果不堪設想。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轉移人民群眾離開這里,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通往縣城的路昨晚剛打通,尕興縣的大批災民正在初步開始轉移。 許嘉辭想到那個降水預警,看著眼前還在幫忙發物資的安恬,一顆心立馬懸起來:“你什么時候撤退,有安排好車嗎?” 他突然轉移的話題讓安恬有些懵:“撤退?” 許嘉辭望了一眼頭頂尚還晴朗的天,性命相懸,急起來顧不得什么重逢時的疏離,抓住安恬的肩膀:“天氣預報說后面可能會降雨,現在這里很危險,你別跟著幫忙了,趕緊回安置區,跟轉移的車輛走?!?/br> 安恬也抬頭看了看,天氣很好,艷陽高照。她遲疑道:“不會吧?!?/br> 許嘉辭:“快點走,無論下不下雨,這里也一點都不安全,你還在北市是嗎,我休假就去北市找你,你住在哪里,你,你電話號碼變了嗎?” 安恬撇開許嘉辭抓住她肩膀的手:“你管我。別來找我?!?/br> 許嘉辭急了:“對不起,所有的都是我不好,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現在你聽我的話好嗎,我……我答應不來找你,你別跟我慪氣,快點離開,越快越好?!?/br> 安恬心里煩躁,許嘉辭說來找她她不高興,他答應不來找她,她還是不高興。 “我離不離開關你什么事。跟你有關系嗎?”她冷笑著說,“我們都已經分手五年了。我為什么要跟我的前男友慪氣?你是我的什么人?”她故意咬重了“前男友”三個字。 就在這時,救援隊那邊傳出哨聲。 休息時間結束,要集合了。 許嘉辭奔走前最后看向安恬,眼神乞求:“算我求你了?!?/br> 安恬別過頭。 許嘉辭無奈,哨聲急促,他必須得走了。 看見許嘉辭的背影消失不見,安恬心中一陣堵。 她跟著物資組的人回到安置區。 安置區的氣氛跟離開時好像不一樣了,安恬感受到到這里被一種緊張的氣氛籠罩。 葛萱看到安恬,拉過她胳膊:“你終于回來了!” 安恬:“到底怎么了?” 葛萱:“天氣預報說要下雨啊。消息都傳遍了?!彼噶酥缚h城周圍的高聳的環山,地震時大量的山石滾落,如今只剩一層裸露而猙獰的巖層,“這一下雨山垮了的話,這地方還不全部玩完!” 軍用的卡車停在安置區旁,組織著一車一車的災民撤離,可惜搶修后的路道狹窄,山上隨時有碎石滾落,撤離的速度緩慢。據說現在正調了一批軍用直升飛機過來,共同參與災民撤離。 天空依舊艷陽高照,根本看不出來任何要下雨的跡象。 安置區的氣氛卻陡然緊張起來。 安恬看到電視臺的記者在對著攝影機做報道,降水預警下,尕興縣安置區大批災民正緊急撤離。 她跟葛萱一直待在一起。 先走的都是當地的災民,兩人一直守在物資發放點,心里不停地祈禱這場雨不要來。 半天的時間過去,安置區的群眾已經撤離走近一半。 頭頂有直升飛機盤旋,不遠處搭建起一個臨時停機坪,一部分群眾搭直升飛機走,加快了轉移速度。 有了直升機的輔助,轉移速度加快不少,下午四點的時候,安置區的群眾由開始的萬人到最后只剩不到一千。 轉移仍在進行。 然而就在這時,天色逐漸變暗。 并不是因為日暮的到來,而是因為一片連綿的烏云。 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下。 “你們快走!跟過來!”穿著迷彩服的指揮員沖著物資處的人喊。 安恬心中直顫,被葛萱拉著,冒著雨滴沖轉移的車輛跑。 早上許嘉辭的話一直在耳邊。 車上有兩個官兵在拉人上車。 安恬排在隊列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出隊列,對舉著喇叭的指揮員問:“我們走了,你們怎么辦?” 那些參與搶險的官兵和武警怎么辦? 雨越下越大。 指揮員把安恬往車子的方向推:“我們最后撤離,姑娘你快走吧!” “安恬!”葛萱在車上沖安恬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