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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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姒見問不出什么便欲離開,不欲與她耽擱工夫。聽到此言,腳下倒又頓了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左右不了我?!?/br> “我知道?!眱x婕妤輕聳肩頭,“可你是個聰明人,何苦自欺欺人——宮中之事皇上但凡想查,哪有查不明白的?左不過他不想查罷了。那你斗得過昭妃、斗得過我,又有什么用?遲早會碰上你斗不過的人,到時連皇上都不肯站出來為你主持公道,你又能走多遠?” 夏云姒呼吸微摒。 儀婕妤語重心長:“所以啊……我勸你收收心吧。一筆爛賬算不清楚就不要再去算,得過且過的,日子便也過下來了。你瞧瞧我,這么多年不也挺好?真到了沒法得過且過的這一天,我也就認了?!?/br> 夏云姒不禁又看了看她。 她忽而覺得自己全然不懂這儀婕妤的想法,又忽而分外清楚儀婕妤這樣的人,大概才是宮里大多數人的樣子。 像她這樣滿懷斗志、亦或像和昭容那樣運氣奇佳的到底都太少了。絕大多數人身處這樣連命都不由自己做主的地方,大約都和儀婕妤心思差不多。 得寵便高興、失寵也還要過日子。會為了身份地位狠下心去斗,但一朝間清楚地知道自己斗不贏了,便也算了。既犯不著去咬所謂的“同謀”陪葬,也沒心思幫一幫所謂的受害一方。 左不過都是被這華貴而又殘酷的日子打趴下了的人。 喪心病狂的算計背后藏著的是心力交瘁的麻木,事不關己的怠惰之下,更或深或淺地寫著心如死灰。 彼時夏云姒看著她,只覺她或許早已是一具沒有心神的枯骨了,所以那令人神志昏聵的藥她也不怕,她什么都不怕。 但待得離了冷宮,她卻反倒不受控制地細思起了儀婕妤一言一語。 那些話仿佛突然有了魔力,一時間讓她猶如中了咒一般,一味地去想。 斗得贏么? 一筆爛賬算得清么? 不如得過且過。 她一壁對這些說辭嗤之以鼻,一壁又禁不住心神的沉淪,一股壓抑勁兒憋得她難受。 過了很久,她才一點點緩過氣來,呼吸也漸漸恢復順暢。 而后她又慢慢明白,自己并不是真受了儀婕妤什么“蠱惑”,而是下意識地害怕儀婕妤那副樣子。 她不是第一次見落罪的嬪妃了,崩潰癲狂的采苓、形如枯骨的昭妃都沒讓她害怕。 但目下的儀婕妤依舊儀態尚可,談吐也尚還優雅,卻就帶來了這樣的恐懼感。 因為她突然而然地意識到,儀婕妤當下的這副樣子,大約才是后宮中許多人的盡頭。 那行將就木般的模樣……活生生的、行將就木般的模樣。 沒了心氣,也沒了在意的事情,一切都似乎變得無關緊要,多么可怕。 這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夏云姒望著宮道深深吸氣,又竭盡全力,長長地將這一口郁氣呼了出來。 可她沒機會走出去了。 想不活成儀婕妤那樣,無非只一條路——撐住這口氣,斗到最后。 或問鼎,或死。沒有那么多唏噓慨嘆的工夫,也不需要那么多唏噓慨嘆。 . 是以在短暫的消沉之后,迎來的便是重振旗鼓。 四月末,柔貴姬周妙平安誕下一女,位晉充華。 五月末,柔充華出了月子,小公主也滿了月。宮中便不再那么忌諱不吉之事,皇帝終是以一道圣旨賜死了儀婕妤。 而在那之前,她已然瘋了。夏云姒也不知是因她本已沒什么心力強撐還是因為那致人神志昏聵的藥。 與此同時,她一夜之間便將眼線散了出去。 ——前不久的失寵又復寵讓宮中認清了她的分量,收買眼線就變得格外容易。況且這些尋常的“眼線”原也不需要做什么險事惡事,只是幫她探來各處的事情,告訴她而已,許多宮人都愿意賺這份賞錢。 于是夏云姒便聽說,宋婕妤在得知儀婕妤的死訊之后大為悲痛,一度哭暈在寢殿之中,夜里也有幾番哭著醒來。 “宋婕妤?”夏云姒想了想,才回憶起這個人是誰。 便是昔年在jiejie的案子中蒙冤幾年的那一位了,也是與儀婕妤一并隨jiejie嫁進潛邸的媵妾。直至昭妃落了罪她才平反,晉婕妤是上次大選之前的事。 在夏云姒的印象里,只覺這人平日都不太與宮嬪們走動,連去順妃處問安都鮮少見到她的身影,更未曾覺得她與儀婕妤親近。 “她與儀婕妤很熟么?”她便這樣問小祿子。 “沒聽說?!毙〉撟右彩且活^霧水,“就連那邊遞話來的宮人都說見她那樣難過十分意外,平日里幾乎都沒聽她提起過儀婕妤,上上下下都道她們連熟悉都算不上。而且……下奴也仔細問了,宋婕妤日子不好過的那幾年,也不曾見儀婕妤接濟過?!?/br> 這就離奇了。夏云姒心下盤算著,頗覺得有些疲乏。 她原本懷疑著順妃,在見儀婕妤之后也仍疑著;除卻順妃還疑過燕修容,因為燕修容也是膝下育有一子的。 ——不論儀婕妤背后是她們兩個中的哪一個,五皇子遇害都有了解釋,無非是母親要為兒子搏一把。和昭容生下的四皇子得以平安亦不難理解,一個流著洛斯血的皇子是沒有威脅的。 可現在,又還要加個宋婕妤? 那可就又徹頭徹尾是另一回事了。 宋婕妤如儀婕妤一樣,膝下并無孩子,連女兒也無,首先害五皇子的事便說不通。 昔年jiejie的事,更說不通。 當時二人雖已都在宮中,也確實都沾染過嫌隙,儀婕妤更的的確確是不干凈??伤捂兼?,卻是jiejie當初竭力保過的,也是因此才留得一命。 夏云姒知道jiejie并不像她一般有這許多算計,但jiejie說到底也不是個蠢人。那些是是非非jiejie都看得清楚著呢,只在皇帝一個人身上栽了跟頭。 所以若說jiejie竭力保下的這個人在繞來兜去之后竟還是幕后元兇,她是真不敢信。 那也太諷刺了。 第95章 暗示 再到眾妃問安之時, 周妙便成了闔宮矚目的那一個, 滿殿嬪妃無不向其道賀,更極盡溢美之詞夸贊小公主乖巧可愛。 夏云姒卻不由自主地注意著宋婕妤。她鮮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面,今日來, 大約也是為賀一賀周妙。 她細細劃過宋婕妤的每一分面容, 尋不出太多分別, 又覺眉目間似乎是添了些從前沒有的愁緒——然她從前與宋婕妤也算不得相熟, 說不清是不是錯覺。 眾人說說笑笑,這一日問安的過程便格外長了些。順妃心情也好,憑著經驗叮囑了周妙許多帶孩子的事宜,周妙靜聽著,恭順地一一應下, 從頭至尾都滿是初為人母的幸福之色。 待得從敬賢殿告了退, 莊妃邀周妙前去小坐, 也喊上了夏云姒與含玉, 她們便都一道去了。 到了慶玉宮又說了會兒話, 莊妃終是覺出了些端倪。不久便尋了個由頭讓周妙與含玉先一步回去了,唯多留了夏云姒一會兒。 莊妃問她:“今日話格外少, 是怎么了?” 夏云姒想一想, 沒有瞞她, 將宋婕妤之事一一說了, 莊妃聽罷也蹙眉:“還有這事, 沒弄錯么?” 夏云姒搖搖頭:“這樣的事沒什么可編的, 傳話的宮人自己也納悶她怎會為儀婕妤難過, 若只是編的,也太離奇?!?/br> “這倒是?!鼻f妃點一點頭,夏云姒兀自思忖一會兒,又問她:“出事時您是身在宮中的,那時jiejie為何保她,您可知道?是有什么可靠的證據讓jiejie信她,還是jiejie胡發善心?” 她覺得jiejie不是會那樣胡發善心的人,但這事實在蹊蹺,她近來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想了。 莊妃輕鎖著黛眉,緩緩搖頭:“我也不知。只知在剛事發時,宋婕妤曾去求見過皇后娘娘,但兩人是密談,連一個宮人都沒留下。我當時已承幸受封,更不可能留在殿里便也一直不知是怎么回事?!?/br> “……后來沒過幾日,事情就查到了宋婕妤頭上。也是在那個時候,皇后娘娘就開始出言保她了。前后一想,可知與那次密談該是有關?!?/br> 若這般說自是有關,但密談了什么仍是不得而知,只這樣去想便也沒什么意義。 夏云姒輕喟:“我只盼著不是她?!?/br> 不然這便意味著jiejie臨終之前最后費力去保的一個人,竟是殺死她的兇手。 那她這并不長久的一生,便又添了一件不值。 莊妃復又忖度片刻,復想起來:“倒是在潛邸那會兒……儀婕妤與宋婕妤倒確實是走動不少。兩個人娘家都在江南,許多習慣講得到一起去。后來慢慢疏遠了,倒也不知是為什么……是皇上繼位之后的事了?!?/br> 那便也是入宮之后的事了。 夏云姒定一定神,抬頭:“貴妃進宮之前還是之后?” 莊妃凝神想了半晌,啞笑:“這我倒不大記得了?!庇窒肓艘幌?,不大確信地說,“應是之后吧。貴妃進宮前,宮中紛擾之事并不多,許多都是在她進宮之后才出的?!?/br> 夏云姒略微理出了些頭緒,但到底是不夠用的。 辭別了莊妃,她便回了永信宮去。臨近延芳殿的時候,只見一宦官的影子從院門口一劃而過,彎腰了那么一剎,又即刻閃開。 “什么人!”她一喝,小祿子幾是同時已竄出去。未成想那宦官的腳力竟極快,小祿子拼力去追了,最終卻是無功而返,只氣喘吁吁地回來與她回話:“太快了……下奴無用,實在抓不著?!?/br> “罷了?!毕脑奇Χ?,舉目望去,視線落在院門口。 那兒似乎落了個東西,不是很大,離得遠看不太清,只能瞧出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 “去瞧瞧?!毕脑奇σ豁?,小祿子循著望去,便也注意到了,即刻折過去拾回。 是個碧璽手串,成色很好,五顏六色穿成一個圈。 這東西在宮里算得很常見,但大多是女兒家戴的,宦官戴并不合適。 這是弄什么鬼。 夏云姒凝神斟酌,遂將那串子遞回給小祿子:“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出來路?!?/br>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二件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眼前的東西了。 上一件是那半塊玉佩,幫她察覺了五皇子的離去另有隱情、幫她挖出了儀婕妤,她卻至今仍不知東西是誰送來的。 當日晚上,小祿子就為這個來與她回了話,愁眉苦臉的:“娘娘,這東西在宮里實在太多了,各宮嬪妃、太后太妃處都有過,尚工局每年要制出百十來條,查不出個所以然來?!?/br> 夏云姒輕喟:“讓太醫驗一驗,若驗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先好生收著?!?/br> 小祿子應了聲諾,拿著串子退下。不一刻又折回來,稟說請鄭太醫驗過了,沒驗出什么,只是尋常的碧璽手串。 那就也只好先收著了。 夏云姒依著上次那半塊玉佩的事將此事也翻來覆去地想了個遍,覺著或也是在暗示她什么,一時卻又想不出究竟何事。到底是何人所為更無處探尋,唯有層層迷霧之中又添了一個迷的感覺令她煩亂至極。 不幾日,終于又要出去避暑了。 往年這個時候大家都早已到了行宮,今年是因著周妙生產一事才都耽擱了——不論是剛降生的孩子還是剛生了孩子的母親,一時都經不了這樣的顛簸,皇帝又于情于理不能把她們扔在宮中不管。 如今她已出了月子,母女都平安康健,可以放心地一道趕路,皇帝這才下旨離了京。 一路的車馬勞頓,寧沅倒樂得很。他已十一歲了,去年開始學的騎射,今年已有所小成。 皇帝便撥了侍衛給他,又賜了他一匹好馬,許他這一路在侍衛的保護下自己跑一跑,別太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