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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溪水人家繞在線閱讀 - 第88節

第88節

    沈娘子嗔他一眼:“胡說,明明是一對相配的小兒女兒?!?/br>
    阿萁看了眼穿衣鏡中自己的身影,冪籬從頭遮到腳,擋個嚴實,不以為風情,反倒笑道:“我看江阿兄見了我都不定識得我?!?/br>
    沈拓這下大笑出聲,道:“他又不是蠢物,連自己的小娘子都認不出?我要是你爹,怕是要把他出門去?!?/br>
    一旁鰩鰩聽到爹這個字,過來一把抱住沈拓的大腿,仰著頭喊道:“爹,爹,爹……”

    沈拓撈起女兒,有些酸溜溜地,說道:“鰩鰩就這般大便好,大了無趣得緊?!?/br>
    沈娘子笑斥道:“那你養去,十年八載就這丁點大,莫非就有趣?!?/br>
    沈拓顛了顛鰩鰩逗她:“鰩鰩要是長到施阿姊這般大,就要扔下阿爹在家中了?!?/br>
    鰩鰩愣了愣,一把摟住沈拓的脖了,將臉貼到沈拓臉上,委屈道:“爹爹不扔,爹爹不扔?!?/br>
    沈拓大樂,夸道:“果然是阿爹的好女兒?!?/br>
    沈娘子將鰩鰩抱回去塞給奶娘,道:“你快去辦正經事要緊?!?/br>
    阿萁笑道:“我阿爹也是這般,總當我們不過四五之齡呢?!?/br>
    沈拓聽后笑得頗有些意味深長,道:“江石不錯,盡可托付終身?!?/br>
    阿萁心頭一動,兩眼一亮,問道:“沈叔叔有江阿兄的消息?”

    沈拓道:“我知得也不多,只知他在棲州如魚得水,收了好些藥材,這小子又是個膽大心兇,輕易不肯收手?!?/br>
    阿萁略略放心,笑道:“江阿兄早就想去棲州,不過被香坊的事絆住了。他雖膽大,不會失了分寸?!?/br>
    沈拓戲謔:“這便護上了?!?/br>
    阿萁邊笑邊紅了臉,道:“哪里,信他而已?!?/br>
    沈拓見她這模樣,不再打趣,帶了仆役管家一起動身去碼頭。桃溪碼頭地方不大,卻是熙熙攘攘熱鬧無比,沈家在這邊獨大,往來的幫閑、腳力、食鋪、茶寮、行販皆視沈家為首,一見沈拓來,招呼的,讓茶的,讓酒聲此起彼伏。

    阿萁目不暇接,跟著沈拓到一處臨江食肆坐下,撿了二樓靠窗雅坐,推窗便見江面船只往來,江風徐徐撲面,沈家船隊正在不遠處收帆,船手立在船頭打著手勢喊著號子,讓前頭小船避讓,等得將要泊岸,一幫纖夫拉了纖身將大船拖入碼頭一船???。

    一眾船手掛下繩梯,架好跳板,稍候,一個衣冠齊整領頭模樣的郎君率先上岸來,身后跟著赤胳水手,在水邊擺上供桌,食鋪伙計早拎著食盒迎上前,擺好整雞整魚一刀水煮白rou,滿上幾杯水酒,那領頭郎君灑一杯敬謝河神,揚聲道:“沈氏順字號船隊,出入皆安,酬河水湯湯,佑我一帆風順?!?/br>
    阿萁往常不曾看到祭河,不由連連拍手。

    沈拓看船上事了,笑道:“季長隨他們該下船了,我們去看看?!?/br>
    阿萁放下撩起的冪籬面紗,跟著沈拓一路到踏板邊上,眾船手見沈拓忙拱手喊:“大當家?!倍际谴拄斮\胚,看沈拓帶著了一個小娘子身邊,擠眉弄眼互飛眼色。

    沈拓冷笑,一腳將一個眉毛抖得快要飛出去的精壯踹進水中,道:“這是我侄女兒,收起你等齷齪心思?!蹦菈褲h被踹入水中也不生氣,撓撓頭,賠了聲罪,嬉皮笑臉地一個仰身,鉆進水中不見了聲影。

    其余諸人見了,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踩水似得溜了。阿萁笑了笑,也沒將這些船手的無禮之舉放在心上,這些人慣來葷腥不忌的,最不會的便是文質彬彬舉止有度。

    又略等得片刻,季長隨一手拿白凈的手帕捂住著嘴鼻,一手提著衣袍一角,甕聲甕氣催著前頭的曹英趕緊下船,道:“這好歹也是你們沈家的地盤,也不拾掇得干凈齊整些,這百味雜陳的,險熏得我一跟斗翻進水中?!?/br>
    曹英又是委屈又是無奈,道:“長隨,碼頭如何收拾,禹京天子所在,那碼頭也是怪味熏鼻的?!?/br>
    季長隨整張臉酸皺在一塊,愈加嫌棄,道:“都怪那些胡子身攜各種臭味,唉,不得其解啊?!?/br>
    曹英笑道:“長隨,你的鼻子怕是不與常人同,西域香料價比黃金,人人追捧,只你嫌臭的?!?/br>
    季長隨橫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那些胡人全不懂婉轉文雅,恨不能擱幾斤香料在身上,迎風三尺熏人嘴鼻,全不知香之道,隱隱約約,似有若無才是最高境界?!?/br>
    曹英道:“不盡然不盡然,這碼頭臭魚爛蝦,隱隱約約那就是沒有,到時,長隨不見香,只見臭味?!?/br>
    季長隨恨恨翻著白眼:“夏蟲不可語冰?!?/br>
    曹英又笑道:“我看樓衛坦然得狠,半點不曾抱怨碼頭味雜?!?/br>
    季長隨長嘆,往后頭瞟了一眼,道:“他懂甚?許是殺人殺多了,人血聞多了哪里還辨得香臭?!?/br>
    那樓衛聞言,微微啟了下薄唇,竟也沒反駁。

    曹英卻是狠狠地噎了一下,這樓衛生得俊美異常,又沉默寡言,與季長隨話不投機,不是在船艙中打坐就是在船板上練功,還是曹英唯恐怠慢,時不時拉他吃酒。樓衛見邀,也不相拒,自在與他對飲,比季長隨更好相處。曹英雖長得兇神惡煞,家中還做棺材生意,少時也好個打架斗毆,殺人卻從未有之,渾沒想到身后這個少年郎君是個殺人不眨之徒。

    樓衛看曹英神色怪異,辯解道:“長隨誤會,樓某還是能辨香臭的,碼頭雖百味夾雜,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尸臭,我聞著倒也還好?!?/br>
    曹英胸口護心毛差點倒豎,看沈拓站在岸,大大松了一口氣,殺人一事還是他表弟能與樓衛說得到一塊。心下又悚然:也不知憫王遣了他來為得什么事?思來想去,桃溪小拇指頭大的地方,素來平和,哪里用得著殺人滅口的。

    阿萁不識樓衛,雖知他是憫王之人,仍舊先行喚了季長隨。季長隨見了她,眼里多了幾分笑意。引樓衛道:“他是憫王身邊護衛,姓樓,行七郎,你喚他樓七樓衛皆可?!?/br>
    阿萁一禮:“施家女見過樓衛?!?/br>
    樓衛抱著長刀,點頭道:“我在侯府見過你?!?/br>
    阿萁想了想,怎也想不起幾時在季侯府見過樓侍衛,季長隨笑起來:“他攀屋上頂的,他見得你,你卻看不見他?!庇謱⑤叫蓄^相了一相,道:“唉喲,總算有些小娘子家的體面,不似在京中見你時,唯恐怕你把街集當作田埂撒野瘋跑?!崩^而又挑剔,“我看你這裝扮,定是沈娘子的手筆,雅致是有了幾分,就是欠了些富麗?!?/br>
    沈拓橫眼:“哪里不好,萁娘還是小娘子,滿頭珠翠豈能入目?!?/br>
    季長隨道:“如京都中時興花冠,有如百花攢擁,不知如何鮮妍?!?/br>
    沈拓笑道:“那豈非就是花娘手中的花籃?!?/br>
    季長隨搖頭嘆息:“枉你堂堂男子漢,只知一味護著你家娘子,真是英雄氣短?!彼洳粻?,失了與沈拓爭辯的興致,轉而跟阿萁,“施小娘子,香坊眼下如何啊,侯爺打發我來,看看可有提手之處?!?/br>
    阿萁一喜,光明正大告狀,道:“長隨真是及時雨,香坊出了點事,我前些時日正好托了沈叔叔去信給憫王與侯爺,可巧長隨與樓衛隨船來了桃溪?!?/br>
    季長隨吃驚:“出了何事?”

    阿萁道:“有人出萬金要買我的香引呢?!?/br>
    季長隨聽后冷笑:“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膽的,欺到憫王頭上?莫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br>
    第144章 力降十會(一)

    季長隨真是個刁猾的,他明明是侯府中人,眼下卻披著王府的皮耀武揚威,言語里絲毫不帶出侯府枝末。

    阿萁歸途時偷偷看了季長隨好幾眼,暗想:自己和季長隨真是同路人啊,我要借侯府與王府之勢,長隨借憫王之勢,都是扯他人的虎皮,壯自己的聲氣。她又偷偷看了樓衛一眼,這人面沉言寡,眼見季長隨狐假虎威連眉毛都不動彈一下,大許是并不在意思。

    沈娘子早備好香湯、酒席、雅舍,季長隨與樓衛一行小十人,一到沈家,季長隨便嫌身上腌臜,與樓衛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風塵這才坐下飲了一口酒,舒服地長出一氣,道:“人一添歲數,便減了精神氣,這長迢水路,可要我半條命?!?/br>
    沈拓遣斟了一杯酒給他,道:“我看長隨倒半點不見疲乏?!痹倬匆槐平o樓衛,“樓衛更是神采奕奕?!?/br>
    季長隨笑道:“他有武藝在身,幾天不睡也跟夜貓子一般精神,我全身沒二兩力氣,如何與他相比?!?/br>
    阿萁在旁笑道:“嬸嬸讓廚下吊了一罐好湯,最合消乏解疲?!?/br>
    季長隨更添滿足,道:“秋收冬藏,是該進些補益之物養氣補身?!睓M一眼樓衛,“少年郎君火氣十足,你就自在飲酒去罷?!?/br>
    樓衛執杯,看著澄清的杯中物,皺皺眉,嫌季長隨聒噪,欲待相駁,又覺得浪費唇舌辜負杯中美酒,干脆隨他呱呱亂叫,只當沒有聽見。

    季長隨吃幾筷子菜,關心問道:“施小娘子,你細細說說你那香引之事?!?/br>
    阿萁道:“長隨與樓衛遠來,不如先吃酒菜,再好好歇上一歇,香引的事暫放一邊?!?/br>
    “誒!”季長隨擺擺手,道,“沈家的宴席寡淡的很,又無絲竹又無歌舞的,邊吃邊說也好打發打發時辰?!?/br>
    樓衛雖不喜歌舞助興,宴中也不喜多話,但香引事關憫王臉面,他自然關心,也道:“說來聽聽?!?/br>
    阿萁見此,也不再推言,將香材與蔣家之事都細細說了一遍。

    沈拓順勢問道:“長隨與樓衛又是為何而來?可是都中有事?!?/br>
    季長隨輕蔑地哼了一聲,道:“禹京也不知著了什么夢魘,往日那些有頭有臉之人,都揭下了臉皮,露出另一番嘴臉來。上次有御史參奏憫王奪民脂肥己,被憫王連削帶打一通臭罵,再皆圣上英明,不為這起沽名釣譽之人的蒙蔽,京中倒是消停了好些?!?/br>
    不過,憫王也如阿萁一般,線香作坊如火如荼,香材卻緊缺,禹京不比桃溪地小,保國寺更是日日車水馬流,一日耗去的線香香灰堆起來都有指厚。香坊的管事也是失之大意,一進一出間,庫房中的香材眼見就到了底,好在背后有侯府王府蔭庇,堪堪將香材穩住。但,香坊掌香材的管事卻日感吃力,手上握著黃金白銀,買來的香材無力支撐作坊,幾人盤索了一下,縱線香如鯨入水,香材再吃緊也不至于這般后繼無力,背后定有人搞鬼。

    姬殷深感牙疼,他好逸惡勞,最不耐耗費心力,再者,他爹占了三成利,還屁事不管。姬殷大感不平,跑去宮內沖姬景元大發牢sao。

    姬景元更是惱怒,他一國之尊,什么叫白吃白拿?那是姬殷的孝敬,身為人子孝敬親爹仨瓜倆棗,竟還搭上一籮筐的怨言,簡直不可理喻。姬景元一怒之下,又打了姬殷幾板子,將他扔出宮,又罵他堂堂親王被人欺到頭上,還有臉來宮中哭訴,也不嫌丟人。

    姬殷氣得暴跳如雷,左右他跟太子之間交情平平,太子沒發病前,他尚且年小,哪有往來?自談不上親近;等得太子病發,成了美人燈,氣不得挨不得,避之尚且不及;現在太子半死不活的,成了糊涂蛋,一味吹捧皇長孫。

    太子沾惹不得,姬殷也就認了,誰叫他皇帝爹偏心,形勢比人強,禹王都載了,何況他這等可憐蟲。但是,被自己一無要職二無分封的侄子這般欺辱,姬殷無論如何也忍不下之口氣。身而為人活在世上,是站著喘氣,而不是趴著當烏龜的。

    他這個侄兒被贊慧極端方、鐘靈毓秀,實則也不過是個蠢貨,親近外公聞家,反不知抱緊他皇祖父的大腿,又不知聽了何人的意見,擺出爭為不爭、不爭為爭超然物為的姿態。

    皇長孫品性高潔,自要由聞家上躥下跳,聞家以己度人,想越一眾皇子擁皇太孫,看諸皇子都是個個都是鬼蜮心思,恨不得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摁進水里淹死。

    憫王姬殷又是夜感真龍攏息成香,又在佛家與廣大信徒之中有好名,聞家又羨又妒又恨,看姬殷時不時奉召入宮,更是如坐針氈。私下先挑御史參奏,繼而使絆想讓線香斷產,黃金白銀是好物,又想將線香占為己有。

    不過一只家雀,倒生得象般胃口,也不怕撐死。

    姬殷雖又挨了皇帝爹的一頓揍,也愈加看得分明,皇太孫?聞家還是去蒸一鍋黃梁飯去吧,他那要死又沒死現在終要死的太子長兄,也漸漸耗盡了姬景元一腔父愛,難怪他二皇兄再無激進之事,安心靜等……

    唔,說起來,禹王得知他的香坊香料吃緊,還給他送了好幾車,手底下香料鋪也是一如繼往與他做著買賣。怎么看,都比他那耳根軟聽聞家挑事的皇侄子強出百倍。

    姬殷誓要與聞家不好過,頓時神清氣爽,一個高興換上華服召來樂伎,和了一曲琵琶。想起阿萁這邊不知什么個景況,聞家與一眾爪牙全沒臉面,說不定就會累及桃溪。

    隔日姬殷香飄十里跑去了侯府,季蔚琇早就開始擔心阿萁這邊受挫,沈家正好有船到禹京,遂令季長隨過來看看,要有意外,也好相幫。

    阿萁聽了來龍去脈,感激不已,起身離座深福一禮:“民女有幸得憫王與季侯如此照顧,感激之情難以言說,一時不能去禹京拜謝,只得隔千里山水遙謝憫王季侯厚愛?!?/br>
    季長隨笑道:“小娘子不必多禮,我們侯爺常說白占了小娘子的好處呢?!奔鹃L隨滿心滿眼都是自家阿郎,季蔚琇手上其實并無多少私產,以后讓爵于侄子,避世一隅,處處都要銀錢,有線香這份紅利在,盡可悠閑過度。因此,季長隨看阿萁,真是怎么看怎么順眼,比沈拓這個黑面神討人喜歡多了。當下,又溫和一笑,道,“小娘子寫信求助,可還有別的事煩惱?我與樓衛一并將事了了?!?/br>
    樓衛附和點頭。

    陪坐的曹英心中有如貓撓,一邊飲酒一邊暢想:一并將事了了?如何了?季侯遣了季長隨,倒是在情在理,憫王為何遣樓衛,難道一刀殺了了事?曹英打個哆嗦,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連飲幾杯酒壓壓驚。

    阿萁輕輕搖了搖頭,抿唇淺笑:“是還有一事,卻算不得煩惱?!?/br>
    季長隨極有耐心,問道:“你只管說?!表樧熳I道,“你沈叔叔無用的緊,半點派不上用處?!?/br>
    沈拓與曹英對酒一杯。

    阿萁道:“我嫌線香一支一支拿手搓和實在費事,便想尋個法子來,后來看糕點鋪做清涼糕,都是做一板模子將面團塞進去,上下兩個模子一合,片刻就能得一板的清涼糕。我便想面團是軟和的,香團也是軟和,說不定也能用模子不做,便托巧匠刻了一板的香模來?!?/br>
    季長隨驚喜:“啊呀,小娘子果然聰慧,竟能想出這法子來,可能拿來細看看?!?/br>
    阿萁為難,道:“我一并做了兩副香模,一副隨信寄去了禹京,另一副因這幾日香坊事多,還藏在家中,不敢拿出來用?!?/br>
    季長隨動問不過好奇,京中香坊,主事的是憫王,與他家侯爺并不怎么相干。樓衛捏著酒杯,扭頭看一眼季長隨,聽他打著憫王的名頭耍了半天的威風,真有正經事這jian猾小人又束了手。

    季長隨打個哈哈,笑道:“小娘子既然把模子寄給了憫王,等到了禹京,自有坊中掌事接手試用,暫不去管它,等先把蔣家這狂妄之徒給打發掉?!?/br>
    阿萁忙正襟危坐,問道:“蔣家上門買香引時,我托詞香引不知能不能私賣,叫他容我一些時日??梢绿优c他,叫他過門一敘?”

    季長隨一愣,笑起來,笑后將酸臉一掛:“蔣家算什么東西,哪配接帖相邀?!?/br>
    阿萁聽得兩眼發亮:“那……”

    季長隨冷哼一聲:“明日邀徐明府作陪,上門去問問蔣家家主,祖上姓甚名誰?攏息香乃皇家澤便萬民之香,圣上親口嘉賞,親手定的香引,蔣家竟也敢上門強買?哪來的底氣,哪來的憑靠,就憑蔣家出了一個司農寺少卿?簡直膽大妄為,令人發指,回京中后少不得要將這事告與憫王,問問那蔣少卿是如何縱家小霸市欺民的?!?/br>
    阿萁呆了呆,湊過來悄聲道:“長隨,內里好像另有文章的?!?/br>
    季長隨道:“那只怪蔣家子孫蠢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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