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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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過年祭祖 阿萁因著江石的作弄,心里憤憤,揪了一根枯草莖在手里,在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恨恨地想:江家阿兄實是可惡,只漏得一些口邊風,叫人牽腸掛肚,過不得好年。 又琢磨著要不要寫下條紙,備下信物…… 她一路腹誹著回家,路過施大家,施小八并施小七、施小六一溜托著腮坐在院門口,一臉的期盼,抬頭見著阿萁,揚起一個燦爛了的笑。阿萁回了一笑,有點不解,難得這幾個皮猴老老實實地坐那不生事。 到了自家,施老娘和許氏一道站在香椽樹下,二人臉色都有些訕訕的。 許氏小心翼翼地笑著,道:“原想著不如與舊年一樣,兩家合一塊祭祖,各省些心力……” 施老娘嘴角那些皺紋全耷拉在下巴嘴角,她笑道:“今歲兒媳有孕,我尋思著多拜祖宗,保佑生個孫兒,兩家合一塊,顯我小器,兩家各過,祖宗能吃兩頓好的?!?/br> 許氏好生失望,勉強附和道:“這倒也是,侄媳有孕,是要多拜拜祖宗佛祖?!?/br> 施老娘笑:“橫豎我也只這一樁的心事,多燒些紙錢給老祖宗也是應當的?!?/br> 許氏神色越見勉強,扎手扎腳立在那,胡亂又閑嗑了幾句,道:“這一說話,天便晚了,我先家去燒飯,明日再找弟妹說話消閑?!?/br> 施老娘忙不迭笑道:“大嫂自去,我家中也要燒火做飯呢?!?/br> 許氏走幾步又站住了腳,張了張嘴似還有話說。 施老娘那光禿禿的眉毛都往兩邊拉了下來,轉頭看到阿萁站在院門口,快步過來一把扯住阿萁的手,喝斥道,“還當你大了懂事了,誰知比阿豆還沒分沒寸的,一日間的沒見人影,你屋子掃了沒有?過兩天就過年了,好些事呢……”邊罵邊舉著巴掌要打。 阿萁眨了眨眼,由著施老娘拿她當筏子,不妨胳膊上重重地挨了一記,“唉喲”一聲痛呼。 許氏眼見他們家雞飛狗跳的,急攔道:“弟妹,弟妹年前不好打罵,萁娘從來又是懂事的,饒她這一遭?!?/br> 施老娘道:“不打不罵不成器,大嫂休攔著,你只管家去做飯,她好賴是我孫女兒,還能揭她幾層皮?” 許氏耳聽施老娘下逐客令,再不好多加逗留,隨口又勸了幾句,悻悻走了。 阿萁等許氏走后,揉著胳膊,低聲不依道:“嬢嬢,怎還真打?!?/br> 施老娘不以為然道:“只你嬌氣,好厚的冬衣,哪便能打得疼了。別在我跟前逗趣,我正吃一肚子的氣?!?/br> 阿萁扶著施老娘,問道:“大嬢嬢要我們兩家合一祭祖?” 施老娘氣道:“真個只知進不知出的,倒拿咱們家當了冤大頭。合一道祭祖,咱家備祭品紙燭,他家出人出力,除夕吃酒也在一道,咱家攏共幾個?他家整一窩,大的貪小的兇,一桌酒rou菜蔬都不夠他們盡吃的?!?/br> 阿萁好奇問道:“舊年嬢嬢怎又和大嬢嬢一家一道過節?” 施老娘道:“你大爺爺舊年跌了一跤,費了好些湯藥錢,農戶村家,就怕家中有人生病吃藥,過年過節凄凄惶惶,冷鍋灶頭的也不落忍。誰知做這么一趟好人,倒被訛賴上?!?/br> 阿萁不語,又聽施老娘念叨:“你大爺爺兩手一攤,萬事不管,倒推了你大嬢嬢出來頂門,家里那些個小的,一個一個也指著你大嬢嬢,生得八條臂兩顆心也cao勞不過來?!?/br> 阿萁不解道:“堂叔他們生得身強力壯,大嬢嬢家也有田地,今年年景又好,怎家中還這般不趁手?雖說家中吃飯的嘴多,人手也多?!?/br> 施老娘冷笑道:“老話在理: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你那幾個堂叔個個生得好幾個心眼,這個嫌那個吃得多,那個嫌這個做得少,各自都覺得自個吃了虧。逮著吃的,各人都恨不得多吃些,遇著活計,各人都恨不得少做些,你看看你大嬢嬢家的田地,苗都比別家的稀些矮些?!?/br> 阿萁笑起來,有些戲謔道:“由此可見,兒郎多了也未必中用?!?/br> 施老娘立起兩眼,斥道:“胡說,兒郎怎會無用?沒有兒郎如何頂門立戶?你以后出了門,家中又有好些個兄弟,夫家焉敢欺了你去?一人扛一鋤頭上去說理,看你夫家敢不敢高聲? ” 阿萁悶笑,道:“哪個要嫁人出門子的?我只賴著不走?!?/br> 施老娘兇巴巴道:“你賴著不走,我不給你飯吃?!?/br> 阿萁笑道:“我不信嬢嬢真個餓死我?!?/br> 祖孫二人斗嘴間,便聽到隔院施小八嗚嗚的哭聲,哭得幾聲,又是許氏的打罵聲。阿萁不由收起了笑,聽了幾耳朵,大體是許氏厚著臉皮來合計兩家并一塊祭祖,結果討了個沒趣回去,盼著一道過節能得些好吃的施小八頓時哭鬧開來。許氏羞惱下,拿小孫子殺性子。 施老娘被施小八的哭聲鬧得心煩意亂,推了阿萁進屋,“呯”得關上了門。 屋里阿葉不知施大家怎又哭鬧開了,還當哪個小堂弟頑皮討了打,施進和陳氏倒是知曉幾分,礙于施老娘生了氣,不敢多置一詞,只阿豆撇嘴道:“小八郎天天哭,真討厭?!?/br> 阿葉忙拿手掩了阿豆的嘴,不叫她多說。 施老娘大為滿意全家上下齊齊緘默,到了年三十,大早就取了一串錢交給施進,叫他去鄰舍家換些農家酒,再換一只公雞來殺了。 施進拿著錢出門,沒多久提了一小壺酒、一只紅冠彩羽的大公雞,并一條臂長的紅尾鯉魚。 阿萁姊妹幫著發筍干,摘豆芽,洗毛芋子……乍見施進手里的活魚,驚呼了一聲,施老娘也是大為吃驚:“難得紅尾鯉魚,卻是從哪來的?” 施進笑道:“在村中撞見江大兄弟,他外出忙活計昨日才轉家,不知從哪得了好些活魚,硬拉了我家去拎了一條給我,我推卻不過,只得收下,改日再請回他吃酒,” 施老娘怪道:“這江大也不知在外盤桓著什么活計,他家倒是過得一天比一天火熱。沒見那時江二家的爭豬rou,半扇豬都舍了出去,可見是發了財?!?/br> 施進笑道:“發財了也是江大兄弟的好運道。倒是我拎魚從他家出來,村道上江二娘子立在一邊張望,吃了她一記白眼?!?/br> 施老娘哼了一聲,厭棄道:“她生得貓鼻子,定是聞著了腥,怕不是又想去占便宜?!?/br> 施進一愣道:“明日過年,再生吵鬧實是過分了些?!?/br> 施老娘道:“且看她活時鬧得歡,死后閻王跟前拉清單?!?/br> 阿萁將頭一垂,躲在那偷笑。 未時才過得幾刻,施老娘早早就在院中支開桌子,又叫阿萁燒火,蒸雞、煎魚、煮豆腐、豆芽、芋子……陳氏孕中不適,只幫著抹桌洗碗碟。 侍弄好各樣葷素祭品,一一在供桌上擺好,施老娘又抱出一簸箕的紙錢,阿萁拎起一長串的金銀元寶,嘖嘖稱奇:“嬢嬢今年好生大方,給爺爺、太爺爺太奶奶捎去少說千萬的金銀財寶?!?/br> 施老娘拍掉她作怪的手,橫她一眼,又道:“家中有喜事,也給你爺爺他們添些花銷?!?/br> 阿萁不敢再胡說八道,眼下得閑,便跑到院外略站了站,見各家各戶炊煙裊裊、院門洞開,一抽鼻子,滿村的酒rou菜香。 村中稚童不知愁苦,因著要過節歡喜雀悅,四處撒歡,一個個拍手笑鬧。 阿萁抬頭,年末最后一日,晴郎無云,清風徐過,不知哪戶人家已經開始燒紙錢,紙灰灰雪似得輕飛上天,遙寄生死追思。 施老娘將火盆移到供桌前,斗散一刀刀的紙錢,又將金銀財寶擲入其中,嘴里將她知曉的施家歷代祖宗俱念了一遍,念一個求一個,求保佑陳氏生下小金孫。 過罷,又不忘威脅幾句:“施老二這一脈,只剩得我家大郎一根獨苗,你們這些為長做爺爺太爺的,總不忍心施老二絕了根。今日除夕你們得了錢,吃了rou,保佑家中得男兒?!?/br> 念罷篩了一遍酒,叫過施進陳氏嗑頭,不忘叮囑陳氏誠心求子。陳氏比之施老娘還要上心,恨不得將頭嗑出血來求祖宗保佑。 等他們夫妻二人嗑了頭,施老娘又喚阿萁三姊妹,也叫她們求祖宗保佑生個弟弟來。 阿葉私心也盼娘親生得弟弟,合著秀美的雙眸,似模似樣的拜求;阿萁想著兒女命數許是天定,怕是求了也沒用,又擔心陳氏再生一女,施老娘會為難,跟著求了一求;只阿豆不平,看看自己的兩個阿姊,又看看施老娘背著身拿火箸撥著火盆,當下雙手合什,悄不可聞地念道:“太太爺爺,太太奶奶,不管哪個太爺爺還有爺爺,我不喜歡阿弟,你們別教阿娘生下什么璋來,照舊生個跟我們一般的碎瓦片……” 阿萁挨著阿豆聽得分明,不待她念叨完,生怕施老娘發覺,掩了她的嘴往屋里拉,笑與施老娘道:“嬢嬢,我們都誠心求過了,看看屋里還有什么要搭手忙碌的?!?/br> 她們在自家院中祭祖,施小八施小六幾個又攀上院墻,看她們供桌飯菜豐富,只差沒流下口水來,因著昨日挨了打,不敢出聲求施進陳氏,要來他們家吃年夜飯。 阿萁見了他們這般形容,頓生好奇心,悄聲在阿豆耳邊吩咐,叫她仗著年小無知,偷看一眼施大家到底拿著什么祭祖? 第39章 誰家好年 阿豆人小鬼大,性野膽又壯,裝做無賴小兒的模樣先與攀在院墻上的施小八說話,好奇問道:“八郎,你家燒紙了沒有?” 施小八兩眼不錯地落在阿萁她們家的供桌,答道:“我家剛支的桌子,還要好些時候再燒紙?!?/br> 阿豆又問:“你家幾時拜祖宗?” 施小八抱著胸,斜眼歪嘴道:“我哪知道。祖宗定要在你家吃久點,再來我家吃?!?/br> 阿豆也抱著胸歪著頭,道:“那我去你家拜拜,讓老祖宗快些去你家吃?!彼f罷邁開腿飛快地溜去了施大家,還在院門口略站了站,高聲道,“大嬢嬢,大爺爺,阿豆來你們家拜祖宗?!?/br> 許氏因著自家桌上寒酸,面上過意不去,對阿豆也沒了往日的親熱,將手放在圍裙上擦了又擦,笑問:“豆娘來找小八玩?” 施小八騎在墻頭拿指頭一扒眼皮,嫌棄道:“我才不跟小娘子玩?!?/br> 阿豆哼了一聲,對許氏道:“大嬢嬢,我來你家拜祖宗?!?/br> 許氏笑起來,牽了她的手將她引到供桌前,夸道:“豆娘好生懂事知禮?!庇中宓?,“大嬢嬢家紙錢都沒燒呢,豆娘先拜拜?!?/br> 阿豆邊合著雙手,邊偷眼看了桌上供品,見也是葷素幾樣菜蔬,素的倒也尋常,無非豆腐豆芽老芋頭……只葷的那兩碗:一條三指來寬的魚,挺肚翻著白眼,另一碗紅通通、四方方、顫微微,說是葷無骨無rou,說是素又有葷腥氣撲鼻,卻是一碗血豆腐。 這兩年風調雨順,三家村依山傍水堪稱富饒,縱農家清貧,逢年過節也舍得出一只雞一尾魚來。拿著一碗血豆腐祭祖宗,實是上不了臺面。 阿豆心里念道:爺爺還有各個老祖宗,大嬢嬢家辦得酒席有些寒酸,你們也要多吃些,吃后再保佑我阿娘生個小meimei。 院內施常、施富、施貴三夫妻,都是懶散散提不起勁,大過年的滿臉的喪氣;幾個小的極機靈,見父母沒有好顏色,也不敢十分哭鬧,聚在一塊同樣蔫蔫的。唯施大是泥塑的佛,凡是衣裳,千補丁萬補丁暖身即可;凡是吃食,冷湯殘羹葷素茶飯飽腹就行。 阿豆刺探來了敵情,與許氏和施大招呼了一聲,又一道煙溜回了自家,找到阿萁附在她耳邊一五一十交待得清楚。 阿萁奇怪道:“咱家原先給的那半只雞怎不吃?” 阿豆拿手捂著嘴,甕著鼻子道:“小八小七他們嘴饞,早纏著大嬢嬢燉了?!?/br> 阿萁點點阿豆因著幸災樂禍整個都翹起的鼻子,道:“你我只作不知?!?/br> 阿豆想了想道:“小八別來欺我,我便作不知,他要是作弄我,我就拿話堵他?!?/br> 阿萁一捏她的鼻子:“好個不肯吃虧的小泥猴?!?/br> 屋外施老娘燒好紙錢,再篩了一遍酒,與地底的那些祖宗又嘮了幾句,半天下午的就收起了供桌,叫阿豆虛掩上了院門。 外間里正與江葉青幾個大戶,點了鞭炮,噼里啪啦震天的響,直驚得狗叫雞跳。 阿萁和阿葉幫著將桌上菜蔬收進灶間,施小八咽著口水,依依不舍地看阿葉抱著那盆肥雞進了屋,心疼得好似這只雞是自個的嘴邊rou,不楞登得竟飛了。 施小八是施常的幼子,上頭還有三個兄長,孩兒多了就不見得稀奇,輪到施小八這,前頭七張嘴如蝗蟲過境,吃得家中一日比一日窮,施常夫婦也感精疲力竭,對幼子多有疏忽,只許氏疼愛幼孫,常常照拂看顧。因此施小八嘴貪頑劣,為口吃得干嚎打滾無所不為。 他眼見自家那一桌,只一條魚像點模樣,偏又小,多刺少rou,家中十幾個人,一人一筷子,便只剩得骨頭架子,怕是連湯汁都要被分刮個干凈。 施小八一想到此處,整個人都頹喪不已,忽得計上心來,跳下墻頭,沖著還坐在院中小憩的陳氏和施進道:“進叔,嬸娘……” 施進笑著拿指一彈施小八的額頭:“小八好身手,這般高的墻也能跳下來?!?/br> 陳氏見他身上臟污,拿手幫他拍掉手肘膝上的泥塵,又摸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黑一道灰一道的臉,輕笑道:“小八生得俊,干干凈凈的才好?!?/br> 施小八親娘都沒有陳氏這般溫溫柔柔、細聲細氣,自覺長這么大,受了好些委屈,用袖子兜頭兜面地給自己抹了一把臉,對施進與陳氏道:“堂叔、堂嬸,我給你們家做兒子好不好?你們留我在你們家吃飯?!?/br> 施進哈哈大笑,道:“你做了我兒子,你爹娘豈不是要跟我搏命?” 施小八委屈道:“他們有好些兒郎,不稀罕我?!庇殖槌楸亲拥?,“堂叔堂嬸只有小娘子,沒有小兒郎,我給你們做兒子,以后好好孝敬你們,給你們送終?!?/br> 陳氏雖是個多愁多思的,卻也沒將施小八的話放在心上,反笑道:“小八,哪有親爹親娘不疼惜自己孩兒的,以后可不許說這話,你爹娘聽了心里不知多少難受?!?/br> 施小八道:“他們舍得,堂叔嬸還是收了我做你們兒子……” 阿豆從屋里出來收酒壺,聽了這話,一聲尖叫,撲過來一口咬在施小八胳膊上,拳打腳踢連聲哭嚎:“你走你走,不許你在我家,我爹娘才不要你做兒子呢,我家只要小娘子不要小兒郎,你走你走?!?/br> 施小八不妨被阿豆咬了個牙印出來,他皮厚,也不覺得如何疼,只不喜聽阿豆的話,駁道:“你一個小娘子半點用也沒有,還是個賠錢貨,哪家只會要小娘子?” 阿豆兇得要去撓施小八,施進生怕這二人吵鬧傷到陳氏,叫陳氏退開,自己一手一個輕輕拉開阿豆和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