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再左側則是吳王的席位,吳王尚未娶妻,妾室倒是有一大把,今日跟過來的除了吳王側妃,還有幾個得寵的小妾。此刻一個穿著桃紅色裙衫的嬌艷女子正湊在吳王身邊,一臉媚|色地與他說著什么,逗得吳王直樂,還捏了捏她的臉…… 柳小蓮別扭地暗哼一聲,這樣的賤妾,竟也能帶到麟德殿來,在圣人面前露臉! 比起幾位攜妻帶妾的皇子,他們對面的席位上則顯得孤冷許多——齊王和十九皇子都是孤身一人。 看到唐頤,柳小蓮心中有些不安,轉開了目光。幾位國公中唯有襄國公還未到,沛國公府的席位上坐著沛國公沈非、清河長公主和嫡子沈晝,梁國公則帶了夫人薛氏、嫡子武玉韜和嫡女武盈盈,益國公李光延面色有些陰沉,也不與旁人說話,其夫人羅氏、嫡女李雨姍和羅氏所出的益國公府世子坐在他身后的席位上。 柳小蓮見到了坐在衛國公柳甫年身后女眷席上的柳靜嫻,她與正臨座的武盈盈低頭交談,見陳王過來,忙隨著父母兄長一道起身,向陳王和陳王妃行禮。 對柳小蓮,她只是隨便看了一眼,然后便垂下了眼睫,仿佛并沒有被她身上華貴的衣飾所驚艷,對她亦無絲毫敬意。 這意思很明白——以柳小蓮的身份,還不配她點頭致禮。 柳小蓮暗暗捏緊了拳,心中的怒火幾乎要沖破七竅。 等她漲紅著臉隨陳王和王妃落座,襄國公霍賢宗也帶著夫人和三子一女進殿,眾人的目光幾乎同時瞟向唐頤。唐頤低著頭喝茶,一言不發,霍賢宗也只與齊王他們行禮,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從始至終看也沒看唐頤一眼。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令大多數人心中都涌起微妙的尷尬,不過還是有少數人暗暗幸災樂禍的。 霍賢宗惱極了唐頤這個小子,卻也知此時奈何不得他,畢竟人家是圣人寵愛的幼弟,成日里趾高氣昂也無人敢置喙半句,這樣的身份哪能讓人不顧忌?可若不是圣人寵他……一個霍家庶女的兒子,根本不配讓他放在眼里。算了,先把這筆賬記上,以后再慢慢算! 柳小蓮想著之前聽到的唐頤和霍家決裂的傳聞,又見此情形,知道唐頤是徹底將霍家得罪了。她心中暗自嘲諷,自己居然還曾妄想嫁給這么個不著調的家伙。 陳王雖薄情,卻好歹知道收斂,懂得分寸。 柳小蓮的手指從案上緩緩滑過,想起唐頤好像特別偏愛顏雪柔。呵,霍家如今奈何不得唐頤,大概會瘋狂找顏雪柔的麻煩吧。 腦海中浮現當日在蹴鞠場上穿著妃色騎裝、身形靈動面容耀眼的少女模樣,柳小蓮無不嫉妒地瞇起眼,然后揚起一個痛快的笑——顏雪柔現在,恐怕是被唐頤拖累得門都不敢出呢! 正這樣想著,內侍恭敬的聲音在殿外響起,身著海棠紅色華衣、高貴美麗的樂陽公主在眾人的簇擁下眾星拱月般地進了殿,她的身后還跟著兩位美人——一襲水藍色裙裝的顏雪柔和身著秋香色襦裙的溫若笙。 三位少女同時進殿,身后又跟著幾位面容鮮嫩的宮女,頓時令整個麟德殿活色生香…… 柳小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顏雪柔!她還敢……她怎么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她滿目震驚,眼見那人施施然跟在樂陽身后,裙服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唐頤和吳王幾乎是同時轉過臉來,目光中帶著不敢置信和驚喜。 唐頤不敢久久盯著顏雪柔,很快就移開視線,看了眼吳王,眉頭微擰。 樂陽領著顏雪柔和溫若笙落座,讓她們倆坐在自己身后,然后樂呵呵地朝正看向她們的李雨姍擠眉弄眼,李雨姍亦向她揮手致意,笑容明亮灑脫,仿佛從未受她meimei李雨嬋所累、李家依舊滿門榮耀一般。 “…………” 柳小蓮的臉色都黑了,她帶著些崩潰地想要質問,這些女人難道都是傻子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見 第46章 顏雪柔看向坐在李雨姍前面的李光延,他微垂著眼,平靜中帶著些陰郁,跟周圍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蛟S事到如今他已接受了事實,他還有羅氏給他生的嫡子,今后益國公府的潑天富貴仍可延續,李雨嬋畢竟只是個女兒,少了她,也不會改變什么。 李雨姍擔心沉默不語的父親,湊上去跟他說話,李光延一邊聽著,一邊淡淡笑了一下。 顏雪柔想,或許李光延心里一直清楚,李雨姍才是她最重要的女兒。他在京城官場混了大半輩子,如今總該悟透,他最該花心思的對象,其實是魏王。至于那些花樣搏寵的事,他們李家是再也做不起了。 這時內監高唱圣人入殿,眾人立刻起身恭迎。只見走在最前的雄偉男子頭戴通天冠,身著明黃龍袍,長眉飛揚,一派威儀。十余名宮妃跟在他身后,環肥燕瘦,或明艷或婉約,或高雅或嬌|媚,看得人眼花繚亂。 惠妃作為宮妃之首,自然走在最前,離圣人也最近,麗妃已降為霍昭儀,隔了幾人跟在后面,妝容厚厚的,看上去依舊十分冷傲,跟她平日里的樣子并沒什么不同。 圣人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他大手一揚讓大家免禮,聽嬪妃和親貴們說完恭賀之語,又看了各府呈上來的賀禮,換了個姿勢靠在龍塌上,開始與大家天南地北地聊。 眾人也毫不免俗地說起今年大黎風調雨順、國祚昌隆之類,然后將所有的一切歸功于英明神武的帝王。 圣人一派舒適愜意,在親貴們好話說盡、再無可說之時,忽然開口道:“今日顏家和溫家的女兒也來了啊?!?/br> 顏雪柔和溫若笙一凜,齊齊起身,圣人和顏悅色地問了她們幾句家常,然后便讓她們隨意些,千萬不要拘束。 顏雪柔不安地坐下。 隨后圣人又向霍賢宗噓寒問暖起來,霍賢宗應對自如,仿佛之前唐頤跟霍家決裂、麗妃被降為昭儀這些事通通沒有發生,圣人深深看他一眼,語氣溫和道:“之前的事,愛卿千萬不要往心里去,霍二郎是個好孩子,在宮中對嬪妃無禮,也是受了霍昭儀的唆使,他本心是不壞的,所以我從沒怪過他,只罰了霍昭儀。愛卿也不要因此對二郎動怒,更不要因此而怨我?!?/br> 霍賢宗的神情終于透出一絲不自在,他垂首惶恐道:“圣人這是說的哪里話,臣哪敢怨陛下……康兒不懂事,給圣人添了堵,臣已狠狠訓過他,諒他是再也不敢了,臣如今羞于面對圣人,只求能盡忠職守為圣人效力……” 圣人擺擺手:“都說了不怪康兒了,愛卿你真是……古板得很……” 眾人:“……” 他們都不太明白圣人說這些到底什么意思。 顏雪柔早知他是個喜怒無常的帝王。在這位親貴們口中“功高震世”的帝王拿她的親事威脅她之前,她哪里知道他竟這樣忌諱、提防著那些意圖跟唐頤結親的人?又哪里知曉,他竟是個會拿女子最看重的終身大事做要挾的皇帝? 照此說來,眼下他對著霍家如此親切,仿佛要盡力消除所有隔閡,誰又能想到他下一步會干什么? 一陣令人摸不著腦的寒暄之后,歌舞開始了。說起來,顏雪柔已進宮過幾次,之前上巳節宮宴和樂陽的生辰宴上,她也見過不少歌舞了,但京城女子的歌舞,尤其是宮中的歌舞,與江南歌舞不同,似乎更為熱烈奔放,帶著些許異域風|情,令初來京城不到一年的顏雪柔怎么看都不厭煩。 可其他人顯然不是這樣,他們從小看的便是此類歌舞,似乎早已厭倦,有人悄悄打起了哈欠。 圣人終于皺了皺眉,抬眼看向立于一旁的邱德。邱德會意,拍拍手,歌舞立刻停下,然后邱德揮手讓他們下去。 “今日難得你們都在,”圣人支起身子,頗有興味道,“又無旁人說三道四,不如咱們自娛自樂一回?!?/br> 顏雪柔詫異,自娛自樂? “眾愛卿既是來過我的萬壽節,不若你們每府出個節目,大家同樂一番,也讓我和愛妃們開開眼,如何?” 這樣的事之前也常有,所以眾人也并沒有很為難,只有顏雪柔不知宮中也興這樣玩,一時有些驚訝。 “雅俗不限,用心即可,”圣人環顧眾人,“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