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素兒,我們走!”寧曉見狀,心知目的已經達成,多待無益,一把拽住許素兒手腕。 不料一把利劍擦著手背而過,鋒利的劍身劃破皮膚,鮮血當即滲了出來。 “??!”寧曉驚得立馬松開手躲在一側,吃痛地捂著傷口,再次抬眸,卻見許素兒已經被卷入人群之中。 “許素兒!”寧曉目眥盡裂,看著許素兒脖頸間橫著的長劍,嬌嫩的皮膚已經滴出血珠,落在素色的衣領上,暈開的紅梅極為刺目。 “都是你!為什么要多管閑事!”挾持著許素兒的假侍衛氣憤不已,趁亂把許素兒拖到隱蔽處,“我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 假侍衛每說一句話,手中的力氣被加重一分,許素兒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順著劍身往下流淌。 廝殺還在繼續,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你們看清楚點!玲瓏郡主有危險!”寧曉站在一旁紅著眼歇斯底里地喊著,可是殺紅了眼的人們哪里聽得見。 輪到下一撥侍衛換防的時間愈發逼近,玄甲軍的人手起刀落,不再啰嗦,將四處逃竄的假侍衛給一一解決了。 寧曉干脆放棄了叫喊,直接彎腰胡亂撿起地上一把長劍,艱難地舉起,邁開步子朝許素兒方向跑去。 然而有三支箭矢比寧曉捷足先登,破風聲簌簌作響,直接射向那個假侍衛。 寧曉手中的劍“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后面還有一章~ 第88章 捕蟬3 “怎么會這樣?”寧曉難以置信地低喃道。 許素兒毫無生氣地躺在血泊中,一手捂著纖細的脖子,鮮血順著指縫不斷流出來,鵝黃色的裙擺上早已被鮮血染得個通透。 寧曉踉踉蹌蹌地跑上前,卻有人搶先一步將許素兒給抱了起來呵護在懷中。 “你是,冽……王叔?”寧曉只覺得好似有一只手正緊緊掐著自己的喉嚨,說話都要費上好些勁。 “她若有個好歹,我便拿你活殉,去地府陪她!”任鴻曦抱著滿身是血的許素兒,面無表情地離開。 寧曉眸子酸澀不已,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寢殿內,任鴻曦守在許素兒身邊,接過秋雁遞過來的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許素兒脖間的血痕。 猙獰的傷口隨著血跡的逝去而顯現出來,近一根手指那么長的傷口,兩側的皮rou都已經翻轉過來。 秋雁紅腫著眸子,倔強地擦掉眼角幾次沁出的淚珠。 “太醫怎么還沒來?”任鴻曦冷聲質問道。 “奴婢這就去看看?!鼻镅銌÷暤?,剛轉身便瞧見幾個玄甲軍的士兵,一人扛著一個太醫趕來,這架勢看上去就跟土匪下山搶親一般,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任鴻曦此時依舊是一副普通侍衛的裝束,太醫們見著他不禁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有個侍衛守在這里? 即便任鴻曦多有不舍,可也只能起身給太醫讓位。 為首的太醫姓李,是太醫院中資歷最老的太醫。 李太醫先是仔細地檢查許素兒脖間的傷口,忍不住嘖了一聲。 “怎么了?”任鴻曦嚇得攥緊衣角,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太醫,嗓音沙啞道,“我看了看,并未傷及到要害,還有救的?!?/br> 李太醫手一頓,沒好氣地瞪了眼任鴻曦:“就你小子知道?!?/br> “她比我命還重要?!比硒欔剡煅实?,“不能有事的,勞煩您好好救她?!?/br> “行了?!崩钐t只當任鴻曦是許素兒的侍衛,把任鴻曦這一番話權當他是忠心護主了,“你們先去外面候著吧,有事自會叫你們的?!?/br> 任鴻曦囑咐身邊的幾個士兵守在寢殿,自己則去了朝陽殿。 任鴻毅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熱茶,優哉游哉地看著冷若冰霜的任鴻曦,揚了揚唇:“朕還真以為你稀罕那棺材板呢!” “陛下用許素兒設計,不就是為了想引臣出來么?”任鴻曦嗤笑一聲,“怎么?陛下這是忌憚臣來個金蟬脫殼之計與逆賊來個里應外合,暗度陳倉,怕臣有不軌之心?” “鴻曦!”任鴻毅面色一垮,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盞,不悅道,“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態度?”任鴻曦譏誚道,“陛下何不想想您的計謀?” “誰讓你先欺瞞朕的?”任鴻毅怒而拍桌道,“朕以為你死了!許素兒不會有事的?!?/br> “陛下如何能擔保她就一定無事?”任鴻曦陰沉著臉質問道,“陛下要什么臣都可以給,即便是臣的命都行,可偏偏她不行!任何人都動不得!包括您,陛下?!?/br> “放肆!”任鴻毅厲聲呵斥道,“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什么混賬話!朕是你的兄長,朕只是想確認自己的弟弟是否安然無恙。影衛來報說你偷偷帶人喬裝混入內務府,朕只是想確認一下,僅此而已!朕雖然利用了許素兒,可是朕也派人暗中時刻盯著她,保護她?!?/br> “可她如今卻躺在床上?!比硒欔氐捻永镄钇鸷?,“陛下就是這么派人保護她的?還是陛下派的人就是寧曉?那個連劍也提不起只會躲在一邊哭的蠢東西?!?/br> 任鴻毅揉了揉眉心,無奈嘆了口氣:“鴻曦,朕知道你這是氣狠了才會說這些話,此次的確是朕的疏忽,朕同你保證,不會有下次?!?/br> “陛下?!比硒欔叵崎_下袍直直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素兒于臣而言,非死別不能與離之人。陛下今日此舉,完全是要了臣的命。臣并非只想苛責陛下,臣只是想要個說法?!?/br> “你就是苛責朕!”任鴻毅沒好氣地打斷了任鴻曦的話,“你就是來興師問罪的,說法,朕已經給了你了,你還想要個什么說法?那朕親自跟許素兒賠禮道歉去,怎么樣?” “臣替素兒謝過陛下?!比硒欔貞?。 任鴻毅皺了皺眉,瞬間反應過來,拂袖道:“想得美!” “行了,朕還要正事要同你說?!比硒櫼愕?,“劉啟武那里傳來消息,老三跑了。你的人可曾接到消息?” 任鴻曦置若未聞,安靜地跪在地上。 任鴻毅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繼續說道:“朕手下的探子來報,人是往京城方向來的,但具體位置不得而知。你手下的人比較靈活,你可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任鴻曦依舊沒有回答。 “行了行了?!比硒櫼銡獾弥蔽嫘乜?,“待許素兒醒來,朕親自向她賠禮道歉去,你快些起來吧!” 任鴻曦終于有了反應,對上任鴻毅的眸子,道:“謝陛下?!?/br> “具體在何處,臣弟已知,但尚未是時候告知皇兄?!比硒欔氐?。 順了這小子的心意就知道喊皇兄了,剛剛那個氣得恨不得拿刀砍了自己的小崽子可是一口一個陛下的喊著。任鴻毅在心里腹誹著,當真翻臉無情的王八羔子。 “瞧你這胸有成竹的模樣,難不成已經勝券在握了?”任鴻毅收斂心緒,好奇地問。 任鴻曦但笑不語。 任鴻毅氣結,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算是把這王八羔子給得罪透了。 任鴻曦從朝陽殿出來,又馬不停蹄地奔向許素兒的寢殿。 秋雁正好端著盆子從里屋走了出來,看見任鴻曦愣住了,福了福身正想著行禮,結果剛屈身,人就沒影了。 許素兒脖間裹著厚厚的紗布,可還是能看見紗布底下包裹著的殷紅。 任鴻曦心疼不已地握住許素兒的手,彎腰在她耳邊說道:“丫頭,我知道昨晚你已經猜出我來了,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br> “可你今日你怎么犯傻了?明知此事有蹊蹺,就不會借口離開嗎?還傻傻地跳進去,真傻?!比硒欔仨锓浩饻I光,“賀天逸那小子還替我備了一整本冊子說是如何能更好地討得姑娘歡心的話計謀。我還說拿來試試看有沒有效,若是無效,定要給這小子定個欺詐行騙的罪名給押進大牢,讓他蹲上個十天半個月。若是有效,也把他抓起來蹲大牢,罪名就是身為父母官,不好好思量著如何讓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偏偏想著這些不著四六的東西,有辱斯文?!?/br> 遠在城外的賀天逸此時正蹲在樹上,手捂著嘴,悶聲打了個噴嚏,緊了緊肩上的衣服,還不忘叮囑一旁的肖風:“裹緊點,別著涼了?!?/br> 肖風默默別開頭,當做沒聽見。 “丫頭?!比硒欔亟柚幢蛔拥膭幼鞑亮瞬裂劢?,“你聽見了嗎?” 掌心被人輕輕撓了一下,任鴻曦呼吸微滯,立馬松開手,緊盯著在自己掌心上不時抖動著的玉指。 偏過頭一看,正好對上一雙如寶石般明亮的眸里,眸中波光盈盈,柔情無限,眼角暈開幾絲笑意。 “丫頭?!比硒欔匦α顺雎?,溫聲喚道。 許素兒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覺喉嚨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忍,下意識地摸上脖子,卻只能摸到厚厚的紗布。 許素兒一下明白過來,那個挾持自己的假侍衛當時已經情緒失控想要殺死自己,卻被她用短刃給擋了一陣,最后總算是撐到了任鴻曦放的那三支箭,從而也使得自己撿了條命。 “沒事的?!比硒欔匾娝袂榛秀?,只當她是在擔心以后,“只是暫時不能說話,怕影響傷口的恢復,待傷痊愈后就可以了?!?/br> 許素兒眨了眨眼。 任鴻曦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放心,我會陪你的?!?/br> 許素兒嘴邊漾開一抹淺笑,艱難地伸手環住任鴻曦的脖子,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 任鴻曦好似知曉她心中所想一般,笑了笑:“外頭的事你可別管了,我也不會同你說的,你就安心養傷吧?!?/br> 許素兒聞言,立馬松開手,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 “你繼續睡吧,我在這里守著你?!比硒欔厣焓痔嫠砗蒙⒊梢粓F的發絲,柔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抓了一縷輕輕攤在手心把玩。 今日一事確實是把許素兒嚇得厲害,若是沒有任鴻曦,她可以毫無留戀地死去,魏家已倒,任永元被扣上逆賊之名,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墒怯辛巳硒欔?,她不甘心就這么死去。她還沒來得及同任鴻曦攜手同行,還有同他看盡人間風月。 外面如何且隨他去吧。許素兒心里這般想著,緊緊抓著任鴻曦的手不放,慢慢闔上眼。 月上中天,夜鶯躲在枝頭不時發出一兩句輕啼,最后再沒能喊出來,原因無他,因為嘴被人給摁上了。 賀天逸極為不耐地抓著手中的夜鶯,不顧它撲騰的翅膀,威脅道:“我在這蹲了一天累得半死,你還叫叫叫,吵死人了,閉嘴,跟我學,盯梢就得安安靜靜的?!?/br> 賀天逸一邊說一邊癟著嘴朝夜鶯做示范。 其他樹上躲著的暗衛低頭憋笑,總算是明白為什么主子會說賀大人這樣的人都能成家,他們也不會打一輩子光棍的。 忽然,前頭營地里火光沖天,號角聲陸續響起,旌旗隨風飄揚,騎在馬背上的男子面容被火光清晰地描摹出來,正是偷偷潛入京城的任永元。 賀天逸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好小子,蹲了近半個月功夫,總算是等到了! 第89章 黃雀1 任永元身著銀色鎧甲,一手拽著韁繩,一手高舉著長劍,眸子里充斥著志在必得。 “殿下真的打算現在動手嗎?”宋行止仰頭看著任永元,皺緊眉頭,“草民細想覺得冽王一事有蹊蹺,距離冽王死訊已經過了一月有余,可京中卻遲遲未傳出冽王下葬的消息。殿下,這里頭恐怕有詐?!?/br> “行止?!比斡涝獢Q眉打斷宋行止的話,面色有些不耐煩,“這話你已經說了一路,也該換換了?!?/br> 宋行止無奈嘆了口氣,直接跪在地上,苦口婆心道:“殿下!殿下難道不覺此行太過順暢了嗎?” “自永州刺殺冽王得手后,殿下順利請到旨意,又到輕而易舉拿下云州,最后又能騙過劉啟武暢通無阻的抵達京城,宮內傳來的消息,除了陛下身子不適,一成不變。這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看似是上天在幫助殿下??傻钕潞尾蛔屑毾胂?,世上哪有事事都能順心的?”宋行止言辭懇切,“殿下三思??!” “行止?!比斡涝鬼?,俯視著跪在馬前的宋行止,聲音薄涼,“開弓沒有回頭箭,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當沒聽見你這些話。今日無論如何,我必須進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br> “殿下!”宋行止重重磕了個頭,“里面必定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