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你的毽子被侍衛被搶走了?!痹S素兒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寧曉,“他們欺人太甚,搶了你毽子不說,還辱罵你?!?/br> “有嗎?”寧曉問道,“可我這毽子也還在這里???他們哪里敢罵我?!?/br> 許素兒一把奪過寧曉手中的毽子,直接丟到湖中,淡淡道:“現在沒了?!?/br> 寧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許素兒,朝她豎起大拇指:“郡主,好魄力?!?/br> “想出口氣就聽我的?!痹S素兒收回目光,徑直往前走。 現在哪里是出氣的時候,而是那人交代自己的事沒有辦妥。寧曉心力交瘁,可到底許素兒的舉動更大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只好暫時拋棄之前的事,大步跟上許素兒。 鳳鳴宮中,皇后一身蒼青色圈金對襟襖子坐在上首,心不在焉地聽著一旁妃子的念叨。 寧曉記下路上許素兒交代的東西,躍躍欲試。于是一進鳳鳴宮便極為夸張地用手捂著眼睛,傷心地哭喊著:“皇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女做主??!” 寧曉這一嗓子倒是把許素兒嚇了一跳,連帶著秋雁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而寧曉的貼身丫鬟紅櫻則十分慚愧地扶著額頭,自家小姐素來如此,可到底是嚇著郡主了,小姐的形象要想再樹起來,那就難了。 原本說了半天正在喝茶解渴的嬪妃們聽見寧曉的算得上凄厲的哭聲,一口氣沒能提上來,嗆得面色發紅。 “曉曉?”皇后抬頭看著走進來的寧曉,見她委屈巴巴的,“這是怎么了?誰惹你不快了?” 寧曉目光在眾嬪妃身上逡巡一遍,嚇得眾人花容失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別說是她們,這個小魔女,她們可不敢招惹。 “這么多人,臣女不好意思說?!睂帟钥蓱z兮兮地捂著臉。 “臣妾身子有些不適,便先行退下了?!北妺邋鷤儤O為有眼力見的借口離去。 她們可不敢聽這小魔女訴苦,省得到頭來又是被指責誰誰誰的性子,還不如某個娘娘,誰誰誰掐的蘭花指,又比哪個娘娘掐得還要柔美。 眾嬪妃陸續退去,原本吵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皇后娘娘松了口氣,哭笑不得地看著寧曉:“這次又多虧曉曉替本宮解圍了?!?/br> “娘娘?!睂帟詿o辜地看著皇后,“臣女是真的受委屈了?!?/br> “好好好?!被屎笫Φ?,“你且說來聽聽,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折了你的花?又或者是丑到了你的眼睛?” “娘娘,能否先讓玲瓏郡主進來坐坐?”寧曉諂媚地問道,“她可是證人,一直在外面等著呢?!?/br> “玲瓏也來了?”皇后驚訝道,“你這孩子,怎么不早說?快來人,去請玲瓏郡主進來?!?/br> 不一會兒,許素兒走了進來,朝皇后盈盈一福身:“玲瓏見過皇后娘娘?!?/br> “坐下吧,無需多禮?!被屎髴z愛地看著許素兒。 在任鴻毅那里知曉了任鴻曦的心思,當時她還想著定要好好來張羅一下這樁婚事,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思及此,皇后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了。 “娘娘,現在臣女可以說了?!睂帟缘?,“早間臣女在花園踢毽子,遇上一隊侍衛,他們搶了臣女的毽子,說是臣女妨礙了他們巡邏!” 寧曉憤憤不平地伸手比劃著:“那么寬的路啊,他們偏偏往臣女這邊擠!臣女當下就不開心了,便罵了他們一句不長眼睛的東西!結果呢?他們搶了臣女的毽子丟到湖中,還說他們是奉旨辦事,如若臣女再敢有半句話,就算是先斬后奏,陛下也不會拿臣女怎么辦?!?/br> 許素兒低下頭,掩飾性地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一口,眼角暈開一絲笑意,讓這丫頭按自己交代的演,沒想到這丫頭還能超越。 “娘娘,臣女好歹也是官宦小姐,雖說是白身,可也不是這么任人羞辱的!他這又是置父親與祖父于何地?又置陛下于何地?”寧曉咬牙切齒道,“還請娘娘替臣女做主,否則臣女難消此恨!” “當真是豈有此理!”皇后一掌重重落在桌面,“來人,擺駕朝陽殿?!?/br> 第87章 捕蟬2 朝陽殿內,剛喝完藥的任鴻毅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懶洋洋地斜倚在貴妃椅上,聽著皇后講明來意,嘴角溢出一絲無奈的笑:“這寧家丫頭素來鬼點子多,她還能被人欺負?還真是頭一次聽聞呢?!?/br> “陛下?!睂帟皂镩W爍著淚光,“他們是真的欺負了臣女。臣女頭一次被人這么欺負,咽不下這口氣,還請陛下給臣女做主?!?/br> “是啊?!被屎蟾锌?,“這丫頭還是頭一次這么委屈巴巴的,看著怪讓人心疼的?!?/br> “行吧?!比硒櫼闩牧伺姆鍪?,“你想怎么出氣?把那幾個侍衛找來?讓朕好好責罵一番還是怎么?” 寧曉輕咬下唇,猶豫地看著任鴻毅,支支吾吾的。 “你這丫頭,有什么話說就是?!比硒櫼阈α诵?,“少來這一套了,朕看了瘆得慌?!?/br> “臣女想自己親自處置他們?!睂帟院俸僖恍?,“想讓他們知道本姑娘的厲害?!?/br> 任鴻毅微微頷首:“可以,朕這就讓人去把那幾個沒長眼的侍衛給你找來?!?/br> “陛下?!睂帟哉~媚一笑,“臣女可不可以自己去找他們?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去哪找?”任鴻毅皺了皺眉。 寧曉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腦袋:“那個,其實臣女一下沒能記住那些侍衛的長相。但是,玲瓏郡主記住了!” 寧曉極為夸張地拉過默默站在一旁的許素兒,稱贊道:“郡主可是親眼見證了他們欺負臣女的過程。所以,臣女打算與郡主一同前往宮中禁衛換防處親自把那幾個人給拎出來?!?/br> “那里可是軍事重地?!比硒櫼忝嫔⒊?,慢慢坐直身子,眸里一片冰冷,“你覺得朕會讓你進去么?寧曉,你也太過放肆了?!?/br> 寧曉瑟縮了一下,她自是知道禁衛換防處乃重中之重的地方,可是她必須進去。 可看著任鴻毅那黑得幾欲滴水的眸子,寧曉的心慢慢懸起來,悄悄遞給許素兒一個求救的目光,這下完了,陛下不高興了。 許素兒低下頭,借著袖子的遮掩捏了捏寧曉的手心,以示安撫。 寧曉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直接一屁股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粗魯地抹著眼淚,放聲大哭。 帝后見狀,登時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覷。 “陛下若是不放心,就讓皇后娘娘帶著臣女一同前往,或者派個得力的心腹看住臣女。臣女只是想去親手逮人而已?!睂帟詼I眼婆娑地看著任鴻毅,吸了吸鼻子,好不可憐。 “行吧,那就讓皇后帶你去?!比硒櫼銦o力扶額,終是松了口。 “好!”寧曉聞言,連忙起身,滿口答應,并且極為殷勤地走到皇后身邊,伸出自己的胳膊由她攙扶著,“皇后娘娘,勞煩您陪臣女走一趟了,您要是覺得累,臣女可以背您過去,保證不喘一口氣?!?/br> 寧曉這一舉措,讓皇后忍俊不禁,笑罵一聲:“也不知你這是從哪學的,看看人家玲瓏多穩重,多和她學這些?!?/br> 寧曉俏皮地眨了眨眼:“娘娘又不是第一日知曉臣女性子?!?/br> “行了?!被屎笈牧伺膶帟允直?,“別耍嘴皮子了,走吧?!?/br> 許素兒剛轉身準備跟著一同離開,就被任鴻毅喊住了。 “陛下?!痹S素兒福身行禮。 “玲瓏當真記下了那幾個侍衛的長相?”任鴻毅帶著一絲探究地問道。 “依稀記得個大概?!痹S素兒回道。 “那你可得好好挑挑了?!比硒櫼阋庥兴傅?nbsp;“千萬別認錯了?!?/br> 許素兒出了朝陽殿,腦海中卻一直盤旋著任鴻毅那句話,百思不得其解。 禁衛換防處既為軍事重地,又怎么會因寧曉幾句哀求就松口的?她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讓寧曉說出來,但也沒有把握能順利讓陛下松口。 忽然,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許素兒忍不住呼吸一滯,眉心微微舒展開來。心里忍不住感嘆,陛下到底是陛下,整個皇宮皆在他手中,又怎么會毫無察覺呢?陛下這是已經看出端倪來了。 借著嬌縱大小姐要尋侍衛報復的由頭讓她進了換防處,旁人只會覺得是無理取鬧,不會在意與提防。 可這寧曉當真就沒別的用心?恰好碰上假的侍衛,又恰好與他們起了爭執,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許素兒腳步一頓,像是瞬間意識到什么,目光直視前方步履匆匆的寧曉。 “郡主!”寧曉回過頭看著許素兒還站在離自己一大截的身后,立馬沖她招手,“你還要在那站多久呢?快些跟上!” 許素兒回之一笑,偏過頭看著秋雁,問道:“你覺得這寧小姐如何?” 秋雁驚訝不已,沒想到許素兒會讓自己去評價一個人。 “不拘小節,為人熱絡?!鼻镅憬g盡腦汁也沒想到幾個能夸贊的詞,“而且還機智過人,聰明伶俐!” “是啊?!痹S素兒笑了笑,“確實是機智過人?!弊约阂脖凰菹乱黄鸾o擺了一道,從早上那個毽子開始。 許素兒環顧四周,碧瓦紅墻,一方藍天。不由得眉心微蹙,這些看似無人的地方,又到底藏了多少雙眼睛? 都說京城之中無笨人,也并不是毫無根據的。 換防處得了消息,除去在外頭巡邏的侍衛,所有人齊聚在寬闊的校場上,昂首挺胸,等待著寧曉的檢查。 寧曉目光在一眾人身上逡巡,立馬xiele氣癱在椅子上:“玲瓏郡主,我忘了那些人長相了,你來給我簡單說說他們的模樣吧?!?/br> “忘了?”許素兒驚訝道,“寧小姐同他們接觸可是比玲瓏長的?!?/br> 寧曉尷尬地笑了笑:“腦子不大好使?!?/br> “郡主,拜托嘛?!睂帟噪p手合十,對著許素兒撒嬌道,“咱們也算是朋友了,你說是不是,素兒?” 寧曉到底是臉皮厚,熟稔地改了稱呼。 對于寧曉利用算計自己,許素兒對其好感銳減,可到底一碼歸一碼,這混進宮的假侍衛,還是得揪出來,畢竟陛下也是希望她能幫襯一二。 “我也只記了個大概的模樣?!痹S素兒尷尬地笑了笑。 “沒事,咱咱們逐一排查!”寧曉倒是很樂觀,指了指一排站著的內侍,“陛下可是讓人從內務府帶了好些內侍來的,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br> 順著寧曉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進門的右側齊齊站著五排的內侍。不同于許素兒之前見過的內侍,這些各個身材魁梧,穿著寬松的衣裳,精氣十足。 這哪里像是伺候人的公公?倒像是下一刻便能提刀上戰場的士兵。 許素兒隱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倍感壓力,陛下這是準備直接就地正法了么? “玲瓏?”皇后的聲音喚回了許素兒的思緒。 “皇后娘娘?!痹S素兒福了福身。 “可以開始了嗎?”皇后問道。 “可以?!痹S素兒點點頭,目光落在第一排侍衛身上,“本郡主記得與寧小姐發生爭執的那幾個侍衛穿著藏青色的純色描金長靴,手中握著是麒麟鬧海紋的劍鞘?!?/br> 這兩個線索一經說出,內侍們猶如老鷹撲食般,早已精確地鎖定好具備這兩點的侍衛,一一對應,站在其對面,虎視眈眈。 許素兒現在已經能夠肯定,這些所謂內務府派來的根本不是內侍,而是在沙場征戰多年的兵!他們一直刻意掩藏的殺氣卻伴隨著他們此時的動作徹底顯現出來。 “還有最后一點?!痹S素兒沉吟片刻,掃視著近百來個被揪出的假侍衛,勾了勾唇,“這些被揪出來的侍衛,都是假的,是逆黨?!?/br> “不好,中計了!”不知誰喊了一聲,那些被揪出來的侍衛陸續拔出腰間的佩劍,憤怒地指著許素兒,“多管閑事!” 滿腔的怒火還未來得及發泄,便止于利刃之下。 陡變橫生,原本畢恭畢敬,唯唯諾喏站著的內侍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眸子里一片冰涼之色,利索地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長劍,一把刺穿了對面人的喉嚨,鮮血順勢浸染在玄色的護腕上,將上面的虎紋清晰地描摹了出來。 “是玄甲軍!是冽王的玄甲軍!”包圍在一旁的禁衛激動地喊道,握著劍柄的手都跟著顫抖起來。 假侍衛們眼里滿是驚訝之色,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背靠背貼在一起,警惕地盯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