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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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回來的路上,她一共說了三句話。 “大人,昨夜的事還順利嗎?” “一夜未眠,可是累了?” “我給您揉揉太陽xue吧?!?/br> 然而她問的每一句,都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她。 半晌,沈甄咬著唇起了身。她知道,他這是處理完公事,來和自己算賬了。 棠月手拿著帨巾,替她輕輕擦拭。 至屋內,沈甄仍是一臉愁容,眼看著太陽要落山了,也不見世子爺,棠月心里也不禁泛起了疑惑。 世子爺和姑娘,大除夕的,居然不往一起湊了? 又過了半晌,她竟看到楊侍衛在春熙堂外來回踱步。 棠月走過去道:“您怎么來了?” 楊宗搓了搓手,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棠月急得又道:“您要說甚,快說成不成?” 楊宗指了指里頭,悄聲道:“小夫人……是不是惹世子爺生氣了?” 棠月一愣,“您也看出不對勁了?” 楊宗雙眉一蹙,一邊比劃一邊道:“今兒可是除夕,世子爺到現在還在書房呢?!?/br> “可、世子爺向來公務繁忙?!?/br> 楊宗搖搖頭,反駁道:“下午確實是在忙,但我方才進去,世子爺桌上的墨都干了……” 棠月也知道編排主子不對,但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一邊想開口,一邊回頭望。 楊宗“嘖”了一聲,“你身后我能幫著看著,沒人,你快說?!?/br> 棠月道:“姑娘在里頭,也是一臉愁容?!?/br> 兩人眼神一對,反應過來了。 這是真不對勁了…… 楊宗輕咳一聲道:“那不然你去問問小夫人怎么回事,再引她去趟書房?” “這樣……僭越了吧?!碧脑聻殡y道。 “今天可是除夕,難不成就這樣過?世子爺什么脾氣,你也是知道的?!辈话逊查g的路鋪平,那是絕對無法從神壇上將他請下來的。 棠月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成,我知道了?!?/br> —— 回到內室。棠月走到沈甄身邊,隨意道:“姑娘給世子爺繡的香囊,世子爺可喜歡?” 沈甄一愣,這才想起來,她還給他準備了除夕禮的??杉热凰幌肜硭?,她也不想自討沒趣了。 “我還沒送?!鄙蛘绲?。 棠月故作驚訝道:“姑娘繡了兩個晚上,為何不送?”棠月當然知道她沒送,那好好的一個香囊,眼下正在櫥柜里孤零零地躺著。 沈甄對棠月還是分外信任的,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室,說白了也和奴婢差不多,但棠月一直以來,都是把她當主子一樣敬著。 沈甄想了想他早上那個冷人的態度,心里是真的委屈,還沒說話,就紅了眼。 要知道,沈家的三姑娘,又何曾低三下四地哄過別人? 沈甄哽咽道:“他好像同我生氣了?!闭f完,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見她如此,棠月的心都不禁軟了大半,世子什么脾氣,沈姑娘什么脾氣,她又豈會不知? 想來,也不會是姑娘的錯。 棠月用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小聲勸道:“奴婢看的出來,世子爺對姑娘是上了心的,既如此,姑娘為何不肯先服個軟?” 這女兒家哀哀欲絕的時候,那是禁不住哄的。一哄,好似更委屈了。 “我服軟了……”說完,沈甄的眼淚就大滴大滴地往外迸,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棠月正欲再勸,突然聽到了門口的沉重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是世子爺的。 棠月一個激靈,眼疾手快地把櫥柜里的香囊抽出來,扔到了沈甄邊上。 陸宴沉著雙眸,出現在了門口,一臉興師問罪的架勢。 棠月悄然無息地退至一旁。 沈甄抬眸,抽泣聲驟停。 陸宴走到她邊上,眉宇蹙著,薄唇抿著,一臉不快,正要開口,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月白色的香囊上。 他隨意拿起,反過來,便看到了上面的一個“宴”字。 他瞳孔一顫,握著香囊的手不禁抖了抖。那方才來自心口的鈍痛感,也不由變成了緊縮感。 guntang的喉嚨,瞬間融化掉了那些冷言冷語…… “給我的?”陸宴把香囊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甄也不傻,自然不會說出“香囊怎么會在這兒?”這樣的話。 她在腦子里轉了一圈后,看了一棠月,懂了。 她點點頭。 此刻的沈甄臉上還掛著淚痕。任誰看了都要嘆一句可憐見的。 陸宴看著她這幅樣子,胸口的悶火不由消了大半。 “那你怎么不給我送去?” “世子爺在書房忙于公務,我怎敢打攪?”她這話一出,不禁讓陸宴嘗到搬石砸腳的滋味。 不得不說,人真是只有消了氣,才會自省,火氣在頭上的時候,又怎會想到別人的委屈? 更何況是陸宴這種人。 這一下午,他少說得有三次想推門而出,想帶她出去逛逛,但只要一想起她說的那句“斷了”,整顆心又不由結成了冰,哪怕鑿千次、鑿萬次,也會重新凍起來。 而眼下看著她繡的荷包,心又忍不住化成了一灘水。 又覺得自己對她,確實是太狠了些。 她才多大?有什么好置氣的? 這樣糾結、反復、雜亂的心思在他胸口翻滾了兩邊之后,他不禁抬頭看了看房梁,目光里,頗有認命的意味。 她這一針一線,就如同千軍萬馬一般,剎那就踏平了他憤怒的氣焰。 陸宴深吸一口氣,再度推門而出,回來之時,手上多了一件月白色的男裝,比他自己身上的不知小了多少圈。 他將衣服放到沈甄腿上,道:“換一下,我帶你出去?!?/br> 沈甄看了看手上的布料,抬眸道:“這是男子的裝束?” 陸宴點頭,“男子裝束,出去才能隨意些?!?/br> 沈甄換了衣裳,腰圍、胸圍、臀圍皆是剛剛好,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她這才恍然明白,那日夜里,他為何要反反復復地揉搓她。 她對著銅鏡比劃了半天,還是帶不上玉冠,陸宴接過,三下兩下,就替她綰好。完成最后一個動作之時,用拇指拭了她的眼底。 沈甄起身,陸宴看著她男兒裝,不禁勾了勾唇角。 這可真是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俊俏郎君。 —— 傍晚時分,陸宴帶著她出了門,走了入了繁華的熱鬧的街巷。 今日分外熱鬧,有小吃攤,有琳瑯滿目的珠寶攤,有吹拉彈唱的紅臺子等。 最終,沈甄在一個面具攤前停了下來。 這是個官老爺的面具,看著甚是嚇人。沈甄覺得很像他。 陸宴在她身后,低聲道:“喜歡這個?” 沈甄“嗯”一聲。陸宴伸手付錢,商販笑道:“您弟弟真有眼光,這可是最時興的款,有沒有幾分閻王爺的架勢” 聽到這,沈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道:“有,有的?!?/br> 自在的時間總是過很快,月兒彎彎如鉤,懸在黑黢黢的天上。 沈甄抬頭看他,“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陸宴的手放在了她頭上的玉冠之上,來回摩挲,見她舍不得離開,便道:“我再帶你去個地方?!?/br> 眼下這個點,大部分的鋪子都已關門,酒樓里人員繁雜,她不宜多見。思忖之后,陸宴又帶她來了揚州二十四橋的畫舫。 除夕這里照樣熱鬧,三三兩兩的青年們來此夜游小聚,陸宴也掏錢雇了畫舫。 眼前的世界燈紅酒綠,有姑娘搖著手絹,有男子劃拳吃酒,有人聽著纏綿的小曲思故鄉,有人盯著皎白的月光朝天望。 這時有個mama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拍了下沈甄的肩膀道:“兩位公子,聽小曲兒嗎?”她的身后,還站著幾位婀娜多姿的姑娘。 沈甄面部微僵,忙扽了下陸宴的袖口。 陸宴回頭道:“不了?!彪S即,便牽著沈甄的手,入了小船。 留下的老鴇一臉呆滯,須臾,她回頭去看幾個姑娘,道:“方才,你看見他倆怎么進去的沒?” 幾位姑娘:“……” 上回他們來此,船里還有趙沖,便是有再美的景,也是無心欣賞。 這次便不同了。陸宴卷起曼簾,讓她去看湖中央的梅花。 陸宴拿起了桌上的果子酒,給她倒了一杯,“果酒,嘗嘗吧?!?/br> 沈甄接過,抬眼道:“果酒醉人嗎?”她的雙眸澄澈泛光,就像是倒映著漫天的繁星的江波,美的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也不知怎的,陸宴突然回憶起了她那日醉態,便輕聲道:“不醉人?!?/br> 沈甄抿了一口,“像葡萄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