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金沿的文老四，那可是無人不知的第一號人物。此人的發跡純屬偶然,他本來是一個潑皮無賴，家里窮得沒有隔夜糧。后來不知怎么偏有當地一家富戶的姑娘看上了他，硬是拗著爹娘的意思嫁給了他。這個姑娘相信自己的眼力，他相信這個窮小子總有一天會發達的。

    也不知道是文老四為了證明給丈人家看還是時來運轉，不到幾年的功夫他突然就發達了起來。他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冒著槍林彈雨，專做軍隊的買賣。先是販糧，后來又和國軍的軍官搭上關系，做了一些油水很足的買賣。這人一抖起來就變了，他家里現在是高屋大馬，和縣上的頭腦也成天稱兄道弟，出入保鏢不離身。

    他基本上把壞事做絕了，欺男霸女的事干了不少。但有一樣，他對自己的老婆卻是相當地好，雖然說不上是言聽計從，但在表面上從不違抗。他在吃喝嫖賭上只有一樣不沾，那就是這個嫖字。但他只是不逛窯子，他嫌那里臟。他專門找那良家婦女下手，因為這個原因結得仇家最多。

    雖然說好多人對他恨得牙癢癢，可也無可奈何。他也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所以無論家里和外出都是戒備森嚴，縱有再大的仇恨，仇家也近不了他的身。如果想報案打官司，不怕傾家蕩產和人財兩失的話，文老四都愿意奉陪到底。

    文老四到底逼死了多少良家女子，沒有人知道。他自己也沒有納小，夫人對他管得嚴，自從那一年在家里逼死了一個女孩以后，夫人不讓他把年輕女人帶到家里，所以他的行蹤就無人所知了?；楹笊眠t，只有一個寶貝兒子還不到十歲。

    秦嘎毛在金沿城里晃蕩了半個月多，專門研究如何拿下文老四。當初自己只是一心想報二當家的恩情，私自放走了他，以后才知道這個二當家不光是色心包天而且是殘殺無辜。大當家沒有殺他，他必須做出點大事，讓山上的弟兄們看看自己的本事。

    文老四家戒備森嚴，崗哨設了幾道。他曾經想著扮成送柴火的混進去，才發現他們家的柴火都是專人送到門口，門都不讓進。打黑槍更是不可能，他出來進去都坐的是汽車，根本沒有機會。他也想過綁架他的兒子，后來發現這個難度更大。他不相信這個文老四就沒有軟肋可抓，逼死那么多良家女子的惡人能不逛窯子？他想到了一個能打探到文老四消息的地方。

    他在里面一泡就是好幾天，衣著光鮮出手闊綽的他，馬上成了老鴇的重點巴結對象。當他在頭牌花魁娘子身上花了不少錢的時候，終于買到了一條重要的消息文老四在外面養著一個外室！

    按理說像文老四這種人，娶十房太太都不是問題。偏偏這個人在不得志的時候給老婆發過一個毒誓這一輩子就是當了皇上，也只立她一個娘娘！

    文老四的貼身保鏢有四個，號稱“四大金鋼”。當里面的大金剛在一次與頭牌歡娛之時，在酒色燒身又被有意套話的情況下，把文老四在外面養了“小的”這事給說了出來。

    她用這條訊息從秦嘎毛手里換到了不菲的一筆錢。她心里已經清楚這個秦爺這么關心文老四要干什么，這個她不管。文老四的雙手沾滿了女人的血，用他的腦袋換錢花，睡覺不用擔心做惡夢。

    秦嘎毛摸到了那個院落。文老四每次來都是最多只有兩個時辰，絕不過夜。這個院落從外面看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康之家，文老四以別人的名義買來的，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除了四大金鋼，再沒有人知道。文老四確實謹慎到了極點，就連到這個宅子來，都是四大金鋼隔一段路站一個，給他暗中放哨。目的只有一個，怕被仇家打了黑槍。

    這些細節讓三個人很興奮，他們詳細制定了行動計劃。撤退路線已經研究了好多遍，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這一天吃過晚飯，看著天黑了，文老四給夫人打了招呼說是出去有事，四大金鋼護送著出了家門。他們把車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文老四換了一身裝束，四個保鏢提前各就各位后，文老四才在他們的暗中保護下去赴自己的玫瑰之約。

    文老四現在有錢了，就想著在縣上弄個官當當，也好光宗耀祖。他對夫人的情意路人皆知，他現在還不能把這個幌子給摘嘍。他也知道自己名聲不佳，民憤極大，所以把縣政府頭頭腦腦都給喂飽了，當他們給他答應弄個一官半職后，他可不想這個時候再出什么亂子。

    這是他現在唯一一個能給別人好感的方面，所以他得維持著。他用別人的名字買下了這個院子，把從省城高價贖回來的當紅小旦來了個“金屋藏嬌”，只等官帽戴上再想辦法抬進文家大院，到那個時候木已成舟，諒人老珠黃的黃臉婆也說不上什么了。

    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就在不遠處，他的四大金剛之一正站在暗處那個固定的地方。他進了院門，又進了屋門。

    迎接他的不是吳儂軟語的小嬌娘，而是三只老虎。這三個人出手極重，縱然是他這樣久滾刀頭的人都感到緊張。他明白，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他在進門的一瞬間，就有兩個把他壓在地上，他根本顧不上喊，一把刀已經抵在他的喉嚨上。他們就那樣把他面朝下壓在地上，兩只手被反剪在背后。來人說話很簡潔我們是黑子的兄弟，你不用說話，聽著就是了。

    我們今天來是借你的人頭一用，祭奠我大哥的老娘和妹子。你要怪只能怪你害的人太多。他還想著辯解什么，那把刀迅速換了個位置，把他的腦袋像切菜一樣切了下來。他們用布包好了他的人頭，從早就偵察好的路線走了。

    四大金鋼感覺文四爺今天怎么在里面待的時間這么久，等到感覺不對勁進來找時，才發現文四爺人倒是還在地上趴著，就是頭不見了。至于那個小嬌娘，被捆得像個粽子一樣綁在床頭，嘴里還堵著一塊破布。

    大當家和孫先生竟然都來了，他們就在母親的墳前等他們。他們明里就來了四個人，別的人都在暗中警戒。當大當家從秦嘎毛手里接過文老四的人頭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叫了一聲“媽”，后面就是狼嚎一般的悲聲。

    所有來的兄弟都在他后面跪著。大當家轉過身向諸位兄弟也磕了一個頭，說是大仇得報，全是依仗眾位兄弟了。

    文老四的案子轟動了金沿縣城，街上到處都響起了鞭炮聲。根據那個外室的交待，殺人兇手自報了家門，海捕文書四處張貼，懸賞優厚。至于他生前的那些故交好友，只不過都是利利相往，文老四一死，幫忙支應辦了喪事的只有夫人娘家。若是論幫了一些忙的，那就是和他稱兄道弟之一的縣剿匪大隊隊長，把他的外室給接收了，只不過人家沒有像他一樣安頓在外面，人家是當三姨太娶進門的。

    秦嘎毛重新在鷹嘴洼獲得了大家的敬重，在這個刀頭舔血的人群里，人們認的是忠義二字和本事。以前二當家馬德謙身邊的那幾個人，其實也并不見得對他有多么忠心，現在二當家一死，他們也就漸漸和新的二當家李鳳山走得越發親近了。

    三不管地界往往是要么沒人管，要么都來管。在金沿縣和金水縣各路隊伍文的武的路數都使完的時候，鷹嘴洼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沒有那一支剿匪隊伍舍得把自己的那點家當賠在這伙土匪身上，除了響上幾天的槍聲以外，都撤了個干干凈凈。

    李鳳山現在就是山上的總cao練。他自己身先士卒，下面的人也都深受感染。他們不斷地襲擊周邊的豪門大戶，弄得這些人家個個自危，這些所謂的紳士就向政府提出，要么剿滅要么招安，這么下去這個鷹嘴洼真成了勢可真了不得了。

    大當家堅決不同意招安一說。他的教科書就是《水滸傳》?？h大隊來的代表戰戰兢兢講完了要招安的意思，用車拉來了十幾桿長槍，給各位頭領每人一把快槍，算是見面禮。大當家毫不客氣留下了他們送來的武器和糧食，把來人很不客氣地送了出去。并讓轉告縣大隊，就說鷹嘴洼不想招安，當個山大王，能快活幾天是幾天！

    李鳳山打發了好幾撥的人下山打探孟家姐弟的消息，可依然是一無所獲。后來還是一個機靈的小嘍啰找到當年在孟府打雜的下人，打聽到說是孟小姐成天不出門，有的人傳著好像懷孕了，后來就再也沒有見過。有的人說是讓老爺偷偷給送走了，送到哪里也不知道。這種事情，都是管家親自辦的，別人也插不上手。同時送走的，還有小翠。這一點后來也證實了，死的人里面沒有小翠。

    至于孟家小少爺的去向就更是蹊蹺，到處都說是一個闊老爺，自稱是孟家老爺朋友的領走了故人之子，本來是一樁義薄云天的義舉，就因為查無此人而為小少爺的去向蒙上了神秘的色彩，讓那些同情孟家的人免不了又得感慨一番。

    李鳳山聽到這些消息，心里更加思念小月，尤其聽到她已經身懷有孕時，現在算來，都已經生下了。不知道小月生的是男是女？他不知道該為自己高興還是懊悔，他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