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陸明潼往床上看一眼,沈漁還在呼呼大睡,便讓嚴冬冬自己先去吃。 下午四點左右,陸明潼醒來,有些餓,點了兩份外賣。 他去床邊喊沈漁起床,沒聽見回答,便伸手隔著被子推一推她肩膀,“吃點東西再睡?!?/br> 他渾然像在推一團沒有生命的物體。 愣了下,打開床頭燈,拉開被子,卻見一張紅透的臉,手掌碰一碰,熱度驚人。 “沈漁……”陸明潼輕輕拍打她額頭,沒有得到反應。她仿佛冷極了,整個人縮成一團,渾身打擺子。 陸明潼當即給嚴冬冬打電話,叫她到樓上來一趟。 他關掉空調,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透進外面新鮮的空氣。 窗外仍是晴晃晃的天空,太陽照花人眼。 從沈漁包里翻出身份證件和車鑰匙,連同她的手機一塊兒揣入自己口袋。 他等得心急如焚,嚴冬冬才姍姍來遲,進門便急急確認:“沈漁姐發燒了?” 他點頭,“你幫她換一下衣服,我帶她去診所輸液?!?/br> 說著,自己帶上了門,走去走廊里回避。 嚴冬冬不得不對陸明潼另眼相看,這種時候,他還記得男女大防,毫不唐突冒犯。 她不敢怠慢,找到沈漁脫下的那身衣服,幫她換上。 沈漁神志不清,完全不配合,讓她累出一身的汗。 好歹是穿好了,開門叫陸明潼進來。 陸明潼試著把人背上,但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總往下滑,最后干脆直接打橫抱起。 嚴冬冬跟他一塊兒下樓,幫他摁了負一層,“你一個人能行嗎?”她確實沒空陪他們一起去,馬上就要給新娘子補妝換造型了。 “可以?!?/br> 他整個人惶惶不定的,似根本無心聽她說話。 嚴冬冬還是安撫兩句,說剩下的就是拆除工作,和施工隊也是聯系好的,不用著急,她會讓組里的其他人幫忙。 “嗯?!标懨麂o盯著跳動的樓層指示,過了半晌,似才想起來,又同她道一聲“謝謝”。 嚴冬冬打量著陸明潼。 有句話不合時宜,她也不會對任何講——不偏不倚地說,她可從沒有在陳薊州臉上,看過這般對沈漁心無旁騖的神色。 嚴冬冬幫著將沈漁送進車里就走了,讓陸明潼有事給她打電話。 沈漁整個沒筋骨似的歪靠在副駕駛上,陸明潼給她扣上安全帶,停留一瞬,伸出手去,碰了碰燒紅的臉頰。 可能因為他手是涼的,她無意識地依過來。 陸明潼眸色沉暗地看她片刻,淡淡地嘲一句:“這時候倒知道要依靠我,你男朋友呢?”伸手,不留情地一推,她腦袋朝另一側偏去。 沈漁有一段記憶是斷片的,清醒的時候,人躺在一張病床上,手背上插著針,頂上掛著輸液袋。 不遠處,陸明潼抱著雙臂,坐在塑料椅子上。因穿一件深色上衣,讓頭頂白光照著,臉上呈現一種不帶血色的蒼白。不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但他雙眼是闔上的。 沈漁試著喚一聲,“陸明潼……” 他立即睜開眼,沒什么情緒地看她片刻,才動了一下。 他起身走過來,拿起擱在柜面上的水銀溫度計,甩幾下,遞給她,自己背過身去。 沈漁將溫度計夾在腋下。 人掏空一樣的疲軟,但中午睡覺時那種哪里都不對勁的難受是沒有了。她出了一身的汗,即便不量,也知道自己燒已經退了,渾身皮膚是微涼的。 “幾點了?” “七點?!?/br> “酒店那邊……” “放心,沒了你照樣出不了岔子?!?/br> 陸明潼靠著柜子,一副懶搭理她的模樣,抬手拿輸液袋去看還剩多少。 這時候,沈漁感覺到枕頭下在振動,似乎是她的手機。 沒等她伸手,陸明潼摸了出來,看一眼,神色更冷,直接把手機甩到她手邊。 沈漁拿起一看,陳薊州打來的。 接通,陳薊州劈頭蓋臉地問:“你怎么一整天不接我電話?” 沈漁愣一下,“我……” 他語氣中有按捺而下的焦躁,“找你有急事,發了微信,你也不回?!?/br> “什么事?” “你明天有時間嗎?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陸明潼離得近,對面說了什么他大概能聽清。沒待沈漁回答,他徑直奪過手機,“她沒空?!?/br> “……你是誰?” “我是她助理?!?/br>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管你是誰,她沒空 ?!?/br> 沈漁神情尷尬,低聲說:“陸明潼,把手機給我吧?!?/br> 陸明潼看著她,她也看著他,病容憔悴,眼里有疲倦之色。 陸明潼抿緊了唇,遞回手機。 沈漁接過,輕聲問:“……有什么事,你說?!?/br> “我媽明天要去門診做個小手術,你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陪她去一下?”他一派懇求的語氣,“我實在抽不出空回來?!?/br> “……你該知道明天是工作日?!?/br> “我知道。沈漁,拜托你了?!?/br> 沈漁嘆了聲氣,“好吧。我聯系一下阿姨?!?/br> 電話掛斷的瞬間,陸明潼猛地向床邊柜子踹了一腳,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憤怒之色。 診所醫生被驚動,急忙過來查看,呵斥道:“還有病人!安靜點!” 陸明潼眼中陰郁沉冷,駭得沈漁不敢輕易說話。 他失望至極的語氣:“……他沒有其他朋友,其他親戚?輪到你一個還沒過門的女朋友上趕著獻殷勤?” 她低聲求他,等會再說吧,至少等她打完了藥水,出去說。 陸明潼不再出聲,然而那目光就足夠殺死她一千次。 她沈漁何曾對誰低過頭?當年那件事,她憤怒剛烈到恨不能拖所有人跟她一起去死。 他心心念念的人,追逐多年的人,不敢造次的人,為此不惜自我流放的人。 放在心尖呵護的人,轉頭,對另一個男人忍氣吞聲。 方才,醫生落針扎她手背靜脈,他都得偏過眼,不忍心看。 他剛把她從病里撈出來,她自己都沒好透,卻要去伺候另一個人的??! 陸明潼慪心到待不下去了,臨走前撂下一句話:“……你別不信,我真敢掐死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ps. 本章開頭提到的攝影師朋友和她的中醫老公,自然就是…… pps. 提前防噴,沈漁的想法和打算后面會解釋,相信我就繼續看吧。 不過,她所追求的不值得的,確實不值得。 這章算是吹響分手的沖鋒號…… 后面我就閉嘴不啰嗦了,大家看文就好,但是別急,這是個慢熱的文。 第7章 少年心事卻起了霧(07) 沈漁和陳薊州的關系,起源于她一位本科同學的婚禮。他是男方那邊的賓客,不算太近的親戚。 那場婚禮葛瑤也去了,把能端得上臺面的單身男女拉了一個群。沒過多久,她的土豪老公投資的一家餐酒吧開張,她在群里不要錢似的贈送試營業免費試吃資格。 沈漁跟葛瑤的交情,不可能不去捧場。 那場試吃會渾然一個相親現場,大家互相不認識,但有葛瑤一環扣一環的活動安排,倒不覺得尷尬。 沈漁就這么認識了陳薊州。 場子里鬧哄哄的,燈光亂閃,他卻靜定得如同置身之外。 因他座位離自己近,沈漁多觀察了兩眼。 清爽周正的模樣,神情三分拘謹。她無端認定他是個理工科男。 滿場那些隨時都能來一段才藝展示的社交達人,讓沈漁覺得鬧騰,提不起興致。她閑得無聊,便主動跟陳薊州搭訕,問他,是不是學理科的。 他笑了笑說,有那么明顯嗎? 那時候他已在首都讀博,趁著暑假回來休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什么,實話說,沈漁已經記不清了。散場時,她沒加陳薊州的微信,因為心底里排斥相親這種形式。 但回去之后,陳薊州通過那個群,主動添加了她的微信。 加上了也沒聊過,直到過了十來天,快接近兩周的時候,陳薊州給她發來消息,某一部電影要去南城理工大學做路演,問她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