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沈漁不想唐舜堯為她破這個例。 她是唐舜堯手下的老員工,兩人另有一層校友關系,她不想讓人覺得她因此有所倚仗,藐視規則。 她把其中的厲害關系分析給陸明潼聽,心里實有一種崩潰之感。 平?;蛟S沒這么容易失去冷靜,但她實在太累了,白天肚子痛了整天,一晚上又只睡了一個小時,且后續還得統籌攝影、司儀和跟妝,得到今天下午婚禮結束才能消停。 她抱著雙臂,眼下烏青,臉色慘白,看起來比這紙糊的燈籠還要不如。 陸明潼看她片刻,俯身查看地上壓壞的幾個燈籠,壞得徹底,確實已經無法復原了。 他另找一個完整的過來,拿手機拍了張照,問沈漁借車鑰匙,讓她先叫施工隊把其他的都掛上,留出空缺位置,他去想辦法找。 沈漁將信將疑地交過鑰匙,“天都還沒亮,你怎么想辦法……” 陸明潼只說一句“先試試”,便走了。 沈漁已做好了最壞打算,倘若八點陸明潼還不回來,就只能麻煩唐舜堯,回頭會議上她再做自我檢討。 她整理一下情緒,指揮施工隊繼續。 天色大亮,快近七點半的時候,陸明潼打來電話,叫沈漁派個人下去負一樓的停車場幫忙拿燈籠。 這邊的裝飾工作已在收尾,團隊的其他人也已到場布置桌椅、桌卡、小裝飾品等。 沈漁自己下樓去取。 負一樓,她看見陸明潼站在后備廂旁邊。 沈漁走過去,好奇他是不是真的神通廣大弄來了燈籠。 陸明潼往她面前一擋,“你答應把這件事算作欠我的人情,我就把燈籠給你?!?/br> “……你這是趁火打劫?!?/br> “我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标懨麂α寺?,他白皙的臉上都是汗,發梢也是濕的,人似水中打撈出來,眉眼卻洗凈一樣,更顯清炯。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 發66個紅包,先到先得~ 第6章 少年心事卻起了霧(06) 陸明潼弄來的這八個燈籠,一解燃眉之急。 事實上燈籠樣式不全與他們用的這批一樣,但掛在非焦點區,再拿花擋一擋,也不大能看得出。 沈漁追問之下,陸明潼交代了這幾個燈籠的來歷: 他有位朋友是自己開攝影工作室的,前幾天,他在朋友圈刷到她發的一組古風風格的客片,背景里恰有這樣的燈籠。 他試著給這位朋友打了個電話,所幸她的私人號碼二十四小時開機。 大清早的,天都還沒亮透,她老公開車送她去工作室拿燈籠。她老公是位中醫醫師,自己經營一家中醫館,在南城還挺有名。平常很溫文一個人,這回為他擾人清夢這件事,綿里藏針地擠兌了兩句。 陸明潼總結:總之是欠了好大一個人情。 沈漁笑說:“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么一位已經結婚的女性朋友?” “你不知道的多?!标懨麂Z氣淡淡。 “……德性?!?/br> 施工隊收了尾,沈漁驗收之后他們就先撤出了。 這邊廂,找供應商預訂的蜜桃雪山玫瑰、圓葉尤加利、銀蓮花、恩齊安多姆繡球花等花材已經送達,花藝師已在裝飾簽到區域。 其他同事正熟練給圓桌鋪上桌布,給竹節椅纏上花束與薄紗…… 整個場地,已有唯美、浪漫之感。 沈漁自己一邊在宴會廳監督進度,一邊通過電話遠程關注攝影團隊和接親隊伍的接洽情況。 陸明潼買來了咖啡和早餐。 她頭昏腦漲的,沒什么胃口,草草咬了兩口手握三明治,灌下大半的熱美式續命。 到后來,她實在沒了四下走動的精力,就縮在椅子上,看到不對的地方,把人喊到跟前來指點。 她今回才深有體會,陸明潼說得對,她這種不放心他人,抓大不放小的辦事風格,確實容易把自己累死。 好在,一切順利,趕在賓客即將到來之前,場地布置妥當,一切基本符合效果圖,除了那魚目混珠的八個燈籠。 后面的事,沈漁就不用怎么cao心了,工作室的攝影、司儀和化妝師都是專業的,且與她磨合過多次,尤其這回,跟妝的還是嚴冬冬。 他們工作人員有專門的一個休息室,沈漁撤到那里面去休息。沒沙發,只有幾張歐式的圓背椅,她坐下,腦袋趴在桌上 陸明潼看她實在難受得很,“你不如提前回去休息?!?/br> “不行,萬一出了什么計劃外的狀況,我還得做決定?!?/br> 陸明潼掃她一眼,出去了。 沈漁也沒問他去做什么,趴了會兒,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但讓早上喝下去的咖啡|因吊著,毫無睡意。她有種人是砧板上一塊死rou,叫鈍刀拉鋸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打開,陸明潼回來了。 他走過來,徑直提她的手臂,“走?!?/br> “去哪?” “樓上給你開了間房,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叫你?!?/br> “你錢燒得慌嗎?” “走不走?不走我扛你上去……” “你除了威脅我,還會干什么?” “還會真的把你扛起來?!彼麥蕚渖焓?,言出必行的架勢。 沈漁忙說,“……我自己走!” 乘坐電梯的時候,沈漁不自覺地裹緊了外套,人有點發冷的感覺。 等進了臥房,往沙發上一躺,才想起,包忘了拿,那里面放著她的衛生巾。 她躺在那里,像條脫水已久的咸魚,半晌,生不如死地爬起來。 陸明潼掃她一眼,“干什么?” “我包落在樓下了?!?/br> “我去拿……” “我自己去……”她的堅持力不從心,被陸明潼輕輕一堆就又整個癱下去。 陸明潼見不慣她這樣好像受不得他一點幫助的模樣,冷聲說:“難受就好好待著?!?/br> 沈漁臉埋在沙發扶手上,聽見他走出去,關上了門。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些無謂的堅持有沒有意義。 陸明潼輕易讓她變成那個有愧疚感的人,無法心安理得支使他做任何事,哪怕有“助理”這一層身份。 她與陸明潼之間,始終有一線糾葛,是從混沌年歲里,恨與妥協之中提煉而出的羈絆。 絕非愛情。 這使她下不了與他徹底決裂的決心。 她心口悶悶地想著,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很不好。 趁還有點氣力,沈漁又給攝影、燈光、場控各個部門的負責人打了電話,不厭其煩地再交代一遍注意事項。 沒多久,陸明潼把她的提包,還有她那個宛如哆啦a夢次元袋的帆布包都拿了上來。 沈漁爬起來,有氣無力,“我要去洗個澡?!?/br> 陸明潼正在搗鼓她的折疊熱水壺,叮囑:“你喝了咖啡,又熬了夜,別泡澡,淋浴也別用太燙的水,小心猝死?!?/br> 就前半句聽著還挺熨帖,“……你嘴里能有一句好話嗎?” 沈漁拿溫水沖了個澡,沒精力折騰頭發,嚴嚴實實地裹上酒店提供的睡衣,幽魂一樣地飄出來。 這時候陸明潼還在,穿睡衣不妥當,可是那身臟衣服實在不想再穿回去。 她掀開被子,一頭栽下去,仍然不忘叮囑陸明潼,倘若來了工作電話,一定要叫醒她。 終究,熱水澡戰勝了咖啡|因,她躺下不到兩分鐘就睡著了。 陸明潼起身,將遮光的窗簾拉得不留一線縫隙,又關上了燈。 整個房間昏蒙蒙的,像在夜里。 他去沖了個涼,回到沙發上,架著腿坐下。跟著熬一宿,也有些疲乏,抱著雙臂,不知不覺開始打盹。 猛然間,被茶幾上嗡嗡振動的,沈漁的手機吵醒。 拿起一看,卻是陳薊州打過來的。 他冷眼瞧著,既不接,也不掐斷,任它在手里跳振。陳薊州掛了,片刻,又撥第二次。還是不接,那邊便偃旗息鼓了。 但沒過一會兒,陳薊州接連發來好幾條微信消息。 他不知道解鎖密碼,知道了也不會看。等沈漁睡醒了自己解決吧。 之后,又來幾個電話,都是找沈漁匯報工作的,一切如常進行,沒出任何差錯。 再到后來,該是賓客入場,婚禮即將開始,大家各司其職,電話沒再打過來。 陸明潼也在這種不打擾中,倒頭睡去。 下午,才又來了一個電話,嚴冬冬的,通知中午的儀式和宴會順利結束了。 場地現在還不能拆,留待新娘晚上再宴賓客。及至晚宴開始,整個團隊有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嚴冬冬問:“你跟沈漁姐在一起嗎?一中午沒看見你們?!?/br> “她不太舒服,在客房休息?!?/br> “……這兒最便宜的房間也要八百一天呢?!眹蓝袊@一聲,又問,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