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傅明灼停下,又風一樣地滑回來了,穩穩當當停在他的身邊,不著急跟他打招呼,先好奇地探頭探腦,看送他的人是誰。 一看,當然不認識。 不過沒有關系,自來熟的世界里沒有尷尬二字,她露出大人最受不了的一笑:“叔叔你好?!?/br> 從前林昭在的時候,倪震忙著賺錢,很少花時間陪伴,失去女兒他悲痛萬分,更后悔不迭,這會兒看到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免不了要想起自己的昭昭,倪震的心又是痛,又是忍不住想靠近,熱情地回應:“誒,你好呀?!?/br> 一大一小熱絡地聊了幾句,倪名決說了聲“路上小心”中斷了兩人的談話,把車門關上了。 進小區,傅明灼溜著旱冰鞋圍走在倪名決身邊,十萬個為什么上線:“倪名決,那是你爸爸嗎?” “嗯?!?/br> “你家在哪?” “問這干嘛?” “你為什么不住自己家里?” “……” “你打架,你爸教訓你沒有?” “……”倪名決被她晃得頭暈,問得更頭暈,沒好氣地制止她:“你能不能安靜點?” 傅明灼不太高興了,二話不說走人,旱冰鞋“呲溜”一下就滑出去老遠。 倪名決回頭望著她小小的背影離去,耳邊確實如愿以償地安靜了,但心里卻一下子寂寞得空蕩蕩,他下意識揚聲喊住她:“傅明灼?!?/br> 傅明灼還在跟他賭氣,旱冰鞋一停,反將一軍:“干什么?!煩死了!” “陪我遛狗?” 傅明灼是個沒骨氣的小孩,一見到王中王,跟倪名決的恩怨就拋之腦后了,笑逐顏開地擼狗玩,玩得不亦樂乎。 傅行此打電話給她催她回家,她還意猶未盡,掛了電話問倪名決:“我明天白天還來找它玩行嗎?” 倪名決一路跟在她和王中王后面,聽她和王中王說了一路的話——王中王無法回應她,完全是她自說自話。 一個人也能把獨角戲唱得這么開心。 真是服了。 “嗯?!蹦呙麤Q答應了。 “我跟林朝一起來?!备得髯普f,她和林朝約好了周末一起玩。 “嗯?!蹦呙麤Q也答應了,“明天一概也要來?!?/br> “好?!备得髯茲M意了,一揮手,“明天見?!?/br> 倪名決把她叫住。 “干嘛?”傅明灼不解。 “你家哪一棟,我送你回去?!?/br> 傅明灼樂了:“沒想到你還挺有紳士風度的?!?/br> “你是怎么想到紳士風度上去的?”倪名決也樂了,“我只是擔心你被拐賣?!?/br> 周六,傅明灼一覺醒來,手機14個未接來電,統統來自林朝。小區不讓生人隨便進,她跟林朝約好了11點出去小區門口接人的。 傅明灼有些傻眼,怕被林朝罵。她有時候睡眠太沉,震動根本弄不醒。 她沒敢回撥,一路心驚膽戰,小旋風一樣滑著旱冰鞋來到小區門口。 林朝果然臭著一張臉。 “林朝?!备得髯菩⌒囊硪淼販愡^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林朝?!?/br> 林朝對著一張放大的白嫩小臉,泄憤地下手揉了幾把,很不爭氣地消了氣。 袁一概已經在陸沅家了,來給兩人開的門。 王中王在院子里玩。 倪名決不在,傅明灼想騎狗的心又躍躍欲試,裝作不經意地對袁一概和林朝說:“你們先進去吧,我跟王中王玩會?!?/br> “天這么熱還要玩狗?!痹桓藕土殖械椒艘乃?,不過也知道她小孩子心性,沒管她。 傅明灼直奔目標,王中王體會到了危險,迅速就地趴下,裝死。 倪名決出來找傅明灼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生日那天的場景再現。 這回他沒出聲打擾,靠在門邊看這倆貨作的什么妖。 不用他看懂,傅明灼自己就說出來了,她趴在王中王身上,寬大的背帶褲褲腿都卷到了大腿上了,腿在自然光下白到反光,蠻不講理的童聲被風吹至他耳畔:“我就要騎馬,我就要騎。不給我騎我就不起來?!?/br> 傅明灼跟王中王抗衡了有個三五分鐘才發現他,面色一僵,手腳麻利地站了起來。 倪名決慢慢走過去。 王中王看到救星,沖過來躲到他的身后,知道自己安全了,探出腦袋,對著傅明灼耀武揚威。 “傅明灼?!蹦呙麤Q叫道,語氣平穩,聽不出情緒。 “……”傅明灼心虛極了,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多少聽了多少。 兩秒后,清冷的男聲從頭頂傾瀉下來:“聽林朝說,你說自己會打架子鼓?” “???”傅明灼已經做好準備被他問責,怎么都沒想到他想說的居然是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她茫然地抬起了頭。 “一概是鍵盤手,陸沅彈吉他,林朝唱歌不錯,我會貝斯,差個鼓手?!蹦呙麤Q耐心解釋,“你說你會架子鼓,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昨天來了來了就是更了更了的意思,沒誰來了也沒啥來了…… 然后吧,月底了,請問你們有沒有那種不用的營養液可以給我 第24章 傅明灼確實學過一段時間的架子鼓。 傅明灼的童年還算快活, 不像別的小朋友, 小小年紀就輾轉于各個興趣班之間, 外語書法美術音樂舞蹈樣樣涉獵, 忙得連個假期都沒有。傅行此對她沒什么別的要求,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可以,傅明灼的學習成績好, 已經是他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但傅明灼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某天和傅晨陽一起玩, 傅晨陽給她露了一手彈鋼琴。這下好了,可把傅明灼羨慕壞了,回家纏著傅行此也要上補習班。 傅行此一想, 給小姑娘報個音樂相關的特長班, 培養培養藝術情cao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欣然應允,讓她自己選個樂器。 傅明灼去琴行轉了一圈,一眼看中了架子鼓。 傅行此:“……”他的理想樂器是鋼琴小提琴。 這東西一在家里敲起來, 就咚咚鏘鏘敲得他頭昏腦漲, 最后給她在三樓建了個隔音琴房才算消停。 傅明灼三天曬網兩天打漁地學了幾年架子鼓,一會說肚子疼一會說頭疼, 請假是家常便飯,算不上多精通, 不過糊弄糊弄外行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既然倪名決這么問,她挺直了腰桿, 自豪地回答:“當然了,我學了五年架子鼓?!?/br> “嗯?!闭f著,倪名決抬起手。 傅明灼炸了眨眼睛,下意識想躲,但最終沒躲。 倪名決把她頭發上一根枯草摘下來,率先轉身進屋:“進來,敲敲看?!?/br> 傅明灼跟在他身后下了地下室,她沒來過,東張西望看了半天。 大家都在等她大展身手。 傅明灼剛才跟王中王拼體力的時候弄亂了頭發,這會湊到林朝跟前讓林朝給她梳辮子。 林朝一邊仔細小心把她頭上的皮筋解下來唯恐扯痛她,一邊沒好氣地數落她:“小鬼,連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沒有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慣著她?!蹦呙麤Q說。 真是一針見血??! 林朝無言以對。 袁一概友情提醒說風涼話說得暢快的倪名決:“那什么,匿名,你也給明灼梳頭發了你忘了?手都還傷著呢?!?/br> 倪名決:“……” 林朝大仇得報,揚眉吐氣:“就是啊,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倪名決:“……” 綜上所述,傅明灼能以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廢人姿態安然度日,確實是被慣的,所有人都逃不了責任。 傅明灼綁好了辮子,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她卻不肯動,眼珠子一轉,使喚袁一概:“一概,你先彈個琴我看看?!?/br> 袁一概聽出來了,傅明灼的語氣有點懷疑。他從四歲開始學習鋼琴,小學四年級就過了十級,雖然最近幾年練習得不多,但至少也是信手拈來,而且這么多人,她為什么專門就考他??? 倪名決跟傅明灼接觸了這么段日子下來,有點摸清傅明灼的套路了,每當她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不用多想,她又出幺蛾子了,這會他不得不懷疑起會打架子鼓只是她吹的牛,他拽了下她的辮子:“別磨磨蹭蹭拖延時間?!?/br> “男女授受不親!”傅明灼最近說這話說上癮,動不動拿出來壓他,她眼珠子又轉了一下,扒拉著他的肩把使勁拽他下來,完全置男女授受不親于不顧。 倪名決皺眉,順著她的動作傾下/身來。 傅明灼手攏住自己的嘴,湊到他耳邊跟他說悄悄話:“其實我就想知道,一概那么粗的手指,怎么做到不彈兩個音?!?/br> 倪名決:“……” “我聽到了!我的手指再粗也粗不過琴鍵好不好?”袁一概要被她氣死了,“而且你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能不能說得小聲點?” “行了傅明灼,少廢話,你敲一個看看?!蹦呙麤Q把傅明灼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催促道,對付傅明灼,激將法永遠是上上策,“你到底會不會敲?” 傅明灼是一個經受不了質疑的人:“我怎么不會?我學了五年架子鼓,我家里還有架子鼓呢?!?/br> 傅明灼的架子鼓老師是一個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扎著小辮滿身紋身的不羈青年,懷揣著音樂夢跟朋友組了樂隊,不過現實殘酷,最開始那會生活挺拮據,飯都快吃不起了,認識個琴行老板,好說歹說給他介紹了學生賺點外快,這個學生就是傅明灼,老師始終覺得在琴行當老師不符合自己的雄心壯志,所以后來再也沒收過學生,傅明灼是唯一一個,既是開門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老師說過:“架子鼓這東西吧,跟別的樂器不一樣,最重要的是表現力度,表現力度上去了,哪怕你瞎幾……”一激動差點爆粗口,懸崖勒馬,“瞎打,樂隊靈魂都有了?!?/br> 傅明灼架子鼓學的不上不下,老師那套花里胡哨的打鼓風格倒是學得挺像的,唬人很在行。 小小一個人,搖頭晃腦,表情投入,敲出了精髓。 震耳欲聾的鼓聲停下,余音還未散盡,稍微會一點架子鼓的陸沅簡短發表評論:“可以?!?/br> 傅明灼得意地朝倪名決遞了個眼神——看到沒?誰說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