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四二?!?/br> “嗯?”寧姒還以為在叫她呢。 “四二?!?/br> 寧姒奇怪地看他,“你要說什么?” 姜煜輕笑兩聲,“我是說,這貓兒叫四二?!?/br> 寧姒懵了下,隨即氣得捶了姜煜兩下,“怎么聽起來這么像我???阿煜哥哥,你故意的是不是?” “哪里。阿煜哥哥是見它有四只爪子、兩只耳朵,所以取名‘四二’?!?/br> 寧姒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那茶白也是四只爪子、兩只耳朵,它怎么叫茶白?” 姜煜一個勁兒地笑。 并不告訴寧姒,他是覺得這貓兒的性子像她,才取的這個名。 也不告訴寧姒,那日他早就醒了,只是想知道寧姒要對他做什么,這才一直假寐。 寧姒一害羞,便要蜷縮起來,要好長時間才敢再度伸出作亂的爪子。 姜煜樂得見她在自己身上調皮搗蛋、為所欲為,于是默不作聲地縱容。 …… 沒兩日,嘉明郡主對外宣稱打算與謝華和離,人也回了長公主府,理由是:謝華品德不修,對家人使用厭勝之術,為了官途無所不用其極。 眾人大嘩。 有關嘉明的傳聞不少,姜煜也曾貢獻過一條,可嘉明身份高貴,人們只敢在私底下稍稍談論幾句。嘉明大概因此覺得這樣的傳聞無傷大雅,于是將謝華的丑事抖出去時也毫不猶豫。 嘉明郡主知道這些話會毀了一個前程大好的朝廷新貴嗎? 楊氏無從得知,她只感到了得逞的痛快,心底一絲絲慌亂被她忽略了過去。 想必過不了多久,她與崖兒身上的厄運便要散去了吧?崖兒的腿、她的臉,會好起來吧? 楊氏滿心期盼著,一天天地等待。 直到謝清將她喊過去,神情兇惡地給了她一巴掌。 “賤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世家之禍 楊氏被罵懵了, 不敢相信謝清會這般不留情面地叫她“賤人?!?/br> “夫君, 這是怎么了?”楊氏撫臉, 神情無辜又委屈。 “還裝傻!大公子的事是不是你告訴郡主的?”謝清氣得手抖,“家丑不可外揚你知不知道?如今郡主要鬧和離,外頭的人一個個都在看我們謝家的笑話,你滿意了?” 楊氏膝行到謝清跟前, “夫君,是郡主聽了些閑言碎語,看我性子軟和,才來逼問我的!她身份高貴,我哪里敢忤逆她的意思?” 謝清遲疑,“當真?” “千真萬確!” 謝清順著楊氏的說法,不禁思忖究竟是誰對嘉明泄露了消息。 “聽聞大姑娘在看一本解厄書, 想必也是知道了些什么?!睏钍嫌謱⒅x清的疑心引到謝林晚身上去,眼里藏著星點狠毒笑意。 謝清皺著眉, “此時我會查清楚。倒是你,不該對郡主和盤托出, 好在人偶娃娃都燒了,郡主手里也沒有證據,不然我們謝家但真是面子里子都沒了?!?/br> 楊氏嘴角一扯,“可如今最該煩惱的不應該是大老爺嗎?夫君你大可不必這般動怒?!?/br>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說起這個謝清便煩躁。 謝家兩房打斷骨頭還要連著筋, 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如今大房焦頭爛額,他也輕松不到哪里去。 更別說大房說好的家財重分也暫時擱淺了。 因為此時補償謝清, 就是承認了大房對不起二房,是謝華做下的錯事。 在想到圓回來的法子之前,謝沉絕不會輕舉妄動。 謝清最氣惱的地方就在這里,眼看要到手的家財眨眼間就要不翼而飛,換誰也受不??! 再看腳下跪著的楊氏,謝清無奈道,“甄甄,此事你就不該跟郡主說!她就算來問你,你也該緘口不言!你是很聰慧的女子,怎得這時候犯起糊涂來!要是大哥來問責,我也保不住你!” 楊氏神情慌亂可憐,“夫君求求你,我是被逼的,求你幫幫我!” 心底卻淌出毒汁。換作以往,謝清二話不說便會想辦法保住她,如今對她不再迷戀,孩子也綁不住他,謝清終于露出那張無情的面孔來。 謝清一副為難的樣子,楊氏不住求他,默默將怨懟都藏在心底。 …… “雖沒有證據,但謝家的清名到底受了影響?!睂幋髮W士邊說邊拆開信件,“如今謝家與沈家的關系也生出了裂痕,好好的姻親反成了仇人!” 常氏在寧大學士身邊坐下,“我們不要摻和進去就是?!?/br> 寧大學士點點頭,“我來看看姜淮寄來的信都說了什么?!?/br> 展信,寧大學士從頭瞧下來,面色微黑,“一口一個親家,可把他得瑟的!” 當初出征前大將軍好聲好氣地跟他商量定親之事,寧大學士沒給他好臉色,轉眼卻被御前賜婚,姜淮心里必定充滿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爽快。 “說了什么正事不曾?”常氏關心著寧澈的近況。 “澈哥兒好著呢?!睂幋髮W士點了點信上某處。 上頭寫著,“煜兒托我好生照顧他的大舅哥,姜某必會遵守承諾,親家也不必擔憂?!?/br> 寧大學士哼了聲,“父子倆臉皮厚成了一個樣?!?/br> 此時的寧姒正在天香樓,同在一屋的除了姜煜還有蘭央。 她與姜煜約好了,卻在府門口遇見了神情倉惶的蘭央,便將她一道帶來了。 蘭央像是有事向寧姒求助,卻礙于姜煜在場不好意思說出口。 寧姒很少見蘭央這般手足無措的模樣,疑心是有什么大事發生,“央央,你就直說吧,阿煜哥哥也不是外人,我們可以一起想法子?!?/br> 姜煜卻站起來,“我出去走一走,姒兒meimei,你們先聊?!?/br> 寧姒抬眼看著他,再看神情明顯一松的蘭央,只好點點頭。 姜煜一走,蘭央立馬拉住寧姒的袖口,“四四,我要告訴你一件事?!?/br> 寧姒被她的凝重的神情感染,也覺得緊張起來。 “這個月初,我和丫鬟走散了,在一個巷口遇上了登徒子,他……”蘭央吸了一口氣,“然后楊邵救了我,他用石塊砸壞了登徒子的頭,我們急匆匆地跑了。后來才知道……那個人死了!” 寧姒愕然。 眼見蘭央的眼眶紅起來,心疼地抱住她,“央央,沒事了,沒事了……” “那個人還是沈家庶房的公子!可怎么辦……”蘭央苦惱地捂住眼睛。 “是他先起的歹意,你沒有錯!” “可他死了!我們縱然是對的也成了錯的!”蘭央情緒激動,“怎么就死了?明明只砸了他一下……如今楊邵進了京兆府,遲遲沒有消息……” 此時叩門聲響起,寧姒用眼神征詢蘭央,蘭央用手帕匆匆擦了淚,輕輕點頭。 “阿煜哥哥,你進來吧?!睂庢暗?。 姜煜走過來,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沒有看眼中含淚的蘭央,而是直視著寧姒,“此事無法善了,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br> 蘭央豁然抬眼,寧姒也驚訝出聲,“你知道了?” “最近幾個世家頻頻出事,便多留意了些?!苯厦嫔蠜]有笑容,顯得有些嚴肅,“嘉明郡主不顧沈謝兩家的交情,撕破臉也要和離,背后未必沒有別人的意思?!?/br> 寧姒眨了眨眼,思考著這個“別人”是誰。 “且嘉明郡主拿不出證據,此事本該不了了之,但上朝時皇上卻點了大舅的名,告誡他要好生教導子女?!?/br> 此事是寧姒和蘭央都不知道的,于是兩人齊齊驚訝地看過來。 姜煜點到為止,并未細說,“楊鄲與沈二姑娘親事定下,兩家卻出了命案,按沈家的行事作風,應當會大事化小,可有人卻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屆時離間了沈楊兩家,若是讓兩家親事告吹便最好不過了,若不能辦到,也可以借機收拾收拾楊家?!?/br> 此時寧姒和蘭央都心知肚明,姜煜說的“有人”乃是九五至尊。 蘭央脫口而出,“為什么?我們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楊家更是在沙場上打拼下來的爵位!如今后代子孫不再上戰場,只屈居在京城之中,也要遭人猜忌嗎?” 姜煜終于露出一個笑來,“那你看我父親,征戰沙場二十余年,立下戰功無數,可有半個爵位?先帝給楊家封了宣遠侯,如今有人想收回去?!?/br> 寧姒怔愣,她全沒想到,今上看著那般賢明,心底卻惦記著這些個世家,恨不得將世家勢力瓦解殆盡。 “央央……你是不是想要我幫你?可如今聽起來,我大概幫不上忙了?!币驗閷κ质菬o法撼動的皇權。 這話像是點醒了蘭央一般,她急忙抓住寧姒的手,也不顧姜煜還在一旁看著,“祖父說隴西江氏有一枚免死金牌,而寧伯伯是江世子的老師,你是江世子的師妹,所以想要你們家幫著牽個線……” 姜煜輕輕挑眉,忽地想明白了江臨初為何連他與寧姒的賜婚也不放在眼里。 “免死金牌?”寧姒驚呼,“真的?郡王那里還有這樣的東西?” 蘭央點頭,“祖父說的,不會有假,是先帝賜予隴西江氏的,可以用三次,如今江氏一次也沒有用?!?/br> 寧姒聞之心喜,若江氏還有三次免死的機會,賣出去一次的代價也并非蘭楊兩家承受不起。 “那就好,我可以為你引見江師兄?!?/br> 蘭央道,“多謝你,四四?!庇智屏搜劢?,不好意思地說,“事出緊急,打擾你們二人了?!?/br> 蘭央很快告辭。 姜煜沒有當面潑蘭央冷水,惹得氣氛不快,待她走后才說,“換來免死金牌的代價,或許不比牢獄之災要小?!?/br> “阿煜哥哥,你說皇上想要收回先帝封下的爵位,那他還肯認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嗎?” “不可能不認?!苯虾龅赜行└锌?,“沒想到隴西江氏擁有這樣的赦免之權,卻行事低調、偏安一隅,子孫少有跋扈之輩,或許這也是他們身為前朝皇族卻能安安穩穩留存至今的原因?!?/br> 而京城的幾大世家,自詡“流水的皇族、鐵打的世家”,幾百年來養尊處優、心高氣傲,一時松懈便成了別人口中的獵物。 “阿煜哥哥,若你身在楊家,會怎么做?” 姜煜斬釘截鐵地答,“自請降爵,上書詳述來龍去脈,放低了姿態,用侯爵換來子孫的平安?!?/br> 寧姒沒想到姜煜會這樣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