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不必了,不必管他。宮宴已經遲了,不能再耽擱了?!被屎笸白吡藘刹?,又停下腳步,她回過頭,遙遙望著立在偏殿里的二王爺,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頗為耐人尋味的笑容。 二王爺還沒有弄明白皇后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已經轉身登上鳳鑾,趕赴宮宴。 二王爺瞇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他想要皇后是真的,這種想要并非出自一個男子對一個女人的喜愛,更多的是一種征服欲。他今日與皇后說的合作并非實話。相識這么多年,他對皇后還是有些了解的。這個女人的野心太大,而且過分高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衛瞻的驕傲也是從皇后身上繼承而來。她不會服軟,更不會因為合作而委身。 ——這些,二王爺都知道。 不管皇后是為了坐擁大權垂簾聽政還是扶植紀家,這都不是二王爺所愿。哪個男人不愛權利?如今正是他離皇位最近的時候。他今日過來,一為試探,而更重要的卻是隔斷皇后和二皇子之間的橋梁,讓他們母子離心,徹底將二皇子拉為己用。 二王爺對衛瞭剛剛的反應很滿意,他心情很好,笑著往宮宴去。 宮宴久久未開,各桌上擺著的各種瓜果零食被消耗的了許多,百官和家眷閑談著消磨時間,時不時望向殿門口。 百官已許久不曾見過皇帝,心中猜測今日陛下興許不會到場。 霍瀾音將帶來的幾樣小玩意兒都玩夠了,無聊地晃著腿兒,好奇地望向宴席旁桌的人,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瞧瞧那個,干凈的眼睛里滿滿了好奇。 宴席之上本來就有很多人在悄悄地打量著她,偏偏她的目光肆無忌憚。剛好撞上別人瞧她的目光,她就大大方方地沖對方笑,倒是惹得對方有些尷尬不好意思了。 霍瀾音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了,這對于醒著的她來說,十分難得。不遠處有個小meimei,脖子上掛著的金項圈在燈光的映照下特別好看,她看著看著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從椅子上跳下去,好奇地走過去。 那一桌本來言談甚歡,見她走過來,不由都停下話頭,驚訝地望著她,甚至有一絲不知所措。 其他桌的人也看了過來。 霍瀾音站在桌子旁,眨巴眨巴眼,眼巴巴瞅著那個小姑娘脖子上的金項圈。 那個小姑娘叫晨兒,不過十二歲。這還是她第一次跟著父母進宮,就遇到這樣的情況,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晨兒?!背績旱哪赣H對女兒使眼色。 晨兒將手搭在金項圈上,眼睛有點紅紅的——她不舍得。 晨兒的長姐輕咳了一聲,再次對meimei使眼色。 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晨兒覺得有點委屈,她好喜歡這個金項圈,這個金項圈是她自己挑選的,花了好些錢呢…… 可是她也明白母親和jiejie的意思,此情此景,她只能割愛了。 “你想要這個嗎?”晨兒小聲地問。 霍瀾音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晨兒將項圈解下來,遞給霍瀾音。 霍瀾音套在小臂上,好玩地晃動手腕,金項圈一圈一圈晃著。她跑到衛瞻面前,晃著自己的手臂給他看。 “好看的!” “嗯,好看?!?/br> 衛瞻隨意招了下手。 素星立刻吩咐下去。很快,宮人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盒子給晨兒:“殿下有賞?!?/br> 晨兒接下來,差點沒抱動。她將盒子打開,一瞬間的金光,讓她的眼睛很不適應。 滿眼的金首飾…… 那么多…… 晨兒忽然紅了臉,對于自己剛剛的小氣不舍得十分不好意思。 “晨兒,還不快謝恩?!彼哪赣H在她耳邊急急小聲提點。 晨兒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起身行禮謝恩。 這處發生的事兒,別人自然也瞧見了。都有些羨慕晨兒,恨不得霍瀾音挑中的是自己的首飾。 霍瀾音玩了一會兒,就把金項圈隨手放在桌子上。身子輕輕晃悠著,好奇地繼續去看旁人。很快,她又被一個姑娘發間的步搖吸引了。 衛瞻瞥了她一眼,說:“想要什么就去拿?!?/br> “讓讓真好!”霍瀾音開心地摟住衛瞻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眾人紛紛避開目光。 霍佑安坐在霍平疆的身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無語地翻了幾次白眼。 霍瀾音開心地穿過一張張桌子,湊近這個人瞧瞧,又拉拉另一個人的帽子。鶯時緊緊跟在她身后,滿心焦灼。 素星跟得稍遠一些,若是霍瀾音拿了誰的東西,她便在小冊子記下一筆——宴后,都是會有賞賜送下來的。 她身帶異香,在宴桌間徘徊,像一只異美的蝶,在整個大殿灑下一道奇香。 衛瞻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含笑望著霍瀾音,縱容著她。 吳吉玉盯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霍瀾音,抿著唇握緊手中的帕子。她悄悄起身離席。 一直盯著她的紀雅云想了想,帶著個丫鬟悄悄跟上去。 皇后終于姍姍來遲。 在宮人尖細的通報聲中,整個大殿內的人都趕忙起身,跪地行禮。 所有人一下子矮了下去,霍瀾音懵懂疑惑。她轉過頭去,望向出現在殿門口的皇后,好奇地眨眨眼。 一瞬間,霍瀾音覺得剛剛瞧著稀奇的那些亮晶晶的首飾都沒有皇后發間的首飾耀目,這大殿內的人也沒有誰比皇后更耀目。 霍瀾音歪著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皇后瞧。 跪在一旁的鶯時趕忙拉了拉霍瀾音的袖子,小聲提醒:“姑娘,要行禮的!” 霍瀾音連看都沒看鶯時一眼,當鶯時再一次使勁兒拽她袖子的時候,霍瀾音擰著眉,“煩哦”一聲,甩開鶯時的手,小跑到皇后面前。 侍衛想要阻攔,皇后抬手阻了他們的動作。 霍瀾音彎著眼睛開心地跑到皇后面前,她伸出手想要去摸皇后的鳳冠。 旁人瞧著這一幕,無比噤聲。 “不不,這個暫時還不能給你?!被屎罄』魹懸舻氖?,順手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給她玩。 霍瀾音剛剛從別人那里也得了一個鐲子。她摸了摸皇后給她的這個鐲子,翹著唇角笑了:“這個好!” “這個不是捏著玩的,是要戴在手上的?!被屎蠛苡心托牡赜H自將鐲子戴在霍瀾音的手腕上,滿意地點點頭,“腕細且白,戴著很好看?!?/br> 霍瀾音不是很能準確理解皇后的意思,可是她知道皇后是在夸她。她開心地沖著皇后笑,去拉皇后的手。 皇后沒有推開她,反倒是牽著她往前走。 經過衛瞻身邊,皇后松了手,道:“去吧?!?/br> 霍瀾音懵懂地眨眨眼,順著皇后的視線看去,看見了衛瞻,她恍然大悟,立刻朝衛瞻跑過去,差一兩步將要跑到衛瞻面前時,她伸開雙臂一下子撲進衛瞻的懷里,在衛瞻的懷里仰起臉來對他笑。 ——你不要不高興呀,我還是最喜歡你啦。 衛瞻將她晃動的步搖擺正,偏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椅子,霍瀾音立刻松了手,乖乖地坐在一旁,坐得腰背挺直,乖得不像話。 皇后拖著長長的正紅裙擺走上臺階,入座。她抬手,開口:“眾愛卿平身?!?/br> “陛下龍體微恙,如今新歲天寒,不宜赴宴,特令本宮代為賀歲。國宴亦是家宴,皆為家人。眾愛卿不必拘謹,飲酒作樂,當成在自己家中即可?!?/br> 朝臣和家眷再一次謝恩。 皇后視線掃過群臣,最后落在衛瞻的身上。母子四目相對,皇后輕輕扯起一側唇角,勾勒著極淺的笑意。她話鋒一轉:“不過,在開宴之前。本宮有一事宣布?!?/br> 眾人已經入座,聞言,皆望向皇后。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來棲鳳宮與本宮說他有意立周家霍氏女為妃。這幾日本宮思來想去,霍姑娘心性純良,其善感人?;蕛褐厍?,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特允?!?/br> 本來就十分安靜的大殿,瞬間陷入了一陣死寂當中。 皇后稍微停頓了一息,又道:“瀾音這孩子身帶異香,本宮每每聞了都覺得心曠神怡,仿若置身鳥語花香春意盎然時。遂,不必禮部著良時,本宮做主將婚期定在花朝節?!?/br> 花朝節二月初二,竟然只一個月了。 滿殿的人還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霍瀾音與太子之事人盡皆知,誰都知道霍瀾音為救太子而壞了腦子,人人也都知道太子寵她寵得快要上了天。 可是真的要封個傻子為太子妃? 這不是搞笑吧? 縱使太子再寵著她,給她寵愛不是足夠了?何必將太子妃這樣重的地位也給她?這也太荒唐了吧! “兒臣謝母后?!毙l瞻起身,在朝臣開口勸諫前,牽著霍瀾音的手走出來,行禮謝恩。 霍瀾音懵懵懂懂,學著衛瞻的樣子跟著行禮,頗有些不倫不類的樣子。 “我兒無須多禮?!?/br> 坐在不遠處的二王爺笑著開口:“娘娘當真是寵著太子殿下?!?/br> “那是自然。本宮自然是十分寵著皇兒?!?/br> 衛瞻抬眼,遙遙望著坐在高處的皇后,眸色略深。就算她有旁的目的,可是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就足夠了。衛瞻收回視線,牽著霍瀾音回到座位。 “娘娘三思??!”終于有老臣站了出來。 有一個臣子站出來當頭陣,自然會有旁的臣子陸續起身勸諫。一個個臣子陸續起身,不久之后,跪了一地。 衛瞻神情默然。 霍瀾音不明白為什么剛剛大家都還在歡聲笑語,現在又都跪了一地。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她敏感地感覺到氣氛不太對,也不敢再亂動,乖乖靠在衛瞻身邊。 當然了,那些不想衛瞻掌權的臣子也站了出來,持支持的態度。再言,皇后既然大眾提了出來,又怎么可能沒有事先安排。 “此乃皇家家事,我等不敢多言?!?/br> “娘娘金口玉言,豈有收回成命之道!” “太子殿下與周家霍氏女情比金堅,實在人神欽羨的神仙眷侶。臣,祝殿下和太子妃舉案齊眉百年好合!” 霍佑安急了,側首望向霍平疆,小聲說:“父親,您出聲勸勸??!” 霍平疆連頭都沒抬,隨口道:“吃你的飯?!?/br> “這……”霍佑安回頭望向霍瀾音,頓時覺得頭大沒辦法,只得重重嘆了口氣。 皇后抬手,雍容美艷的容貌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完全忽略了那些勸諫的朝臣,緩聲道:“此事無需再議。今日黃喜臨門,眾愛卿盡情方好?!?/br> 皇后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尖叫。 霍瀾音好奇地站起來,衛瞻拉住她的手腕,沒讓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