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三王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尋了個機會,單獨去見皇后。 “如今復封太子的詔書雖然還沒有頒下來,可滿朝文武都以太子之禮待衛瞻。我們不能再等下去,否則就是前功盡棄?!?/br> 皇后已極其厭煩他,連敷衍都懶。她懶懶道“有話快些說,你到底想做什么?!?/br> “想讓你再出手一次?!?/br> 皇后眼尾輕挑,笑了。她道“本宮與他的關系如今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本宮怎么可能再得手?!?/br> “你有辦法,肯定有辦法,只要你想。你們是母子,他這次回京并未向你出手,定然是顧念著母子之情?!比鯛敵勺阍谛?,“皇兄那邊我可以辦到,衛瞻那里還是你下手比較靠譜?!?/br> 皇后鳳目微怒,她盯著三王爺,聲音忽得變得尖利“你對陛下做了什么” “沒有。哈,我能做什么?!?/br> 銀光一閃,皇后手中的匕首劃過三王爺的鬢間,一綹兒發絲割斷緩緩飄落。 三王爺頓時脊背生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眸中含慍的皇后。 “你、你你做什么護夫心切,不過是個不貞不忠的” “什么聲音”衛瞭望向偏殿的方向,“是母后那里” 他急忙飛奔過去,院內的護衛也不敢耽擱,拔劍沖過去。 殿門被踹開,濃郁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皇后立在大殿正中,她低著頭,正拿著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血跡。 三王爺倒在地上,鮮血從他頸間汩汩涌出來,在他身下蔓延。因為疼痛,他的身體本能地彈動著。 跟著一并過來的富家子弟和侍衛,見到這一幕皆是駭在那里。 “發生了什么事情母后可有受傷”衛瞭壓下心里的驚懼,跑到皇后面前,他要保護母后。 皇后將擦過手的帕子隨意一扔,帕子輕飄飄地落地,剛好遮了三王爺死不瞑目的臉。 她溫柔地摸了摸衛瞭的頭,說“敏之不怕。你三皇叔酒后失態,意對母后不軌,所以母后把他殺了?!?/br> 皇后一襲雍容華貴的紅色宮裝,眼中含著笑,從容而立。 殿內殿外的人,不由噤了聲。 衛瞭張了張嘴,緩了好半天,才訥訥點頭“母后沒事就好我們、我們先離開這里” 皇后和衛瞭一起往外走,走到大殿門口,皇后回過頭望向三王爺的尸體。她的目光頗有深意,三分嘲意,兩分唏噓,至于剩下的五分藏在鳳目深處,不得窺。 周家,霍瀾音腰背繃直坐在椅子上,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兒司徒十三正在為她施針。 “小阿音再堅持一會兒,只差最后兩針嘍?!彼就绞贿呎f著,一邊將最后兩針刺入霍瀾音的虎口xue位。 司徒十三又叮囑“記住了,要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萬不可受傷生病再服藥。最近天兒已經冷了,屋子的炭火也該生了??汕f別染了風寒。退一萬步講,就算染了風寒,也不要隨意服藥。所有的藥對你現在的身子都有損?!?/br> 霍瀾音彎起眼睛來,柔聲說“司徒爺爺,你每次過來給我施針都要說這些話,我都記下啦,肯定不會忘。再說了,我身邊的這幾個丫鬟也都記著呢” 司徒十三笑得將眼睛瞇成一條縫兒。 “姑娘姑娘”鶯時提著裙子小跑著跑進屋。興許用“沖”比“跑”更合適些。 山河想說鶯時這樣的舉動不合規矩,將來進了宮是要出岔子的??僧吘国L時在霍瀾音身邊時間更長,她哪有資格去說她只能在心里為以后進宮的日子擔憂著。 “怎么了急急燥燥的?!被魹懸魡?。 鶯時大口喘息了兩聲,才說“不好了,大爺出事了” 霍瀾音臉上的笑一僵,頓時變了臉色,急問“我哥哥怎么了” “大爺擊了跪天鼓” 霍瀾音心頭跳了跳。 這跪天鼓又叫鳴冤鼓,只有朝臣可以擊鼓鳴冤。但凡跪天鼓響起,天子親理,于金鑾殿伸冤。若非冤案,擊鼓者刺字服獄十二載。 “哥哥狀告了誰”霍瀾音實在想不通周自儀會去狀告何人。 鶯時臉色發白,急促地說“大爺以北衍百姓之名伸冤,狀告朝臣三百二十七人” 霍瀾音猛地站起來,卻忘了手上的銀針,銀針磕在桌角,更深地刺進她的rou中,絲絲血痕從針孔周圍滲出來。 司徒十三“哎呦”了一聲,趕忙給霍瀾音拔針。 霍瀾音怔怔立在那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她能為兄長做什么。 “山河,隨我進宮去” 第140章 衛瞻本來打算去衛瞭的住處送一份賀禮??伤幌朐谀抢镆姷交屎?,所以只派人將賀禮送過去。打算等晚些時候不會撞見皇后,再親去一趟。不久,他就得了周自儀擂了跪天鼓的消息。 “父皇那邊怎么說” “陛下午后歇著,暫且還不知道這事兒。宮人沒敢喊醒陛下?!?/br> 衛瞻頷首。 他略一沉吟,按兵不動,只在東宮等消息。跪天鼓一響,皇帝必然要親審。 衛瞻在東宮中等了一陣子,前頭又有消息傳來,說是皇帝午后醒來已經得了消息,正要親審。 衛瞻這才令人取了朝服換上,往前殿去。 他剛走出東宮正門,迎面遇見了長安郡主。 “太子哥哥”長安郡主小跑過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說?!毙l瞻的視線越過長安郡主,望向遠處的霍瀾音,眼中浮現一抹訝然。 “那天跟著皇后娘娘祈?;貋?,霍瀾音的馬車出事,其實是她自己做的手腳” “然后呢”衛瞻問的心不在焉,目光仍落在遠處的霍瀾音身上,看著她的腳步略顯焦急。 為了她兄長急成這樣衛瞻的臉色冷下去。 長安郡主繼續說“太子哥哥,你怎么還不明白呢她是看見了霍將軍同行,故意使出來這樣一出苦rou計,博同情最后霍將軍果然上當了她這是明晃晃地勾引霍將軍啊太子哥哥你對她那么好,她怎么能這么不知足,居然敢對不起你” 長安郡主喋喋不休,終于注意到衛瞻的心不在焉,順著衛瞻的視線轉過身去,看見逐漸走近的霍瀾音時,忽地變了臉色,惡狠狠地咬了下唇。 衛瞻已經從她身邊走過,迎上霍瀾音。 “侍衛怎么放你進宮的”衛瞻剛問完,他視線下移,落在霍瀾音的胸口。那枚被布條裹了那么久的扳指終于重見天日,系掛在她的頸上。墨綠的扳指盈盈泛著光澤,貼在她雪色的肌膚上。 “他們看見這個,就放我進來了?!被魹懸衾w細的指尖兒搭在胸前的扳指上,微涼的觸覺染上她的指腹。 衛瞻眼角染上了一絲淺笑。因她為兄長腳步凌亂的氣悶,忽得散了些。 霍瀾音瞧著衛瞻的神色,彎唇垂眸,忽然覺得她興許早就該拆了這枚扳指的布條。 衛瞻收起臉上的笑,輕咳一聲,重新板起臉“為你哥哥的事情” 霍瀾音下意識地點頭,繼而又搖頭,忙不迭地解釋“我進宮來尋你不是為了求你幫忙,而是覺得你這里會得消息更快些?!?/br> 長安郡主很是生氣衛瞻理也不理她的態度,她幾步追上去,憤憤道“太子哥哥,我是真心實意為你好才會說這些話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可是你meimei,完全是為了你好,你可千萬不要被她蒙蔽了。要相信我說的話呀” 衛瞻忽然很煩躁。他睥著長安郡主,不耐煩地說“就你這腦子,連使壞都學不會,趁早打消嫁給霍將軍的念頭。別說霍將軍,他兒子都看不上你?!?/br> 長安郡主呆在那里,猶如五雷轟頂。 霍平疆儼然是她的死xue。自打懵懂少女時,一見傾心,她就像入了魔一樣,非他不嫁。所有人都哄著她,說她一定能心想事成,說霍平疆這樣冷面鐵血的男人一旦將她裝進心里,必然死心塌地,把她捧在手心里 縱使也有個別人勸她放棄,誰也不曾用衛瞻這樣的語氣 “你瞪什么”衛瞻越發煩她,“別在這里發瘋,孤不會慣著你那些臭毛病?!?/br> 長安郡主雙唇顫了顫,忽然指向霍瀾音,怒不可遏“是她果真是她蠱惑了太子哥哥” 衛瞻直接拍開她的手,暴躁地說“離你皇嫂遠些” 皇嫂。 又是這個稱呼 上次從碩婉公主口中聽到這個詞兒,長安郡主已經很意外了,如今親自從衛瞻口中聽來,更是驚得不得了。驚駭讓她稍微冷靜了些。她向后退了一步,有些陌生地望向衛瞻,訥訥道“太子哥哥,你怎么變了自從這次回京你就變了” 再也不是印象里那個溫文爾雅風度無雙的太子哥哥了 衛瞻連理都沒有理長安郡主。他看向霍瀾音,道“我現在要去前殿,有消息會送過來?!?/br> “好?!?/br> 衛瞻剛往前邁出一步,又停下。他轉過身,指了指長安郡主,道“知道長安一片善心想要留下來給你皇嫂解悶??赡慊噬╋L塵仆仆趕來,需要休息。你回罷?!?/br> “我我你你她、她” 長安郡主頓時語無倫次起來。雖說從小到大,她和衛瞻的接觸并不算太多,可到底是堂兄妹,每次相見,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這還是長安郡主第一次被衛瞻如此說,而且還是當著低下的霍瀾音的面兒,當著那么多宮女太監的面兒。她一時之間,竟然完全接受不了,整個人呆怔在地。 衛瞻根本沒理她,大步離開。 霍瀾音也打算對長安郡主視而不見,帶著山河經過長安身邊,徑直走進東宮。 衛瞻剛走出沒多遠,宮人從外面急匆匆趕來,行色匆匆。 霍瀾音和長安郡主都望過去。 小太監望了一眼霍瀾音和長安郡主,將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兒趕忙壓下去,又往前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仔細稟告。 霍瀾音的心不由懸了起來。莫非哥哥那里那么快就有了消息莫非這小太監是顧慮她在這里,才低聲稟告。 衛瞻愕然地回頭望了一眼。 霍瀾音后知后覺,衛瞻不是看她,而是看長安郡主。 衛瞻沖霍瀾音搖搖頭,看來并非哥哥的事情,霍瀾音頓時松了口氣。 霍瀾音所料不錯,小太監向衛瞻稟告的事情正是剛剛發生在衛瞭住處,皇后親手殺了三王爺的事情。 衛瞻往前殿去的路上,忽然五臟六腑一陣絞痛。這陣絞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他右臂上的長久酥麻。 衛瞻皺眉。 他不信邪,不打算驅離盤桓在體內的邪功,打算將陰陽咒化為己用。經過努力,他習得了陰陽咒的第九重。然而陰陽咒一共有十重,只要還沒有練到最后一重,終究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