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這吃飯,可是要摘面具的。 霍瀾音彎下腰,湊到衛瞻的耳畔,小聲撒嬌:“我捂著眼睛不看還不成嗎?” 說著,她竟真的伸出手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去拿?!毙l瞻開口。 小豆子一愣,還以為聽錯了。在原地杵著,直到衛瞻又看向他,他才應了一聲,趕忙跑了出去。他去拿碗筷時,撞見江太傅,江太傅略一遲疑,把本該衛瞻喝的藥速煮了一份,讓小豆子一并帶過去給霍瀾音喝下。 “夫人,這是江太傅給您的?!毙《棺臃畔峦肟旰蜏?,躬身退下,帶上房門。 霍瀾音看著桌上的湯藥,腰間忽然一松。衛瞻已經將她的腰帶扯了下來,外衣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石榴紅的里衣。石榴紅的掌寬腰帶搭在衛瞻的手掌,遞到霍瀾音面前。 霍瀾音接過來,問:“一定要蒙著眼睛嗎?殿下的面具很是駭人的?!?/br> 衛瞻冷笑了一聲,道:“面具后的臉比這面具可要駭人得多?!?/br> 霍瀾音一臉不信的表情,不過倒是乖乖接過腰帶,看一眼桌子上碗筷和飯菜的擺放位置,將帕子放在湯藥旁邊,然后蒙上眼睛。 衛瞻摘了面具,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一邊看著霍瀾音笨拙地摸到筷子吃東西。石榴紅的腰帶擋了她的眼,越發襯得她膚白如雪??粗孔镜靥纯谖?,試探著吃東西。他忽然想起自幼父皇敦敦教導中反復強調的那句——美色誤國,你日后還是娶個丑的回來為妙。 衛瞻的眼中終于染上了那么一星半點的笑意。 “張嘴?!?/br> 霍瀾音茫然地望向衛瞻的方向。即使她睜開眼睛,也只能透過厚厚的腰帶看見衛瞻的輪廓而已。 她乖乖地張開嘴,被衛瞻喂了一嘴的芙蓉羹。 勺子邊緣碰到她的唇,鵝黃的芙蓉羹粘在她的紅唇。 “舔干凈?!毙l瞻道。 霍瀾音摸了摸唇角,沒摸到。 “我讓你舔干凈?!?/br> 霍瀾音微微蹙眉,翹著小巧的舌尖沿著雙唇的輪廓輕輕舔了一圈。終于舔到了鵝黃的芙蓉羹。甜甜的芙蓉糕舔進口中,她的唇角微翹露出淺淺的笑。 衛瞻又遞過來一勺,勺子碰了碰霍瀾音的唇,在霍瀾音張開嘴的時候,他又將勺子后移?;魹懸羯碜忧皟A,還是吃不到。 “再往前?!?/br> 霍瀾音又往前挪了一點。 “再往前?!?/br> 霍瀾音身子緊貼著桌前,上半身前傾得不能再往前。隔著厚厚的腰帶,她隱約看見衛瞻的輪廓那么近。 衛瞻凝視著霍瀾音微張的紅唇,將那勺芙蓉羹自己吃了。 霍瀾音好似才發現被耍弄了一樣,抿著唇退后,重新坐好。自己在桌子上摸了摸,摸到勺子,想要去吃芙蓉羹。 衛瞻眼睜睜看著霍瀾音捏著勺子越過芙蓉羹,舀了一大勺辣椒醬。他又默然地看著霍瀾音將紅彤彤的一大勺辣椒醬送入口中。 瓷勺落在地上,聲音清脆。 “咳咳咳咳……”霍瀾音劇烈地咳嗦起來,雪色的臉頰立刻浮現大片的紅。 眼淚溢出,濕了石榴紅的腰帶?;魹懸粢贿吙揉轮?,一邊在桌子上摸索著找水。她沒有找到,慌慌張張地伸手去扯蒙著眼睛的腰帶。 見到她的動作,衛瞻不動聲色拿起放在一旁的面具。 然而霍瀾音的指尖兒剛剛碰到蒙著眼睛的腰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收回了手。 衛瞻放下面具,將溫水遞給她?;魹懸袅⒖膛踔?,大口大口地喝著,將整杯水喝光。 “喜歡芙蓉羹?”衛瞻問。 “嗯。甜……咳咳咳……”霍瀾音又是一陣咳嗦,雙頰緋紅。 衛瞻又遞過去一勺芙蓉羹,也喂了些別的東西。他瞇著眼睛,凝視著霍瀾音檀口微張等著喂食的模樣,看見她口中粉色的舌,他還記得她舌尖的柔濕。 其實,辣椒醬的味道那么重,霍瀾音將辣椒醬放進口中的前一刻,就聞了出來,可是她還是吃了下去。 她放下驕傲,放下十六年來接受的大家閨秀教養,嘗試著花心思去勾引衛瞻。她所要的,可不是衛瞻將她放在心里。她也不覺得她能打動這喜怒無常暴躁太子爺的心。她所愿的,不過是想讓衛瞻相信她愛他,深愛他。 這樣,才方便她的下一步計劃。 “我吃飽了?!被魹懸魮u搖頭。 她去摸桌上的帕子,“不小心”打翻了帕子旁的湯藥。 伴隨著她的一聲驚呼,湯碗傾倒,粘稠的湯藥灑出來,灑了她一身。幸好如今天冷,這藥并不燙。 衛瞻不由皺起眉,簡直臭氣熏天。 霍瀾音慌慌張張地用帕子擦身上的藥汁,根本不容易擦去,更何況她還蒙了眼睛。反倒是將這藥味兒弄得滿屋子都是。 “對、對不起……我回去換衣服!”霍瀾音趕忙站起來,摸著桌子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衛瞻眼睜睜看著她馬上要被門檻絆倒,兩步跨過去,將即將摔倒的霍瀾音拉進懷里?;魹懸艉莺葑策M衛瞻的懷里,胸口大片的藥漬沾到衛瞻的衣服上。 衛瞻大怒,被臭得一陣作嘔,立刻將霍瀾音推開。 霍瀾音跌坐在地,茫然地仰著頭。 “去把自己弄干凈!”衛瞻咬牙切齒。 “我、我是想回去弄干凈的……”霍瀾音委屈地說。 她衣帶松開,衣衫不整,藥汁弄濕了她里面石榴紅的里衣,緊貼在身上,婀娜柔軟。 “艸,你怎么不光著出去?!毙l瞻罵完,又想起來她蒙著眼睛看不見。他朝霍瀾音走過去,將她拎起來,拉著她快步往里屋走,一口氣將她推進了浴間。 房門在她背后“砰”的一聲,被衛瞻踢上?;魹懸舫堕_蒙著眼睛的腰帶,慢悠悠地朝整理著衣衫,面無表情的在羅漢床上坐下,等人進來送水。 衛瞻戴上面具,暴躁地將小豆子喊來收拾屋子,捧來大量的熏香,熏走一屋子的藥味兒。小豆子忙活的時候,衛瞻甚至一臉陰翳地躲在院子里,任由落雪灑滿肩。 林嬤嬤喊來鶯時伺候霍瀾音沐浴。 鶯時小聲說:“我已經打聽到了,錢mama與齊家的管家說好,表面上將姚mama送去齊家做事。實則,齊家什么都不知道。姚mama到了那管家手里,他就直接將姚mama帶去九香巷!” “九香巷?”霍瀾音問。 “其實就是最下等的窯子!” 霍瀾音的臉色一瞬間冷下去,繼而冷笑。她捻起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吃,慢悠悠地說:“錢mama那么喜歡那地兒,我可得成全她?!?/br> 聽見外面的響動,好似衛瞻回來了?;魹懸糇岤L時退下,她隨手從衣櫥里拿了一件衛瞻的長袍裹在身上。衛瞻身量高大,這袍子穿在她身上,玄色衣擺曳地。 衛瞻坐在藤椅里,手中握著博山爐,盯著徐徐升起的熏香。他抬頭,目光掃過走出來的霍瀾音身上的袍子,他問:“霍瀾音,你到底闖了什么禍值得使出渾身解數地勾引,嗯?” 霍瀾音素白的指尖搭在鎖骨之間,她盈盈如水的明眸一瞬間浮滿熱淚:“我……殿下的扳指被人搶了去……不,不……是我弄丟了,左右是我沒保護好它……是我的錯……” 第24章 衛瞻將博山爐放在一側,支著下巴瞧她,問:“到底是丟了,還是被搶了?” 霍瀾音眉心蹙起,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掙扎半晌,她才小聲開口:“被、被人要挾要走的……” “又換了個說法?!毙l瞻道,“一會兒是不是要說被你吃進肚子里,求我幫你剖開肚子翻找出來,嗯?” 低著頭的霍瀾音抬起眼睛,忍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她捏著我的把柄,她說若不給她,她就告訴你……”霍瀾音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小聲啜涕,委屈得不得了。 “什么把柄說來聽聽?!?/br> 霍瀾音使勁兒咬著唇,將唇瓣咬得紅紅。 “我、我……我曾經和別人定過親?!被魹懸粢桓被沓鋈?,坦白從寬的樣子。 衛瞻想了一下,開口:“那個什么……王什么來著?” “不是王什么……”霍瀾音搖頭,“是另外一個人……” “呦呵,還挺搶手?!毙l瞻笑,朝霍瀾音招手。 霍瀾音偷偷看了一眼衛瞻的臉色,才朝他走過去。她將手放在衛瞻的大手里,被他輕輕一拉,帶入懷中。長袍間,她的長腿若隱若現。 衛瞻瞥了一眼,手掌撫過,漫不經心地捏著她腿內側的軟rou,道:“所以來告狀了?” “嗯!”霍瀾音使勁兒點頭。 衛瞻揉捏雪肌軟rou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霍瀾音雙手捧住衛瞻的手腕,仰起臉來看他,說:“殿下,你幫我要回來好不好?好不好?只要你陪我過去,讓她知道那是你送給我的,她一定就會還給我?!?/br> 衛瞻的手掌繼續向上,問:“被要去的時候為何不說?” 衛瞻指間的動作讓霍瀾音身子僵了一下,她垂眸看了一眼衛瞻沒進袍間的手腕,努力收回思緒,靠在衛瞻胸口委屈地說:“我說了的??墒撬恍?。她說殿下不可能把那么貴重的東西給我,定然是我先前自己買的……” “霍瀾音,你求人的姿態只是這般?”衛瞻說著,去扯霍瀾音身上的長袍。 香肩半漏,在玄色長袍的映襯下,瑩如皚雪。 霍瀾音大為頭疼。 不是說一精十血?這人怎不知疲的?當真是日夜都不肯放過她? 此時不過正午而已。 霍瀾音轉過頭,去望窗外的日頭。忽見一道人影?;魹懸趔@呼一聲,迅速拉起胸口的衣襟,埋首在衛瞻懷里。 她后知后覺窗外走過的人似乎是個女人。她不由松了口氣。那女人不是周府的人,卻有些眼熟,霍瀾音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那人。 衛瞻順著霍瀾音的視線瞥了一眼,安撫似地摸了摸她的頭,道:“我這里有事,傍晚陪你去討回來?!?/br> 霍瀾音仰起臉來,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給我撐腰?” “對。給你撐腰?!毙l瞻捏了捏她的臉,拇指指腹捻了一下她鼻尖上的那粒美人痣,才松手。 聞言,霍瀾音的臉上立刻綻出燦爛的笑。她的目光一瞬不移地深情望著他,捧起他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手指。她的雙頰立刻浮現一絲緋紅,羞怯地迅速從衛瞻懷里逃開。她提著膝下衣擺往里屋跑去,露出雪白的玉足和一小節小腿。 她回到里屋換上自己的衣服,這才離開。衛瞻下午有事再好不過,她也正好有要事去做。 她走出衛瞻房門,迎面遇見那個剛剛經過窗外的清秀姑娘。兩人擦肩而過,霍瀾音一下子想起來她上次曾見過這個姑娘抱著幾包藥離開望霄院。那時,她還懷疑衛瞻要用這個姑娘取代自己。 只是后來這個姑娘再沒出現,她才打消了疑惑。眼下馬上要離開西澤,這個姑娘怎么又出現了? 霍瀾音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她做了這么多準備,不能在最后關頭被衛瞻丟下。即使是只有一絲的可能,她也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