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說得語重心長。自打陸東深坐上交椅后,徐董事很多時候都不吱聲不吱語,想當時他對交椅人選持反對意見,但礙于他在陸門的根深蒂固、元老級人物,陸東深就算大換血也沒換到他頭 上。有人說這是陸東深的懷柔政策,也有人說陸東深根基尚淺,一時三刻還動不了徐董事的勢力。 不管怎樣,徐董事還是一如既往出現在董事會上,這次,他的態度十分堅決。 陸東深于主席位正襟危坐,又恢復一貫西裝革履的商務形象。 兩個多月的大漠生活讓他黑瘦了不少,但之后的滄陵生活也讓他沉淀了不少。 聞言徐董事的一番“良苦用心”,他沒惱也沒笑,只是很平靜地問他,“那你認為明天的見面會要怎么繼續?”沒人能看得懂陸東深眼睛里的波瀾不驚,如果從前平靜的時候還帶些靑情緒,那現如今的他平靜就是平靜,語調絲毫針對性沒有,讓人想到了靜謐的湖面,一絲風過的影 子都見不著。 徐董事很直接,“簡單,或者換負責人,或者面對大眾承認錯誤?!?/br> 楊遠聞言起了冷笑,“讓他承認過錯,這跟換負責人有什么區別?” 徐董事沒回應楊遠,只是看著陸東深。 陸東深靠坐在那,淡言,“你認為道歉有用?”“不過就是給外界一個說法,說白了就是現如今當家人的態度?!毙於抡Z氣不緊不慢的,“陸門商業合作伙伴眾多,一舉一動其實都落在對方眼睛里,這件事的處理是直接 能影響對方對你的信譽和未來合作的評估,總不能讓你父親的心血毀于一旦吧?” 陸東深沉默不語。 徐董事瞅著他,也看不穿他的心思,想了想又說,“對于四年前的事,當時你二叔也算是當機立斷出面道了歉,你呢,同樣是負責人一直避而不談,這樣不行啊?!?/br> 楊遠坐在徐董事的對面,冷聲,“當年究竟怎么回事,我想徐董事心知肚明吧?現在讓東深效仿個已經坐牢的人?您老是在開玩笑吧?” 徐董事沒惱,笑了笑,“楊副總誤會了,我的意思只是讓東深對外有個交代,你說的當年的事,是什么事?我可不清楚?!?/br> 楊遠心中冷哼,老狐貍。 “其他人的意見呢?”陸東深目光一掃。 如今的董事會新舊勢力對半,不在人多人少,而是在各自手中捏的股份和勢力,換血之后雖說新吸納了新股東,但也抵不過少數老股東的優勢。 自然有站在陸東深這邊的,意思是不必理會外界聲音,把項目推進下去才是關鍵。 這意見是占了大數的。 當然,這也很好理解,誰不都是沖著利益去的?生物項目的推進自然能令他們賺得缽滿盆盈。有少數股東認為不妥,他們倒不是站在徐董事的陣營,給出的理由充分,“這場見面會是當初陸太太的約定,如今她下落不明,陸總更是要出面澄清一些事,否則陸門對外 的信譽就會毀于一旦?!靶於略谂缘?,”這就是我的意思,東深,不管怎么樣你總得有所表示才行,總不能見面會上再拎出合作發展未來前景,媒體那些人想聽的可不是這些。另外,邰家二公子 也是坐不住了,就算不為了外界,合作伙伴也得安撫吧?” 他話音落下后,就有其他董事提出反對意見,一時間爭議聲不斷。 陸東深坐在那,聽著會議室里紛雜的聲音,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各自有理,各自保全利益…… 許久后他不疾不徐地敲了敲桌子。 聲音停了。 陸東深調整了下坐姿,看向大家,“徐董事說的沒錯,只有解決了麻煩,事情才能順利推進下去?!?/br> 這話一出,底下又是竊竊私語。徐董事有了笑臉,道,“沒錯沒錯,這才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東深你放心,明天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我是陸門的元老,又是一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絕對會維護陸門聲譽 ?!?/br> 陸東深微微一笑,“那就有勞了?!?/br> 散了會,楊遠沒走。 陸東深有點饞煙了,跟他借了一根。楊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扔給了他一根煙,連同打火機。 “至于嗎?不就是抽你一根煙?”陸東深將煙叼嘴里,點燃。 楊遠沒心思抽煙,道,“我敢保證,明天你一道歉,后天輿論就能逼宮,徐董事能有好心?早就買了不少媒體了吧,就等示弱投降?!?/br> “我知道?!标憱|深吐了一口煙霧。 楊遠盯著他,“那你還答應道歉?你是怎么想的?” 陸東深沉思少許,彈了下煙灰,“見機行事吧?!薄鞍??” 第656章 不怕折壽嗎 見面會這一天,天晴得很。 上午十點的見面會,被邀媒體提前將近兩個小時就到了會場,擺機位的擺機位,給機器占位置的占位置,對問題的對問題,大家看上去像是打了雞血似的。 還有沒被邀請的,大多處于邊緣的媒體,進不了會場的他們就打算死守在門口,也是早早的就來占位置,心想著哪怕是能拍張陸門老大的照片也好。 可惜,撲了空。 近十點的時候,落進他們鏡頭里的仍舊是燦爛的陽光和混著秋天氣味的空氣。 提早守在地下車庫的記者就幸運得多,他們拍到了參會人員的車,其中包括長盛集團二公子邰業帆和他的夫人、陸門高層領導,甚至還有陸東深。 陸東深的車子是在九點五十五分抵達。 有眼尖的記者窺見他車里有一女子,背影像極了陸門長媳夏晝,于是瘋狂用鏡頭捕捉。 陸門的車沒遮沒掩。 陸東深下了車,順便將那女子也帶下了車,兩人一前一后往電梯間走,周圍有保鏢護著,圍觀的記者們無法簇擁上前,只能朝著兩人的背影猛拍。 有人拍到了女子的側面。 不是夏晝。 也有人認出了那女子。 阮琦,之前跟華力尊少走得最近的女人。 現如今她出現在陸東深身邊? 但凡瞧見這一幕的記者們全都……呃,懵了。 怎么個情況? 大家愣神間兩人的身影已經不見,再想往電梯間里擠,已經被保鏢攔了個嚴實。 候在外面的人其實更多的是在等饒尊和夏晝露面。 但直到見面會開始,眾人都沒瞧見饒尊和夏晝的身影。 搶新聞就是搶時效,見面會那邊開始著呢,這邊就有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發上來了。沒實質性的消息,基本圍繞陸東深和阮琦的關系進行。 有人笑謔說,陸門當家人行為難測,是因為別人搶了他老婆,所以他要報復回來嗎? 有幸到現場的媒體記者們看見這幕也倍感奇怪,本來該是陸門長媳露面的場合怎么換別的女人了? 就算陸門長媳杳無音信,那陸門長子帶著其他女人出席見面會又是怎么個意思?這是內有乾坤?阮琦沒跟陸東深坐在一起,他是整場見面會的重中之重,就算當她跟著陸東深進入會場,已經明顯察覺到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也無所謂,她徑直擇了一張椅子坐下 ,遠離媒體區。 但記者們還是將鏡頭對準她,她干脆將太陽鏡一戴,任由他們拍去。 她是跟著陸東深一起回來的。 被動的。 當初她想的是,就在滄陵待著等著,只要救援隊一天沒撤,她就有一天希望,如果陸東深走了放棄了,她就再回大漠,自己雇救援隊繼續尋找。 但陸東深的人近乎強迫式地將她拖上了車,如果不是有私人飛機,許是不少人會認為她被綁架。 跟綁架無異。 在飛機上她質問陸東深,你這什么意思?自己離開了不算,還得拉著我一起? 陸東深當時好像在處理什么郵件,打從上了車就沒怎么搭理她,登機時接了幾通電話,從他平靜的眉宇里看不出什么情況來,直到飛機起飛,他還在一直忙公事。 但尚算他還有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終于回了她的不悅,“在有饒尊的消息之前,我替他照顧好你?!?/br> “陸東深,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彼幌胍恍膿浯竽?。 陸東深淡淡地說,“但你是個女人,有些事女人做不了?!?/br> 沒明說,但十分強勢。 阮琦不知道蔣璃平時是怎么跟這種男人相處的,怎么能受得了他這性格和脾氣,至少她是接受不了,如果饒尊也是陸東深這性格的話,怕是她早就跟他分道揚鑣了。 就這樣她被帶回來了。 得知見面會后,阮琦提出也要參加的要求。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執著,這是陸門的媒體見面會,跟她絲毫關系都沒有,但就是想過來看看。 這場見面會曾經是蔣璃的諾言,見面會的內容也是跟三家合作的項目有關,也許在她的潛意識里,這些都是跟饒尊和蔣璃有關系的。 集團公關宣傳部總監主持了見面會。 侃侃而談落落大方,下面坐著滿滿的都是前來挑刺的媒體記者,問題之前也都過眼過,尚且尖銳,更何況有可能場內隨時可能出現超綱問題。 常年跟媒體打交道的人,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陸東深身旁坐著楊遠,另一旁坐著徐董事。一位元老股東能親自出席見面會,這著實讓大家詫異,就更加認定這場發布會的特殊性。 邰業帆和陳瑜坐在不顯眼的位置,但即使這樣,也是整個見面會上的重點人物,畢竟是合作項目人之一。 總監先就見面會的內容介紹了一番,陸門、華力與長盛三家的合作項目是重中之重,而此次見面會之所以召開的緣由他也沒回避。 發言人就代表著陸門的態度,至少這番有誠意的開篇還是讓媒體滿意的。 擋在合作項目之前的就是四年前的工廠事故,切入這個問題時,徐董事竟先行替陸東深表明了態度。 “關于這件事陸門終究要給出個答復,不管四個月前的承諾是不是兒戲,四個月后,集團負責人給出的態度才能算是陸門的真實態度?!?/br> 全場的鏡頭都對準徐董事。 發言人尬在一旁,徐董事的意外發言是沒在計劃內的,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陸東深,陸東深卻始終平靜,并沒被這場意外變了臉色。 這是……允許徐董事繼續?但允不允許徐董事都繼續了,他仍舊語重心長的口吻,“作為集團元老,我很高興能看到集團的路越走越寬,但同時也為四年前的事感到揪心,今天,陸總作為集團新上任 的掌舵人,他有權力代表集團表明態度,為此,他也會代表陸門鄭重地向外界道歉?!?/br> 眾人嘩然。 就連邰業帆也愣住了。 陳瑜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問,“道歉?陸東深剛坐上交椅就道歉?” 邰業帆也表示不知情。 楊遠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的,實際上要氣得炸開花。陸東深面前的話筒是開著的,徐董事說完這話,記者們的注意力就全都在他身上。陸門長子親自出面道歉,看來當年的事勢必要給個說法了,當初陸振名就四年前的事道 過謙,陸東深始終避而不談,現如今要道歉,那只能說明責任的確是在他身上。 陸東深的神情始終是淡淡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各位,稍許,身子微微往前一傾,對著話筒。 大家都以為他能說句對不起,豈料他開口說的是,“道歉?我從來沒表示過要在今天見面會上向公眾道歉?!?/br> 全場又是一愕。 楊遠先是驚訝,緊跟著忍不住樂了一聲。徐董事急了,但礙于公眾場合沒法發飆,皮笑rou不笑瞅著陸東深,“陸總,今天見面會就是要解決四年前事故的,你是集團負責人要負主要責任,難道還要等著陸夫人?四 個月都找不到人,恐怕是……” “恐怕是已經死了吧,是想說這話嗎?”隔空一道嗓音揚起,清冽得很,如淙淙山泉,又似秋霜冷月,“誰說話這么缺德?不怕折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