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因為有籌備工作,最開始饒尊和阮琦是打算日夜都在秦族長家的。而秦族長也有此打算,蔣璃一走他心里沒底,拉她幾個同伴在身旁也算是有個心理安慰。 家中有四房,只有一間北房是空著的。 天寶媽在拾掇房間時隨口問阮琦是否跟饒尊已經成婚了,弄得阮琦挺尷尬,饒尊見阮琦不吱聲,他也不好解釋兩人的關系,就回說,還沒成婚。天寶媽聞言,就將北房只備給阮琦一人了,至于饒尊,可以睡主房,他們夫妻二人挪到天寶的簡易床。對此天寶媽還格外說明了一句:還請見諒啊,雖然說有失待客之道,但畢竟你倆還沒成婚,男女授受不親。饒尊雖說不自在,可在這么個封閉的秦川,人家有這種考慮也是正常,再說了,他也的確不好恬不知恥地跟阮琦擠一個房間,哪怕是打地鋪。但占用天寶爸媽的房間并非他本意,他要求跟天寶一個房間,理由是,可以隨時觀察天寶的情況。 天寶媽不好意思,但也沒拗過饒尊,也就照辦了。 桌間一盞茶,阮琦身在茶香中,晚飯過后就犯懶,一手端茶,一手支頤,看著如在畫中的秦天寶。饒尊斜靠在屋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阮琦聊天。兩人由之前香爐竹枕等物件聊到蔣璃要如何治療秦天寶,末了,阮琦喝了口茶后換了個姿勢坐,也換了手撐下巴,嘆氣,“真是可惜啊?!?/br> 饒尊不知道她可惜什么。 阮琦又是一聲重嘆,聽得饒尊一頭霧水,怎么了這是,還沒怎么著先嘆兩口氣。就聽阮琦感慨道,“多英俊的少年郎啊,這要是治不好就太可惜了。讀過古龍的書嗎?秦天寶特別像花無缺,可謂是天人之姿,瀟灑出塵,翩翩風采猶若嫡仙的絕世少年啊?!?/br> 饒尊一聽這話,只覺得打心眼里反酸,本來他就挺不悅阮琦一整晚都盯著秦天寶瞧,現在又來了這么一句話,還猶若嫡仙……他冷哼一聲:呵! 十分不屑啊。 阮琦察覺,扭頭看他,“我說的不對嗎?他長得多好看啊?!?/br> “呵呵!”饒尊扭頭就走了。 阮琦身體微微后仰,抻頭瞅著饒尊的背影,“哎你這什么意思???” 從院落里傳來饒尊更猖狂的冷笑:“呵呵呵!” ** 翌日,陽光很足,抬頭可見蔚藍,看著是挺不錯的天,但在寂嶺,誰都不敢保證說下一秒能不能變天。 山林茂密,整體氣溫都比山下低出不少。 蔣璃今天趕路,幾乎是五步一小歇十步一大歇的,實在走不動的時候就蹲地上瞅著陸東深直哼哼,嚷嚷著腿軟。 但為了采到遠志,兩人還不能大白天的就搭營休息,所以陸東深就成了主力軍,或背或抱一路前行。蔣璃喜歡讓他背著,他肩背結實闊拓,她在他身上十分舒服。陽光被頭頂的葉子過濾了一遍,落在身上暖暖的,她瞇著眼總會昏昏欲睡,要么就摟緊他的脖子,歪頭看他英俊的側臉,時不時再取笑他一番得不償失。經過前兩晚,蔣璃的體力已經成斷崖式下跌,昨晚陸東深依舊樂此不彼,到了最后她也只有承受的份。陸東深在“男女較量”這件事上向來信譽度為零,昨晚倒是發了善心只折騰了她一次,可蔣璃這股子沾沾自喜勁還沒等過,天微微亮時,向來比她早起的陸東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經過這一戰,蔣璃的體力徹底被掏空,趴在他懷里全身都在抖。 第524章 你不求求我? 再次印證,陸東深在事前的承諾全都可以隨風飄去。 蔣璃是愛極了他的熱情,但同時也是怕極了他的熱情。 她問他,你就不腰酸腿軟的? 陸東深將背上的她往上一躥,十分風輕云淡的為她解惑答疑,“因為精力適當發泄出去了,所以神清氣爽得很?!?/br> 一路向南前行。落腳午飯時,陸東深掏出臨行前秦族長給他們畫的地圖,又瞧了一眼指南針和周圍環境,指著地圖上標紅的一點說,“估計咱們離醫巫墟不遠了,再有兩小時的腳程差不多?!?/br> 因為他們二人尋原料為主,找醫巫墟為次,所以在路線上相當于繞了個大彎,如果目標就是醫巫墟,從秦川出發到寂嶺入口直插南翼路線,有多半天的腳程就到了。蔣璃吃了飯,再加上一上午陸東深的勞力代行,體力多少恢復了。照著地圖順著眼前的山勢看了一眼,彎身抓了地上的土塊,手指一搓,土松而落,她拍了拍手說,“就順著醫巫墟的方向走吧,地勢高向陽,土質幾乎都是砂壤,遠志這種植物最喜歡生長在這種地方?!?/br> 醫巫墟的所在地并不在高點,但要去到醫巫墟,從他們的路線上看,勢必要經過高海拔地段,也就是寂嶺的一小截山脊處。 越深走越多林。 天氣就跟變了臉的孩子,說陰就陰。陽光一沒,林間就暗,溫度也降了下來。陸東深將沖鋒衣拿出來,蔣璃穿好后將拉鎖拉滿,尖細的下巴埋在領口處。陸東深在前方開路,時不時提醒她要小心。她手攥芬蘭刀,隨時隨處在戒備狀態。林間暗危險就多,那些躲在陽光之下、盤旋于樹干的毒蛇隨時都能沖他們發起攻擊,還有只生長在陰處的毒花毒草,稍微不小心碰到枝葉上的毒刺就能送命。 這幾天下來,兩人配合著避免了不少潛在危險,就是源于彼此在戶外的警覺和敏感力。當然,蔣璃在防著危險的同時眼睛也沒歇著,沿途拾掇了不少東西。例如番木瓜和鷹爪花,倒不是用來配比氣味,前者的果實搗碎可以清除衣物上的污漬甚至血漬,后者可做茶飲,也能做洗衣皂。經過一株野酸橙樹,樹上結的酸橙雖沒成熟,但青果子看上去也是喜人,有年頭的橙樹,最細的枝干都比蔣璃的胳膊粗,但也被累累果實壓彎了頭,懸在蔣璃的頭頂,目測蹦著高就能夠到。 蔣璃便伸手去摘。 但她高估自己的身長了,蹦著高夠了好幾次都夠不到。 陸東深最開始做了路人甲,樂得在旁瞅著蔣璃蹦上蹦下的,慵懶欣賞著她胸前的波瀾壯闊。直到她沖他齜了牙又亮了刀子,他才忍著笑走上前。 他就知道芬蘭刀不能給她,只要被她拿到手,一準就又成了對他威脅恐嚇的武器。 蔣璃叉著腰站在樹底下,沖著頭頂上紋絲不動的青果子努努嘴,示意陸東深。陸東深一直壓著笑,清清嗓子,“你不求求我?” 夠個果子而已,還求他?蔣璃可真不想慣著他這個毛病,一扭頭一蹦高繼續自己夠,死活不開尊口。陸東深站在她身后,看著她束起的馬尾一竄一竄的,實在是忍不住低笑了,一伸手,輕而易舉的就把那只酸橙摘下來了。 蔣璃停了蹦跶,轉身瞅他,幾番下來呼吸有些急。陸東深將橙子遞給她,笑里有寵愛,“給你?!?/br> 蔣璃沒客氣,拿了過來扔進腳旁的竹筐里,又朝上一指,“還得多摘一些?!?/br> 只有一枝是耷拉下來的,若再想摘就得爬樹,陸東深抬頭瞅了瞅,摸了摸下巴故作思索,“挺高啊,是個體力活……”話畢,他視線一轉,落在蔣璃身上,似笑非笑。蔣璃是個何其聰慧的女子,一見這般,馬上示軟,上前一把摟住陸東深的脖子,仰著頭做楚楚可憐狀,“深哥,您就別老想著在meimei身上欺辱壓榨了行嗎?您是什么人啊, 堂堂陸家少爺怎么會趁人之危?再說了,您今早上欺負人家欺負得還不夠嗎?” 有撒嬌,還有控訴,最后一句話聽進陸東深的耳朵里,小腹都跟著緊了一下。 他任由她的百般演戲,小丫頭不混演藝圈都白瞎了?!熬褪瞧圬摬粔蛟趺崔k?”他笑問。擱往常照著蔣璃的脾氣,早就沖他亮刀子了??梢徽f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有求于人的時候她還是很懂分寸的,眼皮往下一搭,一臉嬌羞狀,發揮了她自小唱戲柔滴滴的小嗓音,“急什么呀,來日方長嘛?!?/br> 陸東深也是服了她,爽朗笑了。 未熟的果子能被蔣璃這么惦記著,他也清楚她不是圖一時新鮮,八成是拿來用的,所以陸東深也沒浪費時間,將沖鋒衣的袖子一挽,利落的上了樹,身影矯健。蔣璃站在樹下,讓出一塊空地方便陸東深往下扔果子,看著樹上的他,不經意想起之前在祈神山上他爬樹為她夠包的場景。那個時候她和他尚算陌生,卻在原始深山中相依相偎走過數天,危險重重也就那么過去了。 現在想想,那么早的默契其實已是情根已種了。 夕陽漫天時,蔣璃終于找到了遠志。 那些個開著小紫花的植物,看著很普通很沒有存在感,在蔣璃眼里卻是重要的寶貝。留根斬花莖,方便它們來年再生長。再藥藏豐富的山脈,如果不加保護的開采也終有掏空那天,雖說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但每次采摘原料都要考慮其次年的生長,人敬大自然,遵從天地規律,天地才能源源不斷將財富饋贈與人。 采了不少,紫色花蕊受到了最高禮遇,被蔣璃用個布袋子單獨分裝好,與其他植草礦石隔開,看來是挺重要的一道氣味原料。 收集完遠志,整個行程也算是大功告成,二人沿著山線繼續前行,下了山脊就朝低坳去了。蔣璃的步子不慢,幾番都超過陸東深蹭蹭往前走,她穿的衣褲成功隔去那些能夠傷人皮膚的刺球,粗獷結實的戶外靴一腳踩下去就能多了不少毒蟲尸體,大有孤勇披靡的架勢。 第525章 醫巫墟 陸東深看了一眼天色的功夫,再一瞧蔣璃,已經走出數米遠了。他大踏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稍緩了她的步子,建議找個空地歇腳了。 夕陽一沉天色就暗,雖說他之前估算的腳程是倆小時,但萬一估算錯了呢? 豈料蔣璃不聽他的,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陸東深快步上前,“怎么了?” “找醫巫墟啊?!?/br> “明天天一亮再找吧?!?/br> “不著急休息?!?/br> “天馬上要黑了?!标憱|深跟著她疾走,提醒她。 “嗯……這不還沒黑嗎?再往前走走?!?/br> 陸東深一把扯住她,她慣性一個趔趄。他扶正她,笑,“你這么緊張搭帳休息干什么?” 一句話問得蔣璃漲紅了臉,“我、我哪有啊,我這不是急著趕路嗎?” 陸東深饒有興致,“我說什么了你就臉紅?”陸東深不說這話還好,一這么說,就好比一根針猛地扎破了氣球,令蔣璃的滿腔作勢無處安放。于是她又羞又惱,伸手推搡他,他躲她追,勢必要把跌在地上的臉皮給拾回來。 難得輕松。 夕陽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天的盡頭劃了老長的紅線,兩人嬉鬧的影子或重疊或分開,笑語不斷。直到陸東深一把將她從身后摟住,她轉過身,剛要風情萬種地摟上他的脖子,只覺他的兩只大手在她腰間一掐,箍住,微微一用力將她的身子又轉了過去,后背貼著他的胸膛。 蔣璃心里剛想著:好你個陸東深,我主動親近你還把我推開,以后別指望著我對你溫柔如水……這么想也打算這么控訴,豈料正要開口,就聽陸東深低語,“往前看?!?/br> 蔣璃抬眼,將目光放遠,緊跟著一怔。 躍過眼前的山坳,日沉處的方向,林影間隱約可見一處方形臺,建于環形的空地處,方形臺下有臺階,臺子左右立有兩根高桿,桿子上有七彩布褂,迎風飄蕩。 醫巫墟! 念頭剛起,天際最后一點夕陽就被黑暗吞掉了,夜色鋪了整個寂嶺。 ** charlesellison葬禮之后,陸振楊就重回董事局,可畢竟是到了暮年病體,在一些個公事處理上大不如前。 有專業人士分析,風光一時的陸門正式進入權位紛爭的階段。但凡企業,每到重要人事更迭時都會有波動,陸門這艘大船年代久、承載貨物又多,權力交椅上的人換一次必然就會動蕩一次,畢竟不是船小好調頭。而且像是陸門這種企業,旗下關聯的產業多,合作的公司也多,大船別說是停了,哪怕就是頓一下都能產生蝴蝶效應。 陸門權位相爭這個話題不陌生了,之前陸東深還在陸門扛起重要產業所向披靡大殺四方時,這個話題已經發酵。 但那時的權位規劃圖跟如今的可不同。charlesellison離世,陸振楊的垂暮,原本站在陸東深身后的權力力量離的離、散的散,似乎一下子就被掏空了。如今他職位不保,空留個陸家長子的頭銜,似乎成了爭權的一枚廢棋。紛爭中受到關注的目前就是陸起白和陸北深,陸北深初露鋒芒就連連挫敗陸起白,來勢洶洶??申懫鸢滓膊皇浅园罪埖?,他背后除了董事會的一些個老股東外,還站著陸姓的其他族人和母姓族人。有人猜測,陸振楊說不準是在走步狠棋,棄長保幼。所謂長,就是長子陸東深,顯然已經被人遺忘,就連現如今陸門風云變幻到這步田地,陸振楊也沒說把長子召回,很明顯是認定了就算他回來也未必能爭取支持力量;幼,是陸北深,他神秘而來,保不齊就是陸振楊拿來保住自己這一脈陸姓利益的殺手锏。陸振名這陣子開始空前活躍,在曾經與權力交椅擦肩而過后他幾乎沉靜了大半生,而現在陸起白成了陸姓之中最有前途的競爭者,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閑著,該見的人要見,該鋪的路要鋪。 眾人其實更看好陸起白父子,畢竟陸振楊這一脈權力有凋零的跡象,就算現如今陸北深頂替了陸東深接管大中華區重要事宜,可實際上論族人支持力量來說相對薄弱。 還有人隱隱覺著,陸門的潛在危機并非在人事變動上,可能即將會面臨一場浩劫。這浩劫具體是什么沒細講,這般推斷也很快溺在你來我往的言論浪潮里。 外界沸沸揚揚,內部暗涌詭譎,紛爭間,陸起白和陸北深也是各憑本事了。 這兩天多雨,下得又不大,總是淅淅瀝瀝的攪人煩。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關系,景濘這陣子愈發的不安,尤其是葬禮過后,她每每都會在夢里驚醒。 倒不是什么噩夢。卻總會夢見charlesellison葬禮那天,霏霏陰雨,她拾階而下,偶爾轉頭就能看見高處石階的陸起白。他同陸北深站在一起,兩人似談事又似聊天,可她知道,這兩人不可能聊家常的。 陸起白眉間有蹙,她覺得像是冷雨入眼,涼得很。 每逢這時醒來,景濘都覺得眼睛涼得慌,就好像那天真的被雨淋了眼,那股子涼意從現實攀延入夢,糾纏著她不放。 她已經不記得陸起白是在那天真的皺了眉,還是說只在她的夢里。 就是那一皺眉,景濘的心開始沒著沒落了。 有人在叫她,嗓音磁性含笑,“景助理?” 景濘這才恍覺自己看著窗外的細雨許久了,她轉身過來,不曾想來人竟是陸北深,這著實讓她驚訝。更驚訝的在后頭,陸北深是來找陸起白的。 “陸副總散會后是直接回了辦公室,但市場部的人在里面……” 景濘驚訝不是沒根由的。一來,陸起白跟陸北深沒什么太深厚的兄弟感情,也談不上能達到互逛辦公室的程度;二來,兩人的分管不同,項目之間也沒什么往來,就算真有公事交流,也是下屬間傳達,一切都按照流程走。像是今天陸北深突然出現在陸起白的地盤,這著實罕見。 第526章 幸好 陸北深聞言景濘說的,輕輕一笑,“還得煩請景助理通報一聲?!?/br> 陸家兒郎各個生了副好嗓子,也各個笑起來惑人心神,關于這兩點在陸北深身上也是一樣不缺,景濘自然拒絕不了,也根本不可能拒絕,畢竟職位比她高。 她便親自去通報了。 不到一分鐘,市場部的人陸陸續續從陸起白辦公室里出來,秘書處的小秘書跟在后面,懷里抱著厚厚的文件。很快景濘出來了,請陸北深進去。 陸北深道了謝,正欲離開又停了腳步,轉身看她,“聽說我大哥被撤職后,景助理有段時間是想辭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