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現如今在滄陵,不少的酒吧、歌舞廳、商鋪甚至還有些本土的地皮都是他的地盤,黑白兩道吃得很開,所以外界傳他有見不得光的生意,最值得懷疑的就是毒品,可始終沒有證據證明他跟販毒有關。 可相反再看蔣璃,僅有的資料就是,26歲,三年前出現在滄陵就跟在譚耀明身邊,身手不錯,這三年里也救治過不少滄陵人,被滄陵人視為現代巫醫。 收入來源是兩家店,一家是賣手工非洲鼓的,另一家是個名叫“神仙飲”的飲品店,聽說那家飲品店常年客流如織,那兩家店據說都是譚耀明掏錢給她開的,除此之外,她打哪來,以前經歷過什么,家庭情況等等全都查不到。 一個連過去都查不到的人…… 陸東深微微蹙眉,那么,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叫蔣璃? 車內安靜。 景濘從后視鏡里悄悄打量了陸東深。他在深思的時候目光深涌,那張臉總會讓女人心悸,可眉間的淡薄峻冷也讓女人不敢肆意親近,她待在他身邊,時刻要提醒自己,忘記自己是女人的身份。 “這是我從那兩個罰跪的人身上取來的符包,您看一下?!彼龑⒖姘锏拇幽贸鰜斫唤o陸東深,“如果這就是治病救人的東西,那蔣璃不是故弄玄虛就是太邪?!?/br> “取來的符包”算是文明說辭,實則是她在離開林客樓之前從那兩人身上偷走的。 陸東深沒追究她是怎么取來的符包,打開一只,微怔,里面竟是沙土,再看另一只,空的。 “里面有沙土的,是那個叫蔣小天的?!本皾粞a充。 可陸東深關注的是那只空符包,雖然什么都沒有,但,有氣味。 這氣味很獨特,像是藥香,可又沒有藥味的濃郁,沾留指間,過鼻后瞬間讓人醒神,就好像全身的毛孔都被水洗了番。 而里面有沙土的,沒什么氣味。 這讓他想到了那杯酒。 陸東深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白色錦緞,上面刺繡的符文讓他想起蔣璃手腕的那只眼,狹長的眼周好像也紋了這樣的符文。 他開口,“蔣璃這個女人,挺有意思?!?/br> 第6章 它跟我們最像,殺戮不見血 翌日,陸門集團副總、天際實業新任總經理陸東深親自邀請高人為酒店化煞一事被媒體傳得如火如荼,新聞報刊、財經雜志和各大網站新聞網頁幾乎都上了頭版頭條。 陸門作為本土又遷徙海外的外資集團,本身盤根錯節的產業鏈和商界傳奇的壟斷能力就惹人好奇,只因總部不在中國苦于無奈深剖,現如今,陸門將目光轉到國內,其旗下的天際實業充當其沖做了排頭兵,在北上廣一帶發展甚好,不成想折在了滄陵,所以媒體對天際的額外“偏愛”也是在間接解開陸門的神秘面紗。 蔣璃沒在媒體上露臉。 據說媒體包圍林客樓的那天,譚耀明的人下了死命,蔣爺不喜歡拍照,所以不允許刊登蔣爺的照片或留有影像資料,那些抱著僥幸心理拍到的蔣璃照片的記者很快被沒收了相機,刪了照片更是收到警告。 誰人敢得罪譚耀明?正如在沒有得到陸門集團公關團隊允許不能擅自偷拍陸東深的情況一樣,大家只想搶個重要消息做個頭條即可,沒人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消息再爆,照片上的只是當天林客樓被圍得水泄不通和重重保鏢的盛景。 陸起白將手頭雜志擱置辦公桌一旁,起身踱到窗子前,從這個高度往下看紐約的夜景,車流如織。 辦公室西側墻體被掏空,嵌入巨型的玻璃缸,白熾的光映亮缸中開闊的灌木叢和高低層次的草皮,一眼望過去像是草原的縮影。 只是,那叢中臥有一條黑曼巴蛇,足有3米多長的身型,長方頭部,雙眼圓而黑,體色也接近黑灰,到了腹部體色由深成淺灰。在離它不到兩米的距離有三只白鼠,許是剛扔進飼養缸里還覺新鮮,歡快跳竄個不停,殊不知危險就在身邊。 陸振名坐在沙發旁,用茶匙撥了干茶在茶荷上,頭也沒抬,“這個東深啊,做事一向思慮周全,這次倒是荒唐了,現在弄得陸門上下皆知啊?!?/br> 陸起白轉過身靠在窗子旁,“我那位堂兄想要的比任何人都多,腦子也太過清醒,爸,這么多年,您見他做過什么荒唐事了?照我看,這次不過就是個煙霧彈?!?/br> 同樣出生陸門,陸起白也繼承了陸家人必不可少的眉目星朗和身形頎長,只是他跟陸東深相比,眉宇間更是陰美些,這點倒是繼承了他的父親陸振名,是出了名的溫雅如玉,而現如今坐在陸門龍椅上的陸振揚,也就是陸東深的父親,是出了名的殺伐決斷。 之所以這般形容陸振揚,是因為曾經陸振名以一步之差錯失陸門掌舵人之位,陸振揚得權后除了無法撼動陸門幾位元老外,其他的血液統統換掉,尤其是陸振名的人,一時間成了陸門內部一場不見血的革命。 這么多年來陸振名在陸門有頭銜無實權,但他似乎早就慣了,應和了外界對他向來謙順的標簽。 陸振名洗好了壺,置茶后,第一道茶湯拿來澆淋茶壺表面,不緊不慢地開口,“這人吶,有點野心也是好事?!彼贈_了熱水,用茶壺蓋刮了茶沫,再次淋茶壺表面。 “像是東深,現在他除了原始股東和他父親手里的生物能源和軍火沒干預外,陸門的其他生意該插手的也插手了,野心之大誰都看在眼里??梢靶拇罅?,也就不那么瞻前顧后,犯錯的幾率也就大了。中國市場沒那么好吞,一線城市倒好說,越是二三線就越是復雜,有些是用錢能看見的關系,有些是用錢也解決不了的關系。大中華區的前任執行主席之所以能被陸東深取而代之,不是因為天際在一線的成績運作不佳,而是因為輕視了二三線的影響力,正所謂小鬼難纏,說的就是中國二三線市場的環境?!?/br> 陸起白走到飼養缸前,雙手揣褲兜,看著里面正在慢吞吞靠近白鼠的黑曼巴蛇,笑了笑,“外企總會出現水土不服的狀況,這個道理我的那位大伯懂,我的那位堂兄也懂,即便如此,大伯還是把這杯羹放到堂兄碗里,無非就是想堵元老們的嘴。元老們不是瞎子,陸東深什么性格的人大家都清楚,一旦坐上當家人的位置,他們從肥差里啃出來的利潤就會透明。也算上天幫我們,滄陵那片地,陸門瞧得上,邰國強也樂意插上一腳,而地頭蛇譚耀明哪會是省油的燈?聽說就連京城的太子爺饒尊也對那片地有了興趣,本來可以在商言商,但經過邰國強這么一鬧,那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味,就算陸東深身邊還有他那個老同學楊遠幫忙,怕是也沒那么容易?!?/br> 說到這兒,他用指關節敲了敲玻璃,“清心寡欲得久了,隨隨便便一場戲都挺好看?!?/br> 陸振名分好了茶,第三道茶水就變得澄明馥郁,他道,“來吧,嘗嘗看,這些天我閑來沒事就去學了茶藝,手法上倒是不怎么嫻熟,但即使是不擅長的東西,用心做也總歸能品出點意思來?!?/br> 陸起白坐回沙發上,茶杯剛起,身后飼養缸里的黑巴曼就一躍而起,張開的口似黑洞,幾只小白鼠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吞了,速度極快,果真不負“恐怖殺手”這一稱號。 陸振名見了這幕后嘆了聲,“這種毒蛇養不熟的?!?/br> 陸起白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我喜歡蛇是因為它跟我們最像,殺戮從不見血?!?/br> 陸振名笑,“你大伯現在想要的只是歌舞升平?!?/br> ————我是蔣爺的氣味分割線—————— 滄陵因獨特的歷史背景和交通便利條件成了重點經濟發展城市,蘇河路從誕生那日起就是滄陵的重點保護區,現如今因那座高200多米、50層的天際中心而被扣上了頂級商業區生活區的帽子,在蘇河路已被圈購的35萬平方米的面積上,天際實業將會斥巨資將其打造成匯集國際知名奢侈品品牌的購物中心、豪華酒店和高檔公寓等多種商業功能于一體的核心商圈。 而據說,接下來的天際實業有并購以蘇河路為中心向周邊輻射的地皮的打算,將建設一系列如高檔百貨、精品超市、高端餐飲、娛樂場所、高級會所等生活配套,到時候的滄陵,將會成為天際實業除了一線城市與經濟發達的省會城市之外的超強實力地級城市的代表,也是背后陸門集團在大中華區除一線城市外的重要嘗試之一。 天際酒店就設在天際中心主樓內,占據了大壁江山,陸振揚一個遠洋視頻會議接到了位于49層的總經理辦公區。 “不過是個地頭蛇,死咬著不放無非就是利益分攤不均衡,能用錢解決的盡快用錢解決,我們是做生意,看重的還是整體的利益回報,最浪費不得的就是時間,這是你從陸門基層做起的時候早就明白的道理?!?/br> 第7章 陸先生說,只要蔣小姐高興就好 陸東深正襟危坐,“父親,譚耀明在滄陵的威望不小,勢力也不容小覷,他不是條容易滿足的小巴蛇,否則滄陵天際的項目也不可能總是停滯不前。之前王董的幾次地皮談判崩盤都跟譚耀明從中干涉有關,他這個人明著來陰著玩都有手段,要的哪會是中間差價這么簡單?!?/br> 他口中的“王董”就是上一任天際實業大中華區的負責人,臨在調回總部前做了份詳細的述職報告,他看過,其中就涉及到了譚耀明這塊難啃的骨頭。 “譚耀明在滄陵根深蒂固了這么多年,想要連根拔起需要時間?!?/br> 陸振揚聞言后臉色不大好看,年過半百的他倒是依舊能看出年輕時剛毅英俊的痕跡?!澳銊铀墒裁??一線城市值得這么做,但像是滄陵這種地級市,你想吞本土企業,這其中的風險評估你做過沒有?你要做的是雙贏?!?/br> 陸東深面前的黑咖啡涼了,如他眼里的溫度。沉默了少許,再開口語氣果決,“譚耀明的蛋糕我是吞定了,他那種人不會跟你利益分攤,只能徹底斷了他的路才能永絕后患?!?/br> 陸振揚很顯然不滿意他的做法,眉頭深皺,“你吞他的方式就是請個什么巫醫做場戲?你別忘了對方是邰國強,現在長盛集團已經跟陸門反彈了,再來,譚耀明既然之前就耍過不少手段,那這次說不準他就在等機會反咬你一口,到時候酒店的聲譽怎么辦?” “譚耀明自然有他的算盤,我也做個順水人情請君入甕,他想要反咬,那就要看他有沒有反咬的機會?!标憱|深說,“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br> 真心想要犯案的不會輕易留下線索,更何況是譚耀明的人。監控中蔣璃那么明晃晃地擺在那,無非就是給他順藤摸瓜的機會。她是滄陵古城的名人,治好邰國強才能有了以后的步步為營。 在這場游戲里,他們雙方都知道彼此想要干什么。她想利用這次事件將他徹底趕出滄陵,而他,想抓住這次事件拔掉譚耀明占山為王的輝煌。 靠的,是時機,是誰能先下手為強。 陸振揚在那頭咳嗽了兩聲,再開口時語氣由衷。 “東深吶,你要明白一點,真正填不飽的可不是什么譚耀明那些人,陸振名和陸起白兩父子才是那條想要吞你入腹的蛇。中國市場是塊肥rou,你踢了王董取而代之已經樹敵不少,再加上滄陵這件事,董事局有了不少聲音出來,這跟陸起白這陣子在股東間的游走脫不了干系,他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br> “王董在大中華區任職這兩年沒少從中獲利,小貪也就罷了,但戕害陸門利益絕對不行。至于陸起白,正當競爭我全然接受,但玩陰的,我也絕不會手軟?!标憱|深末了補上了句,“您是了解我的?!?/br> 陸振揚沒說話,手抬了抬,似有無奈。 陸東深看著他,微白的鬢,雖是嚴肅但也無法似年輕那會的強勢,他的父親正在老去,而陸門,也將迎來血雨腥風。 “您要保重身體?!?/br> 剛剛聽他的咳嗽聲,向來這段日子又是精神欠佳。在這樣一個家庭,可能最不自然的就是父子間的問候,雖然說,這是在普通家庭里再尋常不過的事。 但在陸門,就像是在這場視頻會議中,陸振揚首先是集團的董事長,其次才是他的父親。 會議結束后,景濘敲門進來,“陸總,聽說邰梓莘來中國了,最早后天抵達滄陵?!?/br> 邰梓莘是邰國強的女兒,也是邰家兒女中最有商業頭腦的一位,拿到博士學位后接手家族國外生意,打點的可圈可點,至少要比她頭上的兩位哥哥成績好得多,這次專程趕到中國,無疑就是沖著天際酒店事件來的。 而邰梓莘的兩個哥哥也在今天一早趕到了滄陵,天際酒店以事件待查為由拒絕了邰家兩位公子的下榻,就不知道邰梓莘是不是也要碰一鼻子灰。 景濘在揣測陸東深的心思,聽說,那位商場女強人曾是陸東深的學妹,而且兩人曾經似乎還有過讓人猜測的關系,再加上兩個家族地位,一直被外界所關注。 奈何,陸東深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隨手拿了文件,語氣也是淡淡的,“知道了?!?/br> 景濘見探不出什么底來也就作罷,又道,“蔣小姐已經到了……” 欲言又止。 陸東深從文件里抬頭看她。 景濘清清嗓子,朝下指了指,“蔣小姐她,在逛街?!?/br> ————我是蔣爺的氣味分割線———— 天際酒店的腳下就是天際購物中心,1到5層的面積,入駐了國際頂尖奢侈品品牌、國際一線和諸多知名設計師直營店。 蔣璃在五層東翼,戶外用品專賣,身邊跟著蔣小天。 “爺,我是真沒事嗎?萬一真倒大霉了怎么辦呢?我今年才21啊,大好年華青春正茂,我——” 一把芬蘭刀橫過來,刀尖距離他的眉心只有1毫米,蔣璃慢條斯理地說,“你陪著我完成任務,完成得好,災難沒,完成得不好,那就不好說了。還有,在這期間不要得啵個沒完沒了,否則我會忍不住讓你濺個血?!?/br> 說完這話,將芬蘭刀收回手里,扭頭對著柜臺服務員拋了個媚眼,有勾引之嫌,“美女,再介紹介紹其他款的唄,要不,拿你們店里最好的?!?/br> 她那張臉可攻可受,手拿芬蘭短刀英氣瀟灑又帶著點魅,弄得柜臺小姑娘滿臉通紅,麻溜地把鎮店之刀拿了出來。 黑色純牛皮嵌有圖云合金裝飾的刀鞘,徑長15厘米左右的刀身,刀身上的雕刻圖案盡是精細,中間棱角凸出的刀鋒有質感的流線,刀柄也是講究,鑲有一枚邃深色的天然墜石,那石上有花紋,乍看像是只眼,跟她手腕上的紋身還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這把刀曾經在赫爾辛基展出過,是大師級刀匠ky的經典之作,很有收藏價值?!毙」媚锝榻B得賣力,不知是蔣璃的臉太有說服力還是人家本身就想促成這單買賣。 倒是蔣小天,心中有事難平,也不理會蔣璃一心賞刀的心思,沒眼力見地開口,“說不好了是什么意思???桑尼的符包丟了您都給補上了,我的呢?” “桑尼丟了符包真的會倒大霉,你嘛……”蔣璃將大師級制作的芬蘭刀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看都心生喜歡,在手里又掂了掂,很有分量,“哎蔣小天,你覺得這刀怎么樣?” 蔣小天急得夠嗆,剛要問個明白就見店門口人頭攢動,有幾名保鏢魚貫而入,走在后面的直接守在門口,帶頭的是景濘,架勢不小。 蔣璃掃了景濘一眼,繼續擺弄手里的刀,“轉告你們陸先生,別太心急,驅魔除妖這種事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我雖然答應到你們酒店幫忙,但不能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吧?!?/br> 景濘走上前,微笑,“蔣小姐誤會了,陸先生差我來這的意思是,您如有入眼的東西,記陸先生的賬就好?!?/br> 蔣璃挑眉看著景濘,“當真?” 景濘謙和有禮,“陸先生從不開玩笑?!?/br> 蔣璃笑了笑,轉頭將刀遞給柜員,“刀我要了,包好,他們老板付錢?!?/br> 一出店門,不遠處有不少看熱鬧的人。 許是都看過新聞的,那些只知道蔣璃大名又沒見過蔣璃本人的人都拼了命地抻頭瞅,樓下也涌了一些記者,之前是守在酒店大堂,聽說蔣璃出現在五層購物,都跑來探風了。 蔣璃大大方方,墨鏡往臉上一戴,說,“蔣小天,剛才有條裙子不錯,你還沒見過我穿裙子吧?其實我穿裙子可好看了?!?/br> 蔣小天一心掛念著自己能不能倒大霉的事,見蔣璃這般不把他放心上一時間有點氣,輕哼出聲,“是,好看好看,你瘦得只剩胸了,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