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可是祁正已經消失了。 * 夏藤知道這事兒不會就這么過去,就算捂住所有人的嘴,禁止所有人延續這個話題,時間也不會因此停滯不前。 所有的事,總會有一個結果。 只是沒想到,第一個爆發的是江挽月。 距離上次的事兒已經過去一星期,新的周一到來,夏藤進班,依舊是習慣性的往最后一排看一眼,然后愣住了。 可能是空了太久,那張桌子今天被“資源利用”了一下,堆上了雜物。 考過的試卷,復習資料,幾本字典,還有高一時候用的教材。 夏藤瞬間說不出話來。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認為祁正不會來上學了。 夏藤坐進座位,想著最近應該給田波提一下換座的事了。 再坐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就這么想著,江挽月走進班,一眼就看到最后那個座位的異樣。 她徑直走到最后一排,把桌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看過一遍,然后轉身,面對著全班:“誰放的?” 第一遍沒什么人聽見,大家各干各的事,只有少數人詫異她的反應,在她后面進班的江澄陽一臉茫然,“江挽月你干嘛?” “我問你們,誰放的?” 她陡然提聲。 這是江挽月第一次在全班面前暴露情緒,她的高冷形象深入人心,突然一下這樣,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一個女生說:“大家的東西都有放……高三要用的東西太多了,桌洞塞不下啊,估計阿正也不來了,不是就多一張空桌子嗎?” “他親口告訴你的?” 女生沒懂,“什么?” “他親口告訴你,他不來了?” “……”女生皺眉,“你什么意思啊,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哪里明顯?是老師說了,學校通知了,還是祁正本人親口告訴你了?” 江挽月冷冷盯著她,把桌子上的書拿起來重重扔在地上,“這才幾天?你們又是議論又是占他桌子,我看你們是當他死了!” “你夠了沒有!” 秦凡猛得一拍桌子,從座位里“噌”的站起來,“大清早的你發什么瘋?” 秦凡發火,戰況升級,剛才說話的女生趕緊縮起脖子坐下,害怕被誤傷。 江挽月眼睛筆直的瞪向他,沒有一絲畏懼,“你不是號稱他最好的兄弟嗎?他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你不去找他,在這兒跟我發什么脾氣?” “我cao吧,江挽月你好好說,誰在跟誰發脾氣?” “歪門邪道的事兒傳的滿天都是,也不見你替他說一句。祁正平時怎么對你的?”江挽月狠狠罵了一句:“白眼狼!” “人說錯了嗎?怎么就歪門邪道了?”秦凡也在氣頭上,吼了回去:“阿正就是不來了,她沒說錯!” 憋了這么多天了,他也生氣,他也不好受,可是他沒辦法。 江挽月明顯身體僵了一下,但是情理上仍然不肯相信,“你說他不來他就不來?連人都見不到你怎么確定?你倒戈的夠快啊?!?/br> 秦凡說:“你見不到,我能?!?/br> 夏藤扭過頭,話都到嗓子眼了,她忍住沒說。 倒是江挽月替她問出來了:“那他到底在哪??!” “你這么想見,我帶你去?!?/br> 秦凡往后一靠,背抵著墻,扯出一個諷刺的笑,“你本事這么大,你去讓他回來,反正我這個‘最好的兄弟’是沒那個本事?!?/br> * 放學之后。 夏藤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也會出現在“見祁正”這個隊伍里,一塊兒來的還有江澄陽。 江澄陽擔心他妹,那她呢? 夏藤在心底嘆了一聲氣。 秦凡帶著他們直奔目的地,是一家臺球廳,招牌在逐漸加深的夜色里閃著頹靡的幽光。 門口蹲著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扯皮抽煙,見他們走近,全都看了過來。 他們認識秦凡,往他身后掃了一眼,看見夏藤穿著校服,打趣道:“凡子帶同學們過來聚會呢?來錯地兒了吧?” 秦凡過去踢了那人一腳,分了根煙,他叼在嘴里,問:“阿正在里面吧?!?/br> “在,還有阿虎他們,晴姐也在?!?/br> 光聽這幾個流里流氣的稱呼,夏藤已經想象到里面是個什么景象了。 像個狼窩。 他們幾個,除了秦凡,都和這里格格不入。 看江挽月的神情,她也怯場,但是義無反顧。 夏藤又嘆了聲氣。 秦凡帶著他們進去,門推開,是一道通往地下的臺階,看樣子臺球廳在地下室。 臺階兩邊的墻壁上布滿各種涂鴉,罵臟話的,畫鬼臉的,咒前任的,表白現任的,亂七八糟什么都有,詭異夸張,充滿了叛逆氣息。 走到臺階下面,就是大廳。 底下的人更多。 煙霧繚繞的,空氣里滿是尼古丁的味道,熏的燈光昏昏暗暗,蒙著一層又一層的青煙。 幾個綠色的臺球桌架在大廳里,桌子周圍都站著人,男男女女,年輕又頹廢,來往的女孩子大多畫著濃妝,穿吊帶和露臍裝的比比皆是。 一桌上誰進球,那一片就發出歡呼,不打的人都聚在休息區的沙發,打牌的,聊sao的,喝酒的,睡覺的,干什么的都有。 這里像另一個世界。 住著一群被正統世界拋棄的妖魔鬼怪。 “阿正,喝飲料嗎?” 有人喊了一聲。 馬上,休息區那群嘻嘻哈哈的聲音里傳回一道女聲,替他回答了。 “他不喝,你給我拿杯橙汁?!?/br> “行,晴姐你等會兒啊?!?/br> 夏藤順著女聲的方向看過去。 很好找,她一眼就看到了祁正。 一片花里胡哨的打扮里,他是顏色最深的,身形最凌厲的那個。 黑衣服,頭上扣著帽子,嘴里叼根煙,眼睛被煙熏的微微瞇著,一手抓著一副撲克牌,另一只手在碼牌。 他肩上有一抹亮色,應該是那個被叫“晴姐”的女孩,她留長卷發,染著張揚的紅色,只能看到半截的身材已經滿足了“前凸”,她戴了很多首飾,脖子上還有一根掛著金屬六芒星的chocker,打扮的很成熟,也很漂亮,這扮相擱在城市里都挺前衛。她下巴擱在祁正的肩上,胳膊挎著他,見他嘴里的煙燒了好長一截煙灰,取下來吸了一口,然后替他彈掉了。 她再把煙放回他唇邊,他側了一下臉,沒要。 她也不惱,頭靠在他身上,自己抽。 有人在他身后站著看牌,笑著給對面放話:“阿正這把干翻你們!” 對面的人反擊:“誰干翻誰還不一定呢?!?/br> 他聽見,扯了下嘴角,笑的又冷漠又不屑。 祁正有哪里不一樣了。 他瘦了,臉上棱角更分明,整個人更鋒利。 曾經他雖然兇,但是沒有這么重的戾氣,現在光是遠遠看一眼,都能感覺到刺痛。 夏藤現在明白為什么秦凡說他不會回來了。 在地上呆了太久,他回到了地下。 墮落回去了。 夏藤偏過臉,看旁邊兩個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受得驚嚇不亞于她。 江挽月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不能接受此情此景,眼皮顫的厲害。 秦凡早就料到是這樣,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去啊,乖乖女,去問問他還回不回來上課?!?/br> * 怎么過去的,夏藤不知道,總之一路走過去不少人打量他們三個,還有人笑話她身上的校服。 這種走錯片場的尷尬與無措,讓夏藤耳朵燒了好幾次。 祁正在沙發上打牌,周圍還圍了一圈人,秦凡駕輕就熟的擠進去,一屁股坐進沙發里,從桌上端了杯果汁喝起來。他們三個被晾在最外邊,一直站著等祁正打完那把牌,才稍微得到了點關注度。 人群稍微給他們讓開了點,江挽月走進去,站在最前面,江澄陽護在她旁邊。 喬子晴洗牌,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問:“凡子,這是你同學?” 夏藤原地不動,人群合并,她被擋在最外面。 她沒打算進去,在最后安靜看著。 秦凡點頭,“她有話跟阿正說,我就帶她過來了?!?/br> “說吧,聽著呢?!眴套忧缰搁g夾著煙,輕笑著看江挽月,細長上挑的眼線和睫毛粉飾下,她的眼睛更艷麗,也更具攻擊力。 不知道秦凡是不是故意給江挽月難堪,反正在這樣的場子里,他們三個是這些人最看不上的那類“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