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怎么了？”

    “這么重要的情報?！绷珠g轉頭，“我怎么不知道？”

    “我說了?！睍r亦說。

    林間幾乎有點兒懷疑自己：“什么時候？”

    時亦：“你買了塔羅牌和八卦，專心給于老師算姻緣的時候?！?/br>
    林間：“……”

    他同桌一定是故意的。

    就故意看他在這個問題上轉不出去地憂心忡忡這么久那種。

    畢竟在別人家樓梯上，林間沒太過分，敲了兩下小書呆子的腦袋：“罰兩塊糖醋里脊?！?/br>
    小書呆子應該是因為第一次完整成功實施了惡作劇，嘴角抬得壓都壓不住，眼睛晶亮湛黑，帶著點兒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該有的亮色：“還剩幾塊？”

    “還剩九百九十七塊?！?/br>
    林間挺認命，笑著揉了一把同桌，轉身下樓：“上去吧，我去咖啡店等你?！?/br>
    他說著下樓，走了幾步還是不放心，扶著扶手往上看了一眼。

    時亦往上走了兩步，就停下來沒接著往上走。

    林間看了一會兒，不太放心，邁回去想問問他是不是還是不舒服，剛踩上時亦站著的那級臺階，就被他們家同桌轉過來撲了個正著。

    林間連他同桌撲進懷里讓他抱著回家的發展都腦補了，順著力道退了兩步，摟著埋頭對著他戳戳戳的男朋友，差點沒回過神：“小書呆子？”

    “……”時亦格外認真地對著他戳了半天，繃起嘴角抬頭。

    最近補身體的效果真好。

    他同桌看起來沒再像之前那么瘦得叫人心疼了，抿嘴的時候，臉頰甚至能稍微多出來一點兒軟乎乎的弧度。

    林間管住了自己吶喊著要捏上去的手，對著那一點兒弧度安靜地炸了幾秒鐘，結合男朋友前幾次謹慎的規模性嘗試、加上自己臨走的過分行徑：“……啊?！?/br>
    小書呆子很執著，又低下頭，把最后幾個地方也戳了一遍。

    林間的視線跟著他的食指指尖，在自己肋間來回最后點了幾次。

    他同桌這個點xue手法，沒繼承武林秘籍都浪費了。

    “是這樣?！?/br>
    林間張了張嘴，清了下嗓子：“我同桌再戳一遍，我一定可以配合地馬上開始笑?！?/br>
    時亦：“……”

    “真的?！绷珠g挺誠懇，“尤其我同桌進步超快，還知道我肯定會回頭，守株待兔以逸待勞等我上來……”

    小書呆子顯然覺得這種事一點兒都不酷，抿了下嘴角，抬手捂他嘴。

    “……對著我戳戳戳?！?/br>
    林間艱難且頑強地把話說完：“我覺得我也應當回應我同桌……”

    時亦轉頭就往上跑。

    林間被面前忽然消失的人形引得愣了愣，回過神拔腿就追。

    明明有電梯，兩個人就這么矯健地一個追一個跑，往上徒步沖了十來層。

    小書呆子就隔了幾個臺階，林間實在跑沒了勁兒，喘著氣趴在扶手上：“我說回應我同桌，是想親他一下?！?/br>
    小僵尸瞬間邦邦硬，蹦著轉了個身，特別酷：“等……回家?！?/br>
    “好嘞?！绷珠g呼了口氣，轉回來坐在臺階上，“現在是客觀因素限制了林間同學，畢竟他剛和他的同桌跑了十層樓，想強親也親不動了……”

    時亦謹慎地看了他一會兒，邁回去蹲下，摸摸他的背：“身體要好好養?！?/br>
    什么人養好了身體也不能一口氣拎著至少十斤的書包沖至少十層樓然后矯健地強吻男朋友。

    林間喘了了兩口氣，抬頭迎上時亦格外認真的目光，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好嘞，我這就去咖啡館泡枸杞?！?/br>
    小僵尸沒忍住跟著笑了，蹲在他身邊，忽然指窗戶：“看?！?/br>
    林間其實不認為從一個走廊氣窗能看見什么東西，但為了鼓勵他同桌這種什么都跟他學的習慣，特別配合地跟著抬頭：“什么？”

    小僵尸湊過來，在他嘴角上飛快地一碰，轉身跑上了樓。

    “懂了?！?/br>
    這一天還是來了，程航坐在他對面，挺滄桑地放下咖啡杯：“這就是你讓我幫忙看看你還有沒有哪個部分在天上的原因嗎？”

    林間點了下頭：“順便還想知道為什么你會在這兒?！?/br>
    “我憑什么不能在這！”

    程航在咖啡店守株待兔了半個小時，拍案而起：“我是心理醫生！我對患者負責！他爸媽不在我就是監護人！”

    “……”林間張了張嘴，放下插著蛋糕的小叉子，給他鼓了幾聲掌。

    程航對著這個偷白菜的賊運了半天氣，怒氣沖沖坐了回去。

    林間又碰了碰嘴角，放下手，喝了口咖啡。

    程航坐了一會兒，輕嘆口氣坐回來：“這回不是你們家門把我弄出來的?！?/br>
    “……”林間抬頭，“能開慢點兒嗎？我暈車?！?/br>
    “怕什么，我祖宗又不在?！?/br>
    程航揮了下手，忽然警惕：“你們倆就是親親抱抱了，還沒進行過下一步吧？”

    “舉高高了?！绷珠g說。

    程航撇了下嘴，顯然對這兩個高中生的純潔戀愛挺不屑一顧：“有個事跟你說?！?/br>
    林間點了下頭，放下杯子坐直。

    “上次……溝通以后?！背毯秸f，“他父母想給他打好幾次電話了，還想去學校找他，都讓我攔了?！?/br>
    林間不意外，點點頭：“我想讓他自己做決定，要和那兩個人疏遠的話，放假過年就回我們家住?！?/br>
    “我也是這個意思，漸漸疏遠，最后控制在最基本的來往，再看他自己的決定?！?/br>
    程航嘆了口氣：“父母和子女的關系要真想斷干凈，太困難了?！?/br>
    林間比誰都清楚這個，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程航看了他一會兒：“今天是于笙把我弄來的，主要任務是接診你?！?/br>
    林間蹙了下眉，抬頭迎上他的視線，笑了笑：“我沒錢交診費啊?！?/br>
    “我們倆同屆，他比我早一年拿證，之前找我來是因為時亦那個時候的狀況根本不接納所有老師?！?/br>
    程航對著他指了指：“時亦接下來的心理疏導他接手了，但我是按階段治療收費的，不能光拿錢不辦事，正好跟你聊聊?！?/br>
    林間看了他一陣，低頭喝了口咖啡，沒說話。

    “拒絕?！背毯綇南峦蠑德渌纳眢w語言，“警惕，回避，要禿?！?/br>
    “……”林間：“我能申請換個善良點兒的心理醫生嗎？”

    “小小年紀cao這么多心，除非天賦異稟，不然憑什么就你有這么多頭發?！?/br>
    程航一點都不善良：“你要知道，你的情緒和狀態對時亦影響非常大，大到你自己都未必能想象?！?/br>
    林間看著他，眉峰一點點蹙起來。

    程航換了個談心的姿勢：“男孩子有擔當點兒好，可也不能什么都背著?！?/br>
    “沒什么問題?！绷珠g說，“我也沒覺得扛不住?！?/br>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會扛不??？”程航知道他這個狀態不太放松，可也不能就這么半途而廢，緊追著問。

    林間肩背繃得格外鋒利，看了他一陣，正要說話，手機忽然震響。

    他低頭看了一眼信息，身上近乎尖銳的氣息一點點松懈下來，眉宇忽然就透出點意外的柔和。

    程航被他這個突變的氣勢晃得咳嗽了兩聲：“怎么了？”

    “毛衣?！绷珠g說。

    “……”程航不太弄得懂他們這些奇奇怪怪的暗號：“??？”

    林間牽了下嘴角，把手機給他轉過去。

    林女士的新作品。

    超水平發揮，整整三件毛衣。

    格外暖和的淺駝色，在袖口勾了三個人的名字。

    林間看了一會兒照片，把手機掉過去：“因為這個?！?/br>
    程航怔了下。

    “我不會扛不住，因為這個?！?/br>
    林間說：“我知道我有問題，這個問題短時間內沒法解決，但我會解決它?！?/br>
    “可你的壓力確實太大了。我知道這是客觀因素造成的，但你表現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可能別人發現不了，我們專業人士一眼就能看出來?！?/br>
    程航說：“你應該有排解和疏導的方式，但你選擇把它們積壓起來。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有任何一環在你控制不住的地方崩了，你的壓力會先把你自己壓垮?！?/br>
    林間落下視線，沒說話。

    “畫張畫吧?！?/br>
    程航拿出紙筆遞給他：“壓力測試，你想到什么就直接畫出來?！?/br>
    “隨便畫?！绷珠g接過筆，“就能分析出來？”

    “沒問題，畢竟是專業人士，我們學的就是這個?！?/br>
    程航說：“你男朋友最喜歡這個環節，每次一到讓他畫畫的時候，他就畫一些特別可怕的幽靈妖怪來嚇唬我……”

    他盡力說得詼諧，林間配合地抬了下嘴角，迎上程航緊皺著的眉，胸口還是格外輕微又尖銳地一疼。

    ……

    小書呆子畫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