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洛書走到血蠱師身前,血蠱師眼神一厲,漫天的蠱轉移了目標向著洛書飛來,洛書一法萬用,外放的內力如同屏障一樣,將膽敢動嘴的蠱蟲盡數剿滅。 洛書沒什么溫度地笑了笑,蹲下去問道:“你和施己教什么關系?” 血蠱師的雙腿腿骨都被碾碎,只能仰躺在地上,洛書湊近了,能看見他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冷厲。 “不說話?不要逼我啊大兄弟,你這樣堅貞不屈,搞得我很像反派哎?!甭鍟兄橆a歪頭看他,他的一雙眼睛竟然稱得上漂亮,大大的杏仁眼,顧盼之間有水波漾漾,洛書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心底閃過一絲怪異。 “不想回答?那換個問題好了,比如……你安插在雪教的人,是什么身份?” 血蠱師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洛書渾然不覺般,接著問道:“再比如,你這人蠱的制作方法……是殘篇斷章,還是刻意改之呢?” 雪暮枝與二零八八立于洛書身后警惕,卻無人看見在猩紅的土壤下,有什么鉆動著,慢慢鉆出了地面。 血蠱師聽著洛書一個接一個問題,突然笑出了聲,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砂礫摩擦,他道:“你倒是聰明?!?/br> 洛書嬉笑:“低調低調。所以你可以說說了嗎?” 血蠱師輕哼一聲,哪怕兩條腿被擊地粉碎,臉色慘白,但是面上的表情居然稱得上是云淡風輕,“施己教,各取所需罷了?!?/br> 洛書沒有追問,笑瞇瞇地道:“那么下一個?” 血蠱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幾不可查地皺眉,眨眼之間卻又是一副將萬物都不放于眼中的樣子:“什么雪教,不過是一群蠱奴罷了,烏合之眾,應當叫血教才是?!?/br> 洛書歪歪腦袋,“那你為什么要選月棲云?” “月棲云身后勢力強大,又沒什么腦子,用來控制再合適不過?!毖M師依舊是傲慢的樣子,但是背后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汗水卻將衣衫浸濕了。 洛書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了他的說法:“是沒什么腦子,不過眼光不錯。那第三個問題呢?” 血蠱師詫異道:“什么眼光不錯?” 洛書沒有回答,又重復了一遍:“那第三個問題呢?” 血蠱師面上閃過一絲慍怒,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恢復了平靜,“那煉制人蠱的方法當然是完整的……不對,是經過我改造之后的。普通的人蠱不過是將人煉制成蠱罷了,說起來是人,其實已經成了蠱,不但性情會有變化,而且還會像丟了腦子似的,變成只會打斗的蠢東西?!?/br> 是這樣一回事沒錯。 煉制之后的人蠱已經基本失去了身為人的意識,但是武功迅速變得強大起來,可以說是速成的武林高手,可是這樣做的副作用極大,人蠱的壽命極短,只有一到兩年。 洛書點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血蠱師眼底狂熱,“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煉制一種蠱蟲,寄生到人的大腦中,如此煉制的人蠱,壽命依舊是正常的壽命?!?/br> 洛書笑得越發燦爛:“那有什么作用呢?” 血蠱師低低地笑出了聲:“當然有用了。這樣煉制的人蠱,連同他本身的武功,全都可以直接為我所用!” 他聲音猛地拔高,自土壤中鉆出的蠱蟲已經趴在了洛書的鞋面上,伸出了足足有半指長的毒刺!隨著他的聲音,那尖銳的毒刺猛地向著洛書的腳刺了下去! 不管他這一身內力是怎么修煉得來的,現在都是他的了,不枉他如此拖延時間! 血蠱師似乎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曙光,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洛書沖他笑了一下,接著就把曙光給吹滅了。 那扎向洛書腳的刺彎了。 彎了…… 完了。 血蠱師看著洛書蘊含著雷霆之力擊來的拳頭,心里閃過了兩個大字。 然而—— “洛師父,手下留人!” 是誰?! 洛書收勢未止,轉拳為爪,掐住了血蠱師的喉嚨。 血蠱師之前一直在強撐著,而如今先是自己的計謀早早被識破,還被將了一軍,又是被洛書雷霆之勢一壓,精力不足,心神大亂,滿林的蠱蟲一下子如同群龍無主般開始亂飛,子車痕幾人抓住機會,快速地清理著蠱蟲。 洛書將手死死地按住了血蠱師的喉嚨,這才回頭看向來人,原來是龍韜,身后還跟著一條小尾巴。 “小洛!” 龍宇也不怕,開開心心地沖著洛書打招呼,倒是沒有直接跑過來,讓洛書欣慰不已。這血林處處殺機,應當步步堤防。 不同于龍宇的興奮,龍韜滿臉凝重復雜,抱起龍塔大步走了過來。 “洛師父,手下留情?!?/br> 洛書感受著手下突然僵硬的身體,不動神色地問:“你要護他?” 此人以人煉蠱,草菅人命,九死難辭,你要護他? 龍韜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放下龍宇蹲下身子,向著血蠱師的面巾抓了過去。 血蠱師偏頭躲開。 龍韜的眼眶有些發紅了,咬著牙再去抓,血蠱師再躲。 龍韜指尖微微地顫抖著,啞著聲音問:“靈兒?” 第83章 靈兒?周靈? 洛書低頭看去,那雙水光瀲滟的杏仁眼與在院中的一瞥慢慢地重合了起來。 周靈。血池。蠱。 血蠱師。人蠱。龍宇。 錯亂的線慢慢接近,編織出了事物的本貌。有什么在洛書心里慢慢地清晰了起來。 在龍韜叫出血蠱師的名字之時后,周靈全部心神終于崩潰,僵著身子被扯下來面巾,露出一張姣好清秀的面龐,果然是周靈。 龍韜不說話,周靈也沒有說話,只有龍宇,就像是早有預料一樣,面上沒有絲毫的驚訝,湊到洛書身邊給他了一把松子。兩人就像兩只小松鼠一樣,咔嚓咔嚓地磕起松子來。 周靈再也控制不住蠱蟲,蠱蟲開始四處亂撞,對危險的本能讓他們遠離了保護圈,然而常年以活人為蠱料的兇性讓他們不想離去,在保護圈旁邊徘徊。子車痕看了看保護圈外的師父,仗著自己一身藥性走了出去,所過之處蠱蟲自動分開,就像是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 黑勾白刃見有人走了出去,試探著也想出去,卻被蠱找到了空隙,一口咬住了皮rou,雪教弟子眼疾手快地將蠱拔除,然而也挖掉了他們各自一塊rou。他們資歷尚淺,手中的蠱蟲不能祛除寄生入人體的蠱,只好用這種老辦法。 黑勾白刃看著已經走過去的子車痕,手上的疼痛讓他們將一腔怨氣盡數撒在了子車痕身上。 “他能出去為什么不把我們也帶出去?” “他是不是要趁著咱們都不能走動干別的?” “咱們會不會要活活困死在這里?” 梅山五虎早就記恨上了洛書,一直在暗暗觀察,清楚得記得子車痕一來時喊得那一聲師父,迎合著也陰陽怪氣地出了聲。 “作什么?明明已經將血蠱師制服了,現在怎么和敘舊似的又開始聊天了?” “剛才這位叫書洛師父,有人知道這號人嗎?” “蠱師畢竟和蠱師親近,該不會是書洛和血蠱師惺惺相惜了吧?” “???那咱們怎么辦?只靠雪教主斗得過那兩個人嗎?” “我覺得不行,咱們還在這里。雪教主大義,若是咱們被當了rou票,肯定會受他們威脅?!?/br> “原來如此,那不如……”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眾人一靜,接著就是連著的清脆的六聲,被打的人還沒有回過神來,錢公公就回到了冉星辰的身后,深藏功與名。 會扇人的可不只是宮里的嬤嬤,冉星辰這一路走來,立威絕對少不了,全靠著錢公公。錢公公這一巴掌下去,聲音又脆又響,臉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一個血紅血紅的巴掌印貼在凸在臉上,血絲浮起,單看著臉頰就生生的疼。 這還只是面上看見的,錢公公下手用力巧,連帶著眼球和牙齦也火辣辣的疼,被打的那邊臉眼睛都被擠了起來。 見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冉星辰折扇一搖,對著錢公公的語氣有些責怪:“錢伯,讓你把他們的舌頭拔下來,你下手怎么這么輕?!?/br> 錢公公低著頭,應道:“是老奴的錯。只是外面的蠱蟲眾多,見了血怕是不好?!?/br> 冉星辰狀似認真地想了想,不甘道:“罷了罷了,那就先算了?!鞭D頭看向那七人,冷冷道:“你們挑唆雪教弟子去送死我管不著,但是下次再讓本公子聽見你們管不住自己的嘴,那舌頭就別要了?!?/br> 此言一出,幾個年紀尚幼心性不穩的雪教弟子默默低下了頭,羞愧不已。 梅山五虎與黑勾白刃眼神躲閃,閃過一絲怒氣。 曲青邪暗暗收回了鞭子,語氣不耐低聲問道:“盟主大人,這些人就不能一刀砍了嗎?非要留著在隊伍里?” 方尚清強壓著怒氣道:“他們只動了嘴,若是直接下殺手,反而會壞了師父的名聲?!?/br> 要是洛書知道,肯定會不在意地揮揮手,大方地說隨便壞,可惜洛書現在還在當無辜的嗑松子群眾,錯過了把這兩個毒瘤拔出的機會。 曲青邪沉默,半晌才道:“正道這名號還真是夠惡心的,若是在我那里,這幾個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闭Z氣嘲諷,看向七人的目光盡是殺意。 方尚清不語,卻也無話可說。 邪道強者為尊,若是這幾個人是歸為邪道,那還真是死了不知幾次。 曲青邪看看那七個人,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正道偽君子,邪道多小人?!?/br> 方尚清楞了一下,苦笑,“對?!?/br> 曲青邪詫異地看了一眼罕見的沒有和他互懟的方尚清,咳了一聲不再言語。 子車痕身旁無蠱蟲敢接近,一路通暢到了洛書身邊,感受著空氣中奇怪的氣氛,詫異問道:“師父,怎么了?” 洛書無奈,“血蠱師是你大師兄兄弟的妻子?!?/br> 這可真夠混亂的。 子車痕睜大了眼睛,“血蠱師?”他起身環顧四周,又追問道:“師父,他在哪?” 洛書奇怪,阿痕不是之前與血蠱師對戰過嗎? “地上躺著呢這不是?!?/br> 子車痕看了看周靈,皺著眉頭搖頭,“師父,她不是血蠱師?!?/br> “不是?” “不是?!” 第一聲是洛書,第二聲就是龍韜了,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樣,眼中光芒閃動,迫切地看著子車痕,“靈兒不是血蠱師?” 子車痕點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如此激動,哪怕她不是血蠱師,這一林子的蠱蟲和她以人煉蠱的事情卻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