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騙了你媽錢?” “沒有……” “撞死了你爸?” 趙宇的mama被路俏的話氣了個半死,在她家里,她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又怎么能受得了有人這么說她家男人,可路俏一個眼神掃過去,她就不敢說話了。 臥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卿微拽著藍嘉讓她往外看。 “你不低頭誰會踩在你的身上?你看看看,你覺得可怕的那幾個人面對真正的強大面前連抗議的權利都沒有?!?/br> 藍嘉又認出了那個女孩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是身份神秘的貴賓,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她是戴著熊貓帽子的面癱萌,今天是第三次見面,她跟自己前任男朋友說話的樣子就像是無聊地在戳著路邊的一團骯臟落葉。 “我們不一樣的?!彼{嘉輕聲說,她就是一個想要平凡并且甘于平凡的女人,只是不幸遇上了人渣。 卿微笑了。 “你認識一個叫大雅之言的是么?” “你們是小雅找來的?” 聽到大雅之言這個id名,藍嘉立刻就明白了,這些人不是偶然出現在這里,應該是小雅專門找了她們。 “其實我們來錯了,就該讓你躺在地上讓人為所欲為?!?/br> 藍嘉呆住了。 “你自己都以為自己活該了,憑什么認為別人就得當你的救世主?” 卿微的語速比平時要慢,她看著藍嘉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已經刻意遺忘的過去。 女人在“外人”潛移默化的語言與態度里給自己畫了一個框子放進去,然后等著從天而降一個男人“免我驚憂,賜我安身”,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男人想的是從天而降一個女人“免我窮苦,奉我全家”。 “愛上個把人渣很正常,明明自己被侵害了還覺得自己是個該被保護的小女子那就太惡心了?!?/br> 說完,卿微猛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路俏還在問徐阿姨:“哪怕跟一只貓貓狗狗認識了這么多年,也不會想著把它賣進屠宰場吧?為什么你就巴不得她倒霉呢?” 徐阿姨是不想說話的,這些人又不能把她怎么樣,除了自己包里那塊帶著乙|醚的手絹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能證明事情跟她有關。 她不過是個來勸和兩個小年輕的好心人罷了。 現在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急功近利地用了藥,如果她肯多等一等待到藍嘉哭累了再開門,這個事情就徹底與她沒有干系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把一對情侶間的感情紛爭歸咎于一個看起來毫無利益關系的外人,卻不知道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種人,她們身在樊籠,就希望天空布滿了鐵絲網。 對于這樣的滾刀rou公輸全全和方來來兩個人面面相覷,對于這樣的中年婦女,他們倆都下不了手,可看起來就覺得她那么可恨! “包租婆,咱們走吧,這幾個人送到警局也就那樣了,正好讓屋里那個等下一波來救她的人?!?/br> 路俏沒說話,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擺弄了一下又塞回了口袋。 “你們剛剛想的是生米煮成熟飯順便拍幾張照片紀念一下是吧?”年輕的女人呆板的臉上浮現笑容。 方來來看見這個表情就覺得頭皮發麻,為了安全起見,他躲到了卿微的身后。 趙家母子沒敢吭聲。 “嘶啦——”徐阿姨身上穿的是一件棗紅的毛衣,毛線在極短的時間內斷裂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路……路俏你要干什么?”方來來看著她拽著徐阿姨的領子一下子就把毛衣撕開了一半,整個人都要炸了,他可不想看見一個赤果果的五十歲大媽??! “給她們拍張照片留念一下,你把那個男的也扒了?!?/br> 為、為什么要說“也”? 五十歲阿姨搭配二十多歲年輕人……扒了之后還要拍照留念,路俏,作為一個曾經拯救了世界的女人,你的口味到底是有多重? 頓時,房間里除了徐阿姨的尖叫聲之外寂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尖叫和別人呆滯的目光都沒有阻攔下路俏的動作,徐阿姨的毛衣里面還有一件薄薄的秋衣,現在毛衣門戶大開,那件親友楚楚可憐地暴露在了空氣中。 路俏用手拽斷了徐阿姨的褲腰帶,徐阿姨掙扎得十分激烈。 可惜她用盡了全部力氣都沒有讓這個女人的動作有一點停歇,就像剛剛藍嘉的哀求與質問都不曾讓她動容一樣。 自從知道了路俏是自己一直崇拜的曾祖母,方來來似乎就從中二少年模式轉入了腦殘粉模式,路俏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如有不對請參照上一條。 所以他已經行動果斷地開始扒趙宇的衣服,趙宇自然也掙扎,方來來嫌他張牙舞爪地礙事,一拳把他砸了個半暈。他早就想這么干了,就怕自己打了普通人會讓路俏不開心,現在有這么名正言順的機會讓他動手,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舒坦了起來。 姚全全只能用自己的控魂絲纏縛住趙宇的母親,防止她阻礙了方來來的動作。 幾乎瞬間,剛剛的“施暴者”就變成了受害者,卿微抱起自己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花生開始吃的兔子們,順便也撿了幾枚花生,默默圍觀這難得一見的情景。 “你別這樣,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這樣?!毙彀⒁探K于出聲了,尖叫之下,她的哭求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路俏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這時卿微注意到,她動作幅度很大,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撕了半天也不過是撕完了毛衣,扯開了褲子的前門。 “你現在該怎么評價自己呢?一把年紀了為什么還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如果我把照片真的拍下來放在你丈夫的面前,他對你說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檢點怎么會遇到這種事。你的女兒是世界上的另一個你,她可以直接對你說,有這么一個mama讓她覺得羞恥,你做了這么不要臉的事情你該去死。你會怎么辦呢?” 路俏知道這個婦人會對藍嘉說什么,因為就是這樣的人逼死了秦婉——一個身經百戰的女炮手,她沒有死在炸裂的炮筒碎片之下,沒有死在星艦藍色的光束之下。一場慶功宴,她被自己的愛慕者玷污了,就是像眼前這樣的女人,她們逼著秦婉嫁給那個傷害了她的男人。 只不過那些人都沒有這個姓徐的女人直白,那些人不過是讓人精神暈迷,她不只讓人精神暈迷還動用了現實中的“迷|藥”。 秦婉死了,因為再多的功勛都沒有變成盾牌為她阻擋住流言蜚語,秦家的宗祠從瀾海遷到了重川,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商量著把那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保護他們為他們掙來了生存之地的女人逐出家族,甚至有人想把她綁回去浸豬籠。 等到路俏得到消息的時候,秦婉已經把自己懸在了房梁上,她焚燒了自己全部的榮耀,穿著自己藍黃相間的軍裝。 害死了一個英雄,那個男人終于不再被保護了,所有指責秦婉的輿論都噤聲,終于有人想到了軍紀——這個男人早該被處死。 如果秦婉不是個女軍人而是個平民女子,侵害他的人早就死了,可她本就成了別人眼中的“異類”,一個原本形象高大的受害的異類,人們就為她單獨制訂了一個“標準”。 年輕的女人松開了手,徐阿姨趕緊搶回了自己的衣領,一場掙扎之后,她的形象再不復曾經的端莊和親切。 “憑什么?憑什么她沒爸沒媽還能過好日子?憑什么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給我女兒連套房子都攢不出來?”徐阿姨雙目赤紅,她剛剛經歷了一生中最可怕的時刻——有人要用她的邏輯殺死她。 包括卿微在內的人都想笑了。 這個阿姨其實是瘋了吧? 藍嘉沒有笑,剛剛想要傷害她的人現在都七零八落,可她心里的恐懼在不斷增加。 如果沒有大雅之言那個小姑娘,自己現在會比徐阿姨凄慘一萬倍,并且很有可能從此墜入深淵。 那下一次呢?或者說……曾經的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 在樓下休息的林卓被電話吵醒,打電話的是重川負責清點路俏財物的部門負責人。 “林先生,是這樣的,為了清點全部的財產信息,我們已經凍結了全省所有路喬將軍名下的財產開支,現在有個‘孤寡扶助’基金會,他們當年依靠路俏將軍留下的銀兩在扶助鐵骨軍團戰士們的遺孤,當初的扶助對象就有六十四個,現在已經降為一個?!?/br> “這一個怎么了?”林卓揉了一下眉心,他就知道自己不該指望能好好休息的。 “現在僅剩的這個扶助對象給出了結婚通知單,按照這個基金會的政策要為她提供一筆嫁妝,因為我們現在正在進行財產清算,這筆錢是要延后給出的……她是藍素的后人?!?/br> 藍素,清世軍領導者之一,第三次山頂狙擊戰的指揮官,慶朝正三品奉國將軍。 慶朝復|辟的堅決擁護者。 路喬放過景頌月的時候就是他護送了景頌月離開的。 瀾海之戰中他戰死海疆,擊落了兩架行星級別星艦。 他還有一個身份,是路喬的小舅舅。 “不是說路喬沒有血親了么?” “這個基金會的管理者說因為藍素身份特殊,當初重川這里就沒有上報,但是他們一直給予這個藍嘉雙倍的撫恤政策?!?/br> 七樓的窗子打開了,林卓透過車窗看見方來來同他招手讓他上來“處理后事”。 “那個藍嘉現在住在哪里?” 幾分鐘之后,已經站在藍嘉房間里的林卓努力組織著語言,他該怎么告訴路俏剛剛差點被人先這樣又那樣的女人是他舅舅遺腹子的后代? 真是[嗶——]了狗了! 第89章 醒 林卓還是實話實說了,按照輩分來看,藍嘉與公輸錢和方來來是同輩,要叫路俏一句曾姑奶奶。 路俏聽林卓說完整個人都愣住了,回想起藍嘉那張神似自己母親的臉龐,她默默抬手揉了揉額頭。 #隨隨便便就讓我變成了老人家# #百歲少女的艱難內心誰人能懂# #本來只想教訓這幾個家伙一頓,現在是不是可以打斷腿扔出去了# #陳大媽如果看見自己孫女被欺負了會怎么做# #身邊的小輩這么多,我該如何做好一個老祖宗# 一個個的小想法在她的心里翻滾著,在旁人看來,她木著臉眼神呆滯,似乎是大腦已經當機了。 公輸全全忍不住扭頭看了站在臥室門里的女人一眼,自己該叫她什么呢?阿姨? 不是吧?為什么感覺自己的地位越來越低下了? 方來來也被這個神展開一樣的事件發展驚呆了,這么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居然是祖奶奶的親人??? 真是……出乎意料。 某人早就忘了,在他的“前世”,他最喜歡的就是菟絲花一般的女人,他有一個紅顏知己就是在被他從流氓手中救下之后才以身相許的?,F在,方來來自己的審美取向已經改變了,而他自己還毫無所覺。 藍嘉也震驚,她爸媽去世之后,那些親戚的嘴臉讓她自我催眠自己沒有親人再在世上了,什么舅舅姨媽,對自己的好都是假的,都是別有用心的?,F在,她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個跟她有血緣關系的人。 這個驚人的消息一度壓下了她心里的痛苦、哀怨和其他的情緒。 “你到底是誰?”藍嘉不傻,曾姑奶奶這種拐了彎的親戚即使仍然在世也要將近百歲了,現在這個女孩兒明顯比自己要年輕。 藍嘉的眼眶還泛著紅,她的眉目與路俏記憶中的母親那么相似,卻帶著與她母親完全不同的脆弱神情。 藍夫人的一生跌宕絢麗歸于哀戚。 她出身將門,十六歲嫁給了青梅竹馬的丈夫,生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為妻為母都特立獨行。 在丈夫鎮守邊關的時候她可以執掌路家上下,甚至身懷有孕還被接入皇宮作為人質的時候她也坦然自若,更是在戰事不利的時候可以跨馬橫刀馳騁疆場,更可以駕船破浪痛擊虜寇。 這樣絢爛的一生,終結于她丈夫的死亡,在那之后長長久久的時光中,在她女兒一遍遍的懷想中,她選擇去死的原因被她女兒找到了——她活著,最好也是全家沒入奴籍,她死了,她的兒女還有一條生路。 事實確實是如此,藍棠的死為路俏爭取了時間調換了弟弟,也間接地讓路俏等到了景頌月來接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