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時間吱吱悠悠地已經轉到了臨近年關,這個城市里的人們變得比平時更加忙碌了起來。 在工作上,他們要對自己這一年的收獲有所終結,要對即將到來的那一年開始展望;在生活上,他們要開始籌備年貨去迎接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 這樣一來,他們郵購的東西就更加古怪了些。 年輕的女孩笑瞇瞇地簽了單子、拿過自己的快遞,她看看這個比自己矮的女性快遞員以及身后那個高大的年輕漢子,笑呵呵地說: “怎么?現在流行替男朋友跑單么?” 路俏搖了搖頭,回應了對方一個工作性的笑容:“不是,我就是一個快遞員?!?/br> “哦,難得呀!” 收快遞的女孩兒并不是多么關心對方的工作,她更在乎的是她手中這個箱子,熟練地用拆箱刀把箱子的接縫一道一道裁開,她伸手進去拿出了里面封裝好的臘rou。 “這家的臘rou可好吃了?!?/br> 女孩兒把整條臘rou拿在手里搖了搖,愉快的跟難得一見的快遞員小姐說了再見。 天詠站在后面,看著那個成色黑紅發亮的臘rou,悄悄的吞了一下口水。 現在這些人的生活,你不去親自體驗你都想象不到到底有多么的便捷,坐在房間里對著電腦隨便點幾下,就會有好吃的東西噼里啪啦地被別人送來,那種舒適與自在,即使最有想象力的人在一百年之前也不可能想到。 這樣的生活,也是自己的jiejie所眷戀著的吧! 看著笑容漸多,遠不似曾經那個冷酷將軍的jiejie,天詠在心里默念著,這樣挺好的,真的。 午餐時分,路俏帶著天詠去了一家她常去的湘菜館。 這家店平時的客人就很多,雖然門面不大,但是進去之后倒是很寬敞又熱鬧,路俏和天詠一起等了十分鐘才等出了一張空桌。 “要一份干豆角炒臘rou,一份兒剁椒魚頭,一份兒五香豆腐絲和兩碗雜豆米飯?!?/br> 路俏有點拿不準現在天詠的飯量到底是天詠的水準呢還是方來來的水準。她想了一會兒才決定就先點這些。 吃不了可以再加,但是浪費肯定不行啊。 某個大胃吃貨就只在自己平時的飯量上面加了一個五香豆腐絲和一碗米飯。 少年看見了端上來的干豆角炒臘rou,難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jiejie一定是看見了自己對著臘rou流口水的樣子。 路俏夾了幾塊臘rou放在他的碗上:“想吃什么都行,我都養得起?!?/br> 這話讓旁人聽起來,大概會以為是一個女人正在勾搭小白臉,而且是一碗臘rou就能養活的小白臉。 真有這樣的一個多事人正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他忍不住好奇地轉頭看了一眼,且不說雖高壯的少年人是一臉的稚氣,只看那個穿著快遞服的女孩子,長得是真不差,如果她真愿意去養什么人,恐怕一隊人會排著隊倒貼。 臘rou的味道很足,干豆角也是確確實實太陽底下曬出來的,這家店的特點就是什么東西都實在,這會材料的兒實在放到了碗里,就只剩兩個字的形容——地道。 這邊干豆角臘rou辣椒那么一炒,那邊魚蒸好之后,混著剁椒的辣味兒,混著魚的鮮香味兒一起往外飄,兩個菜都讓人食指大動,再配上一個清口又開胃的豆腐絲,區區三道菜的搭配也讓人覺得妥帖。 當然,對于某個少年來說,這些美味都不算什么,能跟他jiejie兩個人面對面地一起吃一頓飯,是天詠期盼了太久也沒有期盼到的事情。 現在那點卑微又渺遠的期盼變成了現實,讓他覺得自己幸福得如在夢中。 吃完了午餐,冬天的太陽又白又亮只是沒什么溫度,陽光帶來的那點暖意只在衣服的外面,走到背陰處讓風一吹就沒了。 天詠太久沒有“出門”對天氣早就喪失了感覺,他看著路橋穿的輕薄,自己也穿的有些簡單。 卻忘了現在的他是有身體有感知的,這幾件不能御寒的衣服套在身上,經過了這一上午的時間,那點涼氣兒都已經滲入了他的皮rou里,就算吃了一頓熱騰騰辣呼呼的飯,也不能保證他能抵御住下午更加陰沉的寒冷。 摸了摸弟弟的手,路俏并沒有急著去送剩下的十幾家快遞。 女孩拖著比她高壯的少年一起到了一家商場。 路俏并沒來過這里消費,倒是給這兒的幾個工作人員送過快遞。她依稀記得這里有幾家顏色輕快的男裝牌子,能給她弟弟置辦一身能穿的。 走進其中的一家店,路俏當場就看中了中心模特身上穿著的那一身衣服,以及那一條藍色中帶了一點灰的圍巾。 圍巾別致的設計在于個白色的鑲邊,不管襯什么衣服,這份小心思小設計都能讓人覺得臉色都亮了起來。 “你好,我看一下那條圍巾?!?/br> 就跟古時候逛布匹鋪子一樣,這點東西肯定都是要賣衣服的人拿,這個道理,大概是只有天詠自己不知道,他隨意地摸了摸那條圍巾,扭頭對自己jiejie說: “這料子也就一般呀!” 天詠還沒有意識到他jiejie是想給她買這條圍巾,只覺得自己的jiejie穿慣了綾羅綢緞的人,這些一看就是毛織物的東西,配上自己漂亮的jiejie總顯出了那么兩分的“糙”。 聽了他說的這個話,一直站在柜臺前面沒動的店員冷哼了一聲。 “不識貨就別瞎說,我們這兒可都是正版專柜,一條圍巾都是進口的上等羊絨織出來的?!?/br> 這兩個年輕人進來的時候這個店員就不太想搭理,一個一看傻兮兮的還拿著糖,另一個更有意思,穿著快遞員的衣服,什么時候他們這家店還能讓快遞員隨隨便便就能消費了。 “羊絨,很好嗎?”真·無知的天詠問他的jiejie。 路俏想想自己四位數的羊絨衫和六位數的真絲裙子,不是很確定的說: “大概吧!” 好吧,這對姐弟,對于現代社會高檔奢侈品的物價,其實完全沒有概念。 這時,對自己的品牌充滿了優越感的售貨員走了過來,她一把就想拍掉天詠放在羊絨圍巾上的手。 “買不起就別瞎說,我們的衣服碰臟了你都賠不起知道嗎?” 在他拍上之前,天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你?你干什么?” 一個身高一米九的男人俯視你還攥著你的手啊,那種壓迫感是非常強烈的。 想干什么?天詠想要殺了她,在過去的一百年里還沒有人敢這樣冒犯她。 年輕的女店員掙了兩下掙不動立刻就尖叫了起來。 “救命啊,非禮啊,搶劫??!” 高檔商場的保安也是比較靠譜的,沒兩分鐘,兩隊保安就沖到了這家店里,看看這三個人的造型,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兩位請先跟我們走一趟?!?/br> 天詠已經在路俏的示意下松開了店員的手,他連蔑視的眼神都不屑于給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店員。 路俏輕輕搖了搖頭安撫自己的弟弟,在保安的帶領下他們往保安室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坦然,現在這個年代還是一個比較講道理的年代,她最不怕講道理了。 “你們為什么要帶我走?”穿著快遞員制服看起來有點窮酸的漂亮女孩兒問這幾個保安。 在這幾個保安看來,挑事兒的是這個高大結實的男人,至于這個小姑娘大概也是被牽累的。 這樣的揣測讓他們對她的態度格外的柔和:“因為你們鬧事兒。沒什么大事兒,你的朋友太沖動了,我們做個記錄教育兩句就放他走了?!?/br> “那什么是鬧事兒呢?我的弟弟抓著別人的手臂就是鬧事兒嗎?”被人柔和相待的女人慢吞吞地問道。 保安隊的副隊長皺了下眉頭,怎么,這倆人還有要找茬的意思? 沒人接話,路俏順著自己的邏輯接著往下說 “那為什么那個店員的手臂會被我弟弟抓著呢,因為她要打他呀。為什么她要打他呢,因為我們買不起他們家店的衣服……是吧?” 是啊……保安隊的幾個人都在心里呵呵了一下,看這架勢,這倆人是真要鬧事啊。 “如果我能買得起這家的衣服,是不是就能說明,我不是來鬧事兒的?!?/br> 年輕嬌俏的女孩兒指了指他們正途徑的一家店。 那是全國最知名的古典禮服定制品牌,一件衣服的價格頂幾十條剛剛那家的圍巾。 幾個保安的腳步頓了一下。 路俏笑瞇瞇地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大爪子,有錢就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嘛。 第56章 冰糖草莓 所謂的“事兒”,從來都是在有一個或者幾個腦袋不正常的人混跡其中的情況下才能攪和出來的。 比如剛剛那個大概了吃飽了不想動,平時也只重衣冠不重人的店員,就屬于這樣的人。 比她要強的地方是,幾個保安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了點智商智商,聽見小姑娘這樣的語氣,他們也把心態放平,覺出了這個事情確實有點蹊蹺。 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絕對,比如一個送快遞的絕對買不起幾千幾萬的衣服或者一個看起來有點兒傻的孩子絕對不是億萬富豪的后人。 剛剛那個售貨員要打人?帶隊的保安隊長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后那個懶洋洋整理了衣物的店員,他記得這個人也算是商場里的一個刺兒頭,不過平日里嘴巴挺甜,商場經理也就沒把她的小錯處放在心上。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打人么?未必。 天詠cao控著方來來的臉部表情好讓自己顯得無比純良。他附和地點了點頭說:“是啊,你們這里不是有視頻可以看嗎?” 剛剛路過的時候他看見了他們頭頂都有攝像頭,他對這種東西可是無比的熟悉。 默默掏出□□的路俏扭頭看自己的弟弟。 保安隊長對自己的工作一向稱得上是盡職負責,就連這個大廈里面每一個鏡頭所對的位置和方向他都了若指掌,聽到這個壯實的少年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他有點為難地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你們剛剛的位置屬于是死角,鏡頭恐怕拍不到什么?!?/br> “能不能拍到,還是要看一看才知道呀!” 這個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腳?路俏看到自己弟弟臉上篤定的表情,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jiejie乖,你先去那家店買衣服。咱們愿意買衣服那是樂趣,為了證明自己不得不買那就是憋屈了?!?/br> 天詠指了指遠處那家高檔定制店鋪,他的歪道理說起來也不必路俏差。 看著自己jiejie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他正在“忙碌”的處理器也產生了一個叫想要嘆息的指令。 他jiejie這個人,對敵人從來心狠手辣,平日里卻總是太過于溫和沉穩,可他不一樣,不管對誰,只要不是jiejie,他從來都夠狠。 遇到了這種事兒,jiejie想的是證明自己的清白,他要做的,是讓那些得罪了他的人再不能翻身。 這就是他與路俏最大的不同。 “jiejie信我啦?!碧煸佇呛堑赝浦非瓮羌覍9竦姆较蜃吡藥撞?,轉過身,又看向那幾個保安。 路俏看著自己弟弟走遠,心里緊了一下,又松了下來,她倒不怕天詠會吃虧,只是……時光匆匆流過百年,很多事情即使表面上看起來還一樣,其實早就不一樣了,比如她,也比如他。 現在這個鋒芒畢露的家伙,才是自己弟弟面對別人時的真正面貌吧! “如果你們能看見那個人確實拍了我的手。那就不是我們是否證明自己清白的問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