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汽車銷售徹底沉默了。 方來來掏了掏耳朵,他絕對沒聽錯,這個司機剛才在說到“這么久”三個字兒的時候,有那么一點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嘁,路俏這個神經病才不會買這么好的車呢。 少年一邊想著一邊留戀地撫摸著車里的皮制座椅,幾百萬的車啊,不多摸幾下多虧啊。 車子是越摸越喜歡,摸得那位可憐的銷售臉都綠了。 如果不是因為方來來確實身板高壯,這個銷售說不定很難憋住自己心里奔騰的神獸。 “你行啊,一分錢不花就弄來了一輛這么場面的車?!狈絹韥碛X得路俏的腦子真是太活了。 女孩兒慢慢搖頭:“是卿微的朋友幫我出的主意?!?/br> 在路俏接受了卿微以華服豪車為武器的主意之后,那位不著調的jj作者就把路俏拉進了她的一個基友群,一群妹子在討論該如何以最低的成本做出最奢華的炫富,就有人出了這樣的主意。 于是路俏就這么欣然采納了。 我這個受害人還坐在前面呢,你們這些壞蛋就這么討論怎么耍我,這樣真的好么? 這位抑郁的銷售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安慰自己世界上奇葩這么多,今天不過是不幸遇到了一個最不要臉的。 方來來看看路俏,幾番欲言又止,讓那個遲鈍的家伙都意識到了這個小孩兒有話要說。 于是路俏看向方來來,表情依然平板得很。 “你,今天為什么來……”保護我? 當然,后面的這三個字方來來只會在自己的心里說,他才不會承認自己被路俏保護了呢。 女孩兒歪了一下頭,她的回答一貫的簡練和直白:“我是你監護人啊?!?/br> 監護人?他經歷的監護人可多了,就比如他以前的那個“表舅”,在他剛去的時候什么都好,過了幾個月就露出了真面目,花著他的生活費卻讓自己的孩子過得比他舒服。 在他的那個關于未來的夢里,在他還有幾個月十八歲的時候,他的表舅那對夫妻打起了他父親遺產的主意,先是想讓他簽一份拮據或者一份轉讓合同,因為他一身在街頭打架練就的本事也讓表舅忌憚,主意終究沒成。 于是在方來來還有一個月正式成年的時候,他遭遇了一場車禍,不幸中的萬幸是他沒死,當時一個特殊部門找上了他,可以幫他懲罰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條件是要他做一些事情。 十八歲的方來來答應了。 那一年他看著自己的表舅一窮二白之后就離開了高中去了軍隊,從此走上了另一條路。 知道了這段“未來”之后,方來來第一步就是著手脫離他的監護人,這樣的他又怎么可能對自己的“監護人”有什么期待? 偏偏這個年輕的女人愿意為了他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雖然方式和方法讓人覺得荒誕到讓人啼笑皆非,竟然也讓人覺得心里暖暖的。 緊接著,方來來想到了一個分很嚴重的問題:“不對啊,為什么你要讓他們知道我的本事?” 空手劈斷木桌什么的在普通人看來很嚇人啊好么?!他不應該是簡單低調默默裝x,最后扮豬吃老虎憑借自己對未來的所知走上人生巔峰么?怎么被路俏一忽悠自己就把自己暴露了呢? 路俏反問道:“你的本事很丟臉么?為什么不讓別人知道?” “不是丟臉啊,是要低調啊你懂不懂,高調容易被人盯上啊,不低調死得快??!”方來來還記得昨天路俏跟自己說從昨天起會有人全方位地跟蹤他,萬一他的異常表現被人發現了…… 腦洞奇大的少年已經想到了自己全身接著各種測量儀器躺在實驗室里面對冰冷手術刀的樣子。 “死的快不快不是在于你低調與否,而是你是不是夠強?!痹浭侨祟愖顝姷呐撕苷J真地說,她從一個人類被碾壓到幾近亡族的時代走了過來,她要戰勝的的對手既是那些飛船,也是她自己。 這樣的她自然并不認為低調有用。 方來來:“……”你的意思好像是我還不夠強? 剛剛感覺到一絲絲溫暖的少年有一點心塞。 “讓他們知道你很強,他們就不會再挑釁你了?!庇譀]有深仇大恨,那些孩子吃飽了閑的才會去招惹一個惹不起的人,“如果你早讓他們知道你惹不起,你就不會被人打破頭了?!?/br> 路俏的態度是非常認真的。 于是方來來認為自己是被路俏非常認真地鄙視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打破頭還是我自己的錯咯?”方來來瞪著路俏,剛剛的溫暖啊感動啊酸澀啊全部煙消云散,他就知道,這個神經病永遠都想著怎么坑自己。 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是女孩兒轉過頭默默地看著前方,她又不傻,萬一點頭了,方來來肯定被氣得腦溢血。 “你說啊,你是不是這么覺得???”少年氣沖沖地追問道。 女孩兒繼續盯著前方:“回去了給你買天麻豬腦湯喝呢?還是買紅棗豬腰子湯喝呢?” “我才不要喝湯!不對,為什么要吃豬腦子!不對,為什么要買豬腰子!不對,你快回答我的問題?!我的頭被打了還是我的錯了?如果不是你嚇我我怎么可能不敢還手?” 方來來只覺得自己要氣炸了,這個人怎么就不能靠譜一點點呢?怎么就一定要以欺負他為樂呢?! 路俏看了他頭上的紗布一眼:“你說你一身的本事,現在卻被普通人打破頭,現在你問我是不是你的錯?” 前面開車的汽車銷售忍不住笑出了聲。 花季少年不想再說話了,真的不想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剛剛把人氣到半死的人又開口了,她慢吞吞地說:“你是被我監護的孩子,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是應該的?!?/br> 語氣平淡無奇,內容卻是十分霸氣。 方來來早就知道路俏不是普通人,只是這句話依然讓他忍不住細細打量了她一眼。 充當司機的汽車銷售透過后視鏡偷瞄了后座上的“俊男美女”,忍不住又腹誹,難得的好皮囊,竟然是一對奇葩。 汽車開回了名車店,路俏拎著高跟鞋赤著腳下來,名車店的門口還停著她心愛的小三輪,三個小時前她就是穿著禮服騎著小三輪來“騙”車的。 不過是把三輪停在了隱蔽一點的角落沒讓這家店的人注意到而已。 她鉆進自己的小車廂里換衣服,還是一直板著臉的少年自發地走到車門前面替她守著。 幾分鐘后穿著快遞制服的女孩兒從小三輪里面跳了出來。 “你會開車么?”路俏問她的重孫子,剛剛她突然想到,自己的重孫子這么大了自己居然什么都沒給他買過,剛剛她在群里問了一下,女孩兒們都說男人最愛汽車。 “會啊,我還有駕照呢?!狈絹韥黼S意地回答道。 “那你覺得剛剛那車怎么樣?”曾祖母想給重孫子買輛車當禮物。 重孫子的回答是:“呵呵!” 他會在很久之后自己呵呵掉了一輛自己夢寐以求的跑車,還是限量版的。 第35章 臭豆腐 第六中學的主教學樓后面有一個小花園,平時是為了讓學生們晨讀用的,現在是冬天,枝葉寥落又下了一場薄雪,原本有益身心的鵝卵石就變得濕滑難走了起來。 熱愛晨讀的學生們或是因為冷或是因為地方難走亦或者是因為這里此時沒有了賞心悅目的景色,于是紛紛離開了這里,讓這個小花園變得冷僻寂靜了起來,更適合另一群人把這里當成新的據點。 方來來斜眼看著站在自己眼前這幾個學校里有點名氣的混混,打心眼兒里他是看不上這些人了。 課本上說么,家雀不知道鴻鵠的志向啊,這些人就是些家雀啊家雀,還是冬天天一冷就會立刻被凍死的一群家雀啊。 這就是現在的方來來對于這些昔日對手們的評價,他也是忘了,如果沒有獲得未來三十年的記憶,他還是會繼續跟這些人進行著不知所謂的爭搶和爭斗。 “我說過了,我不打架,你們誰是學校里的老大我也沒興趣,別惹我就行?!?/br> 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你們這些小屁孩兒是不會懂的。 十七歲的少年在心里如是說。 “憑什么不跟我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頭頂有一撮頭發囂張豎起活似天線寶寶的少年這么說著,手上就要做一點不和平的動作。 方來來垂手一擋,表情那叫一個不屑:“你們都這么一把年紀了怎么就整天想著讓別人看得起呢?天天打架總有打不過的時候,到時候你們……” 少年仗著自己長得高,目光從這群人的頭頂掠了一圈兒:“總有被人看不起的時候?!?/br> 在三樓,十幾歲的小姑娘自從認識了那個漂亮的jiejie,就天天替方來來這個中二少年cao著“小姨媽”的心,此時她從樓上往下看見一群男孩兒已經對著方來來呈現半包圍的勢頭,立刻開嗓子喊他: “方來來!你的課堂筆記呢?老師都來了怎么你的還沒上交?” 少年立刻順桿兒爬地說:“我得回去了,我對你們的道道兒是真不感興趣,真的?!?/br> 為了增強自己的可信度,他還整了整自己胡亂套在羊絨衫外面的校服:“咱現在都得好好學習啊,是吧?” 擺出的那副好學生模樣,差點看吐了幾個熟知他以前作風的不良少年。 眼瞅著方來來大模大樣地走了,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從教學樓的后門悄悄溜了出來,他就是前幾天帶人打方來來的那個家伙,動手打破方來來腦袋的狗毛男孩兒被他爹媽帶回家了一直再沒回來,小胖子落了單又得罪了能一下劈掉實木桌角的方來來,只能混在高二的這群混混身后了。 “陳哥,他不出手沒關系,我有辦法?!?/br> 那個孟雅言可是能為了方來來在教導主任面前大吼的呢。 ****** 再次自以為是解決了問題的方來來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要給別人帶來怎樣的麻煩,在晚上放學的路上,他跟林卓打著電話。 “老林啊,路俏的腦袋是怎么回事兒,有時候看起來好正常,有時候看起來完全不正常啊,前幾天居然說要送我個跑車,呵呵,還是幾百萬的跑車?!?/br> 少年想到當時的路俏突然就來了一句送自己車,真的很想笑,路俏這個人啊,雖說屢有奇招,但是畢竟閱歷太短,不知道有些東西的昂貴程度是說出來就會讓想買的那一方尷尬的。 “哦,那你要了么?”林卓的語氣很隨意,手上卻迅速調出了路俏的財產資金流向。 方來來又呵呵了一聲:“我又不傻,當然說不要了,萬一她發現自己買不起犯病了怎么辦?” 電話里傳來年輕人滿不在乎的聲音,讓林卓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如果這貨知道真相,大概犯病的就是他了。 “哎,我一直也沒問啊,我就是好奇一下,路俏說要給我個在重川的院子讓我賺零用錢,我當然信她有院子,就是在重川太遠,一個院子也賺不了什么錢……” 方來來還在跟林卓拉拉雜雜地講著這幾天他收到路俏的各種“示好”。 林卓的語氣有一點急切:“你要了么?” “???當然沒有啊,我要那么遠的一個院子干嘛啊,直接回了她一臉的呵呵?!?/br> 呵呵,在現在這個社會里代表了多重復雜的意思,其中應用最廣泛的已經不再是喜悅,而是——你傻,你真傻,你傻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聽到方來來沒要,林大監察官長出了一口氣。 “呵呵?!彼矊W著電話另一面的少年,用這兩個字作為他們這次談話的終結。 接著,他又接通了與路俏的對話設備。 在兩邊都是攤販的小道上,路俏手里拎著兩個rou夾饃,饃是掛在泥爐子上烘烤的,rou是在鐵鍋里燉的,剁碎的rou里放了一點青辣椒和碎芝麻。 拐角那邊有一家鮮rou的小餛飩,她剛剛去吃了兩碗加香菜加醋加胡椒粉不要蔥花的,小餛飩這種東西在人來人往的道邊坐著小馬扎捧著吃總是格外有感覺的,熱氣兒從吃客眼前轉個圈兒就過去,那就是比那些行色匆匆的歸人們多了幾分的從容和暖意。 肚子里有了餛飩手上還有rou夾饃的路俏正對著一家炸臭豆腐的攤子發呆。 “方來來跟我說你要給他買跑車,還要給他一個園子玩兒?”林卓眉頭輕皺,方來來說的在重川的院子并不是院子,而是“園子”,有山水草木九曲回廊館閣亭臺的園子,在一百年前是路喬的私產,在過去的一百年間作為“路喬故居”成了當地著名的旅游景點,無論是杜撰的故事還是真實的歷史,人們都知道路喬在非戰時是把那里當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