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紀事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92
衛老侯爺雖然覺得皇帝很不要臉了,但是這種時候,他依然盼著皇帝能要點臉面,反正他現在是走投無路無法可想了,得了這么個正當的理由,他就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向宮中遞了消息,沒想到真的盼回了衛衍。 天下間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兒子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她的身邊,哪舍得再放他離開,如此這般柳氏的微恙,硬是拖了許久,還不見好轉。 衛老侯爺自然知道她那點小小的心思,又怎么忍心去責備她??蛇@邊滿意了,那頭就要擺不平。衛衍回家才沒幾日,皇帝就幾次三番派人來探問賜藥,后來又派了田太醫來衛府診治。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柳氏的病卻始終不見有痊愈的那一天,皇帝的臉色也就越發難看起來。 旁人一不小心掃到一點臺風尾巴,都會被皇帝遷怒,當事人更免不了日日要被皇帝敲敲打打。 到了此時,衛老侯爺已經不作他想,每日里只能裝聾作啞,裝傻扮癡,不過眼看著皇帝就要耐心全無,恐怕用不了多少時候,他這裝傻也要裝不下去了。 這一日,衛老侯爺靠著一如既往地裝傻,艱難地度過了上朝的時間,下衙回府后,他去柳氏房里探望,發現平日里都侍奉在榻前的幼子,今日卻不在跟前。 他四下里看了一下,始終沒看見他的人影,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道幼子跑哪里去了。 一問之下,他才知道,原來是鎮北將軍府的孟九公子,下了帖子邀他一聚,柳氏的病目前已經到了精神尚好,仍需靜養的程度,便打發他赴宴去了。 “衍兒前段時間過得必然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回家了,又要為我的病擔心,這幾日我感覺好多了,不用他在跟前伺候,就打發他散心去了?!?/br> 聽了柳氏的話,衛老侯爺很是無奈,嘴里忍不住罵了句“不肖子,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去尋花問柳花天酒地?”,不過他的心里,還是很贊同柳氏的話的。 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邊,兒子又何嘗容易,而且以后只怕會越來越艱難,可一時半會兒,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就這么拖著,不知道拖到何時,就再也拖不下去了,到時候更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一時之間兩人只能沉默不語相對無言起來。 皇帝郁悶煩躁的時候,衛老侯爺與柳氏為難憂愁的時候,衛衍正在玉瀾閣中醉臥美人膝,夢賞佳人琴,紅袖添酒軟玉溫香,消遙自在好不快活。 明明應該是處在漩渦中心的人,卻因為雙方的有意隱瞞恣意縱容,愣是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之中,成了最沒心事的那個人,不知道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衛七,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怎么整日不見蹤影?”孟飛孟九公子非常不滿,自從衛衍去歲歲末升職后,想要約他出來,就變成了天大的難事,特別是前兩個月,竟然連影子都找不到半個,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今日有了機會,當然要讓他好好交代交代行蹤。 “事關皇家機密,一切無可奉告。你一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不好好地吃喝玩樂,打聽這么多做什么?”這個話題衛衍不想討論,連回憶都不愿多回憶,直接拿話去堵孟飛的嘴。 再說他這不算是說謊,這事是當之無愧的皇家秘聞,就連囂張如皇帝陛下,行事間也要遮人耳目,不敢鬧得眾人皆知。 “我是一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那位還不是一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他,能有什么機密?你不愿說,本公子還不稀罕聽呢?”孟飛難得好心想要關心一下老友,卻得到如此回應,很不屑地反擊道。 “你醉了,孟九?!毙l衍打斷了他的話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有時候也是服了這個人,這種犯上的話也敢亂說,就算他自己不在乎,也該為家里人想想。不過,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這話倒是罵得很貼切,“你請我來,不會是為了說這種無聊事吧。你知道我母親還病著,有什么事快點說,說了我好早點回去?!?/br> “好好好,不說那個了,說正事。衛七,你對水榭里彈琴的這位佳人,還有印象嗎?”孟九邀他來是真的有事,也就不再糾纏衛衍口中的那些無聊事了,示意衛衍朝水榭那邊望去。 今日他們這一席共四人,齊遠恒齊大居士不在。筵席擺在臨水的一個亭子里,離湖中心的水榭大概有二十多丈遠的距離。衛衍眼力甚好記憶力也不錯,很快就認出了正在水榭里面彈琴的那位姑娘,就是正月里他和齊遠恒月下尋訪的那位美人。 “我記得她是紅玉姑娘吧,到底怎么了?”孟飛說話向來干凈利落,這番吞吞吐吐的模樣,衛衍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非常奇怪。 林睿林小公子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人說了半天話,卻沒一句說到點子上,擠到衛衍身邊,推開了孟飛,附在衛衍耳邊唧唧喳喳說了好一陣子。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在衛衍遠去幽州的時候,以及他忙得暗無天日,還有他莫名失蹤的時候,齊遠恒齊大居士已經與這位紅玉姑娘,你來我往吟詩作畫琴瑟相和了好一陣子。 他們這幾個做人兄弟的,覺得齊大居士年紀一大把了,突然情竇初開起來,絕對是屬于枯木逢春鐵樹開花,千年難逢萬年不遇的幸事,就怕錯過了這個村,就沒下個店,便張羅著要成就一段良緣。 “你們不會弄錯吧?”這話衛衍問得很是猶疑。 這幾位雖然個個自稱風流無比風月無邊,但是對自己的事情都是糊里糊涂的,怎么對別人的事情就精明起來了?要是他們搞錯了對象,亂點鴛鴦譜,那齊兄到時候豈不是要哭笑不得了。 “放心放心,一個人走眼有可能,難道我們三個人都會走眼不成?”鄭永泰鄭五公子也開口幫腔。 三人異口同聲,又說得那么煞有其事,衛衍也只能姑且相信之了。 這三個人口中的所謂成就良緣,其實很簡單,就是把紅玉姑娘從這玉瀾閣里贖出來,然后塞進轎子抬到齊家去,就搞定了。 至于齊大居士是要明媒正娶,還是收作侍妾婢女,就要看齊大居士對這位紅玉姑娘的感情,到底到了哪種程度,這個不需要他們cao心,到時候就讓齊大居士自己去煩惱吧。 衛衍聽了這三人的計劃后,有點大熱天里冒冷汗,這到底是要成就良緣,還是要趕鴨子上架,真的是一個問題,再說這位紅玉姑娘自己愿意嗎,不要到時候郎不情妾不愿,這玩笑就開大了。 當下,有了衛衍的一系列問題作為補充,這個計劃似乎有了一點比較正常的走向。同時,有了衛衍的荷包作為補充,這個計劃又離成功近了好幾步。 玉瀾閣紅牌姑娘的身價銀子不是個小數目,這幾位雖然家中個個有錢,但是那是家里的錢,要用可以,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被家里人知道是拿錢來這里贖人,是要被罰跪祠堂打折腿的,故這次只能動用自己的私房錢,難免會有點捉襟見肘,四個人分攤肯定比三個人要輕松多了。 幾人又商量了一陣,最后議定了由孟九去交涉贖人,其他人有事的時候跑跑腿,到時候掏下荷包就是了。 “衛七,你家最近是不是招惹到那位了?”又閑話了一陣,孟飛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發問。 他說完后,往皇宮方向飛了個眼風,示意他說的那位,是指宮里的那位,就是剛才衛衍攔住了他的話頭,不準他再說下去的那個人。 “此話怎講?”孟飛的話,讓衛衍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