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下次,他再喝醉,她只會將他交到永夜手中,其他的事也就與她無關了。 徐清歡上了馬車,回到徐家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走進院子,抬起眼睛就看到一個孤零零的人影站在那里,好似深夜中無處可去的鬼魂。 “哥哥?”徐清歡喊了一聲。 那鬼魂終于返回陽間,guntang的淚差點淌下來。 徐青安上前道:“meimei,你可算回來了,你若是再不回來,我非要為你殺入軍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br> 徐清歡誠懇地點頭:“哥哥說的很對?!苯裢碚媸莻€好機會。 話音剛落,徐青安就彎起腰來,一溜煙地跑走了。 “哥哥這是怎么了?”徐清歡問過去。 鳳雛道:“世子爺吃了巴豆,恐怕要不舒坦一陣子,不過大小姐安心,吃的不多,也就一兩而已?!?/br> 徐清歡望著徐青安離開的方向,哥哥他……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大小姐,”雷叔走過來道,“當年帶著鄭家庶子出去的下人,有一個回到江陰了?!?/br> 徐清歡轉過頭看向雷叔:“人在哪里?” 雷叔道:“就在安山寺?!?/br> 安山寺的主持正是慧凈大師,鄭家的下人去安山寺做什么?難不成也是聆聽佛法嗎? 雷叔低聲詢問:“鄭大太太應該也收到了消息,我們在安山寺也看到鄭家管事的行蹤……大小姐,我們現在還要做些什么嗎?” “不用,”徐清歡道,“只要安心等著看就好了?!?/br> 她不擔心鄭家,只是想要看看慧凈大師會怎么做,這樣才能知曉這位高僧到底是否像她懷疑的那樣,表面上參禪悟道、渡己渡人,事實上卻cao控著那些人以達到他的目的,不惜賠上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 鄭家。 鄭大太太仔細聽著鄭大老爺的呼吸聲,老爺應該已經睡著了,可她卻像置身油鍋之中,整個人都備受煎熬。 宋大人已經凱旋而歸,可那些一同跟隨而去的大戶人家的子弟,包括志哥之內都還沒有任何的消息,軍營里仿佛有意封鎖動靜,他們多方打聽,才隱約知曉志哥他們都還活著,暫時被關押了起來。 志哥總算還活著。 老爺聽了這個消息松了口氣,躺在床上安穩的睡著了,可她一顆心卻撲騰個不停,隨時都會從喉嚨里躍出來。 當年帶著那庶子一起出去的下人出現在安山寺。 這絕不是一個巧合,有人在暗中與她作對,幫那個崔顥,會是誰?她思量半晌腦海中浮現出了徐清歡的影子。 幾年不見,徐清歡有了很大的變化,一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鄭家和徐家有親在,徐清歡卻不念半點的恩情,真是一個性子涼薄的人,鄭大太太心中唾棄著,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安義侯府被魏王案牽連的事。 虧她那時候還曾盼著安義侯府安然無恙。 鄭大太太握緊了帕子,腦海中都是徐清歡在宋家時說的那些話,宋家的路子走不通,志哥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救出來,庶子的事就像一頭狼般在背后追著她。 徐清歡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鄭大太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穿上鞋走出了內室。 管事mama聽到動靜立即上前侍奉。 主仆兩個怕吵醒鄭大老爺,一路到了外間。 “太太怎么出了那么多汗?!惫苁耺ama立即拿著帕子為鄭大太太擦拭。 鄭大太太臉色鐵青:“不能再等了,人要立即處置掉,志哥還生死難料,若是再出了這樁事……老爺遷怒我也就罷了,我怕他將氣撒在志哥身上,到時候不管志哥死活,那可怎么辦才好?!?/br> 鄭大太太說著眼淚要落下來:“誰能明白做母親的心思,我可憐的孩子……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去做?!?/br> 管事mama安慰著鄭大太太:“大太太放心,一切都會好的,奴婢現在只是擔憂徐大小姐,萬一……” “不怕她,”鄭大太太眼睛中滿是狠厲,“我知道徐家要上門求親了,我手中恰好握著徐清歡一個秘密,徐清歡若敢插手我們家的事,我就讓她這門親結不成,大不了魚死網破?!?/br>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公子威武 天色微亮的時候,宋成暄慢慢清醒過來,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她縮在他懷中,一起共騎時的情形。 一股淡淡的幽香落入他鼻息之中,沖淡了酒氣,也讓他漸漸失了清明。 他只記得牢牢地抱著她,一直走進了軍帳之中。 中途隱約有過醒轉,但是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不太記得了,但是心中卻清楚,他伸出手攥住了她。 外面傳來軍營晨起的聲響,宋成暄睜開眼睛,床鋪上卻只有他和一床被子,不見徐清歡的蹤影,他將被子掀開,看到了一只茶杯掉落在那里。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年輕的宋大人,第一次嘗到了醉酒的滋味兒,目光愈發的陰沉,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永夜?!彼纬申崖曇舻蛦?。 永夜快步走了進來。 軍帳中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永夜不自覺的吞咽一口,公子已經下了床,手肘支在腿上,變回了平日里威風八面的模樣。 “人呢?”宋成暄問過去。 永夜舔了舔嘴唇,昨夜徐大小姐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不過,仔細想想,就連公子也攔不住的人,他也只能暗中護送,難道還能伸手搶人不成?真的將手伸出去,往后的日子,他只能去琢磨獨臂劍法。 “回徐家了,”永夜躬身道,“徐家來了馬車接,大小姐又不肯留下,公子您……”這時候他要好心地提醒,當時只有公子與大小姐在軍帳中獨處,軍帳中發生了什么他那里知曉。 公子沒能留下人,這怨誰呀。 話說出來,永夜不禁渾身一抖,公子眼睛中閃動著一股殺氣。 永夜下意識地向后退去,這時候他應該表一下衷心,起碼他是一心一意為公子著想,公子念在這個份上,就把今天的事都忘記了。 想到立即做到,永夜道:“公子,您從來都沒打過敗仗,整個泉州,不,現在連常州都知道您英雄得很,大周……找不到第二個您這樣的蓋世英豪,沖鋒陷陣,您若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絕非那些軟腳蝦能比,不會不戰而敗,更不能潰不成軍?!?/br> 夸著夸著,公子的臉色好像愈發難看了,永夜覺得自己識時務的話,實在應該立即從公子面前消失,可忠言逆耳,后面的話不說,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不過,家中二老爺說過一次,不知公子記不記得,”永夜捏緊了手,“您在外頭威風凜凜,其他事卻一竅不通,將來有可能遭人嫌棄。 公子,您不會是遭人嫌棄了吧?那要不要事先準備一下,免得今天議親不成……” 張真人正在軍帳外偷聽,永夜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張真人心中警鐘大作,轉身就想要離開,腿剛一動,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森然的劍尖透過軍帳已經到了他面前。 然后是宋成暄冰冷的聲音:“進來?!?/br> 張真人立即收斂了所有心思,規規矩矩地走了進去:“公子,鄭大太太遣人去見老太太,看樣子是有話想要與老太太說。 今日我們家中擺宴席議親,想必鄭家知曉,鄭大太太此舉該是沖著這親事來的?!?/br> 經過了方才的驚險,張真人不敢再說別的,只能一口氣將鄭家的動靜說了,鄭家到底弄沒弄清楚如今的情勢,他們在這時候動手腳,公子怎么可能放了那鄭二爺。 張真人道:“若不然公子問問老太太,看看鄭家要說些什么?!?/br> “他們現在什么都不會說,”宋成暄淡淡地道,“他們是在威脅安義侯府,若是安義侯府不肯幫忙就鄭二,他們就準備動手?!?/br> 鄭家準備拿什么做要挾。 宋成暄吩咐張真人:“去衛所與指揮使說一聲,今晚我請他一聚?!?/br> 張真人應了一聲,立即腳下抹油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 鄭大太太侍奉鄭大老爺出了門,然后坐在屋子里等消息,一切能不能順利就要看今天的了。 鄭大太太緊張地喝著水。 “大太太,去宋家的人回來了?!惫苁耺ama上前道。 鄭大太太點點頭。 管事mama輕聲道:“就按照大太太吩咐的那樣,與宋家人說了,大太太聽說宋家和徐家要結親,特地來送份禮物?!?/br> 這就夠了,宋老太太和徐清歡都那么聰明,一定知道她的用意,因為按理說她這份禮已經送去徐家,鄭家和徐家是姻親,即便將來與宋家攀上交情,那也是因為徐家,她偏偏背其道而行,自然這其中另有隱情。 徐清歡應該會找上門來問緣由,她就等著,若是等不到徐清歡,徐家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她自己的孩子不能平安,徐家也休想好過,不但如此,徐清歡這輩子別想再嫁人。 鄭大太太拿定了主意,吩咐管事mama:“希望安山寺的事能辦的利落些,將來……” 管事mama低聲道:“您放心,萬一查下來,奴婢就會將罪責頂下來,大太太和二爺都好,奴婢做什么都值得?!?/br> 鄭大太太眼圈一紅:“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這樣做?!?/br> “奴婢知道,”管事mama道,“奴婢跟著太太來到鄭家,就是要在這樣的時候,扶太太一把,能做到這一點,奴婢心中也是歡喜?!?/br> 鄭大太太點了點頭,只有當年的人全都死了,那件事才永遠都不會再被翻出來。 …… 安山寺。 一個婦人跪在蒲團上念經文。 “施主,您歇歇吧,”小沙彌過來勸說,“您已經跪了一夜?!?/br> 婦人搖了搖頭:“小師傅,您說身上的罪孽要什么時候才能贖清,我犯了那么多錯,佛祖還肯寬恕我嗎?” “阿彌陀佛,”小沙彌躬身道,“佛祖普度眾生,不會丟棄任何一個人,只要施主誠心悔過,佛祖也會渡施主出苦海?!?/br> 那婦人聽到這話,仿佛下定了決心:“我想要見慧凈大師?!?/br> 小沙彌搖頭:“主持正在后面為百姓分藥,您有什么話小僧愿意傳達?!?/br> 婦人規規矩矩地又再向佛祖叩首,然后才道:“勞煩小師傅,您與主持大師說,我想通了,要去贖我的罪,明知有錯,卻不肯悔改只會罪業更加深重?!?/br> “阿彌陀佛?!毙∩硰浻殖艘痪浞鹛?。 婦人起身慢慢地從大殿中走了出去,她要去鄭家,將那年發生的事全都告訴老爺,即便她會被送進大牢,她也要這樣去做。 她曾被喚作春枝,當年在鄭大老爺家中做下人,當年姨娘帶著鄭大爺出門看花燈時,她就在一旁侍奉,后來大爺“丟了”她拿了一筆銀錢離開了鄭家,這些年她帶著家人搬遷幾次,日子過的也不安穩,可謂受盡了苦楚,都是因為身上罪孽深重,如今慧凈大師肯渡她,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也不能枉費了大師一番苦心。 春枝向寺外走去,安山寺到江陰城中還有一段距離,她會虔誠地走完這段路,天色尚早,山路上卻已經有香客來來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