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酒、rou,徐青安頓時感覺到更加饑餓,走進府門就直奔廚房而去。 廚房中還點著一盞燈,就像是留給他的,灶臺上放著一碗煮好的rou圓子。 “巴豆放了嗎?”徐青安問過去。 “放了,”鳳雛的聲音響起來,“一兩巴豆,放在rou中,不會讓他嘗出味道?!?/br> 徐青安點了點頭,十分欣慰,嘴里的rou圓子也更加香甜了。 鳳雛接著道:“我怕大小姐隨時要用,就準備好了放在一邊,只要大小姐一個令下,我就立即回端出來?!?/br> “好,”徐青安道,“那他吃了沒有?”宋某早就該嘗嘗他的手段。 明日軍中點兵,宋某必然爬不起來,作為軍中主將竟然如此,一定威風掃地。 想到這個徐青安心中就說不出的歡喜。 “沒有,”鳳雛有些惋惜,“大小姐始終沒來要……哎……可惜了那碗rou圓子,都是尚好的rou餡啊,做的那么好吃?!?/br> 徐青安將最后一滴湯喝下肚,將碗放在了原處,抹了抹嘴有些意猶未盡,剛要問問鳳雛還有沒有別的吃食。 “咦,”鳳雛忽然指著那空碗道,“我那碗加了巴豆的rou圓子哪里去了,世子爺您見了嗎?” 三個人目光落在那白瓷碗上,然后全都愣在那里。 半晌,孟凌云舔了舔嘴唇想要說些什么。 “世子爺,”孟凌云道,“我想說,出事了,宋大人將大小姐帶走了。 還有,您好像不能追過去,因為……您方才不小心吃了巴豆。 您說說,以后不能做缺德事,否則真是損人不利己??!”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宋大人有些可愛 江陰城內,宋家的別院里。 宋老太太還沒有歇下,管事白mama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白mama看向柜子上的沙漏:“若不然我遣人去問問,大爺做事向來都有章程的既然遣人稟告會回來住,定然就會回來?!?/br> 宋老太太看向白mama:“想必暄哥是被絆住了,軍中太繁忙,不要去打擾他?!?/br> 白mama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去給宋老太太換茶。 外面的管事mama進來稟告:“老太太,永夜讓人送信來了,大爺回軍營去了,這邊不用留門,您也歇了吧!” 宋老太太倒是一怔,立即擔憂起來:“是不是軍營有什么要事?” 管事mama道:“永夜說大爺多喝了些酒,就在軍帳里歇下了?!?/br> 宋老太太略微思量,然后點點頭:“知道了,讓落栓吧!” 管事mama退了出去,白mama扶著宋老太太去安置:“軍營里不會突然有了麻煩事吧,這么晚了才來說,不太像是大爺的脾氣?!?/br> “是啊,”宋老太太坐在床上,“這孩子這么多年從來不會做錯事,答應的從不會失言,他是怎么做到的?誰也不是圣人,誰都會犯錯,我總害怕他這一根弦繃得太緊了,長此以往下去更加心灰意冷。 到時候得到再多又有什么用處?!?/br> 白mama點點頭:“老太太想的周到?!?/br> “現在好了,”宋老太太微笑,“總算有了變化,我這顆心也安定了不少,這一覺必然睡得安穩,果然應了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急也沒有用,到時候那些擔憂都會迎刃而解了?!?/br> 白mama聽出話外弦音:“老太太的意思是,大爺會這樣是因為徐大小姐?” “那還能有誰,”宋老太太笑道,“你比我年紀還大了不成?怎么這般糊涂?!?/br> 白mama一臉羞愧:“奴婢就算再年輕,也比不上老太太,咱們宋家還不是都要仰仗您?!?/br> 宋老太太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我年紀大了,也許以后這些事,都用不著我去處置了?!?/br> 白mama聽了一驚,怔怔地望著宋老太太。 “怎么?”宋老太太道,“還有別的事嗎?” “不是,”白mama抿了抿嘴唇,“奴婢只是覺得,您還是要慎重,這個家不是誰都能當得的?!?/br> “我看那孩子比我年輕時還要通透,”宋老太太道,“我老了,握著那些又有什么用處,到頭來還是要撒開手?!?/br> 白mama不再說話,放下幔帳低著頭退了下去。 宋老太太閉上眼睛,想起某一天的夜里,有人造訪宋家,請宋家出面幫忙救一個人,她思量了許久,才算下定了決心,帶著人一路向京中迎過去。 然后就在一條小船中,看到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當時她以為,這孩子活不過來了。 胸口被刺穿,呼吸都已經十分微弱,身上滿是糞水,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里。 這是一個麻煩,如果宋家接手了這個麻煩,就意味著宋家百年的半歸隱生活到此終止,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為宋家引來滅頂之災。 宋氏祖宗會答應嗎?老太爺泉下有知會不會埋怨她。 她猶豫了,而且在她看來,即便她伸手相救,那孩子也不會活下來,也許現在他已經昏迷不醒,那么最好的結果就是就此慢慢死去。 到時候她會讓人準備棺木將他下葬,免得他暴尸荒野。 宋老太太想到這里,就準備抬腳離開,那只瘦弱單薄的手臂卻伸了過來,滿是污跡的小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裙角,仿佛說什么也不肯放開。 那孩子已經說不出話了,皮rou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一雙眼睛卻依舊那么的清亮,其中閃動著的是對活下來的渴求。 她見過太多苦難,也聽老太爺說起過種種悲歡離合,可那一瞬間她卻被那雙眼眸打動了,于是她命人將那孩子帶回來,對他之前的一切進行遮掩,讓他以宋家大爺的身份留在宋家,取名:宋成暄。 與其說她救了暄哥,倒不如說暄哥靠自己活了下來,治傷的時候十分兇險,弱小的身體如同火炭般,整個人因此而抽搐,可他就是咬緊牙關撐了過來,胸口的傷也逐漸愈合,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她眼前慢慢下床、恢復行走,在院子里練拳腳,苦讀書到深夜,帶著家中護衛去船上做事,每次回來都是九死一生。 漸漸的有人說她家的孩子將來必定振興宋家,別人需要十年才能完成的事,他用兩三年的時間做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約沒有人能夠相信,如今威風凜凜的宋大人,就是那個滿是腌臜奄奄一息的孩子。 人人懼怕他、敬畏他,可她卻覺得那孩子始終沒有變,還是一身傷痕地蜷縮在那里。 他胸口上的傷也從來沒有愈合,還是赤裸地露于人前,只不過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敢去看。 她總擔心那孩子的傷太重,已經沒有了痊愈的機會,早晚有一天他會被拖垮,會覺得疲憊。 幸好,老天還是待他不錯,算是施舍了他一線生機。 前一陣子,她收到消息,那個女孩子是安義侯府大小姐,她與薛沉想的不太一樣,她覺得反而是件好事。 她不愿意暄哥因為仇恨而偏激,可她的分量無法去勸說,總要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影響到他,能讓他做出些改變。 如果他愿意求娶徐大小姐,那么也就無需去證明什么,徐大小姐本身就已經讓他做到了這一點。 宋家已經看過太多人,因為權勢而迷失,征戰太多總會染上戾氣,有所牽絆才能讓人時常能夠找回本心。 宋老太太帶著一絲笑容,進入了夢鄉。 …… 宋成暄帶著徐清歡騎馬回到軍營,一路走進軍帳之中,拉著她坐在了床鋪上。 徐清歡半晌才抬起眼睛去看宋成暄,他的面色平靜,一如往昔,看起來根本就沒有醉。 四目相接,他抬起手仿佛要撫平她略微凌亂的鬢角,手卻遲遲沒有放下。 “宋大人,”徐清歡道,“你喝醉了……就……歇下吧!” 徐清歡仿佛看到宋成暄點了點頭,然后人就躺了下去,躺的有些急壓在軍帳中的簡易木床上,“咚”地一聲,發出很大的聲響。 徐清歡睜大了眼睛,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這是真的醉了? 一舉一動不再像是平日的模樣,竟然透著幾分的可愛。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好玩嗎 徐清歡站在那里等了一會兒,床上的宋成暄依舊沒有動靜。 永夜將水端進軍帳,徐清歡走過去擰了帕子。 水溫正好,不至于將他吵醒,又能幫他簡單清理一下,徐清歡走到床邊低頭看過去,只見宋成暄躺在床鋪上,眉頭微微蹙起,他的五官在燈光籠罩下,多了幾分柔和。 前世她聽人說過,宋侯是個難得一見的英俊男子,可他留給她的印象只是城府極深,心狠手辣,沉著冷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就是因為這樣讓人覺得更加可怕。 現在他醉倒在這里,就像一個尋常的英俊青年,想及方才他的表現,仿佛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會去做,指東不會往西,無比的乖順。 早知道,她不必那么緊張,多折騰折騰他,也好報之前的仇。 徐清歡用巾子給宋成暄擦了臉又擦了手,只在擦臉的時候,他的睫毛顫了顫,不過很快就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隨便而簡單的清理,卻讓他的臉龐顯得更加明亮,那烏黑的眉毛就像剛剛飽沾了顏色似的,筆挺的鼻梁,那宛若被刻意描畫過的下頜。 徐清歡看到這里,忽然有幾滴水落下來,沿著他的下頜蜿蜒而下,一直淌過了他的喉結和脖頸,打濕了他的衣衫。 看到越來越大的水漬徐清歡才想起來,自己手里正拿著一杯清水。 方才以為他醒了,準備拿水來給他潤喉,出神之間竟然手上失了平衡。 若這事發生在宋大人清醒的時候,宋大人的目光定然已經陰沉下來。 好在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別說只是濕了衣襟,就算將他扔在水中,他只怕也醒不過來。 徐清歡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水杯湊在嘴邊抿了一口,她就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過眼睛卻總是瞄了過去,終究還是不忍心,拉起薄被遮掩住,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她的手剛剛要縮回來,卻一下子被抓住,緊接著整個人失去平衡半倒在了他身上。 “很好玩對不對?”那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顯然有些清醒了,但不似往常那般有力氣,被她拉扯幾下既然掙脫開了。 慌亂之中,她的手肘撞在了他肚腹之間,宋大人仿佛眉頭鎖得更緊了,徐清歡卻顧不得這些,脫身之后一路跑出了軍帳。 希望宋大人明日醒過來的時候,會覺得天清海藍,一切安好。 說的那句話也只是夢囈,轉眼間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