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你去謝家時沒有察覺異樣?”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張真人抬起頭:“我查到了白龍王就急著送消息回來?!?/br> “明日你不必跟著我們回泉州了,”宋成暄瞇了瞇眼睛,“將謝家的事弄清楚再回來?!?/br> 張真人聽到這話怔在那里,謝家的事并不麻煩,他沒有什么太大的把柄在謝遠手中,只要等徐青安過去試探一下,就全都清楚了,用不著為這點事就改變行程,從前他出去打聽消息,也有類似的事需要善后,公子只是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置,一切全由他自己把控,這次怎么會變了章程。 “公子……”張真人道,“我還是想回泉州,您要帶兵出戰,我總能幫上忙?!?/br> 宋成暄道:“將謝家和常州留下的尾巴處理干凈一樣重要,萬一謝遠是故意針對你,王允背后之人恐怕有其他算計,我要清楚那些人的意圖?!?/br> 張真人覺得額頭更疼起來。 宋成暄站起身走向門口,眼見就要消失在張真人眼前,他又停下來轉頭看向張真人。 張真人只覺得公子那雙眼睛比往日都要更加幽深似的,神情也無比的嚴肅。 宋成暄淡淡地道:“不要再出任何紕漏?!?/br> 宋成暄走后屋子里一片靜寂,張真人半晌才深深地吸一口氣,看向旁邊同樣愣著的永夜:“公子這是……該不會……”丟下他了吧! 永夜拍了拍張真人的肩膀:“這次別再讓公子失望?!?/br> 永夜話音剛落,就有小廝捧著包袱進門,徑直送到了張真人面前。 張真人眼皮突突直跳,他定然是做了什么事觸怒了神明,回到屋子里他定然要去上一炷香,乞求神明諒解。 張真人接過包袱走出屋子,站在風里,他應該去哪里? …… “大小姐,張真人回來了?!?/br> 徐清歡梳洗好了,正靠在軟榻上看書,銀桂上前稟告。 徐清歡有些驚訝,張真人不是回去宋成暄那里了嗎?父親從衙門里帶了消息,宋成暄就要離京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 徐清歡起身:“給我換衣服,我去問一問?!?/br> 張真人嘆一口氣,沒有了往日的灑脫。 徐清歡倒了杯茶:“宋大人說了什么?” 張真人皺起眉頭:“公子平日里話就不多,就是讓我將謝家的事理清楚,公子說的沒錯,是我沒處置好?!?/br> 宋成暄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徐清歡有些意外,按理說這件事交給她就好了,他卻將張真人留下來,是覺得她的做法有紕漏?總不能是怕她應付不來,讓張真人來幫忙的吧。 他做每件事都該有他的道理,他不說明,她總不能跑過去問。 其實依著他這樣做也就是了,可徐清歡偏偏又有些放心不下,那天送藥她已經算是送行,總不能明日再去一趟。 “真人早些休息,”徐清歡道,“早日查清實情,你就可以回泉州了,來日方長,也不差這一兩次?!?/br> 徐清歡說完話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看著天邊那輪半遮半掩的月亮,那人的心思怎么就讓人猜不透呢。 …… 一大早,謝遠就起身讀書,這是他從開蒙以來養成的習慣,只不過這兩日他總會心不在焉,大嫂的死狀就在眼前,家中還有兩個年幼的侄兒、侄女,這么小就沒有了娘親,當真可憐的很。 謝遠一拳重重地打在桌面上。 “二爺,”謝家下人遞上一張帖子,“安義侯府來人了,說是安義侯世子爺請二爺一聚?!?/br> 第二百零六章 相會 謝遠眼睛一亮,面露喜色,難道是安義侯世子有了消息,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書,吩咐小廝:“讓人備馬,我要出去?!?/br> 謝遠一刻沒有耽擱,很快就出了簡王府的門,一路向徐青安說的那個酒樓走去,總算在鬧市中找到了那家天香樓,就發現有個小廝站在門口等著他。 “謝二爺,”孟凌云向前行禮,“世子爺讓小的在這里等您?!?/br> 謝遠點點頭彎腰下馬:“世子爺在何處?!闭f著就向酒樓中走去。 孟凌云上前道:“世子爺不在酒樓中?!?/br> 謝遠一怔,安義侯世子約他前來,自己卻不在這里:“是有事耽擱了?都怪我太著急了些?!?/br> “并不是,”孟凌云規規矩矩地道,“我家世子爺沒想過來,世子爺覺得這里太吵鬧,請謝二爺移步旁處?!?/br> 謝遠沒想到事情又有了變化,安義侯世子爺這是在做什么。 “要去哪里?”謝遠問過去。 孟凌云道:“謝二爺請隨小的來?!?/br> 謝遠稍稍遲疑,不過立即就跟上了孟凌云的腳步,只要現在能夠查到線索,其余的并不重要,再說安義侯世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狡詐之人。 不過很快謝遠就有些后悔了。 孟凌云帶他去的是碧水河,一艘花船緩緩地靠近他,然后有人招呼他上船。 河上的微風吹動著船艙外懸掛的幔帳,隱約飄出一股甜膩的香氣。 謝遠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就要轉頭離開,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女子卻叫住了他:“看公子這樣模樣,仿佛我們要吃人似的?!?/br> 謝遠的耳朵立即紅起來。 孟凌云上前攔住謝遠:“謝二爺,我家世子爺就在河中的小船里等著您,您不去了嗎?” 要說之前謝遠沒有疑惑,現在他卻警惕起來,為什么安義侯世子要這樣安排?一而再再而三出難題,像是在折騰他。 謝遠看向孟凌云:“世子爺到底在哪里?” 孟凌云道:“您上船就知曉了?!闭f完向四周看去。 謝遠心中一亮忽然明白過來,安義侯世子這樣做是怕周圍有耳目,這是不相信他還是在防備別人。 想明白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要前去,聽聽安義侯世子爺到底怎么說。 謝遠拿定主意微微攥了攥手,轉身向花船走去,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那些脂粉香和女子的笑聲,讓他說不出的煎熬。 “公子,去船艙里坐吧!” 有人來相請,謝遠卻固執地站在船頭。 “公子這是第一次來吧?在這里難免要被外面的人看到?!被锓路鹗煮w貼,笑著打趣謝遠。 謝遠別過頭:“你去招待其他人吧?!彼慌卤蝗丝吹?,只要自己什么都沒做,別人如何看待他并不在乎。 “這船上就您一個客人??!”花娘再度笑出聲。 謝遠背著手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青色的長袍隨風輕輕飄蕩,他只顧得屏氣凝神,并沒有發現就在那花船的不遠處,有一艘小船停在那里,船中的少女撩開了簾子,向他這邊看過來。 徐清歡詢問雷叔:“謝二爺沒有帶其他人來嗎?” 雷叔道:“沒有,不過倒是有雙眼睛在盯著他,看他來到這里,那雙眼睛就躲在了暗處,方才謝二爺向周圍看去時,那雙眼睛恐怕被謝二爺發現,藏得更隱蔽了些?!?/br> 這樣看來,謝遠倒是沒有太多可疑的地方,徐清歡道:“謝遠已經發現哥哥對他有疑惑,一會兒見了面他們應該會將話說明白?!?/br> 雷叔點點頭:“大小姐都安排好了,想必世子爺那邊也不會出差錯?!?/br> 徐清歡向船艙看去:“外面那雙眼睛,就要讓您辛苦了?!?/br> 雷叔神情平靜:“大小姐放心,只要被我看到了,他就跑不了?!?/br> 謝遠乘坐的花船漸行漸遠,徐清歡推算一下如今的時辰,宋成暄應該已經走了吧,一般有些交情的人要遠行,親朋好友都該去相送。 張真人留在京中對她查案很有幫助,就算看在這一點,她也該去道謝。 只不過他們與宋成暄的關系略為微妙,宋成暄的脾氣又冷的很,大約不想在走的時候,他們出現在他面前。 徐清歡思量再三:“找個地方讓船靠岸吧!”于情于理,她還是要去一趟。 …… 花船到了河中央,一只小船靠了過來。 船公搭好了木板,孟凌云來請謝遠:“謝二爺請吧,我們世子爺在船上等您?!?/br> 這一次謝遠看到了徐青安的身影,沒有遲疑,謝遠大步走了過去。 “謝兄,”徐青安倒茶擺在謝遠面前,“辛苦你了?!?/br> 謝遠看著徐青安:“世子爺此舉是何用意,如此折騰是不相信我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引我前來?” 徐青安不禁一笑:“謝二爺說的沒錯,現如今我已經分辨不出,謝二爺之前對我說的那些是真話還是假話?!?/br> 謝遠皺眉:“世子爺為何有此疑惑?” “很簡單,”徐青安道,“謝大太太突然在謝家病故,按理說謝家應該會請仵作來查看,照二爺說的,衙門仵作都沒看出蹊蹺,倒被二爺察覺了,這未免太過奇怪?!?/br> 謝遠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那是因為大嫂之前久病不愈,加之那藥丸并非烈性毒藥,家中人就沒有多想?!?/br> 徐青安點點頭:“張真人知道用這種毒藥害死謝大太太,可見處心積慮,應該與謝大太太素有仇怨,否則不會如此,張真人也是厲害,不但迷惑了謝大太太,也讓謝家上下篤信不疑,這樣謝大太太才能每日按時服用張真人給的藥丸。 謝大太太病情不但沒有好轉,最終還因此喪命,謝家也沒有懷疑到張真人身上,反而一心為大太太cao辦喪事。 謝二爺,你說是張真人太過厲害,還是謝家太不小心?!?/br> 謝遠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因為在他心中大嫂和大哥感情甚篤,謝家長輩也對大嫂贊不絕口,大嫂去世,整個家都是一片愁云慘淡,大哥因此病倒,因為掛念亡妻,大哥不準任何人動大嫂用過的物件兒。 就算大嫂是被害死的,害她的也該是外人,這個家怎么會有問題。 可現在徐青安問出這些話,謝遠竟然無法反駁:“怎么可能?!闭招烨喟策@樣說,為大嫂cao辦喪事的謝家人,比張真人更可疑。 謝遠額頭上滿是冷汗,他緊緊地攥著手,手掌忍不住開始顫抖。 “謝二爺可知這是哪里?”徐青安道,“孫二老爺進京想要向朝廷高密私運之事,最終死在了這里,案子幾經波折才查到了真兇,很多時候真相就是那么的出乎意料?!?/br> 謝遠沉默,臉色愈發的深沉。 徐青安道:“謝大太太有沒有與謝二爺說過什么?謝二爺突然去常州是否與那件事有關?如果有關……那么謝二爺也該小心才是?!?/br> 謝遠睜大了眼睛,徐青安的意思是,那個害死大嫂的人,也會向他下手。 …… 徐清歡的馬車到了城外,官路上不見宋成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