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開始他只當她是個有趣地女子,這段日子在一旁看到她查案的一舉一動,他難免會心生欽佩,如此繁復的案情越讓她理得清清楚楚,而且帶出了十幾年前的冤案,這需要每個環節都不出現任何紕漏。 所以現在,在他眼中,她不僅僅是有趣,更是他想要解開的一個謎題。 直覺告訴他,徐大小姐隱瞞著一件事,而且這件事與他有關。 她雖然果斷地拒絕他,在他們之間劃出一道鴻溝,但這恰恰也說明了一些事實,只有足夠多的恩仇才能讓人如此堅定、果決地做出這種選擇。 這就是他要弄明白。 …… 張玉琮府上,張靜姝看著床上的母親,如今全家上下都已經開始著手安排母親的喪事,只等著母親咽下最后一口氣…… 最后一口氣。 張靜姝緊緊攥著的手忽然一顫,她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結果,如果母親去世她要守孝,必然不能再進宮去。 “那要怎么辦?” 管事mama聽到張靜姝說話,不由地道:“大小姐節哀……我們該用的法子都用了……” “不……不對……”張靜姝茫然地道,“我……還得進宮為父親求情,我……現在就要走,否則就真的來不及了?!?/br> 管事mama愣在那里。 張靜姝立即道:“快,讓人去備車,我要進宮去見太后娘娘?!背弥赣H還沒有大喪,她必須見太后和皇上一面。 “大小姐,您不能走啊,”管事mama擦了擦眼角,“老爺不在家中,現在夫人這般模樣,您總要陪著夫人?!?/br> “沒有見識的東西,”張靜姝站起身厲聲道,“你難道看不明白嗎?整個張家的安危全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去,張家如何能夠渡過難關?!?/br>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入大牢 張靜姝的話將管事mama嚇得跪倒在地。 “母親素來疼我,教我一切要以張家為重,”張靜姝仰起頭,“若母親知曉我為了守著她,沒有及時去想辦法,以后這個家真的出了事,她情何以堪?” 管事mama不敢再說別的話勸慰:“大小姐,不如還是問問外面的長輩再說?!?/br> “問誰?”張靜姝看了一眼窗外,“問幾個舅舅還是張家人?他們可有精神來為我們謀劃?” 屋子里一下子靜寂無聲。 張靜姝道:“趁著現在還有機會,否則等到太后娘娘收走了我的腰牌,我就算想要幫忙都沒有法子,到時候誰來承擔罪責?” 張家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將來要進宮做娘娘,平日里眾人就都怕她,如今她疾言厲色地吩咐下來,沒有人敢在說什么。 只有丁氏從娘家帶來的陪房默默流淚。 張靜姝又催促道:“還不快去準備?!?/br> 她話音剛落,只聽院子里傳來聲音:“我的苦命meimei在那里,我要進去瞧瞧……” 張靜姝露出鄙夷的神情,小聲要挾:“誰節外生枝說出去,別怪我不留情面,凡是吃里扒外的人,張家出事之前,我先解決了你們,聽到了沒有?” 屋子里的管事和下人紛紛應聲。 張靜姝說完話轉身坐在床邊,拉起了母親的手:“母親若是能聽得見,也會同意我這樣去做?!?/br> 她在慈寧宮中陪伴太后多年,懂得什么時候要以大局為重,這樣關鍵的時候,她得出來支撐整個張家。 張靜姝想到這里,目光落在丁氏臉上,只見丁氏眼角沁出淚水來。 “母親也不能白白沒了,我……還會為母親再爭個誥命?!睆堨o姝輕輕搖晃著丁氏的手,丁氏手掌冰涼,沒有半點要回應她的意思。 管事mama哭道:“夫人說不出話來了?!?/br> 哭聲中,丁家人進了門,張靜姝起身向眾人行禮,趁著眾人去看丁氏的時候,悄悄地退了出去。 “快點,”張靜姝催促道,“拿上我的腰牌,我們進宮去?!?/br> …… “事情都解決了吧?” 徐清歡坐在馬車上,外面的雷叔低聲詢問。 “差不多了,”徐清歡道,“現在看來,只有一個人還沒有動靜?!?/br> 雷叔立即警惕起來:“誰?” 徐清歡思量著:“張興?!本褪悄莻€寫密信給張家,狀告父親藏匿蔣曜女兒的人。 “京中有了這么大動靜,他不可能不知曉,一直沒有動靜是因為王允沒有送消息給他,還是他想要找機會脫逃?!?/br> 徐清歡一直沒有驚動張興,張興除了寫那封密信之外沒有其他的舉動,不知他是一時被王允蠱惑,還是與王允有更深的淵源,都在為那幕后cao縱之人效命。 “徐大小姐在車上嗎?”一個衙差迎上馬車。 雷叔停下腳步與那衙差說話。 衙差道:“黃大人讓我來送消息,那個張興去向刑部大人投案了,說他是受了王允鼓動送了密信,王允恐嚇他知情不報,將來朝廷查明將會與安義侯府一起被論罪?!?/br> 徐清歡掀開簾子聽到外面的聲音,本朝自從謀反案之后,就鼓動眾人投密信揭發他人罪行,若是知而不報視為同罪。 這樣看來張興沒有大錯,最多不過被降職罰俸。 徐清歡放下了簾子:“走吧,回去歇一歇?!毕M麖埮d只是一時貪生怕死,否則他敢動,她就敢去捉。 馬車在徐家門口停下,鳳雛和銀桂扶著徐清歡走下來。 雷叔道:“大小姐,那位一直跟著呢……” 徐清歡轉頭看到了一臉笑容的張真人,他雙目炯炯有神,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情,與徐清歡四目相對立即上前:“徐大小姐,道人忙碌一夜口干舌燥,不知可否進府中討碗水喝?!?/br> 道觀的火器炸開之時,宋成暄推開了哥哥,哥哥還欲進大殿中救她,關鍵時刻多虧了張真人將哥哥拉到了一旁。 前世張真人雖然騙了她的嫁妝,今時今日卻已經不同。 徐清歡看向銀桂:“求廚房吩咐一聲,為張真人準備一桌酒菜?!?/br> 張真人捋著胡子一臉欣慰,跟著徐清歡一起踏進安義侯府,眼睛不時地向周圍看去:“這府邸建的好,在這里隨便尋一間屋子大約都能冬暖夏涼?!?/br> 張真人一邊說著一邊嘖嘖驚嘆,時不時地伸手點評一下。 “大小姐,”鳳雛忽然警惕起來,“奴婢總覺得您不該讓張真人進門?!?/br> 徐清歡問過去:“為何?” 鳳雛砸了砸嘴:“奴婢覺得,這道士的模樣,像是要找個長住的地方,蹭吃蹭喝賴著不走?!闭f著嫌棄地看了張真人一眼,此人走路腳下帶風,最大肚寬,定然食量不小,她一向最討厭這樣的人。 那怎么可能,徐清歡忍俊不禁:“不會的?!睆堈嫒耸撬纬申焉磉叺牧Φ娜?,等到宋成暄處置好了京中的事,他們就會回東南去。 鳳雛嗅了嗅鼻子,可她卻覺得不是這樣,這張真人分明就像一只四處找窩的老鼠,先要霸占個好住處,免得旁人來爭搶。 “這位是昨晚幫過安兒的道長嗎?”安義侯夫人讓人扶著走出來,看到張真人立即上前說話。 張真人立即道:“不敢,不敢,道人只是盡了微薄之力?!?/br> “道長謙虛了,”安義侯夫人一臉的感激,“等侯爺回來,我與侯爺說了,請道長在家中寬住些日子?!?/br> 張真人也不拒絕:“這樣一來豈不叨擾?!?/br> 安義侯夫人笑道:“哪里,我們高興還來不及,道長切莫這樣思量?!?/br> 鳳雛哭喪著臉,她的猜測果然成真了。 …… 張玉琮被攔在大殿之外,他眼睜睜地看著其他朝臣魚貫而入,緊接著那扇殿門在他面前緊緊地關上。 他本以為還能見皇上一面,卻沒想到皇上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四周鴉雀無聲,就連頭頂的鳥兒都靜靜地立著不敢鳴叫。 不一會兒功夫大殿們重新被打開,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 張玉琮抬起頭看到了那張不男不女的臉,是皇上身邊的內侍馮順。 馮順面色平靜,只是眼睛中多了幾分嚴肅:“張大人,您不要怪咱家,這都是天家的旨意?!?/br> 張玉琮聽到這里正要說話,馮順卻不給他機會,呼喝一聲:“奉皇上旨意,摘掉張玉琮官帽,脫其官服,打入大牢聽候發落?!?/br> 張玉琮瞪圓了眼睛,不可能,皇上怎么會不留半點的情面:“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 他剛剛呼喊兩句,就有侍衛上前死死地按住了他,他還要掙扎卻已經被人架起了胳膊,有人上前利落地取下了他頭頂的官帽。 馮順冷聲道:“大人……您可不要再給皇上添堵了,否則……” 馮順沒有接續說下去,張玉琮已經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腳下一軟頓時脫了力,任由侍衛剝掉了他的官服,一切做完之后,侍衛正要將他帶走,他轉頭看到了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 此人身姿挺拔,面容英俊,雖然年紀尚輕卻有種威武的氣勢,似是沒有看到他,冷漠地與他擦身而過。 第一百八十九章 嶄露頭角 張玉琮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那人明明沒有看他,一舉一動卻讓人難以忽視,尤其是那雙深沉的眼睛,如同侵襲而來的黑夜,將他完全地包裹住,他一時竟然忘記了掙扎。 此人穿得是一件深藍色從五品的武將官服,從五品在張玉琮眼里都是不必理會的小官,可此人卻不同,仿佛無論穿什么都讓人不容小覷。 這人是誰?換做平日里張玉琮定然要喊人過來問一問,可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容不得他去思量這些。 宋成暄拾階而上,十幾年前他小時候跟著父親幾次來到宮中,如今這大殿沒有變,只是早已經物是人非,他親眼看著家人一個個倒下,鮮血在地面上流淌,家中的管事被刺穿了肚腹,卻還想要保護他,奮力向他爬過來,眼睛中滿是對他的關切和期盼。 他們盼著他活下來,他之后去了東南,對付海盜和倭人,每次受傷或是面臨危險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那些目光。 他們仿佛一直跟著他,始終沒有離去,讓他變得更加堅強而理智。 除了昨晚…… 火器炸開的時候,他拉著徐大小姐躲避,那瞬間他沒有想起那些目光,他的心不知為什么,仿佛一下子變得十分平和,一時忘記了肩上的重任。 宋成暄抬起頭來,那恢弘的大殿就在他眼前,雖然它碧瓦朱甍看起來華貴異常,其中卻靜寂無聲,如此死氣沉沉,尚不及那一頂頂簡單的軍帳,肅穆、整齊讓人敬畏。 “宋大人,您是第一次被召上朝堂,大約有許多禮數不明白,”一個內侍低聲道,“奴婢這里說給您聽?!?/br> 這位大人第一次被傳召入殿,臉上竟然沒有半點的害怕,內侍不禁從心中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