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等人離開了,鄭子晉才問:“二妹,這位是?” “我不知道?!编嵆跞釗u了搖頭,久久地看著塵土漸遠的方向,“但是,能指派上這樣的精兵的,想必是個身份頗高的人物吧?!?/br> 紀陽成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恰在這時,剛剛回歸平靜的武將營忽然間又鬧騰了起來。 片刻功夫,便接連有幾個將軍騎馬呼嘯而出,轉眼間又是一片塵土飛揚。 鄭子晉與紀陽成不由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錯愕。 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大事,居然連這些久經沙場的將軍們一個個的都如此慌張? …… 在深山野林當中的兩人,卻完全不知外面因為他們的失蹤已經完全翻了天。 鄭茹蘭備受煎熬下,終于順利完成了上藥的艱巨任務。 這個過程未免顯得有些過分漫長,結束的時候,魏楚銘這個傷患除了臉色慘白外并無異樣,反倒是鄭茹蘭不知不覺間早就憋出了一身冷汗,站起身時的樣子顯得比這個重傷人士還要來得虛浮。 也正因此,她終于認識到了跟前這個男人的隱忍。 要不人家怎么就是位高權重的首輔呢?如果換成是她,只是稍微被刀子劃拉一下,怕是都能痛得嚎上好幾天。 因為魏楚銘的衣服基本已經被血染透了,鄭茹蘭猶豫了一下,就從自己的裙子上面用力撕下了一條,將那最嚴重的傷口認真地包扎了起來。 魏楚銘就這樣垂眸看著那張咫尺的側顏,眉目微垂地任她擺弄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鄭茹蘭以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折騰了好半天才算勉強固定住,等完工了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她今天穿了一深粉色的裙子,這種顏色落在這位首輔大人的身上,看起來居然詭異的“融洽”。 隨著她的起身,魏楚銘可以感受到女子那淡淡的香氣遠去了些許,抬頭正好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問:“笑什么?” 鄭茹蘭抖了一下,頓時把嘴角的弧度收了回去。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嘲笑魏楚銘,如果真的有,那就注定要成為死人。 她緊閉著嘴,認真地搖了搖頭。 魏楚銘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我姓魏?!?/br> 鄭茹蘭愣了一下,隨后才反應過來:“魏公子?!?/br> 看樣子,魏楚銘對自己的身份,倒沒有想刻意隱瞞的意思。 至于鄭茹蘭自己,心知魏楚銘早就認識她,也就更沒什么好瞞的了,很是干脆地自報了姓名。 魏楚銘:“嗯,我知道?!?/br> 鄭茹蘭:“……” 能不知道嗎? 她不知道這話應該怎么接,一時間,周圍頓時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隱約的步聲。 鄭茹蘭整個人頓時警惕了起來,但也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神色驚喜地問:“是有人來找我們了嗎?” 魏楚銘喊住了她:“別去,是追我的人?!?/br> 鄭茹蘭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毫不猶豫地聽下了腳步,驚訝道:“你的傷是被他們害的?” 魏楚銘朝外面看了一眼,并不否認。 鄭茹蘭:“他們都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害你?” 魏楚銘:“不知道?!?/br> 鄭茹蘭語調著急:“他們不會找到這里吧?” 魏楚銘:“不知道?!?/br> 鄭茹蘭心里忐忑,見他這幅置身事外的樣子,忍不住沒好氣地道:“那你知道什么?” 話音剛落,兩個人均是愣了一下。 鄭茹蘭內心不由嗚咽一聲,她真不是故意兇人的,只是一時間真的忘記了對方的身份。 以魏楚銘的身份,世上怕是沒多少人可以這么跟他說話。 鄭茹蘭不由設想了數個自己可能的結局,卻見魏楚銘只是略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若是真有人追來你顧自跑就行,不用擔心受到牽連?!?/br> 這些人的目標是他,只要他留下,沒有人會管這么一個小姑娘的死活。 他的本意是安慰,沒想到話說完,鄭茹蘭非但沒有松口氣,神色反倒嚴肅了起來。 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 當然會生氣!要不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她怎么會騎著顧通的馬走上這條不歸路?當然更不會被困在這荒郊野外了! 現在可好,這么云淡風輕地就讓她自己去逃命,那她折騰了這么久到底是圖個什么???! 鄭茹蘭不開心了,整張臉頓時很嚴肅地繃了起來。 理智告訴她,魏楚銘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角色。 反復說服自己后,她神色認真地說道:“要走一起走,你要走不動,我背你就是?!?/br> 魏楚銘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姑娘家的小身板。 若不說他倒忘了,之前就是這樣小的身軀,一步步將他背到了這里。 深邃的眸底不由地晃過了一抹異樣的神色。 鄭茹蘭沒得到回應,正想說些什么,忽然聽到腳步聲似乎逼近了些許,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本能地朝著魏楚銘身邊靠近了幾分。 過分緊張下,她沒有留意到男子始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好在這個洞口夠隱秘,那些人轉了一圈,到底還是又往另外的方向找去了。 鄭茹蘭這才松了口氣。 因為剛才過分緊張,她臉上隱約有些紅暈,像只俏生生的蘋果。 魏楚銘看在眼中,在心里默默做下了這樣的評價。 確實有點可愛。 那些刺客顯然著急要將魏楚銘找出來,就在之前那波離開后不久,周圍便又來了一波人。 鄭茹蘭聽著外面一次次傳來的動靜,只覺七上八下地甚是煎熬,每來一次人她就下意識地往魏楚銘那縮上一縮,幾次下來,就快直接貼身上去了。 直到日漸黃昏,也不知道是去了別處,還是放棄了尋找,外面才算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照理說這該是好事,可是鄭茹蘭非但沒有松懈下來,看著外面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反而苦惱地擰起了眉心。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已經與大哥、二姐他們坐車回家了。 現在找不到她,也不知道他們得急成什么樣子。 整個下午鄭茹蘭都在過度緊張中度過,只吃了一點的蜜餞,早就已經有些發餓。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陣陣的睡意也已經開始不可控制地涌了上來,就連餓意都阻止不了她沉沉欲墜的眼皮。 總覺得隨時都可能就這樣睡過去。 寒冷的林風陣陣吹入,鄭茹蘭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 魏楚銘的傷勢嚴重,就這樣沉沉地靠在墻壁上。 鄭茹蘭一直沒有去看他,這時無意中抬頭,不由嚇了一跳:“魏公子,你還好嗎?” 魏楚銘沒有回答,看得出來情況似乎并不太好。 雖然那傷藥的效果已經替他順利止了血,但是臉色卻是比之前愈發難看了。 此時眉心微蹙,半閉著眼睛,顯然陷入了半昏睡的狀態。 鄭茹蘭一眼便看到了他那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唇,干燥地幾欲裂開。 看起來,似乎很冷的樣子。 但是他的那身衣服顯然已經不能穿了,其他也找不到半點可以取暖的東西,為了避免那些人再折回來,生火也是不可能的。 鄭茹蘭的內心不由激烈地掙扎了一下,到底還是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心里自欺欺人人地念叨著:不就取個暖嗎,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沒有被抱過…… 她的整個眼皮早就已經開始打架了,這時候努力地撐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努力讓人感到暖一些。 魏楚銘正陷入在昏睡當中。 這種感覺,就像是落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窖,就這樣無止盡地下墜著……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樣徹底的寒冷和黑暗吞沒時,忽然,有一陣隱約的暖意慢慢地傳了過來。 雖然只是那么一絲的溫暖,卻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將他從那片黑暗當中徹底地拽出。 恍惚間,他迷茫地睜開了眼睛,恰好對上了一雙烏黑圓潤的眸子。 鄭茹蘭沒被凍死,卻是差點要被困死了,眼見他終于轉醒,語調里是止不住的欣喜:“你終于醒了!” 魏楚銘這才記起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動了動唇,未來得及說什么,便見鄭茹蘭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神色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你醒了就好,那現在能不能……換我睡上一會……了……” 話音未落,只感到懷中一沉,一個嬌軟的身體就這樣癱軟在了懷里。 魏楚銘的心頭莫地跳了一下,伸手去探了探鼻息,這才發現居然是轉眼間就這樣睡著了。 而那柔軟的身軀就只是隔著一層的薄衫,緊緊地貼著他的肌膚。 魏楚銘:“……” 在一個男人面前,居然就這樣放心地睡了? 就真的不怕他做些什么嗎? …… 與此同時的首輔府中,白貓兒生無可戀地睜開了眼睛,在窗欞上落下了一道背影,甚是蕭瑟悲涼。 鄭茹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熟悉的環境,到底沒忍住,朝著虛無的半空,用爪子抓狂地亂撓了一通。 她對自己的不爭氣感到有些絕望。 堅持了那么久,到底還是沒能熬住那洶涌的困意給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