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后背處中的那一箭深入骨髓,雖然早就已經被他拔出,鮮血依舊從傷口處止不住地往外滲著。 他抬頭朝不遠處的背影看去:“姑娘?!?/br> 鄭茹蘭頭也沒回:“嗯?” 魏楚銘:“麻煩,幫一個忙?!?/br> 鄭茹蘭:“什么忙?” “……”魏楚銘沉默片刻,“你先轉過來?!?/br> 鄭茹蘭不知道他的用意,疑惑地回過頭去,驟然頓住。 魏楚銘上身線條分明的輪廓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入了她的眼中,上面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起來很是猙獰,卻并不影響這一眼帶來的沖擊性。 一時間周圍好像完全陷入了沉寂,鄭茹蘭感到仿佛有什么瞬間涌上了腦海,轟然炸開。 雖然不是沒看過,但是以前至少還記得,把衣服穿上。 魏楚銘留意到了對方神色的變化,在這般情景下,眼底居然還不自覺地涌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隨手一摸,掏出了一個藥瓶扔到了鄭茹蘭的手中:“麻煩姑娘,幫我上一下藥?!?/br> 鄭茹蘭下意識地接過,低頭看了眼。 是跟上次給她的一樣形狀的藥瓶,就是顏色似乎稍微有所不同。 她當即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走得近了,那些血rou模糊的傷口看起來就愈發清晰,凌亂地遍布在那里,除了新傷口外,還有不少的舊傷,雖然已經結了痂,依舊觸目驚心。 不知道這人以前都經歷過一些什么。 鄭茹蘭只是看上一眼就止不住地覺得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 魏楚銘留意到她的遲疑,說道:“將血跡稍微擦掉一些,直接上藥就行。不太疼,不用怕盡管來?!?/br> 怎么可能不疼! 鄭茹蘭抿緊了唇,小心翼翼地用他脫下來相對還算干凈的那部分衣服,輕輕地擦去背上的血跡。 布料與肌膚輕輕地撫過,雖然沒有吭聲,依舊可以感到魏楚銘的背脊瞬間繃緊了幾分。 大概是痛覺實在過分劇烈,轉眼間就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鄭茹蘭看著那豆大的汗珠,朝那張依舊沒什么表情的側顏看了一眼。 她很努力才讓自己的手沒那么抖,心里卻是止不住地顫地厲害。 難以想象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吭一聲的。 過度的緊張感,讓她不知不覺間忽視了此情此景下顯得有些過分曖昧的氛圍。 簡單地擦去血跡之后,便需要上藥了。 鄭茹蘭覺得這時候的自己像極了一個朝傷口上撒鹽的行刑者。 她拿著藥瓶久久不敢下手,萬般糾結下,忽然有什么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眼睛突然一亮:“對了!” 魏楚銘不知她要做什么,擰了擰眉心,視野中忽然多了一只纖細的手。 指尖捏著的,是一顆色澤圓潤的甜蜜餞。 鄭茹蘭充滿慫恿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之前放在囊袋里,差點給忘了?,F在也沒有別的東西,這種蜜餞特別好吃,我以前生病時往嘴里含些甜的就會好受多了,你也試試,或許就可以感到不那么疼了?” 她一直覺得,這世上應該沒有吃食解決不了的問題。 魏楚銘素來沒有吃這種甜膩東西的習慣,若是平日,早就直接推掉了。 也不知為何,在對方這樣熱情的推薦下有一瞬的晃神,陰差陽錯居然伸手接了過來。 圓潤的蜜餞放入口中后,悄然化開了一抹膩膩的味道。 確實很甜。 魏楚銘的嘴角不易覺察地勾起幾分。 來這樣的深山老林居然還帶著蜜餞果子,果然是一個出門踏春的小姑娘。 第15章 獵場營地當中,寧容漫不經心地聽旁人討論著戰術。 雖然對他來說這種狩獵活動完全是信手拈來,但是戰場上的血腥看多了,再看這些山里的小可愛獵物們,總覺得有些下不去手。也就留在了大營里,沒有去跟那些普通人爭這豐厚的頭籌獎勵。 其他將軍顯然也是這么認為的。 出席過,也就算賣過了面子,這時候一人抱著一杯清茶就這么站在外頭曬太陽,一片歲月靜好的樣子。 雖是紙上談兵,但這時候討論地正是興起,兩位將軍為了分個高下,一度爭紅了臉。 久久相遲不下,他們齊齊向旁邊的寧容看去:“寧將軍,你來定奪!” 寧容剛好把一口茶送到嘴邊,不徐不緩地飲了下去,聞言笑吟吟地正欲說些什么,視線無意中一轉,余光恰瞥見了不遠處閃過的那個人影。 他整個人身邊的氣勢就豁地沉了下去。 在場的其他將軍只感到全身一冷,正欲發問,便見他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有些事,先走一步?!?/br>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盡頭。 在場的將軍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寧容離開眾人的視野后,轉進了一個狹隘的窄道,未等開口,便有一個人影鬼魅般地飄過,轉眼便單膝跪在了他的跟前:“寧將軍!” 阿影身為魏楚銘的暗衛隊長,向來是如影隨形,此時這樣單獨出現,必有大事發生。 寧容的眉心擰了起來:“怎么回事?” 阿影沒有猶豫,當即把目前已經不能再糟糕的情況向他說明了一遍。 之前他們一行暗衛將德月公主送回主道之后,一經確保安全就迅速地原路折了回去。然而,早就已經沒了半個人影。 這樣一路找去,可以看到殘留下來的打斗痕跡,越是繼續尋找,就越是感到心驚。 他們在沿途也遇到了不少的殘黨余孽,一一砍殺,卻依舊沒能找到首輔大人的蹤影。最后還是在一條河邊看到了那匹黑棕色的良駒,可以看到馬背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主人卻是不知去向。 作為首輔府中的暗衛,本不該違背魏楚銘的指令,但是這般情景下阿影越找就感到越是心驚,最后留下其他人繼續搜查,自己則是做好了受責罰的準備,自作主張來向寧容尋求幫助。 寧容聽完,臉上始終沒有太多的表情,最后暗暗的擰了擰眉心,聲色低沉地道出連個字來:“胡鬧!” 說完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返回了營地。 此時那些將軍的戰術探討已經進行地愈發激烈,眼見寧容終于回來,就又想請他來定個勝負,卻是被無比直白地打斷了:“劉將軍,借你的兵用用?!?/br>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孤身前來,只有負責盛京城駐防的劉崗帶了一支隊伍過來,保護今天狩獵活動的安全事宜。 劉崗聞言沒來得及反應,寧容已經伸手從他的腰間將令牌摘了下去,隨手就點了幾圈:“你,你,還有你,都跟我來?!?/br> 話落,帶著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出了營地。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在場的將軍們不由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半晌,終于有人回了絲神,訥訥道:“寧將軍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另一人道:“難道是哪位重要大人落了難?” 旁人看了他一眼:“今日來的大人,有誰值得寧將軍這般上心的?”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臉色忽然間難看了起來。 難道是,首輔大人出了事? 如果真的是這位大人出了意外,這個天下恐怕都得徹底亂了! 轉眼間,在場的人頓時從椅子上紛紛跳了起來:“這可不能耽擱,我等這就去調兵!” 一眾將軍們發揮了應對敵軍襲營時候的敏銳反應,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直奔離這獵場最近的軍營。 …… 同一時間,大營某處。 鄭子晉回來不久,紀陽成也帶著鄭初柔一起回了的大營,聽丫鬟說鄭茹蘭去周圍閑逛去了,本也沒怎么在意,直到一臉慌張的顧通跑了過來,三言兩語將鄭茹蘭的情況說了一遍。 鄭初柔眉心緊擰:“你是說,三妹騎著一匹受驚了的馬,不知道跑哪去了?” 顧通被她看得有些心虛:“是這樣的,鄭三姑娘是自己騎上的我的寶駒,而且跑進的那片是皇家御用的林子,我也不敢貿然進去,就……” 對這件事他也很是頭大,如果可以給他一次機會,絕對不想跟這個鄭茹蘭再扯上半點關系。 然而就當他絞盡腦汁地想著應該如何解釋,只聽“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響,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燒起了一片。 鄭初柔甩了一個巴掌的手隱隱還有些顫抖:“你若真看我不順眼,盡管沖我來就是,何必……何必對我三妹下手!” “……”顧通震驚地看著她,顯然不太相信這位名滿全城的才女居然會做出這種粗鄙的事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萬分委屈道,“我的真沒有!” 鄭初柔顯然不想聽他解釋,與眾人一起快步朝武將所在的營地走去。 這個時候也只能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好心的將軍幫忙了。 就當他們剛走出去的時候,便見武將營里也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樣子,外面早就已經圍滿了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有哪兩位暴脾氣的將軍一言不合給犟起來了。 鄭家人一行擠在看熱鬧的人群當中無法前進,心里正著急,這時候恰聞一陣馬蹄,便見有一支武裝精良的隊伍從營地當中奔騰而出。 在這行人中,一個儒裝男子顯得尤為醒目。 鄭初柔正心急如焚,無意中看到了那個有些熟悉的臉,一籌莫展下也來不及探究對方的身份了,慌忙用盡全力地擠到了人前,用從未有過的大聲喊道:“公子!公子,你還記得我嗎!” 這樣的聲音在人群當中顯得頗是突兀,寧容救人心切,本不該有半點耽擱,但下意識地回頭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后,到底還是強行調轉了馬頭 ,停到了跟前:“鄭二姑娘?” 鄭初柔也沒時間去探究對方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了,心里記掛著鄭茹蘭的安危,開門見山地道:“事態緊急,懇請公子幫忙……” 寧容聽她說完,神態不由復雜了一瞬:“你是說,鄭三姑娘也在那皇家獵場里,跑丟了?” 鄭初柔:“也?” “沒什么?!睂幦輰㈨\繩一甩,重新掉轉了馬頭,“姑娘放心,若是見到人,我必給你安全地帶回來?!?/br> 鄭初柔眉梢一喜:“多謝公子!” 寧容沒再說什么,轉眼間就朝著已經跑遠的隊伍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