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顧嬤嬤笑得牙不見眼,拉著錢mama的手激動道,“考中了!衍哥兒和宣哥兒都考中了!” 旁邊的人一聽,這家一下子出了兩個童生,都有點羨慕了,雖說童生不算什么功名,可一家出了兩個,那也是極難得的! 錢mama大字不識一個,急著追問道,“都考中了?我家少爺也中了?” 顧嬤嬤一口篤定道,“中了!我家少爺還是案首!姜少爺的名字就在我家少爺下面!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咱們趕緊回去報喜!快走!” 顧嬤嬤同錢mama兩人忙一路小跑回了青石巷里,因為這幾日顧衍都在姜家念書,所以兩人也不用分開報喜,一齊進了姜家的宅子。 “太太大喜!” 何氏早在正廳里等著了,一聽到錢mama的聲音,急的要起身,礙于面子又坐了下來,待兩人進了門,才問道,“結果如何?” “中了!”錢mama樂呵呵咧嘴笑道,“咱家少爺和顧少爺都中了,顧少爺還是案……什么案頭!” 姜錦魚糾正她,“錢mama,是案首!案首就是第一名?!?/br> 錢mama忙不迭點頭,“是是,就是案首?!?/br> 何氏喜得起身,笑容滿面,“這可是大喜事,兩個孩子都出息。我這就去給文昌星君還愿去,錢mama快準備準備?!?/br> 不得不說,古代的婦人還是很迷信的,基本上不管遇到了好事還是壞事,都想著去廟里拜一拜。 顧嬤嬤一聽,忙也跟著約了一同去,等三個人都急匆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姜錦魚才想起來: ——她們剛剛是不是太激動了,忘了給當事人報喜了? 再一看何氏與錢mama等人都走遠了,姜錦魚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起身往后院書房去了,進門前還挑開窗子看了一眼,見哥哥和顧衍正在交談,這才咚咚咚敲了一下窗戶。 窗戶被挑開,姜宣探出頭來,見是meimei,不等他去開門,顧衍早一步就將門打開了,對著窗外的姜錦魚道,“綿綿meimei進來吧?!?/br> 姜錦魚進門,一本正經,模仿戲文里報喜的小丫頭,微微屈膝一福,然后仰著臉就笑了。 姜宣見meimei這樣,不由得笑道,“這是做什么怪?” 一旁的顧衍一下子看出來小姑娘的意圖,面上卻是了然道,“宣弟,meimei這是來給你報喜了?!?/br> 姜錦魚搖搖手指頭,故作高深道,“非也非也,不是給你報喜,是給你們報喜。哥哥和顧哥哥都考中了童生了,顧哥哥是案首,哥哥也在前列?!?/br> 姜宣聽了,面上帶了歡喜之意,毫無妒色,拱手朝顧衍道,“恭喜衍哥?!?/br> 顧衍見姜宣毫無妒色,連姜家meimei也是高高興興來報喜,心下感慨,姜家果然家風清正,也含笑正色道,“宣弟同喜?!?/br> 轉身又微微笑了下,眉梢染上了桃花一般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姜錦魚的發頂,“也多謝meimei來報喜?!?/br> 顧衍模樣實在俊秀雅致,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尋常時候不笑還好,一笑起來就有點勾得人心癢癢的。 姜錦魚看的眼睛都直了,內心感慨:男/色誤人、男/色誤人!她要穩??! 兩人中了童生的事情,家中并未特意慶賀,畢竟緊接著就是院試,怕現在慶賀,擾了兩人的心神。只是兩家晚上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晚膳。 十來日的備考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到了院試那一日,顧衍與姜宣兩人再度被送進了考院。 這一回比上次嚴格了許多,從候場到入場,都廢了一個多時辰,天還沒亮就出了門,等到天色大亮才入了場。 秀才的錄取率比舉人高了許多,但在來參加秀才考試的學子當中,像顧衍和姜宣這樣年少的,也是極為少見的。 又見他們生的俊秀,雖穿著同樣的學子服,卻顯得格外清雋,不由得都多看了幾眼。 還有婦人念叨,“這倆個小童生生的可真好。年紀輕輕的,讀書就這樣厲害,可比我家臭小子好多了?!?/br> 上午開考,連著要考上兩日,直到第三日上午收了卷子,考院才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姜仲行上午衙門還有事,來接人的只有何氏與姜錦魚,再一個便是顧嬤嬤也跟著一道來了。 車上還準備了黃芪老參熬的補湯,老遠看到兩人從考院里出來了,馬車里就把補湯給倒好了,兩人一上馬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碗補湯灌下去。 姜錦魚趕忙把食盒取出來,怕兩人在考院里吃的不好,特意準備了好消化的魚片粥,鮮魚去刺切片,白嫩嫩的魚rou熬的幾近透明,薄如蟬翼,魚rou的鮮香融進粥里,嫩綠蔥花撒在粥里,連平日里吃慣了的大米都清甜鮮香。 “哥哥,顧哥哥,給你們準備了魚片粥?!?/br> 姜宣餓的有些狠了,他自認不算是如何挑食精貴的,可考院準備的干糧還是難以下咽,為了不餓著肚子考試,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吞。聞到魚片粥的香味,忙舀一勺送進嘴里。 顧衍也沒說什么客氣話,姜宣好歹小時候還過過苦日子,可顧衍卻是打小就是個公子哥兒,雖說家里有個繼母,可吃喝上從沒委屈過。因此,他比姜宣還要更難熬些。 只是他是熬慣了的,能忍則忍,書里也說“小不忍則亂大謀”。 就像繼母算計一樣,他不是不能與繼母鬧個你死我休,可沒必要,他是瓷器,繼母不過是個絆腳石,何必與她硬碰硬。繼母再算計,也只能把他送回原籍,可他是個男子,這世間給男子的機會太多了,就是不靠家里,他也能出頭。 可能忍不代表他喜歡忍,看著小姑娘遞到自己面前的魚片粥,顧衍忍不住勾唇笑了下,伸手揉揉姜錦魚的腦袋,“嗯。謝謝meimei。 ****** 考試結果要到下個月下旬才出公布,湊巧書院這段時間,也給學子們放了個短假。 何氏一合計,便決定帶著一家子去底下的虞山鎮走走。 虞山鎮盛產楊梅酒,這酒不但不醉人,酒里還加了些中藥,還有養生的效果。 去虞山鎮玩了幾天,帶了好幾罐子的楊梅酒回來,雙溪村那邊自然是不會忘了寄過去的,帶回家的楊梅酒四處分了分,等要分給隔壁顧家的時候,何氏又猶豫了下。 顧家沒個長輩,這酒送過去還怕耽誤顧衍,想了想,招手喚來女兒。 姜錦魚跑過去,就聽何氏道,“等會兒隔壁顧哥哥下學了,喊他來家里吃飯?!?/br> 姜錦魚答應下來,跑腿的活兒她都習慣了,等到了下學的時候,便坐在門口托腮候著。 同之前一樣,顧衍和姜宣是一塊兒回來的,姜宣老遠看見meimei的身影。 待兩人走近了,姜錦魚起身把請顧衍吃飯的事情說了。 顧衍如今都習慣姜家對他的照顧,大抵是看他一人住在隔壁,覺得可憐,總會照顧他幾分。 哪怕并沒有人會蠢到來欺負他,顧家再不濟,顧父也在盛京做官,沒人真敢來欺負他。 可對于這種照顧,顧衍還是覺得十分受用,聞言應了下來。 初夏的天氣還是有點熱,在屋里吃飯總覺得有些悶,還是姜錦魚想了主意,說要把晚膳搬到院子里用。 楊梅酒放在井里沁涼了,倒進古樸的酒碗里,瑪瑙紅的酒液半碗,在夏夜的葡萄藤下,帶來幾分熏熏的醉意。 孩子們是不讓多喝的,便是最大的顧衍,也只給倒了一碗,姜錦魚更是捧著只淺淺一底的酒碗,可憐兮兮眼饞著。 還是姜仲行看不過眼,幫著說情,“宣哥兒衍哥兒年紀不小了,多飲幾杯也無妨。這酒不醉人的?!?/br> 姜仲行說情,何氏便松了口,放了一小壺在他們那邊。 顧衍低眉看了一眼,細頸玉瓶里盛了半壺,他與姜宣都不是嗜酒之人,況且這酒甜甜的,他們吃多了反倒覺得膩。 兩人都沒伸手倒酒,一個沒留神的功夫,便讓旁邊的“小賊”給竊去了。 看著睡得小臉酡紅的小姑娘,唇邊亮晶晶的疑似口水的液體,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濡濕的袖子,旁邊是一臉尷尬的姜宣。 顧衍沉默了一下,沒把袖子濕了的事實說出來,就那么硬生生等風吹干了。 回到家里,第二日聽到嬤嬤在外間收拾臟衣物去曬洗時,仿佛在念叨著。 “平時看著穩重,也是個孩子呢,吃酒吃的袖子都污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是我是我就是我 禿頭作者更新了~ 多謝支持親親 第25章 梅子冰和高攀 下旬時候, 院試的結果終于出了。 這一回,姜宣和顧衍兩人仍然在榜, 也就是說, 兩人不過十五左右,便已秀才功名在身。 這一下,非但何氏驚喜萬分,連姜仲行都覺得有些吃驚了。 借著教諭身份,姜仲行看了兩人的考卷。姜宣是他長子,打小就跟著他念書,姜仲行以往多多少少覺得這孩子靈氣有余,但基礎不太牢, 一看之下才發現, 姜宣這回發揮的極為穩定,字里行間都流露出沉穩的文風, 比起從前進步實在不小。 再看顧衍的卷子, 他這回又是案首, 卷子自然比姜宣還要亮眼些,墨義和策論都做得很好,根基扎得牢,言辭溫和中帶了一絲銳利, 文風大氣古樸,也難怪得了主考官的青睞。 看了考卷,姜仲行倒是越發覺得,顧衍日后定然非池中之物, 回來便與何氏在房里說話。 “我觀衍哥兒素日做派,日后定然飛黃騰達。只是,他自小遭受不公待遇,他那繼母的事,我們雖知道的不多,可能把他送回這窮鄉僻壤念書,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衍哥兒心中未必沒有怨懟,就怕他被這些事情執拗了性情?!?/br> 何氏比丈夫還想得深些,兩夫妻雖說也是心地純良之人,從未有過害人之心??煞廊酥牟豢蔁o,她也道,“你說的我也想過。只是看衍哥兒素日舉止,并無異處,待宣哥兒和綿綿都是極好的。綿綿那孩子那樣鬧他,也沒見他有過慍色。當年不過在咱家住過幾日,還記的送年禮來,可見也是個好孩子?!?/br> 姜仲行也覺得自己想多了,含笑道,“你說的是,是我偏激了?!?/br> 姜宣成了秀才的事情,家里第一時間便給老家那邊報喜,傳到雙溪村后,村中人人歆羨不已。 其中又有一人最是妒忌不已,那便是姜歡了。 自打上回姜老太五十大壽回來,被二叔家中拿出的賀禮給嫉妒得紅眼,回到家里后,姜歡越看章家落魄的屋子,越覺得心里不是滋味。日日催促章昀念書,這一回的縣試和府試,章昀也參加了,只得了個童生的功名,秀才是連個末名都沒撈著。 和姜宣小小年紀卻中了秀才相比,自然是遠遠不及,這讓一心要把二叔家比下去的姜歡失落不已,連做菜收拾都沒了心思。 章昀從書房出來,見桌上只有昨日的剩飯剩菜,只是熱了熱,家中亦是一片遭亂。 他皺眉道,“怎么只做了這些,爹娘勞作一天,難不成就讓他們用這些?” 姜歡心情本就不佳,聞言就反諷道,“家里情況就這樣,難不成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麼?這些我都能吃,為什么別人吃不了?” 其實章家是過得不如姜家,可有田有地,不過是要攢著錢供章昀念書而已,哪里會落到一家子要吃剩飯的地步。不過是姜歡心里不舒服,嫌棄章家家貧,嫌棄章昀無用,借故發脾氣罷了。 兩人剛成親時,也曾濃情蜜意過一段時日??傻搅爽F在,姜歡嫌棄章家家貧,章昀無用;章昀也被妻子眼里的蔑視深深刺傷了自尊,兩人漸漸離心。 章昀不再做聲,轉身回了書房,沒有多看妻子一眼。 ————————————————— 姜錦魚最近發現,自家爹貌似真的發達了,他在縣里買了間鋪子,兩間的小鋪子,并不算大,但地段很不錯。 姜錦魚還跟著娘何氏去巡視了一番,在最繁華的東大街上,來來往往都是行人,也就是說,姜家終于開始積累真正的家底了。 本朝官員的月俸相當可觀,尤其是姜家人口很簡單,除開年節大壽要孝敬長輩,其余開支不多。像姜宣在儒山書院念書,雖說交了束脩,可每次旬考拿了前幾名,書院都會發銀子并筆墨紙硯用以嘉獎。 有了鋪子,作為官員自然不好親自經營,便干脆租給了別人,每月只收租子,收入也十分可觀。 從東大街回來,何氏便臉色有些發白,姜錦魚擔心不已,連忙喚來了錢mama,讓她去請大夫來。 大夫來了后,替何氏把脈,原本還神色凝重,摸著脈后倒是摸著胡子笑了。 他道,“夫人是喜脈,月份還淺,所以夫人自己怕是還未察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