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忠勇伯慌亂之下,本能的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齊老夫人面色鐵青,氣得渾身顫抖。 “老東西,混賬,混賬…” 她氣得破口大罵,整個人都在顫抖,頭上珠釵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忠勇伯慌亂上前攙扶,“母親,您且息怒…” 齊老夫人早沒了先前的模樣,臉色扭曲得可怕。 “齊向文!齊向文!若不是,若不是…”她咬牙,陰狠又不甘道:“我當初就不該讓他活著離開京城!” 可無論她怎么唾罵,都無人回應。 六叔公說不管是真的不管了,任由他們母子折騰,反正他已仁至義盡。 齊老夫人強勢了一輩子,這次是迫不得已才低頭,哪肯再次退讓?忠勇伯素來是沒什么主見的,他倒是想退讓,可母親不讓,他也沒話語權,便就這么僵著了。 六叔公被氣走了,母親又死活不松口,他滿心郁悶,便出去了。走著走著,就走進了賭坊。 這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欠了賭債。 兩萬兩! 這要擱在從前,兩萬兩對齊家來說根本不算什么??蓴R在現在,那就是巨額數字。本來他一個伯爵,一般人是不敢拿他怎么樣的。偏偏他自個兒不爭氣啊,就剩個空頭爵位,沒實權。況且,這家賭坊也是有背景的。如果鬧起來,他就得吃官司,自然不敢聲張。 齊老夫人知道后,險些暈過去。 沒辦法,只能花錢贖人。伯府里一大家子人,東拼西湊其實也能湊得出兩萬兩,但就得搭上女人們的嫁妝,那哪成?幾個庶出媳婦立即就哭鬧著要回娘家。 齊老夫人肯定是不能讓她們鬧的,否則這事兒就臭大街了。 無奈,她只好拿中公僅剩的鋪子去贖人??扇思蚁訔壞菐讉€鋪子虧損嚴重,無法起死回生,拿回來也是賠本的買賣,根本不要。人家一句話,只要真金白銀,否則就上京兆尹報官。 齊老夫人內宅里耍橫那招沒用了,身邊兒媳孫媳們個個又只會哭。 現在怎么辦? 她厚著臉皮去找宗親們幫忙,可那些個宗親們平時本就不待見她,尤其見她連六叔公都不放在眼里,還口出狂言后,就更不待見她了,直接不讓她進門。 走投無路的齊老夫人終于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步入絕境的她,只好向齊向文妥協。 就這樣,齊家父子踏上了回京之路。 嚴家那個家仆揣著信,在驛館換馬的時候打聽京城江家,正好被齊糾聽見了。江家如今和蕭家有點關系,曾經也差點成了他好兄弟妻子的夫家。 齊二公子覺得此事非同尋常,必須得管管。 這一管,也就問清了始末。 齊二公子是誰?商場里無往不利,什么人沒見過?最是滑頭精明,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貓膩。既然有貓膩,自然要查。這封信,就這么順理成章的落到他手中了。 ------題外話------ 明天就寫男女主! 第279章 (一更) 齊二公子一旦管起了閑事,那自然是不肯輕易罷休的。 嚴家做鹽商做了這么多年,若說知府為了錢財,不至于搞這么大動靜。況且要拿到鹽引,嚴家也得往知府手上塞不少錢。所以嚴家若真是被冤,必然不是為錢財而來。 牽扯上了鹽引,那就不可能是同行競爭,畢竟鹽根在官府,這事兒完全沒有陷害的可能。 排除以上兩點,便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嚴家得罪了人,知府那邊甚至都不開口要錢疏通,對方必然是權貴。 而嚴家這等商戶,若是真得罪了權貴,也就只有死路一條,官府為何沒有直接判刑?甚至都沒有派兵包圍府邸,任由嚴家偷偷送信求助? 難道不怕被對方察覺,惹禍上身? 唯一的解釋是,針對嚴家的人,并非新水世家。其他地方官員,那更是不可能。 不是地方官,便只能是京官。 京城遍地都是權貴,好端端,干嘛和嚴家過不去? 齊糾仔細盤問送信的那家仆,嚴家最近可否有什么大事發生,想從中找出些線索。然后從送信的家仆口中得知,嚴家和江家剛剛定親。 這算是嚴家近來發生的最大事件了。 “新晉探花郎江沅?” “是?!钡弥獙Ψ绞菍⑼┏巧w為司農寺卿,當即什么也不敢隱瞞,“他是我們七姑娘的表兄?!?/br> 齊糾若有所思。 莫非是江沅得罪了人,連累了嚴家被報復?但也不對啊,江沅就是個新晉進士,毫無根基,不至于腦子壞掉去跟權貴作對吧?再則,即便如此,對方想直接對付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干嘛還要繞一大圈兒去陷害嚴家? 難道對方有所顧慮?或正處風雨中,擔心貿然動手被政敵抓住把柄,所以才選了個和江沅有關系的親戚打壓? 新水地處東北方,臨海,專出鹽商,距離京城近千里之遙。山高皇帝遠,動點什么手腳,倒的確不易被人察覺。 目前來看,貌似只有這一種解釋。 可是為什么,既然已經給嚴家冠上了販賣私鹽的死罪,又放人偷偷報信?還是說,對方另有所圖? 這嚴家就是個商戶,能有什么可圖的? 齊糾微微蹙眉。 算了,還是回京再說吧。 ** “齊太守他們要回京了?” 去年季菀就聽齊敏說起,忠勇伯府不停遣人去延城請齊太守回京承爵一事,今年年初齊老夫人甚至請出了在齊家宗老中很有威望的六叔公去做說客?;鼐┖?,季菀還特地派人去打聽過忠勇伯府的事兒。 那可真是一團糟。 如今的忠勇伯,也就是齊糾的二叔,娶了三任妻子,妾室更是無數。膝下嫡出子女足有九人,最小的才六歲。至于其他庶出子女,更是有差不多二十來號人,比安國公府四房的孫輩加起來還多。另外,忠勇伯的一群嫡庶子中,大半都已娶妻生子。曾孫輩的,也有一大群。 陸非離一直管齊糾叫小九,除了‘九’與‘糾’同音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齊家未分家的時候,他在家中就排行第九。 齊糾和陸非離同年,今年二十二,頭上就一個嫡親jiejie,齊向文與其妻成親次年便得了這個女兒。又隔了兩年,便生了齊糾。也就是說,在這三年內,忠勇伯就生了八個兒子! 可想而知,后院得有多熱鬧。 怪不得,不過十幾年,就把偌大家業敗光。 季菀和齊敏關系好,也聽她說起過許多齊家舊事。齊向文和妻子僅有一兒一女,素來一視同仁。當年齊敏出嫁,夫妻倆原本想從中公分出一半產業給她做嫁妝的,但齊敏覺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以后繼承家業的還是弟弟,所以堅決只要三成。齊糾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有手有腳能掙得家業,無需jiejie退讓。齊敏無奈,最終收下四成產業。 所以當初季菀給齊敏看診,她出手就是一盒珍珠。是真如陸非離所說那般,九牛一毛。 十里紅妝,真不是說著玩兒的。 齊糾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他爹忙于公務,他娘要打理府中上下,他主動替母親分擔經營產業,還開了自己的酒樓,盈利豐厚。 可以忠勇伯府那群人的奢靡程度,便是有金山銀山,也得吃空。 季菀自打入京以來。 周家是清貴之家,也早分了家,府中人口比較簡單,二舅母又賢惠,打理中饋井井有條。除了一開始那個許姨娘認不清自己的身份蹦跶了幾天,倒是沒出過其他事兒。 蕭家這邊,就是余氏貪墨。 安國公府人口可謂復雜多了,幾個嬸子雖平時難免有點嫌隙,面子上卻也過得去。樊氏已被休,竇氏和陸大郎也前嫌盡釋,夫妻和睦,如今府中上下算是安泰。 忠勇伯府,算是她認識的人中,最為復雜的存在了。 不過齊糾那小子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又拿捏了齊老夫人的死xue,可謂是榮歸故里。 “嗯?!?/br> 陸非離基本上不會隱瞞她任何事,“齊老夫人那個寶貝兒子闖了禍,她沒辦法善后,宗室里也無人肯援手,她只能妥協?!?/br> 季菀若有所思,盯著他道:“那個賭坊,真的只是巧合?” 這事兒太蹊蹺了。 就算忠勇伯中公的那些鋪子虧損嚴重,但店面成本價值擺在那兒。賭坊便是不用于經營,轉賣了不僅能回本,還可獲利,干嘛非要一口咬定只要真金白銀? 怎么看都有貓膩。 陸非離笑笑,“忠勇伯進賭坊是真的,他是個庸才,除了吃喝玩樂什么也不會。以前齊家家大業大由得他揮霍,花樓賭坊里隨處可見他的身影。都知道他出手大方,卻不夠精明,花樓賭坊這些場合,又都是些人精,放著這么棵搖錢樹,怎會不啃?市井里那些手段用來對付財大氣粗的忠勇伯,實在再好不過。這么些年,忠勇伯給賭坊貢獻的銀子,少說也有十來萬。這次,自然也是相同的手段?!?/br> “那么…”季菀雙手撐著下巴,“只要錢不要鋪子抵押,是你給賭坊施加的壓力咯?” 陸非離并未否認,“齊老夫人慣來強勢,花招又多。不將她逼入絕境,她是不會認輸的。她畢竟是長輩,若以長輩施壓,對齊叔叔也沒什么好處?!?/br> 季菀只給了兩個字作為評價,“jian詐!” 陸非離含笑道:“都說無商不jian,夫人這么精明,為夫自也不能落了下方,讓夫人丟臉?!?/br> 季菀表示,世子爺技高一籌,她甘拜下風。 第280章 破壞聯姻(二更) 忠勇伯府的烏糟事兒,圈子里幾乎算得上是眾所周知。老一輩的,還記得先帝晚年干的那些糟心事兒,為了個女人,弄得朝中烏煙瘴氣。當時的忠勇侯府,也是個賣唱女作威作福,逼得原配嫡長子遠走他鄉。也就是當今圣上仁慈,只收回了那女人的誥命,未曾株連問罪。 雖說皇帝是萬人之上,但人家府上的家事,也是不太好插手太多。所以就算明知道如今的忠勇伯是個酒囊飯袋,卻也是先帝批封的世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人家家族內部認了他為當家的,皇帝還能說什么呢?他倒是想把齊向文調回京中任職??蛇@兩兄弟積怨頗深,就忠勇伯那個德行,家都敗落成那樣了,以后都住在京城,肯定得糾纏個不休。 他也懶得做這個惡人。 如今齊老夫人母子倆終于肯自己讓出爵位了,甭管這是因為算計還是迫于無奈,明德帝都樂見其成。 作為一個仁君,自然是希望自己治下的朝堂是清平安泰,人才濟濟的。齊向文是個有才能的,比他那個弟弟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他肯回來襲爵,明德帝便順水推舟,將他封了九卿之一的司農寺卿,位列三品。 齊家父子回京的時候,剛巧趕上陸二郎迎娶新婦。 齊向文入宮謝恩去司農寺那邊報備以后,也不急著處理家事,先攜妻子去了安國公府喝喜酒。 酒宴之上,男客們都喝多了,齊糾舉著酒杯做擋箭牌,私底下問陸非離,“江家是不是惹上事兒了?” 作為兄弟,陸非離自然是要替兄長擋酒的,他喝了不少,此時便有些醉了,聞言下意識的嗯了聲,隨即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