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所以跟她委屈不委屈有什么關系! 陳魚聽出他的煩躁,連忙閉嘴,心想大當家還有起床氣,縮著脖子走了。 許鶴寧起身梳洗,去了母親那里一趟,才披上蓑衣騎馬到南兵馬司衙門。 是清晨,又還下著雨,路上行人稀稀拉拉,早起營業的早點鋪子也沒了往日的客流涌涌。 馬兒路過一處,他聞到了香濃的豆子味道,一側頭,看到了上回他買豆花的地方。 他耳邊忽然響起她在夢里委屈可憐的聲音。 ……你不管我了嗎? 他眼眸一沉,加快速度越過那家個鋪子,而豆花鋪子的夫妻倆正憂愁望著天。 老板娘嘆氣:“沒想到我們也成看老天爺吃飯的了,這雨再下,今兒又該賣不完?!?/br> 老板聽著妻子的話,也跟著嘆一聲:“興許一會就不下了?!?/br> 然而許久后雨還是淅淅瀝瀝,沒有要停的意思, 夫妻倆探著脖子,愁得又是齊齊嘆氣。 長街一端傳來馬蹄聲,在臨近鋪子的時候的停頓了下來。 夫妻倆看見一個身穿蓑衣的男子,丟了一塊銀子過來。 ** 云家,下人們都為馬上到的吉時忙碌著,兩個婆子結伴到前邊要去看熱鬧,邊走邊閑話。 “這雨都連著下兩日了,怎么今兒還下,一會新姑爺還得來搬家私呢。還有三日二姑娘就要出閣了,總不能下到那會去!” “沒事沒事,即便出閣那日下雨也是好兆頭,寓意我們姑娘和肅遠侯恩愛綿綿呢?!?/br> 最先說話的婆子聽著一笑,嘴里附和道:“就是就是?!?/br> 正說著,就看到一個身著蓑衣的高大男子從游廊走過,她們看著陌生,又見有老太爺身邊的小廝引路,忙垂頭避到一邊。 那男子從她們身邊走過,風勁撲滿而來,讓人不寒而栗。 等人走過去了,兩婆子相視一眼,心里在想:這誰?是前來的賓客嗎? 云卿卿院子里的下人也喜氣洋洋地忙碌幫她收箱籠,她大清早被喊起來,現在還有些犯困,懶洋洋趴在窗臺上賞雨。 雨幕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快步而至,她眨眨眼,想看清這是誰來了。 不過片刻間,那身影就來到了她跟前,一個用草繩網兜著的帶蓋木碗就送到她眼前。 她聽到男子低沉地聲音:“甜豆花?!?/br> 他是怕再不管她,她就先要在夢里煩死他!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成親拉~~ 第14章 屋檐上的雨水串成了線,在許鶴寧身后形成一道雨幕。 水汽微涼,他手中的豆花卻有股熱氣正從碗蓋縫隙里緩緩透出。 云卿卿望著那碗豆花,隔著窗子伸手去結果,暖暖的溫度從指尖傳來。 她心中一動。 那么大的雨,他是騎馬來的吧,還要護著一碗豆花不讓傾灑……實在是太有心了。 云卿卿雙手捧著碗,抬頭想要跟他道謝,不想卻看到他居然是撇過臉,視線根本沒有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一窒,想起在覺明寺時他丟下一句話就走了,那樣子像極了是在負氣。 所以現在呢? 算負著氣送豆花來?還是拉不下來面子,不想被她發現? 明明她當時就沒有要跟他吵或者心里有別的。 云卿卿一時哭笑不得,重新低下頭,就把豆花放在窗臺上,把繩網和碗蓋打開。 乳白的豆花上覆蓋著一層紅糖汁,在光線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她回頭喊翠芽,讓去拿勺子來,就那么依著窗臺不客氣舀一大勺放嘴里。 許鶴寧聽到動靜,本該走了,偏不知道怎么想的,腳下生根了一般,還用余光掃了她一眼。 她腮幫子微鼓,雪白雪白的,面團似的,讓他看著又起了上回想掐一把試試手感的沖動。 他眸光一沉,把視線再度挪開。 云卿卿此時說:“還是咸的好吃啊?!?/br> 許鶴寧眼皮一跳,不敢置信地猛轉頭看她。 ——給她送吃的,她還挑嘴?! 他正被她的不知好歹氣著,哪知扭頭就看到她居然也抬著頭看自己,兩人目光相撞間,她展顏一笑。 許鶴寧愣了。只見她眸若秋水,瀲滟中仿佛又有撒落的星光,帶著少女嬌俏的動人風情。 他首回見她這樣笑,腦海里閃過那句笑生百媚入眉端,心頭也跟被貓兒撓了一下,發癢發酥。 她是真的好看。 特別是笑意盈盈的樣子,粉腮水眸,比四月薔薇還引人想要采擷。 他暗暗捻了捻指尖,壓抑著要讓自己失態的沖動。 云卿卿在他出神間又說道:“下回我請你吃咸豆花?!闭f著,又舀一大勺放嘴里,雙眼彎彎,可沒有她剛才嫌棄的樣子。 許鶴寧是聰明的,在她動作中已經反應過來……她剛才是故意的。 故意引他回頭看她。 ——他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戲耍了? 許鶴寧心頭那點旖旎散去大半,臉上在發燙,一半惱一半怨自己大意。 上回在她這里,她就jian詐的跟只小狐貍似的,以進為退保林濉,今兒又在他跟前耍心眼。 真是狡詐多端! 許鶴寧在思緒中嘴角一揚,起了報復的心思。在她低頭再去舀豆花時,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就把滿勺的豆花給送到自己嘴里。 云卿卿當即就傻眼了。 甜甜的味道在許鶴寧唇舌間散開,他在她慢慢瞪大眼時低笑一聲:“我不吃咸豆花?!?/br> 說罷,抬手指把嘴角殘留的紅糖汁揩去,轉身就走了。 隨著他離開,沒有他高大的身影遮擋,云卿卿眼前的光線也亮了許多。 她雙眼直愣愣盯著空空的庭院,好大會才低頭再看被他吃光豆花的勺子……他,居然搶她吃的?! 還是她用過的勺子。 云卿卿當地一聲把勺子丟回碗里,臉頰莫名發燙。 他怎么那么不講究! ** 隨著許家送來轎前擔,婚期一日一日逼近。 云卿卿的吉服在第二次修改后,在成親前一日送到,她被丫鬟婆子簇圍著試衣裳。 她站在鏡子前,對身著大紅吉慶衣裳的女子感到陌生。 云大夫人給她理著腰帶,手指撫過上邊的彩鳳,不知是喜是憂:“前陣子還在想著我的卿卿會嫁給哪個佳婿,不過一眨眼,你就真要嫁了?!?/br> 父母都盼望女兒有個好歸宿。 女兒雖然是嫁入侯爵之家,往日富貴自不用多言,可她也說不好許鶴寧是不是個好歸宿。 云卿卿聞言頗有觸動,但不愿意引得母親多傷心。她知道父母對許鶴寧還是有偏見的,即便是她也不確定成親后許鶴寧是什么態度。 他多半還認為自己對林濉有私情。 她準備嫁過去后好好跟他交心的談一回。 她就揚起笑,挽住娘親的胳膊難得撒嬌:“晚上我要跟娘親一塊兒睡?!?/br> 云大夫人被她轉移注意力,也笑了:“都要嫁人,還跟娘睡,傳出去丟臉不丟臉?!?/br> 然而到了晚上,云卿卿就把頭埋在枕頭里,悔不該說要跟娘親睡一塊兒。 云大夫人拿著一本避火圖,非盯著讓她翻完,還把壓箱底的一件擺設給她看。 一開始,她還以為就是個玉雕的石榴,結果娘親告訴她能從中間打開,里面是跟避火圖一樣大膽的雕刻。 她險些把這玩意兒給摔了。 云大夫人笑得花枝亂顫,俯身在她耳邊說:“別害臊,知道一些,不至于懵懵懂懂傷了自己。再有記得把這東西新婚就放床頭,是好寓意呢?!?/br> 云卿卿被說得躲在被窩里裝自己睡著了,不管娘親怎么推搡就是不動。 在云家母女說悄悄話的時候,許鶴寧也被母親塞了一本冊子。 他不用翻開也知道是什么,回到屋里就丟一邊,實在沒有興趣看這些東西。 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對男歡女愛上向來沒有心思,而且……他到底沒有想好要怎么待云卿卿,更多的是考慮到她并不是自愿嫁自己。 許鶴寧把靴子一蹬,在臨時過夜的書房長榻上躺倒,仰面盯著帳頂,眼前卻又時不時閃過她燦然一笑的樣子。 他似煩躁地嘖了聲,往里一翻身,衣服也懶得換,直接就閉眼睡覺。 但是那個嬌氣包跟有預謀一樣,夜里又入侵到他夢里。 她朝著他笑,彎著的眼角盡是嫵媚,十指芊芊,還是拽著他的袖子,嬌嬌地喊侯爺…… 許鶴寧在睡夢中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