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妾身不知?!比钣骞郧傻卮鬼?,誠懇道:“萬望殿下莫要怪妾身逾越,只是妙手先生醫術高明,總歸是比尋常大夫辦法要多一些?!?/br> “呵?!笔捑俺休p笑了一聲,湊近了些,指尖微抬,掐著她的下巴令她仰首與他對視,“愛妃如此為本王的身體著想,本王甚是感動。只是不知,愛妃心里盼著的又是什么結果呢?” 阮盈沐心中一顫,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湯碗又放回了桌子上,軟聲道:“妾身自然是盼著殿下地身子早日康復,好讓妾身歲歲常伴殿下左右?!?/br> “撒謊?!彼曋难垌?,薄唇輕啟,神色有些冷淡。 對視了片刻,他又將她整個人又往身邊帶了帶,語氣玩味:“愛妃這張小嘴像是抹了蜜糖,總說些好聽的話,哄本王開心??蛇@些話里到底又有幾句真情,幾句假意呢?” 他在她耳邊低語,嗓音又低又沉,挨得近了,濃郁的藥味兒反倒隱去了些,一股說不出好聞的清香襲來。阮盈沐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殿下……”她的嗓子愈發軟糯,想說些什么,腦子里卻突然變得像是漿糊一樣,忘了怎么組織語言。她只好顰眉輕輕搖了搖頭。 蕭景承挨著她,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片刻,一挑眉問道:“你的臉怎地如此紅?” “因為……因為我今日涂了好些胭脂啊……”阮盈沐嬌憨地笑了笑,眉眼彎彎,面如晚霞般紅艷燦爛。 蕭景承微微一頓,眸色更深沉了些,盯著眼前花瓣一樣地紅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 很快,他回過神來,另一只冰涼的手直接撫上了她的額頭,觸手一片guntang。他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這哪里是胭脂涂多了,分明是正在發熱,病傻了。 阮盈沐素日里雖然總愛裝得弱不禁風的模樣,可其實她自小習武,師父又總弄些丹藥喂給她吃,因而她一直身強體健,多年來連風寒都很少得,自己都忘了生病是什么樣子的??蛇@一回卻病來如山倒,來勢洶洶,她尚未意識到便直接病倒了。 略有些旖旎的氛圍瞬間消散,蕭景承黑著臉罵了她一句,又對賀章道:“去把妙手先生請過來?!?/br> 阮盈沐是真病傻了,被他牽著搖搖晃晃地坐到了床榻上,緩慢地眨巴著大眼睛,侍女跪在她腳邊替她脫去外衣,也絲毫不反抗。 隨后蕭景承便摒退了侍女,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輕柔地撫摸,一邊低聲哄道:“乖了,到床上去?!?/br> 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半晌又笑了一下,順著他的力道就乖巧地躺到了床上。 蕭景承將被褥蓋到她身上,忍不住數落道:“自己病成這樣也未察覺,還要逞能叫人來給我看病,你這小腦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盞茶的功夫后,妙手先生過來了。蕭景承自己也早就上了床,此時已經放下了床簾,只將阮盈沐一只雪白纖細的手腕放了出來。 妙手先生在腕上搭了一塊錦帕,為她診脈。 “如何?” 妙手先生收回了錦帕,沉聲道:“回殿下,王妃應是昨夜受了驚嚇,又受了風寒,引起了發熱?!?/br> 蕭景承道:“昨夜她也就在府里來回走了兩趟,怎地如此嚴重?” 妙手先生心道,恐怕不只是在府里走了兩趟。但面上依然云淡風輕:“想來是王妃身子骨弱了些,因而得了風寒也會比旁人兇險了些。然殿下不必過分憂心,草民這就開幾副藥方,服了湯藥便會有所好轉,后面再慢慢調理,并無大礙?!?/br> 沉默了片刻,蕭景承應道:“如此便有勞先生了?!?/br> 妙手先生起身,頓了頓又囑咐道:“殿下暫時最好還是離王妃稍遠一些,您的身子恐怕禁不起一場風寒了?!?/br> 簾帳中傳來了一陣咳嗽,隨后里面又道:“本王自有分寸?!?/br> 內室漸漸恢復了安靜,蕭景承摸了摸身邊人嫣紅的臉頰,低笑道:“本王傻了才會離你遠一點,天然的小火爐?!?/br> 為了裝病,他必須常年壓制著自己的內力,甚至服用丹藥以保持病容,因而身子始終是冰涼的,也確實比常人更畏寒一些。 阮盈沐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緊閉的雙眸顫動了幾下,掙扎著睜了開來。她茫然地發了會兒呆,似是覺得此處陌生得很,便轉頭看了一眼枕邊,這才發現了蕭景承的存在。 她的反應依舊有些遲鈍,瞪著水汪汪的眸子軟軟地問道:“殿下,你怎么在這里?” “看來是沒糊涂,還認識我?!笔捑俺幸慌傻坏貙⑹謴乃哪樕夏瞄_,促狹道:“你在我床上,還問我怎么在這里?” 阮盈沐一聽就突地起身坐了起來,整個人也清醒了些,一把拉開了簾子,“妾身這就回東苑?!?/br> 蕭景承聞言直接從身后拉了她一把,若是平常阮盈沐自可以巋然不動,但此刻她渾身無力,驚呼了一聲便直接往后撞進了他懷里:“殿下!” 彼此貼得太近,蕭景承一說話,她感到他的胸腔都在微微震動:“你想去哪里?你忘了東苑你的房間已經讓給了卓先生?” “我可以……” “你不可以?!笔捑俺写驍嗔怂浘d綿的聲音,低頭在她耳邊警告道:“乖乖躺著,不要惹我生氣?!?/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怕三十的年夜飯太香,初一的鞭炮太響,別的人祝福太多......所以提前跟大家說一聲新年快樂啦!除夕如果還有小天使在看文的話,評論區有紅包掉落哦么么噠 第20章 蕭景承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和,但是隱含的不可違抗的意味卻又很重。 他用單只胳膊從阮盈沐胸前穿過,將她整個人扣在懷里。她嘗試著掙扎了一下,卻被迫與身后的胸膛貼得更緊。 “不準動?!彼穆曇粲指统亮诵?。 她渾身guntang,他卻一身冰涼,極致的冷與熱碰撞,她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拒絕不了,她只好軟著嗓子可憐兮兮地又喚了一聲:“殿下……” 此刻她已然完全沒有精力去思考是豫王殿下的力氣變大了,還是她變得太弱了。 “好了,聽話?!笔捑俺杏置嗣男∧樀?,得到她無奈的點頭,便松開了手,讓她重新躺回去。 阮盈沐疲累地閉上了眼眸。她能感受到豫王殿下的目光始終放在她臉上,意味不明,卻有如實質??伤龑嵲谑翘哿?,很快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又靠進了蕭景承的懷里。許嬤嬤端了湯藥坐在床榻前,正打算喂她。 一口湯藥湊到了唇邊,唇舌只沾染了一些苦味,阮盈沐便皺著眉頭將頭偏了過去。 太苦了。 許嬤嬤用帕子輕輕拭去她唇角的湯漬,溫聲勸道:“王妃娘娘,良藥苦口,您且忍忍?!?/br> 阮盈沐此刻腦子依舊昏沉,行事全靠本能,若是平日清醒的時候,她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歡,必定也要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但現下她貪戀上了背后的涼意,又往后蹭了蹭,嫣紅的臉蛋也使勁往蕭景承懷里埋,舒服了一些,就是不肯再喝藥。 蕭景承被她蹭的心煩,掐了懷里人半露在外側的臉蛋,低聲道:“不許撒嬌,喝藥?!?/br> 阮盈沐沒反應,他便下了狠手又掐了下去,直把人掐得叫起來,終于抬起了委屈巴巴地小臉,雙目含水,朦朦朧朧,控訴道:“你掐我!” “你要是不乖乖喝藥,我還掐你?!笔捑俺忻娌桓纳乩^續威脅她,捏著她的下巴將人轉過臉對著許嬤嬤的方向,冷漠道:“嬤嬤,就這么喂。張嘴?!?/br> 許嬤嬤哭笑不得地看著兩人,又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接過了一盤蜜餞遞給了蕭景承,示意他待會兒喂一顆給王妃。 蕭景承嫌棄地看了一眼盤子,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不吭聲地接了。 算是還了上次她給他喂的那顆蜜餞吧。 阮盈沐委屈得要命,但是迫于豫王殿下的yin威,只好乖乖張嘴。一口湯藥喝下去,苦味兒從嘴里一直蔓延,整張漂亮的臉上五官都皺成了一團,像個皺巴巴的包子。 蕭景承一直低著頭看她,見狀一不小心哈哈笑了出來。在懷里的人生氣之前趕緊把蜜餞塞進了她嘴里,哄道:“不苦,甜的?!?/br> 阮盈沐一咬牙,一只手撐著床榻,另一只胳膊抵著蕭景承的胸膛,湊上前去,直接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湯藥。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一口一口受折磨,倒不如就苦一次好了。 許嬤嬤也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又端了一杯溫水讓她漱口。而蕭景承表揚似的往她嘴里連塞了好幾顆蜜餞,“這么乖,不掐你了?!?/br> 阮盈沐毫無殺傷力地瞪了他一眼。 折騰了半晌,總算是把湯藥喝了下去。許嬤嬤又拿來了一床被褥,“今夜殿下你同王妃娘娘分開睡,莫要夜里搶了娘娘的被子?!彼疹櫟钕轮两?,最了解殿下的睡姿,實在是算不得好看。半夜王妃娘娘若是再著涼,病情可就又要加重了。 蕭景承嘖了一聲,不太情愿地換了一個被窩,頓時被冷得打了個寒顫。 果然還是小火爐身邊最暖和。 許嬤嬤又囑咐了幾句,最后不放心道:“嬤嬤今夜就睡在偏閣,夜里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情況,殿下便喚一聲?!闭f罷她便領著一眾侍女退下,臨走前看了一眼床榻,殿下正撐著腦袋看著身旁的人,抬手將王妃的被子又往上拎了拎。 她心里既憂又喜。殿下打小便是生人勿近的性子,從前日日擔驚受怕,如今即便是搬出了皇宮,也只能終日臥榻。他不說,可她能感受到殿下心中的郁結之氣。那些陳年舊怨總歸是要找到發泄口的。然而今日卻見到了殿下從未有過的耐心,可糟糕的是,殿下自己顯然還尚未發現。 四周安靜了下來,阮盈沐此刻腦子發熱也還惦記著豫王殿下的身子弱,生怕自己將風寒傳染給了他,這會兒便整個人都背對著蕭景承,蜷縮成一小團,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蕭景承閉上了眼眸,忍住了將人掰過來的沖動,也睡下了。 夜里,阮盈沐果不其然又鬧騰起來。 她不斷地在做噩夢,一會兒是被一群餓狼追到了懸崖邊,一會兒又是頭朝地腳朝上地被倒吊在樹上,轉眼間又回到了娘親去世的那一天,她被娘親掐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 這些可怕的夢境讓她終于忍不住痛苦地小聲地□□起來,眼淚和汗水一起流下來,糊了一臉,也打濕了枕巾,卻始終深陷噩夢不能醒來。 蕭景承被她貓一樣的聲音吵醒,皺著眉頭睜開雙眼,目光觸及身邊的人,費了一番功夫克制了發脾氣的沖動,將人連帶著被子一起轉了過來,面對著自己。 他見阮盈沐一臉也不知是汗水還是什么水,發絲都濕漉漉的,下意識露出了一絲嫌棄的表情。片刻后,他抬手撫上了她的額頭,還是很燙,熱度一點也沒降下來。 他湊近了些,拍了拍她的臉,輕聲喚道:“你還好嗎,先醒醒?” 阮盈沐一下子激動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似乎是找到了安慰,隨后面上稍稍平靜了一些,人卻依然沒醒。 蕭景承怕是湯藥不管用,欲喚人過來,想了想又作罷。他小心翼翼地抽開了自己的胳膊,起身下床,走到了墻壁前打開了一個暗格,取出了一個藥匣子。 打開匣子,他拿出了一套針包。他打算用針灸逼出她體內的寒氣,她如今神志不清,想來明日清醒了也不記得今夜發生了什么。 將人又一次抱進了懷里,他安撫地貼著她纖細的脊背,上下摩挲了幾下,然后將她一側肩上的褻衣往下褪了一些。 白皙光滑、如瓷如玉的肌膚頓時便露出了一大片,連帶著形狀姣好的鎖骨,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眸。 蕭景承微微側過了眼神,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啞輕柔地在她耳邊道:“不要怕,只有一點點疼,片刻就好?!?/br> 他穩住了心神,動手施針,昏睡中的阮盈沐被刺痛激得一抖,又發出了一聲□□。蕭景承另一只手更緊地摟住了她,不斷在她耳邊低喃安撫道:“沒事,沒事,很快就好了?!?/br> 阮盈沐就這樣在睡夢中被他摟在懷里施完了針,比他想象中要乖巧得多。 即便如此,蕭景承還是出了一身的汗。他眸色幽暗,將她的衣服整理好,蓋住了眼前的美色。 這次,阮盈沐終于睡得安穩了些,呼吸緩慢而均勻,面上不正常的熱潮也漸漸消了一些。 蕭景承把人摟進了自己的被窩,將兩床被褥一起蓋上,心里暗自發狠道:等你好了,今夜的折騰連同你之前的賬,都是要一起算的,少一件都不行。 一夜安眠,兩人這一覺竟就這么睡到了第二日午后。 他們不醒,中途也無人敢進來打擾。許嬤嬤早起倒是擔憂王妃的病情,特意進來看了一眼,見著床上湊在一處的兩人,睡得香甜,便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又退了出去。 最后還是阮盈沐率先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眸,觸目即是一片雪白的衣裳。 她花了好半晌的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思緒,這才想起了昨夜自己發熱,睡在了豫王殿下的床榻上。 她果然已經不記得半夜的折騰,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許嬤嬤喂她藥的那一會兒。她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心里暗道昨夜睡前明明還是一人一個被窩,怎地起來就進了一個被窩呢? 難不成是她半夜發癡,硬纏了上去? 想到這里,阮盈沐剛醒來就又鬧得面紅耳赤。片刻后,不見蕭景承的動靜,她便悄悄地仰了仰頭,望著近在咫尺的面龐。 豫王殿下美貌驚人,即使他們已經相處了一段時日,湊的這么近還是為他如畫的五官感到驚艷。只不過此刻他的面色好似比往常更加蒼白了些,睡得很沉,跟那次她一靠近就攻擊她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的心里不由地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情。豫王殿下身子本來就不好,昨夜她噩夢連連,昏昏沉沉中一定是吵到了他,萬幸他沒一生氣就把她扔出去。 阮盈沐靜靜地凝視了半晌,見他依舊沒有轉醒,也不想打擾他,便盡量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