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此時飛塵子道長手執拂塵,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見得李汝安和羅文茵出來,便欠一欠身道:“將軍金安,夫人金安!” “道長好!”羅文茵也打一個招呼。 李汝安一落座便道:“道長,茵兒身虛體弱,昨晚還暈倒了,且給她瞧瞧,是何病癥?” 羅文茵見避無可避,只好伸手出去,讓飛塵子道長把脈。 飛塵子道長把完脈,沉吟道:“夫人是否常覺疲倦,常覺頭暈?” 羅文茵忙道:“是的。特別是昨晚,突然就暈倒了。后來白御醫過來診治,說我是氣血不繼,須得靜養。而且……” 她看一眼李汝安,臉帶紅霞道:“而且將軍一旦想親近,我便覺心悸,當即就頭暈……” 飛塵子道長,希望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幫我一把! 她看著飛塵子道長,懇切道:“道長可有藥能解我之憂?” 飛塵子手中拂塵一動,看著李汝安道:“將軍,夫人這病癥,分明是長年累月勞碌所致,當下也只能先服用養血丸,好好將養著。這期間,將軍切勿打擾,以免病癥加重?!?/br> 他說著,再補充道:“頂好讓府中其它人管起府務,夫人每日賞花看景,喝茶看戲,早睡晚起,如此,三五個月后,這病癥便能不藥而愈?!?/br> 羅文茵暗喜,聽聽,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哩! 她當即看向李汝安道:“將軍,你看誰人能接管府務?” 李汝安愣一愣,思想了一番,烏蘭初進府,不熟府中事,且也體弱,咳疾未愈,自沒法管理什么府務。至于大兒媳,管理著一個孩子,又大著肚子,也沒法打理什么府務。大女兒飛鳳么,一個待嫁姑娘,管理府務卻鎮服不了下人。 這到哪兒找一個人來幫著茵兒管理府務? 倒是吳mama提醒道:“趕緊給二爺娶一個媳婦,便有人幫夫人打理府務了?!?/br> 李汝安一聽,點頭道:“如此,且著媒婆打聽著,看看誰家姑娘擅長管家,又合適飛墨的?!?/br> 飛塵子聽著他們說話,趁李汝安不察,桃花眼朝羅文茵飛了一個眼風,笑著道:“待夫人脫卻俗務,自百病全消?!?/br> 羅文茵笑意盈盈,雙手合什,看著飛塵子道:“謝謝道長!” 飛塵子本也笑著,視線和羅文茵視線一觸,一時脫口道:“要謝老道,便給老道繡一只荷包罷!夫人上回那只荷包,被皇上強索了,可惜!” 羅文茵:老道,你在說什么?我全部不知道,娘的,全部不知道…… 李汝安:荷包……,皇上……,強索…… 這會兒,養心殿中,張子暢看完李汝安求見的折子后,把折子甩在案上,喊過林公公道:“林公公,你自掌嘴巴,朕沒有喊停,不許?!?/br> 林公公:我這是犯了什么事嗎? 他不敢多問,只能“啪啪”賞自己嘴巴子。 張子暢待他扇了好幾下,這才喊停。 林公公壯著膽子問道:“皇上,奴才犯了何事?” 張子暢心頭懊惱,瞪林公公道:“你犯了口疾之罪!” 第46章 李汝安聽得飛塵子的話,看住他道:“道長,我家夫人怎么可能給外人繡荷包?另外,你說的上回那只荷包,是什么荷包?” 飛塵子抖了抖手中拂塵,清咳一聲道:“上回那只荷包可惹了許多事,你家夫人沒告訴你么?” 李汝安滿腹疑惑,轉向羅文茵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羅文茵淡然道:“說來話長,待會兒再告訴你罷!” 李汝安想著自己八年不歸,這中間自然有許多故事的,羅文茵可能來不及告訴自己,一時便又釋然。 飛塵子道長說著話,便站起來準備告辭。 李汝安忙攔住道:“道長,你還沒給我家夫人開藥?!?/br> 飛塵子道長道:“你家夫人的病,只要靜養即可,不須再開藥了?!?/br> 李汝安忙又道:“家中還有小妾得了咳疾,昨兒向道長討要止咳膏未得,今兒還要煩請道長給小妾診診脈,看看是不是開一瓶止咳膏服下?” 他說著,喊過一個婆子道:“領道長過去給蘭姑娘診脈?!?/br> 婆子應了,領了飛塵子下去。 這里李汝安當即問羅文茵道:“荷包到底是什么故事?” 羅文茵斟酌著言詞,答道:“我丟失了一只荷包,被方侍郎夫人揀到了,方侍郎夫人在白馬觀上香時,又丟失了這只荷包,被飛塵子道長揀到了?!?/br> “上回貴妃娘娘召我進宮,皇上因要問你消息,召我到養心殿問話,當時正好安王夫婦進宮給太后請安,也到養心殿見皇上,同時,太后娘娘又召了飛塵子道長進宮看病,飛塵子到養心殿稟報太后娘娘的病情……” “安王妃見他腰間掛著的荷包很眼熟,誤認為荷包是貴妃娘娘的,引致皇后娘娘指責貴妃娘娘送了荷包給飛塵子道長,我只好出來作證,說荷包是我丟失的?!?/br> “皇上見荷包惹了太多事,就讓飛塵子道長呈上,這便是道長所謂的強索?!?/br> 李汝安臉色陰晴不定,“所以,你繡的荷包,落在皇上手中?” 羅文茵冷冷道:“一只破荷包,皇上還會稀罕么?拿了也就隨手一擱。你若覺得皇上不該拿我的荷包,見到皇上時,便跟他討回這只荷包罷!” 李汝安見羅文茵一臉不高興,說話有點嗆,反而暗暗松口氣。 這口吻,料來她跟皇上沒什么瓜葛才是。 而且宮中有貴妃娘娘在,也不容許自己堂姐占了皇上視線罷? 李汝安臉色稍霽,沉聲道:“我去看看道長給蘭兒診脈診得如何?!闭f著抬步走了。 吳mama和田mama見李汝安走遠了,這才齊齊道:“將軍還是如從前一樣愛疑心,這毛病不改,夫人還是要吃苦?!?/br> 羅文茵冷笑道:“他自己左一個妾,右一個妾,不知道檢討,還要懷疑別人行為不端,可笑了?!?/br> 吳mama和田mama聽得這話,不由暗暗發愁,將軍好容易回來,夫人要是又跟他杠上,這不是跟從前一樣雞飛狗跳么? 李汝安到得落梅院,便見飛塵子已給烏蘭診脈完畢,不止開了止咳膏,還另開了藥方。 見得李汝安過來,飛塵子神色凝重道:“將軍,蘭姑娘這咳疾,拖的時日太長了,恐怕肺腑間也受了傷,現還得用藥慢慢調理,另外,蘭姑娘應該是兒時受了極重風寒,體內寒氣未能全部出清,以致后來行經不暢,難以有孕?!?/br> 烏蘭一聽,訝然道:“道長好脈息,竟連我小時候受寒也診出來了,那這寒癥,能治好么?我還能懷上么?” 飛塵子道:“先吃幾貼藥看看,吃完再診脈,若到時有改善,則還有救?!?/br> 烏蘭大喜,忙站起來行禮道:“謝過道長!” 飛塵子擺手道:“不要謝得太快,等服了藥,有效果再說?!?/br> 他說著,提了藥箱告辭。 李汝安忙讓人給他拿診金,一路親送至廳外。 烏蘭則是撲在孫嬤嬤身上大哭道:“八年了,一直未能懷上,我還以為這輩子無望了,現聽著道長的話,我還有希望的?!?/br> 孫嬤嬤拍著烏蘭的背,低聲道:“姑娘小時候受寒這一樁事,暫且不要告訴將軍,免得言多必失?!?/br> 烏蘭哽咽道:“我自然知道暫時不能說,若說了這樁事,誓必牽出我不是國舅爺親生女兒的另一樁事?!?/br> 孫嬤嬤又壓低了聲音道:“姑娘好好養身子,若得了一兒半女,下半生也有靠了,再不必想著從前之事?!?/br> 烏蘭點頭,聽得外間有腳步聲,忙收了淚。 一時李汝安進來,烏蘭眼眶略紅,神態卻恢復了平靜,揚聲喊道:“人呢?將軍來了,也沒人上茶?!?/br> 李汝安皺眉道:“我來了還如此,我不在,這些丫頭和婆子是不是更加怠慢你?” 烏蘭便垂頭道:“倒也沒有怠慢,只是此院子離主院太遠,飯菜端過來時,全冷了。我有疾咳,吃不得冷飯的?!?/br> 李汝安一聽道:“既如此,便搬到香雪院罷?!?/br> 烏蘭大喜,忙起身道謝。 她聽周姨娘提過,香雪院本是張姨娘所住,因張姨娘名字帶一個香字,李汝安當時便給院子取了這個名,令人做了牌匾掛上。 將軍府各院落中,除了羅文茵所住的榮華閣之外,便要數香雪院布局最精致了。 而且香雪院近著書房,想見李汝安極為方便。 他們說話間,這才有人端了茶上來。 李汝安接茶時,方發現端茶的人是周姨娘,一時道:“怎么是你?” 周姨娘小聲答道:“丫頭和婆子都是府中最膽小的,聽得將軍來了,并不敢進房,無奈何,我只能端茶進來了?!?/br> 李汝安一聽,不由皺眉了,看來管家娘子陰奉陽違了,不單把烏蘭安排在偏遠的落梅院,還凈分給別人不要的丫頭和婆子。 他喝了一口茶,又發現茶水半溫不冷的,茶味還沒泡出來,不由摔杯道:“連泡茶的熱水也沒有么?” 烏蘭忙道:“將軍息怒,眾人并不知道你會突然過來,便沒有準備熱水?!?/br> 李汝安更生氣了,“若不是我突然過來,倒不知道府中人是這樣對你的?!?/br> 他馬上便要令人去傳喚管家和管家娘子。 烏蘭忙攔阻道:“將軍不可,我昨兒才跟將軍進府,今兒就為著我責罰管家等人,只怕眾人不報,過后夫人也會厭我,更令我難以在府中立足?!?/br> 李汝安一聽,只得作罷,郁惱道:“待明兒,且叫牙婆上門,另給你買幾個丫頭婆子,你自己培養幾個得用的人罷?!?/br> 他說著,見周姨娘猶立在旁邊,想起一事來,便問道:“周姨娘,你當時是犯了何事被送到田莊的?” 周姨娘正等著這句話呢,當即跪下道:“將軍,我是冤枉的,求將軍做主?!?/br> “事情要從華兒跟夫人到慈云廟上香說起了……”周姨娘先是說了羅文茵故意指認荷包是貴妃娘娘所繡之事,接著道:“那時節我是夫人身邊的丫頭,自知道那款荷包,是出自夫人之手,只不知道因何到了方侍郎夫人手中?!?/br> 她說著,覷一下李汝安的神色,又道:“我將這個疑惑跟張姨娘說了,張姨娘認為,那只荷包當是夫人送給方侍郎,侍郎夫人不知道是何人所贈,特意拿出來給安王妃分辨的?!?/br> “我們猜測著,一時豬油蒙了心,便想查證事實,張姨娘因此模仿夫人筆跡,寫了一封手書約方侍郎持荷包至白馬觀相見。若方侍郎不至,自然是我們猜錯了,結果方侍郎卻如約到了白馬觀,進了壁畫室?!?/br> 李汝安聽到這里,臉色陰沉得可怕,手指捏得“咯咯”響,沉聲道:“豈有此理!” 周姨娘見著李汝安的神色,嚇得發抖,卻硬是挺著腰身,顫著嗓子道:“據飛馬侯府的段管家說,他瞧見方侍郎進壁畫室,夫人也跟了進去的。待得二老爺踹門進去時,壁畫室內,卻只有方侍郎和飛塵子道長,并無夫人蹤影?!?/br> “而原本該在方侍郎夫人手中的荷包,卻落到飛塵子道長手中?!?/br> “夫人回府后,跟二老爺一起,責罰了我和張姨娘,趕我們出府。我到田莊上時,前前后后想了好多遍,總覺得事情有蹊蹺,夫人明明進了壁畫室,怎么變成飛塵子道長呢?后來便想,莫非壁畫室跟丹房相通?莫非夫人進去時,聽得踹門聲,就跑過去丹房,換了飛塵子道長至壁畫室?” “此事疑點重重,還要請將軍悄悄查證,還我一個公道?!?/br> 周姨娘說著,再次叩下頭去。 李汝安手掌緊緊掐住椅手,半晌道:“你起來,若你說的事情是真的,自會還你一個公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