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李汝安既回來,他正當壯年,自還會復職為官,自己身為他的妻子,少不得還要繼續在各府夫人那兒應酬,這當下也不宜再自稱老夫人了。 吳mama諸人聽得李汝安的話,也各各點頭道:“將軍回來,咱們府又有了主心骨,老夫人也不必一味裝老了,是該照原先那樣稱喊?!?/br> 一會兒,管家娘子便通知了下去,讓家下人等,以后見了羅文茵,要口稱夫人,且不必喊老夫人了。 說著話,人報李汝定帶同家眷諸人來了。 李汝安忙讓人快請。 只一會,又有人報進來,說李氏族人聽聞李汝安回歸,帶同家眷來拜候。 很快的,將軍府大廳便坐滿了人,李汝安帶同羅文茵會客,跟眾人說及自己八年未歸諸事。 說得正甜暢,李汝定卻是站了起來,拱手道:“大哥,你這回不是帶了一個姑娘回來么?姑娘既愿跟你上京,且讓她出來給大嫂奉茶,給她一個名份罷!” 李汝安還沒答,族中眾人卻是紛紛道:“將軍八年不歸,夫人苦撐府務,日日辛勞,如今將軍帶了得用的姑娘歸來,且讓姑娘出來奉了茶,得個名份,以后也能助著夫人管理府務,減輕夫人肩上重擔?!?/br> 族中這些人也是聽聞李汝安帶了一個姑娘回來之事,只不好一進府就探問這些,待聽得李汝定提及,只以為這是李汝安先授意李汝定提出來的,為的是當眾逼羅文茵喝了姑娘的茶,給姑娘一個名份。 這么一件事,他們當然樂意成全李汝安,當下就幫著起哄說情起來,紛紛勸羅文茵道:“夫人也苦了這些年,將軍既帶人進府,自是得用的,夫人且喝了她的茶才是正經?!?/br> 李汝安有些無奈。他本想待進了宮求見皇帝,到時為烏蘭求個誥封,抬高烏蘭身份,再看看能不能開個先例,讓烏蘭當個側夫人,而不是滄為妾侍,但現下眾人這般“說情”,卻難以推托。 罷了,烏蘭一再說不在乎名份,且現下無子,求誥封之事也難,且待將來育得子女再論了。 他如此一想,便吩咐管家娘子道:“請蘭姑娘出來!” 烏蘭很快款款來了,待聽得讓她奉茶與羅文茵,一時臉色就變了,轉頭去看李汝安。 李汝安道:“蘭兒,你今兒且奉了茶,喊一聲夫人,之后諸事,夫人自會安排?!?/br> 烏蘭不敢置信,那日枕間,你不是說,將來會給我謀一個側夫人之位么?言猶在耳,這會就讓我奉茶當妾了? 李汝定先催著道:“蘭姑娘,趁著族中諸人也在此,你快奉茶罷!” 一時管家娘子便端了茶過來,遞在烏蘭手中。 烏蘭推無可推,只得含恨上前,跪到羅文茵跟前道:“夫人請喝茶!” “蘭姨娘既進了將軍府,以后便好好服侍將軍,給李家開枝散葉?!绷_文茵接過茶,含笑喝一口,擱了茶杯,這才擼下一只鐲子放到烏蘭的茶盤上,又勉勵幾句。 李汝定之妻又過來領著烏蘭,一一見過族中女眷,介紹這是誰家的夫人,那是誰家的夫人。 女眷也紛紛給了烏蘭見面禮,喊一聲蘭姨娘。 熱熱鬧鬧間,管事進來稟道:“將軍,夫人,周姨娘在府門口跪著,想見將軍一面?!?/br> 李飛華和李飛捷聽得生母來了,當即跪到李汝安跟前道:“父親,周姨娘這八年,日日念叨您,一片真心,求父親讓她進來一見!” 李汝安便看向羅文茵。 羅文茵:嗨,我是準備離府的人,這府中多一個姨娘,少一個姨娘,也不干我事了。 她想著,便點頭道:“讓周姨娘進來罷!” 周姨娘很快進來了,跌撞著跪到李汝安腳前,泣聲道:“將軍終于回來了,妾能再見到將軍一面,死也無憾?!?/br> 李汝安見周姨娘雖略憔悴,風韻猶存,便道:“起來罷!” 周姨娘聽得李汝安語氣溫和,心內迅速躥起希望,一時爬到羅文茵腳前,叩頭道:“求老夫人讓我回府當個奴婢吧!當粗使婆子也使得,只要能遠遠看一眼將軍?!?/br> 李飛華忙也幫著求情道:“母親,讓姨娘回來罷!她先前做錯事,是被人慫恿的,自己絕沒有這個膽量?,F父親回來了,便可憐可憐她,讓她回府當一個粗使人?!?/br> 族中眾人見著李汝安的神色,知道他本人并不推拒這個周姨娘,至于羅文茵的想法,那不重要。當下便也開口幫著求情道:“周姨娘為李家育得一對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先前犯下的不算大錯,夫人何防讓她回來?” 吳mama和田mama諸人齊齊氣憤,只是李氏族中眾女眷說話,她們身為奴婢,又插不上嘴,只能去看李飛鳳,盼望李飛鳳能為羅文茵說話。 李飛鳳還沒開口,羅文茵自己先開口了,笑著問周姨娘道:“你不當姨娘了,甘愿為奴為婢?” 周姨娘聽得這話,心下暗喜,叩頭道:“只要讓我回來,愿當奴婢?!?/br> 將軍回來,府中諸事自有將軍做主,且我有一對兒女在府中,就是當奴婢,也不會長久,總有機會恢復姨娘名份。 羅文茵掃視一眼諸人,慢慢道:“既這樣,你便到蘭姨娘身邊當一個使喚人罷!蘭姨娘新來乍到,身邊正缺人使喚,你是府中老人,諸事熟悉,正好助著蘭姨娘?!?/br> 她說著,笑意盈盈,轉頭詢問李汝安,“將軍,你看這樣安排可好?” 李汝安懶得對周姨娘費什么心思,當下隨意點頭道:“便這樣罷!” 他話音一落,周姨娘和烏蘭臉色齊齊微變。 周姨娘:讓我去給新姨娘當使喚人,這不是鬧心嗎? 烏蘭:讓周姨娘來給我當使喚人,這不是鬧心嗎? 第45章 烏蘭一時覺得鬧心,不由自主又掩嘴咳了起來。 李汝安見狀,忙喊過李管家道:“你作速到白馬觀,跟飛塵子道長求一瓶止咳膏?!?/br> 族中女眷聽得飛塵子幾個字,便插嘴道:“這位飛塵子道長不單私制的止咳膏靈效,所制的養血丸,也是特別有效果的。那回我母親體弱,氣血不繼,大夫說只能慢慢養著,別無他法,轉個頭,有人介紹了飛塵子道長的養血丸,我便去求了幾丸,母親服用之后,竟是大好了?!?/br> 李汝安聽得這話,一時想及羅文茵體弱,氣血不繼,以致一親熱就會心悸暈倒的癥狀,便又喊住管家道:“你許飛塵子道長重金,請他帶著止咳膏和養血丸,到將軍府一趟,給夫人和蘭兒瞧瞧病情?!?/br> 李管家應了,領命出府。 這里眾女眷聽得羅文茵體弱諸癥狀,便紛紛道:“將軍回來了,夫人自能好好休養了?!?/br> 李汝安眼看時辰不早了,便拱一拱手道:“諸位自便,我還得令人遞折子進宮,此番回來,自要向皇上交代這些年經歷的事?!?/br> 眾人見他忙碌,自覺不便再打擾,便紛紛起身告辭。 待送走諸人,李汝安忙忙進書房拿了折子,派了一個妥當人遞進宮中。 廳中,烏蘭已領了周姨娘回院子,臉上裝出笑容,溫柔道:“周jiejie比我早進府,又育得一雙兒女,雖被夫人指派給我,但我如何敢讓周jiejie服侍?周jiejie且與我做個伴,待將軍來了,自要求情,讓將軍恢復你姨娘的名份才是?!?/br> 周姨娘見她說得動聽,暫且放下戒心,答道:“我從前也服侍過夫人,是夫人身邊的丫頭。這些服侍人的功夫,這些年雖不曾干過,但還是容易上手的。蘭姨娘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自當盡心?!?/br> 兩人互說著動聽的話,一路走到落梅院。 周姨娘抬頭見著落梅院的牌匾,眉頭就皺起來了,嘆息道:“蘭姨娘,你怎么住這兒呢?這落梅院離正院并書房最遠,冬天想讓人傳個水什么的,抬到這兒水都冷了,想洗個熱水澡還得自己燒水。再有,落啊梅啊,意頭就不好。住進這兒的,不是病就是災?!?/br> 烏蘭一聽,臉色也變了。 孫嬤嬤卻是嚷起來道:“果然夫人別有用心,特意叫人分了這院子給姑娘,這是想叫姑娘不好過?!?/br> 烏蘭喝止她道:“嬤嬤別胡說,或者只是管家娘子安排的,夫人并不知情呢!” 孫嬤嬤冷笑道:“將軍帶姑娘進府,夫人若全部不過問,只交給管家娘子,那更加說不過去?!?/br> 三人說著話,言語間,有意無意,共同討伐起羅文茵。 待進了院子,烏蘭便跟周姨娘道:“周jiejie,你坐,別提什么侍候不侍候的話,也別說生份的話?!?/br> 周姨娘雖被指來當烏蘭的使喚人,但心底里卻認為自己育有一對兒女,身份是略高烏蘭一些的。 她聽得烏蘭的話,也不再客氣,在烏蘭身邊坐了。 烏蘭心內暗罵道: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么大刺刺就坐? 她臉上卻依然是溫柔神色,喊丫頭道:“快給周jiejie上茶!” 待丫頭沏了茶奉上,烏蘭便道:“這里不須你們服侍,你們且下去罷!” 丫頭樂得清閑,福一福就下去了。 烏蘭又使一個眼色給孫嬤嬤,讓孫嬤嬤去守在房門外,這才跟周姨娘道:“周jiejie,我雖昨天才進府,但卻聽了許多事兒,周jiejie被罰出府之事,也聽了一個大概?!?/br> 周姨娘一聽,忙道:“那件事多有謬傳,你別聽那些人瞎說?!?/br> 烏蘭便嘆息道:“那起人把周jiejie說成一個惡毒詆毀主母之人,我本來是信了的,可今兒一見周jiejie,便又不信了。人說相由心生,周jiejie一臉良善,怎么會無緣無故詆毀主母呢?當中定有內情?!?/br> 周姨娘脫口道:“若沒有一點憑證,我如何敢胡說?” 烏蘭接話道:“這么說,周jiejie是被冤枉了?” 周姨娘驚覺自己說話太快,忙止了話,搖頭道:“事情也過去了,不必再提?!?/br> 烏蘭卻是拍了拍周姨娘的手背道:“周jiejie這樣想那可就吃虧了?!?/br> 周姨娘一怔,“怎么說?” 烏蘭笑一笑道:“那些人把周jiejie說得那樣不堪,若傳到將軍耳中,豈不讓將軍生厭?若事情不盡不實,周jiejie當向將軍實話實說,再行查證,還你清白?!?/br> 周姨娘一聽,不由沉思起來。 自己在夫人那兒,已是一個做錯事的人,再想博得信任,千難萬難。 但若是夫人被將軍休出府去,不管將軍再娶那一個,自己憑著一對兒女,在府中定然有一席之地。 她心下不由猶豫起來。 烏蘭又輕聲道:“周jiejie上回若是被冤枉的,這回自要再尋得新證據,到時在將軍跟前呈上證據,將軍自然會還你清白,恢復你姨娘身份?!?/br> 周姨娘不再出聲。 烏蘭見好就收,不再多說。 羅文茵這會在房中,眼見案上堆了許多帖子,不由發呆道:“還道將軍回來了,我就能輕省呢,誰知更忙了??纯?,一大早上來一堆人,現下又一堆帖子,全是要進府拜見,又是邀請過府一見的?!?/br> 吳mama和田mama幫著拆帖子,不須馬上理會的就堆向一邊,重要的便馬上呈給羅文茵。 羅文茵正心煩,李汝安揭簾進來道:“茵兒,折子已令人遞進宮去,料著明兒皇上就會召見,你給我準備一身衣裳。再有,后兒你得跟我去安王府上拜候,再后兒得一起去飛馬侯府?!?/br> 羅文茵聽得頭大,什么,這么快就要到處應酬了?就不能讓我好好宅著嗎? 兩人說著話,管家娘子進來稟道:“將軍,夫人,飛塵子道長來了?!?/br> “快請!”李汝安說著,又轉向羅文茵道:“茵兒,待會且讓飛塵子道長給你把把脈。你這體虛之癥,不能盡信白御醫的,也要聽聽別人怎么說?!?/br> 羅文茵:救命,若是飛塵子道長診了脈,說我沒事兒,哪今晚上…… 她忙推托道:“白御醫的醫術是皇上和貴妃都贊嘆的,我只信他,并不想讓別人再診?!?/br> 李汝安勸道:“飛塵子道長都來了,診一診何防?若是說得不妥當,也可以不聽?!?/br> 他說著,便吩咐吳mama和田mama道:“給夫人換衣,扶她出去?!?/br> 羅文茵無奈,只能任由兩位mama給她重新梳頭,換了衣裳。 李汝安待她換好衣裳,這才一道出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