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第37章 這一等, 足足三個時辰出頭。 從半上午到傍晚, 傅縉等人看著休憩說話,實際注意力俱放在黑黝黝的通道口另一頭。 楚玥早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甚至開始琢磨晚歸的說法了。她和傅縉不同,女子還是小媳婦夜不歸宿得給一個正當理由。要知道她明面上去的,可不是信義坊。 見她若有所思, 傅縉問罷, 不以為然:“沒事, 有我?!?/br> 也對,他給圓的情況下,確實沒事。 兩人還就這個說法討論了兩句。 不過最后也沒用上,遠遠一聲“咔咔咔”重物移動聲后, 有一人踏入地道。 “青木?” 楚玥試探聲喚了一聲, 那邊快步而來的青木回應:“主子,是我?!?/br> 諸人精神一振,才站起, 青木已匆匆趕至,稟:“搜查官兵無功,已退出信義坊了?!?/br> 這次搜查真的很嚴很仔細, 幸而銀庫隱蔽,青木快速整理了痕跡, 而后端坐在楠木大案后,官兵只當他是東主,細搜一番, 未曾發現端倪。 趙揚那邊也處理得好,沒出紕漏。 終于把這次突襲搜索應付過去了。 楚玥登上柜坊二樓臨街的靜室,天際橘紅殘陽,還能遠遠望見退走官兵的尾巴。 她長吁一口氣,這回可真夠驚險的。 楚玥回頭對傅縉申元等人道:“你們繼續在小跨院住下就是,若再有官兵來,就隱到銀庫里頭去?!?/br> 好法子,不怕多用,如此一來,應能撐過剩下來這旬時間吧? 眾人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 時間不早了,楚玥還得換車,沒多說,她匆匆走了。 她腳還疼著,并沒比日間好上太多,孫嬤嬤心疼,一邊執玉梳給她順著快干的烏發,一邊說:“要不,婢子給您尋給大夫瞧瞧?” 崴了筋,大夫也沒捷徑,還是得下手揉的。這活男大夫就不好干了,只得尋醫女。但醫女力氣未必夠,還不如找陪房里曉些醫理的郝嬤嬤等人? 正琢磨著,傅縉回來了,手里還著一小瓷瓶藥酒。 楚玥憶起日間,略有幾分不自在,“要不,讓醫女來就是?!?/br> 夜色漸深,仆婦退下,床頭一點燭火搖曳,帳內投進一片昏黃的光。 傅縉已打開藥酒瓶子,寢衣袖子都略略挽起了,就等著她,聞言挑了挑眉。 “半夜三更的,再揉一回就該好全了?!?/br> 他做事,素來有始有終,楚玥這腳因暗事而傷,還是他處理開的,這事傅縉自然而然就歸到自己手里了。 好吧,都不是第一次,傅縉動作利索手勁足夠,確實比醫女好多了。 楚玥就把左腳伸了出來。 白生生一只幼嫩天足,腕踝纖細,足部rou嘟嘟的,五只粉嫩的趾頭圓滾滾,膏腴一般,握在手里,揉按間,滑如凝脂。 此刻二人沐浴后坐在床榻柔軟的衾枕上,幽靜的夜,燭光暖香,傅縉是個生理很正常的年輕男子,心中難免生出了一絲異樣。 這是白天沒有的。 抬頭看了楚玥一眼,見她正摟著枕頭,微微忍痛之色,昏黃燭光映在她的脂玉般側顏上,柳眉輕顰,弱態渲染出另一種極致的瑰色。 不知為何,忽想起日間匆匆背負起她之時,脊背上覆上的一片陌生柔軟。 手上一重,頭頂立即“嘶”了一聲。 “你莫亂動?!?/br> 他收斂心神,放輕力道,楚玥瞪大眼睛:“我沒有!” 傅縉順著筋往回扳了兩下,“誒誒”幾聲后,又聽楚玥問他:“你投他很久了么?” 話里這個他,自然就是寧王了。 其實楚玥也有點尷尬,地方換了,情況不再危急了,第二次揉按疼痛感也少了許多,其他感官難免就清晰起來。 傅縉的手修長白皙,掌心卻粗糙,有多年抓握兵刃留下的厚繭,溫熱,力道十足的一下下有節奏揉按,陌生的觸感非常強烈。 很不習慣。 她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了想:“該是你還沒回京城之前的事吧?” 傅縉“嗯”了一聲,“七八年,我隨祖父在沐陽時?!?/br> 沐陽距離寧王封地也就百里,這點楚玥之前也留意了一下,“哦”了一聲,聽傅縉問她:“日后你要親自打理商號?” 這半月來,雖從未涉及趙氏商號內務,但敏銳如傅縉,一早就察覺出青木等人的輔助者姿態。 更讓他驚訝的是楚玥的舉止若定,有條不紊。 一時有些好奇:“這都是你外祖父教導你的?” 否則普通閨閣女兒,接手了產業也理不了事。 楚玥點頭:“嗯,反正我平時也沒其他正事?!?/br> 傅縉睨了她一眼。 言下之意,尋常貴婦的賞花赴宴等女眷交往,統統都不是正事了。 足部疼痛感越輕,楚玥輕松了很多,半趴在枕頭上,“我小時候對這些就很感興趣,外祖父很高興,特地教導了過很久?!?/br> 每每赴鄧州接她,一接幾個月,楚家那邊,任氏也不好說什么。 后面這句楚玥沒說,知傅縉厭憎楚家,也不自找不痛快了。 忽想起一事,她一骨碌爬起問:“寧王殿下現如何了?” 這位一直裝病,喪子傷心欲絕什么的,流出來的明面消息倒逼真得讓許多人同情惋惜的,就是不知道內里如何了,皇帝信了沒? 她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動也不動,晃眼過去,真真像昔日祖父養那貍奴,有一絲好笑,傅縉說:“目前應算是好?!?/br> 朝賀諸外臣勛貴早已離開多時,就連西河王之弟合陽侯也上奏幾次,表示要回去親自給兄長報此噩耗。唯獨一個寧王,他非但未曾表露過離開之意,反而幾次撐著病體重返獵場事發地點,又一再請求皇帝多遣人手找尋。 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反復道,沒見尸體,人未必就找不回來。 一個痛失愛子的老父親形象,那是演繹得淋漓盡致。 皇帝未曾表態,也不知信是不信?但寧王居所卻未曾增派人手“守護”。這是一場人心較量,不惡化,確實算好的了。 楚玥了然:“寧王殿下是朝賀來了,總不好長留京城,只要陛下疑心少了便可?!?/br> 這就是涉及寧王的敏感身份了,他是前端懷太子之子,端懷太子含冤死后真相大白天下,當今登位后,對這侄子明面上得以恩撫為主,以免沾得一身腥臭。 寧王多年一直安分庸常,無故扣留在京不合適。 “好了?!?/br> 傅縉松開楚玥足腕,判斷:“待搜捕告一段落,寧王大約也差不多能返回封地?!?/br> 楚玥縮回腳,左右活動,微痛,無大礙了,她歡喜,又問:“那世子什么時候能回去?” 估摸著,大約還得緩一緩,不好繼續明面搜捕,不代表不能由明轉暗。 果然,傅縉道:“先看看,視情況而定?!?/br> 見楚玥本喜形于色,聞言略頹,他遂安慰:“殿下一離京,搜捕就該停了,屆時世子就算略略久留,也無甚風險了?!?/br> “你莫擔憂?!?/br> 搜捕由明轉暗,無法大肆入宅,重點必然放在四門,只要不急躁離去,無礙。 楚玥一想,“那倒也是?!?/br> 她卷著被子,滾回床里側自己的位置,那好吧,她就等寧王離京了。 …… 實際傅縉的判斷并沒有失誤。 二月初三,那據聞已傷心病臥的西河王上折,他老邁久病,諸子不成器,封地雜務舊日全賴胞弟合陽侯幫著打理,如今又逢噩耗,望陛下垂憐,替他催促那流連京城的胞弟返回。 駢四儷六,上面還有幾滴疑似淚痕的水跡?;实蹥獾迷伊瞬铧c砸翻御案,但奈何對方明面上挑不出錯來。又不知西河王從哪方挑動朝中各黨,最后竟演變成諸皇子對貴妃太子的混戰,皇帝頭疼欲裂,不得不松口讓合陽侯歸返。 合陽侯都要走了,寧王自然不可能留著。 皇帝召見寧王,他垂眸,看玉階下這個也就比他小十歲的侄兒。 寧王未滿四旬正年,卻形銷骨立,眼下青黑,兩鬢竟添了些許華發。他這月余來外表變化之巨大,忍不住讓皇帝懷疑,莫不是寧王世子真葬身狼口了?是被西河王世子牽連的? 不過不管怎么樣,一開始的疑心確實打消了不少,皇帝道:“逝者已矣,封地不能久離,你明日啟程回歸罷?!?/br> 一提起寧王世子,寧王閉了閉目,面現一絲痛苦之色,他張了張嘴,欲言,但最終還是黯然道:“侄兒領旨?!?/br> 眼角猶有淚花閃爍,一步一停,蹣跚退出大殿,未出宮門,他暈闕倒地,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皇帝得知,施恩讓他養幾日再走不遲。 寧王足足留了五日,最后又去上清苑獵場看了一眼,才忍痛離開。 銀頂朱帷的四駕大馬車出了京城北門,寧王儀仗隨衛一如既往中規中矩,只來時昂首挺胸的一行人,歸程只剩黯然消沉。 但他們還是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護著車駕,盡量減少顛簸。 車駕內。 本應臥病傷神的寧王,此刻已經坐起,神色沉穩,再不見半絲傷感,一見護衛首領登車,茶也顧不上喝,立即問:“可是承淵傳信來?” 他乃皇帝的關注重點,自接近京城,就再沒聯系過傅縉,因此營救申元的具體情況,還不得而知。 “是?!?/br> 護衛首領名馮登,立即回稟:“稟殿下,承淵來訊,雖有驚,但無險,世子已順利救出。只如今四門暗哨重重,暫不宜出城?!?/br> “好!” 寧王心一松,又急問:“那可有折損了人手,承淵他們現如何?” 獨長成的兒子重要,一眾潛伏的在京的心腹亦同樣要緊,卻見馮登露出一絲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