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節
房內一時間平靜尷尬,沒人再說話。 柳勤眼神閃了閃,湊到四叔耳旁,小聲道,“四叔,為了馬上出世的弟弟,你應該賣慘?!?/br> “???” “讓奶奶知道你的不容易,否則奶奶再這樣下去,弟弟會很煩惱?!?/br> 蛇打七寸,果然,愚孝的柳文華最終敗給了盼望已久的孩子。 柳文華深深嘆了口氣,“娘,你還記得那年夏天嗎?我初中畢業的那年,考上了一高?!?/br> 柳勤心中暗驚——一高?四叔當年考上的竟然是一高? 難過!心中無比的難過!這種難過甚至跨越了遺憾,直接成了心疼。 柳奶奶啞言,點了下頭。 “因為二哥和人打架,捅破了人家肺要進監獄,你們把豬賣了把牛賣了,把家里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才私了,”柳文華苦笑,“二哥沒進監獄,但我也沒錢讀一高了?!?/br> “……”柳勤沒忍住,直接哭了出來。 這種無奈失學的痛,只有對學歷有著強烈渴望的人才能體會。 林秀??粗约赫煞?,也幽幽嘆了口氣。 “我退學后就干活,那時候還沒分家,大哥在上學,家里只有我和爹兩個人干活,但二哥和三哥還和我們要錢,說地有他們的份兒,我們種就當租給我們了,但他們要的錢遠遠高于租地的價錢,他們還在家吃在家喝?!?/br> “家里終于好一點了,大哥要娶大嫂,把剛存下來的錢都用了,這個我不反對,畢竟大哥是個好大哥?!?/br> “又過了幾年,二哥要娶媳婦,二嫂家非要很多聘禮,娘你跑到大哥家里哭,好在大嫂通情達理,全家湊了錢把二嫂娶了回來,但家里又沒積蓄了?!?/br> “沒幾年,三哥又要娶媳婦,娘你又跑到大哥家里哭,把好好的大嫂逼得和大哥吵架,險些離婚,最后他們錢出了、人卻遠遠地走了,去了魯南市,隨后連續的三年都不肯回來?!?/br> “二哥娶了二嫂后,最起碼開始去工地干活了,三哥娶了三嫂卻開始酗酒,怎么勸都不聽,最后把爹活活氣死了?!?/br> “爹死后,輪到我娶媳婦,但我們家這種情況,哪個正經家庭愿意把姑娘嫁給我?”說著,看了一眼林秀海,“因禍得福,我遇到了秀海,別人都認為秀海潑辣管著我、欺負我,但我知道,我離不開秀海,秀海就是我的精神支柱?!?/br> 林秀海一愣,頓時臉紅了起來,嬌嗔道,“好好的,說這些干什么?” 柳勤松了口氣,雖然四叔性格軟弱還愚孝不敢直接反抗母親,但好歹拎得清。 她一直知道四叔聰明,如果不聰明又怎么能考上一高? “娘,爹怎么死的,你應該知道,爹白天要下地干活養活一家老小,晚上還要和二哥和三哥斗氣,什么樣的人能扛得???我的性格像娘,我們母子倆都是心軟的好人,但好人就該死嗎?我們就不能給好人留一條活路嗎?” 林秀海冷笑,“呵呵,娘不僅是好人還是爛好人,生怕得罪了老二老三,爹在的時候和爹哭,爹不在的時候和你哭,最后這些事兒不都是你們爺倆扛?先把爹逼死了,現在又要逼死你,她就不想想你們爺倆死了她還去靠誰?!?/br> 柳奶奶大吃一驚,臉色雪白雪白。 柳勤心中暗暗挑起大拇指——四嬸說的對,好樣的!就喜歡四嬸這張嘴! 柳奶奶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行……行行,就……都聽你們的。娘老了,以后你們當家,娘都聽你們的?!?/br> 柳勤終于放下心,長舒一口氣。 林秀海道,“這才對嘛,娘不是我說你,咱先不說什么親情倫理,就說娘你問問自己,什么時候最開心?是和二哥三哥斗氣時開心,還是我們全家搬到了錦縣,吃香的喝辣的遠離苦惱開心?咱們滿打滿算還能活幾年,當然要怎么開心怎么來?!?/br> 柳奶奶點頭,“對,你說的對?!?/br> 這件事,算是翻了一頁過去。 柳勤岔開了話題,“那這樣吧,年三十那天我回來過新年,初一早晨我回去?!?/br> 林秀海不高興了,“為什么那么早就回去,大過年的在家多住幾天呀?” 柳勤笑著解釋,“是這樣的,雨祁父母經營娛樂場所工作太忙,初一時他們就要開工,雨祁比較害怕自己在家,讓我早些回去陪她?!?/br> 林秀海了然,“這樣也好,香林和雨祁都是好孩子,對你也都好,你能幫她們什么就盡量幫,有什么需要的也和四嬸說?!?/br> “知道了,謝謝四嬸?!绷趦刃目嘈Α軒腿思沂裁囱??明明都是人家幫她。 柳文華則是意味深長地看向柳勤,他能猜到柳勤這么說是為了照顧大家的情緒和面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侄女突然就變了,變得這么通情達理、這么善解人意。 第642章,大小姐長大了 因為關店比較晚,后來又發生了爭吵,當一切談妥時,已經十二點。 柳勤原本提議要自己回去,但看這時間也猶豫了。 柳文華道,“今天太晚了,勤勤就在這睡吧,你和你四嬸睡一張床,我在樓下睡?!?/br> 一樓沒有床,柳勤知道四叔要睡地上。 雖然店里生了爐子,但一樓還是很冷。 “不了,我得回去,明天上學的書還沒換呢?!绷谕窬?。 林秀海道,“也行,讓你四叔送你?!?/br> “不行,四嬸你大肚子,奶奶腿又疼,四叔還是留下照顧你們吧,”柳勤趕忙道,“希銘說要接我,我給他打電話,我記得門口有個公用電話亭?!?/br> “門口那個電話亭壞了,”柳文華無奈,“前幾天不知道從哪來了個酒蒙子,把電話亭砸了,現在我們打電話都要去西邊的電話亭?!?/br> “那我也去西邊的電話亭打,希銘應該就在附近,我打了電話他就會來?!?/br> 生怕四叔四嬸擔心,柳勤抓了書包就跑了。 …… 出了服裝店,冷風一吹,柳勤就清醒了。 ——哎,沒事逞這能做什么?大半夜的怪怕人。 柳勤不敢怠慢,趕忙去找西邊的公用電話亭。 …… 夜深了。 藍雨祁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突然好像聽見敲門聲,立刻蹦了起來要去開門。 雖然柳勤平時都帶著鑰匙,但也許鑰匙很難掏出來呢?也許鑰匙丟了呢? 然而,剛走到大門還沒來得及開,就聽隔壁的防盜門打開,緊接著是女主人的抱怨聲——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之后是男主人的聲音——別提了,今天…… 隨著關上防盜門的聲音,兩人對話消失在房間內。 藍雨祁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一點二十。 怎么還沒回來? 沒心思睡覺,藍雨祁癱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 這是這個房子沒有柳勤的第一天,從前她確實害怕孤獨,卻沒有這么害怕,怕到不肯睡覺、不敢睡覺。 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從柳勤進入她生活開始。 隨后,毫無睡意的藍雨祁便坐在沙發上,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墻上的掛鐘。 兩點了。 兩點??? 藍雨祁猛地坐起——難道柳勤今天不回來了?但以她對柳勤的了解,無論回不回來都能給她打個電話,再者說,中午時張希銘強調一定要給他打電話接她,難道是兩個人出去了? 鬼使神差,藍雨祁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 可憐的通訊錄里,只有十幾個名字,根本不用怎么翻閱。 當看到張希銘的手機號碼時,猶豫片刻,隨后撥了過去。 畢竟已經兩點,藍雨祁怕張希銘睡了,也怕打擾人家休息。 藍雨祁沒想到的是,電話剛撥通對方就接了,幾乎瞬間完成。 “喂,是柳勤嗎?” 張希銘的聲音滿是急促。 藍雨祁心頭一緊,“不,我是藍雨祁,勤勤沒聯系你?” “沒有,我以為她自己回家了?!?nbsp;正生氣呢。 “她沒回來,”藍雨祁越來越緊張,“難道一直在四嬸的服裝店?難道聊得很晚?” 電話另一端,張希銘沉默片刻,“不會,四嬸懷孕,以柳勤的性格絕不會打擾四嬸睡眠……有問題!一定有問題!我去看看!” “我也去!”藍雨祁直接喊了出來。 “不用你,我自己就行?!?/br> “不行,我已經等了幾個小時,太煎熬了,求你讓我去吧,我受不了!” 張希銘見藍雨祁堅持,便也同意,“好,那你立刻穿好大衣等我,我這就去接你?!?/br> 掛斷了電話,藍雨祁立刻開始換衣服穿大衣,卻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掏出手機打電話。 “劉叔嗎?” 正在工作的劉經理沒想到這個時間接到大小姐的電話,“是,大小姐你怎么還沒睡?這都幾點了?” “劉叔,幫我派個車來行嗎?” “沒問題,但大小姐怎么這么晚要車?” “柳勤不見了,我要去找她?!?/br> “柳勤?”劉經理頓了一下,“是上回那個要被親二伯害的小姑娘嗎?” “是?!?/br> 劉經理一聽就火了,“那個老混蛋還賊心不死?氣死我了,當時我就應該讓人卸了他的腿!” “劉叔先別生氣,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劉叔先派個車和司機給我好嗎?” “好!”劉經理一口答應,“我再給你派幾個人吧?” “暫時不用?!?/br> “用我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