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不過這座府邸因著無人居住,下人擺設都沒有。長安帶出來的人手也不多,除了常松,翠娘,小七,還有紅月紅星紅雪三人意以外,就剩四個十三四的小丫頭。偌大的府邸打掃起來不大方面,幾人匆匆收拾了東苑,長安便與陸承禮一起在東苑住下了。 “主子,行禮還在公主府呢……”褥子擺設是方才周和以命人送來的。不僅送了日用品,柴火糧食人手,全都配套送了來。 東西都送了來,周和以人又悄無聲息地不見了。長安如今都有些習慣,見慣不怪了。紅雪見這些事兒都不必cao心,便琢磨著自家主子有夜里沐浴的習慣。今兒出來的匆忙,換洗的衣物沒帶幾件,這一時半會兒的還尋不到合身的換。 長安沐浴習慣了,夜里若沒洗漱確實有幾分睡不著。 這時候打發人去公主府,指不定要鬧什么,長安琢磨著不如重新置辦幾人。正巧紅星是個女紅好手,裁幾塊布做幾身貼身小衣也快。于是她招來紅星,沖她耳語了一會兒。 紅星聽的一愣一愣的,臉頰有些紅:“主子,這般樣式奴婢從未聽說過,當真能穿?” 長安眉頭一挑:“如何就不能穿?左右這是在我自己的府邸,夜里也就我一人。你且去裁吧,做得小些,漿洗了烘一烘也干得快?!?/br> 紅星想著長安說的樣式,羞答答地下去做了。 不得不說,紅星的手就是巧。長安不過說了下大致的樣式,紅星一個時辰就做出了兩套。因著聽信了長安說布料少干得快,她做得成品還別說,那是一等一的火辣。長安拿去凈房比了比,特別慶幸這輩子身材夠火辣。否則這樣的內衣,穿著絕對要命。 得了兩身換洗的衣裳,其他的就等著明日再說。 到了夜里,長安照例沐浴更衣。新出爐的成套內衣穿上身,長安莫名有種想落淚的惆悵。穿越到這個世界快一年半,她一直覺得格格不入。哪怕告訴自己盡快適應,大多時候長安都拒絕想去這個問題?,F如今被姜怡寧這么一悶棍敲在腦袋頂,她終于清醒了。 世界變了,真的沒有退路了。 小心地調整了小衣,長安將褻衣丟到一邊去。今夜就算她徹底接受異世重生,就這么睡吧。想著,她赤著腳就上了榻,褥子一蓋,睡過去。 深秋一過,漸漸逼近了寒冬。 夜里越來越冷,長安蜷縮在暖和的被褥里,睡得深沉。周和以從屋頂落下來時,就看到只剩半張臉在被子外的長安??蓱z的王爺自從爬床被長安發現,就甚少有機會再去爬。偶爾一兩回得逞,大多時候都是在靠安神香入睡。好難得長安離了公主府,自己今日又幫了她這么大的忙,王爺覺得完全有資格來蹭榻。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內室,脫了鞋子,面無表情地掀開了褥子。 窗外的月光如水,照得屋里地面微微發光。周和以看著眼前一陣活色生香的美景,熱度一下子從頭發絲燒到了脖子根。 刷地一下蓋上了褥子,周和以耳尖爆紅:“……”陳二花這女人瘋了! ☆、第六十一章 進去還是不進去, 周和以心中一番劇烈掙扎, 到底沒做出那等眼一閉便躺進去的臭不要臉之事??山兴?,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來這一趟,他就不想走空。目光在屋中掃一圈, 周和以將軟榻上的厚褥子抱來蓋上, 就這般在長安的身側躺下睡了。 長安睡夢中被被子包緊, 窗外冰涼的風穿過帷幔帶來一絲涼意, 身上被子的溫暖叫她頓時睡得更加深沉。 周和以的心口頗有些不平靜, 胸口那顆穩若磐石的心臟砰砰顫個不停。這等奇怪的動靜他兩輩子都不曾遇到過, 一時很有些踟躕。往日蹭榻坦然得不能再坦然,如今莫名就多了一種不太敢觸碰眼前女子的羞意。 王爺很是懊惱,許是空太久了, 突然遭這一下子很有些受不住。 周和以上輩子不是沒見過女人, 只是對女.色上不大上心。事實上,因自小生得貌美,王爺對女子的容色其實沒多明確的意識。再好看的人到他面前也黯然失色。但不可否認,陳二花這愣子確實生了一副絕好的皮囊。唔,相貌、身段無一不是美。周和以突然意識到長安的貌美不僅僅只是‘貌美’這兩個字而已,仿佛整個都靈動起來。 抱著這種奇異又古怪的情緒,王爺默默躺在離長安半臂距離的被子上, 沒有如往日一般貼近去。臉朝反方向,別別扭扭地入睡。 次日,天還未亮,王爺便在一陣令人驚悚的快意中睜開了雙眼。 滿腦活色生香的畫面還未消盡, 指尖滑膩的觸覺仿佛還在……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臉頰上浮現輕薄的紅。帳中的麝香混雜著甜腥的氣息迅速散開,王爺嗅到了這個味道,俊臉瞬間就黑沉了下來。 他動了動,腿間黏膩昭示著他做了什么羞恥的夢。周和以震驚又不可思議,兩輩子加起來都一把年紀了,他居然還會做這樣的夢??? 想起夢中妖精似的女人,他倏地扭過頭,狠狠地瞪向了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的長安抱著被子,砸吧砸吧蠕動了小嘴扭過臉。墨緞似的長發半遮著臉,她死豬一般睡得人事不知。 床帳中氣息彌漫不去,周和以一臉殺氣地坐起身,兩輩子破天荒一次羞惱。 眼神兇狠地瞪了長安毫無所覺的后腦勺,氣不過,還是抬手拍了長安一下。等王爺終于壓下這突如其來的羞澀,準備起身,低頭的瞬間冷不丁卻看到褻褲上的狼藉,俊臉瞬間就扭曲了。仿佛開起染坊,五彩斑斕,好不精彩。 屋頂趴了一夜的暗衛裹緊了身上的衣物,默默扭頭看向角落里縮著的同伴。他在猶豫,要不要給王爺去弄身干凈的衣物來。 他同伴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熹微的晨光,此刻滿腦子卻只想擰斷這傻瓜同事的脖子的念頭。特么不知道王爺耳力驚人么?沒事別往他這看。弄出動靜,王爺惱羞成怒了怎么辦?畢竟爺深夜爬未來王妃床榻還不小心夢/遺了什么的,他丁點兒不知道! 角落里的暗衛正擔心周和以發現,屋里惱羞成怒的周和以,果然就發現了。 暗衛:“……”他就知道會這樣。 只見床榻上的王爺渾身身上壓抑的煞氣,霎時間傾瀉而出。目光針刺一般,倏地就刺向空出一塊瓦的屋頂。屋頂趴著的暗衛臉倏地一僵,默默蓋上了那片瓦。周和以冷笑地一手點了長安的睡xue,一手狠狠扯掉臟污的褲子就丟出帳子來。 “下來!” 兩個黑色的影子,悄無聲地地跪在了帷幔的外面。 周和以透過床帳看向帷幔外,黑色的影子隱隱綽綽看不清神情。鼻尖充斥著自己的味道,王爺有點惱羞成怒。這群沒眼色的東西該不會都知道了?羞恥感涌上心頭的周和以,特別想拔劍飛身上屋頂將知情人都給宰了! “去給本王拿身干凈的衣物來!”冰涼涼的聲音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惱:“一刻鐘,不見衣物,你們就去靜室別回來了!” 黑衣人臉皮一僵,面面相覷,而后瞬間消失在原地。 帳中的周和以赤.裸.著身子盤腿坐在長安的被褥上,耳尖臉頰都是薄紅。想他周和以自有記憶起,便還沒在這方面出過這么大的丑。周和以一時不知該說長安夜里不老實,還是怪自個兒如今年輕氣盛,受不得丁點兒誘惑。 許是真的空太久了,王爺又瞥了眼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安。 這丫頭年歲不大,無一處不長得妥帖。算算還有九個月,及笄了他便將人娶過門,也不算等太久。周和以的屋里不安排司寢,見多了女子紛爭,一個正經妻子足夠。 □□地端坐在被子上,周和以再是強壯也覺得有些冷。畢竟快十一月,霜降沒多久就是立冬。如今這天兒,也算是初冬。忽地一個哆嗦,周和以的腿間有些涼。他于是扭頭又看向裹緊被子不放的長安,猶豫地眉頭擰起來。 這蠢女人身上就沒比他多幾塊布料,昨夜太累他沒多想。如今想起來,那種東西是正經女子穿的么?這死丫頭如今是覺得沒人管,這般隨意?心中不大痛快,王爺又想。若非昨夜突然瞧見了那些,他何至于會如此沒出息? 算來算去,都是這死丫頭折騰出來的! 周和以憋氣,卻不好堂而皇之躺進去。這丫頭沒規矩,他卻不能不守規矩。畢竟他當真這么進去了,是真在欺辱長安。 不過凍著也不是事兒,他于是撿了昨夜蓋得褥子沒沾到東西的一角蓋上。 厚厚的褥子蓋上,熱氣立即就圍上身。周和以想想又覺得十分好笑,自己這幅模樣,若叫長安看到了會是什么反應?嗅到這一床帳的氣味大約會咒罵他,唔,該不會揍他吧?王爺的那點惡趣味冒出來,挑起一邊眉,有些蠢蠢欲動。 還沒等他解開長安的xue,一刻鐘,暗衛準時拿衣裳來敲響了房門:“爺?!?/br> 周和以嘴角的笑意一僵:“放門口?!?/br> 暗衛默默將門開了一條細縫,人就在外頭,手將衣物塞進去。而后闔上門扉,知情識趣地消失在這間屋子三十米內。 周和以等了片刻,下榻取了衣物換上。 窗外的天色還是陰沉的,灰蒙蒙。這幾日京城的天氣冷得很快,已經接連幾日不見日光。今日這天兒看樣子是要下雪。周和以想想,裹著被子將床榻上的人給抱到軟榻上,默默拉開了床帳帷幔,開了門窗,要將這屋子里的氣味都散了。 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反正等長安醒來,屋里除了寒風冷澀的氣息,沒發現別的氣息。 與此同時長公主府,黃氏一大早便領著司馬嬌嬌攜重禮登了門。 昨日有了司馬老爺子親自開口責罵,司馬嬌嬌又羞又惱,嘔得昨夜一宿沒睡。如今小臉兒青白得仿佛隨時都能倒下去。來姜家登門致歉之事,她哪怕再不愿意,也丁點兒不敢反抗。畢竟老爺子放話了,今日她若不能得了長公主親口原諒,她跟她姨娘就要滾出司馬家。 司馬老爺子這人說話素來一口吐沫一個釘,從來沒有轉圜的可能。司馬嬌嬌知道厲害,根本不敢挑釁他的威信。所以哪怕黃氏天沒亮就將她拖來姜府,她也不敢有怨言。 不過這只是在出門之時,對著一個時辰了還不開門的姜家大門,司馬嬌嬌的嬌嬌脾氣漸漸就有些壓不住。只見她黑著臉在黃氏身后踱來踱去,眉宇里慢慢就聚集了戾氣:“姜府的人都這般懶惰?這都什么時辰了,怎地開門的人都沒有?” 黃氏早料到了公主府不會給他們好臉子瞧,不耐道:“等著便是!哪有那么多話!” “等著?我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怎么了?別說一個時辰,五個時辰,一天都得等著! 經過昨日那一遭,黃氏對司馬嬌嬌這個小姑子已完全沒了耐心和疼愛。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命眼眨都不眨的。這般天性惡毒的人,往后還不知能做出什么來! 黃氏自問自己不算什么好性兒人,見過的后宅陰司不算少,但對司馬嬌嬌這小姑子的所作所為不寒而栗。這姑娘根本就是從根子上就被養壞了。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就只有自個兒的喜樂,完全不會為旁人考慮分毫。 既然如此,盡早斷了干系為好。 黃氏老神在在地等,絲毫沒有被怠慢的羞惱。身旁的司馬嬌嬌站得腳疼,似乎要發脾氣。往日會哄上一二,如今權當沒瞧見。最好這小姑子就在公主府門前鬧起來,這般他們也不用等了?;厝?,直接叫老爺子把這母女倆丟出司馬家才好。 黃氏想得輕松,然而平素最耐不住的司馬嬌嬌今日卻沉住了這口氣。哪怕心里不耐煩,司馬嬌嬌卻沒像往日一般掉頭就走,硬咬著牙等。 不過顯然公主府沒工夫搭理她們,長公主昨夜厥過去,到如今人還沒清醒。 府上都一團亂呢,誰也沒工夫去接待司馬家的人。黃氏帶著司馬嬌嬌從辰時就等到了午時,凍得臉色發青,公主府的正門也沒人出來。黃氏等得久了也有些耐不住了,只好決定留下親近的下人及重禮,帶著其他人先行打道回府。 司馬嬌嬌兩只眼睛恨不得瞪穿了黃氏:“嫂子就這么走了?” 黃氏看了眼天色,拱手哈了一口氣:“錯是你犯的,道歉自然你親自來。府上事務眾多我得先走,你若不愿等,大可自行離去?!?/br> 說罷,轉身上了馬車。 被留下的司馬嬌嬌立在臺階之上,臉一瞬間難看得徹底。黃氏! 與此同時,姜怡寧從長公主屋里出來,一眼看到院外欲言又止的劉mama。劉mama來景庭院四趟了,都不曾有人搭理過她。屋外司馬家的人都等了一上午了,就這般晾著人家,倒是顯得公主府無禮,不近人情。 姜怡寧一夜沒睡,正準備去歇息。但如今姜長安離了府,長公主又睡著,府上就她一個人做主。想想,她命下人將劉mama招了過來。 ☆、第六十二章 劉mama這些時日在景庭院頗得孫嬤嬤賞識, 有些事比外院的人更有數。兩位主子去司馬府做客回來內院里就鬧出那么大動靜, 必然是出了事兒的。雖不大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但司馬家的人能將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定然是司馬家的人不占理。 但不占理歸不占理, 晾著人家半天, 再多的理由也變成姜家的不是。眼下府里亂糟糟的, 劉mama心里著急, 這才接二連三地跑來瞧瞧。 小心翼翼地覬著姜怡寧的神情, 她走至跟前斟酌地稟道:“因著孫嬤嬤早有交代, 司馬家的人若是上門,輕易不要開門。如今奴婢瞧著司馬府的人等了也有半日,從辰時就等到如今。主子您看, 奴婢是去將他們打發走?還是開門迎進來?” 姜怡寧聞言眉頭一蹙, 須臾,眼中閃過了然。司馬家的人這是上門來給交代來了。 她低頭彈了彈衣裳袖子,問道:“都有哪些人來?” “奴婢也沒仔細瞧,聽門房說,就司馬家的孫少夫人和那個司馬姑娘在?!眲ama低著頭,小心地措辭,“別的好似沒瞧見?!?/br> “司馬老爺子沒上門?”姜怡寧面露不滿, “司馬家的公子呢?一個都沒來?” 劉mama想說沒來,但見著姜怡寧臉色不對識趣地沒開口。 “狂妄!” 姜怡寧當真氣得不輕。她跟姜長安兩個人在司馬府上出了那樣的事兒,司馬家的人竟然只打發了兩個女眷來?這是有多不將公主府放在眼里? 臉都綠了,姜怡寧怒道:“去, 將他們打發走!” 劉mama猶豫了下,行禮告退。才走了兩步又被姜怡寧給喚住了,她立即轉身:“主子?!?/br> “你再去瞧瞧,”姜怡寧想想就這么打發走似乎太便宜了,“到底來了幾個人,你且看清楚了。若是司馬家老爺子上門了,千萬來回話?!?/br> 劉mama哪里不知道這厲害,立即應聲去了。 等姜怡寧得知司馬黃氏半個時辰前離開,府門前就剩司馬嬌嬌和司馬家的下人,氣得發了好一頓脾氣:“去!將司馬嬌嬌給我‘請’進來!我倒要瞧瞧司馬家的這個態度,司馬嬌嬌能賠出什么禮道出什么歉!” 劉mama丁點兒不敢耽擱,忙不迭又小跑著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