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這幫韓國佬真可惡啊,敢在我們的地方來這手!” “干脆報警,讓警察把他們全抓進去!” 賀陽勸阻:“他們是酒店的大客戶,關總也不想得罪他們,特意囑咐我別對外聲張。我們是外人,還是別插手人家的事,只當不知道吧?!?/br> 他陪他們聊了會兒天,11點告辭回到關佩珊的休息室。先播她的手機號,接通后問候:“關總,我是賀陽,現在在你休息室門口。你身體好些了嗎?如果不舒服,我想陪你去醫院看看?!?/br> 房門很快開了,關佩珊換上了便裝,亂發也梳理整齊,神態雖憔悴,大體上已恢復正常,向他疲倦微笑:“賀經理,我沒事了,正準備回家?!?/br> 賀陽主動送她,關佩珊得他搭救,已建立起信任感,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能開車,坐生人的車不放心,又怕熟人見了她這副樣子會起疑,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賀陽很識趣,只說閑話,只字未提kg那伙人,看她表情沉郁,寬慰道:“今天的事我絕不會對其他人說,你不用擔心?!?/br> 他認為那兩個客人過幾天就飛回重慶,連同這事一并帶走,因此告訴他們算不上泄密。 關佩珊勉強笑了笑:“謝謝,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這么做?!?/br> 這句謊言重似鉛塊,把她的聲道磨出了血。kg的人固然膽大包天,若非有人提供底氣,他們斷不敢對她出手。 把她送入狼窩的正是今晚派她做接待的人。 她看賀陽的處事方式,判斷是個雙商出眾又不失正義感的好人,頗有結交價值??纱藭r急著回家質問黑手,沒心情施展社交手腕,歸途中始終像一只緊閉的蚌殼。 家里燈火通明,謝美蘭正和幾位貴婦搓麻將,歡騰的笑鬧聲和嘩嘩的洗牌聲肆無忌憚槌擊關佩珊的神經。她跌跌撞撞上樓,叫來家里的保姆,命她去向母親傳話。 “去跟她說,馬上讓那些人離開?!?/br> 她突然造反且行止詭異,保姆很驚詫,領命去向謝美蘭耳報。 謝美蘭淡定一笑:“她可能累了,讓她早點睡吧?!?/br> 說完繼續與客人們歡聊。 保姆將那句無情的關懷帶給關佩珊,她感覺心臟被一把尖刀洞穿了,熱血噴出,燙傷心智,憤然cao起一只花瓶沖向樓梯,朝樓下客廳狠狠摔去。 尖叫般的碎響澆滅麻將室里的喧鬧,客人們迅速散去,過了一會兒謝美蘭緩步上樓,立在她的臥室門口冷冷端詳呆坐床沿的養女。 室溫好像跌了幾十度,關佩珊周身惡寒,回望養母時禁不住哆嗦。 “出什么事了?一回家就發瘋?” 她斷定這是明知故問,謝美蘭總是暴躁地對待她,剛才她當著客人砸東西,大大掃了她的顏面,她還能冷靜處之,說明她清楚原因。 “為什么這么對我?就算是仇人也做不到這么殘忍吧,你就那么恨我?” 關佩珊顫聲廝喊,忍耐多時的淚水連珠墜落。 謝美蘭嘆了口氣,平靜地問:“那些韓國人對你做了什么嗎?” “你還裝傻?他們在酒里下藥,企圖迷、jian我,沒有你的許可,他們怎么敢這么做!” 關佩珊跳起來沖動逼近,仿佛一頭被殘暴馴獸師激怒的幼獅。 她以為自己明白養母對她的仇恨,原來低估了人性的黑暗。 謝美蘭還在為她長見識。 “這么看來他們也沒把你怎么樣啊?!?/br> 關佩珊很懵,聽她的口氣似在責怪她無理取鬧。 “樸代表是跟我說過他很喜歡你,可能心急了點,也可能他們國家流行這種追女人的方式??晌矣X得你跟了他沒什么壞處,kg那么有錢,以后他也有份的,你要是能嫁過去就不用賴在我們家了?!?/br> 她把關佩珊打倒在地反復踐踏,變成rou醬流干最后一滴血仍不停腳。 關佩珊抖得像個傷寒病人,恐懼憤怒浸透每個音節。 “你用這么骯臟的手段對付我,就是怕我分走爸爸的遺產?” 養父去世突然,生前未立遺囑,按照法律她至少能繼承他三分之一的遺產。謝美蘭母子雖未明說,內心的不甘都已通過種種言行清晰體現。 關佩珊裝糊涂還好,一經挑明就是自動往槍口上撞。 謝美蘭不留情地暴露鄙色:“你還好意思提遺產,想想自己配做關家的女兒嗎?剛才還當著那么多客人摔盆砸碗,我們耐心教了你二十多年,還這么粗野,也不知身上帶著誰的劣等基因?!?/br> 見她扭頭欲走,關佩珊失控叫喊:“我知道你為meimei的事恨我,可那真的不能怪我,當時我是在裝病,因為我聽見你對爸爸說要把我送走,我害怕,以為生病你們就會可憐我讓我留下來。而且弄丟meimei的人是保姆,你怎么能把所有責任推給我一個人?” 她又犯了大忌,謝美蘭再回頭殺氣盈面,羅剎般厲吼:“別跟我提晴晴!她現在不知在哪個窮鄉僻壤里受苦,受人虐待折磨,哪像你,享受著你根本不配得到的榮華富貴卻不知足,還敢指責自己的恩人!” 她唬住養女不算,非得翻翻舊賬才痛快。 “當初我生了晴晴,你成天做臉做色,要么不吃飯要么動不動就哭,跟喪門星一樣。我們都知道你在嫉妒晴晴,也不想想你只是我們收養的,晴晴才是我們的親女兒,你有什么資格嫉妒她?要不是你,晴晴也不會被保姆帶出去弄丟,那幾年我們兩口子都快瘋了,放棄深圳的生意來榕州也是為了找她!” 關家本來在深圳做電器代工業務,為尋女關閉工廠,后來聽說是年關外有很多人販子將小孩就近賣到榕州一帶,便于舉家遷來榕州。 謝美蘭常說千禧年以前關家就靠開工廠賺了上億,還有合伙人轉戰地產業成為千億富翁。假如深圳的事業得以繼續,關家而今也是名重天下的豪門。 關佩珊聽著很不服氣,覺得養父母留在深圳未必有現在的身家,平時不敢說,今日負氣直言:“你不想想,要是不來榕州,爸爸就不會投資酒店,你也做不了五星大酒店的董事長夫人?!?/br> 謝美蘭一再被挑逆鱗,暴怒地揪住她的頭發廝打。 她自詡文明人,只在精神上虐待養女,未曾有過rou體侵害。家里的保姆們聽到動靜都縮頭不出,站在樓下傻瞪眼。 大少爺關少凱恰好回來,上樓時正看到謝美蘭被忍無可忍的關佩珊推倒在地,他斷章取義地認定她在欺負母親,先上前狂扇一掌。 “你瘋了,敢在家對mama動手!” 謝美蘭為親女悲憤,撲過來抱住兒子痛哭,加劇他的憤恨。 關佩珊見慣她的白蓮招數,向怒斥自己的人還擊:“你罵我之前先問問她都對我做了什么?” 謝美蘭哭罵:“我對你做什么了?不就讓你代表酒店去招待kg的人?老關臨死前讓我好好栽培你,我就是在給你機會啊。我怎么知道那些韓國人那么不正經,再說你也沒怎么樣??!” 關少凱是母親一手教養的,無條件維護她,警告關佩珊:“我不管你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但你絕不可以回家找我們撒氣。你的一切都是關家給的,記不住這點就是忘恩負義!” 關佩珊也忍了他很久,既已撕破臉索性奉陪。 “這個詞爸爸mama可以說,你哪兒來的資格?別忘了你在外面喝酒鬧事,是誰去派出所保你的,你搞大女人的肚子是誰幫你出面善后的,你在澳門賭錢被黑社會扣留,是誰冒著生命危險去接你?我忘恩負義就不會一次次幫你處理那些麻煩,到處撿爛攤子,可你捫心自問有沒有把我當成jiejie,給過我起碼的尊重?!” 關少凱當著母親露丑,又怒抽她耳光,語氣近似無賴。 “憑你也配做我jiejie?你就是關家收留的一條狗,我們高興才好吃好喝養著你,不高興隨時能叫你滾蛋!” 他還想施暴,被謝美蘭阻止。 養母氣洶洶發布鐵血宣言:“關佩珊我告訴你,雖然從法律上講你是我們關家的養女,但少凱他爸爸過世后,這里就再沒有誰當你是關家人了。你這么有骨氣,干脆放棄一切遠走高飛啊,出了這個門就沒人給你氣受了?!?/br> 她熟知養女的弱點,恢復理智后一出手便拿出她的七寸。 這個心機歹毒的女人深諳心理學,過去的二十多年間讓關佩珊時刻感受情感饑渴,卻讓她在物質上養尊處優。 由奢入儉難,習慣了優越的生活水準,關佩珊無法回歸平民階層,所以縱有千愁萬恨也飛不出這個冰冷的金絲籠。 沉重的恥辱帶來冷靜,她咽下所有怨懟,迅速回到臥室關閉房門,爬上床咬著枕頭無聲哭泣。脆弱外表下,決心又鍍上一層堅鐵。 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她必須把欺壓她的人全踩到腳下才能贏得獨立。 我的根埋在關家,那對母子想驅逐我,我就把關家的一切都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藍花、卷卷、無腸公子、aikam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花非花 10瓶;會飛的魚 5瓶;起名無能星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星期天洪爽來到那家攝影工作室,原來那家店是個位于老舊居民區的小作坊,一套三的公寓里除開20多平米的簡陋攝影棚,其余地方堆滿服裝道具和雜物,進門后只能側身走動。 便宜沒好貨,洪爽期望值也不高,可當工作人員拿出拍照用的婚紗給她換穿時,那蚊帳般的質地和粗劣的做工還是給了她會心一擊。 “老板,這婚紗質量太差了吧,穿出去太丟臉了?!?/br> 老板是個20多歲戴摩登眼鏡的胖子,妝扮花哨,舉止有點娘娘腔,翹著蘭花指答話:“小姐,你是穿來攝影又不是去參加婚禮,到時燈光一打,再用ps處理一下,保證效果和幾萬塊的婚紗一模一樣?!?/br> 洪爽見識過障眼法般的攝影技術,姑且信了。換上婚紗,再由化妝師畫了個新娘妝,不敢直視鏡子里濃墨重彩的臉。 “老板,這妝太濃了,假睫毛真能夾死蒼蠅?!?/br> 老板一雙手如蝴蝶紛飛,把她當鄉下妹指教:“拍寫真妝容當然要夸張點啰,你畫個淡妝一打光五官都糊全一團,拍出來像鬼片啊?!?/br> 洪爽相信專業人士的意見,可接下來的事就著實難接受了。 工作室安排的外景地在白鷺公園,那里離海河路很近,很多老鄰居都愛去散步遛狗,萬一遇上熟人多尷尬。 “老板,拜托能不能換個地方?我怕被熟人看到啊?!?/br> “小姐,你又不是去做賊,拍照多正常,打扮這么漂亮應該巴不得有人看嘛?!?/br> “不是啊,我現在這樣太怪了,熟人看了真會笑話的?!?/br> “你怎么這么麻煩,我們都跟攝影和燈光約好了,你臨時換地方今天就沒法拍了。硬要換就算你違約,要多付200塊違約金?!?/br> 洪爽沒轍,心想今天日照強烈,少有人戶外活動,自己未必會那么倒霉,硬著頭皮跟店員來到白鷺公園。 攝影師和燈光師陸續到場,兩位瞧著還是學生,是這家店外聘的兼職,不過技術不錯,態度也好,挑了幾個景色優美的地點做背景,精心拍了三十張照片,還耐心地幫洪爽調整姿勢。 日頭越來越猛,人們揮汗如雨,燈光師體胖,已成了融化的蠟像,轉場地時突然暈倒。 一行人慌忙將他抬到陰涼處急救,店員說他有糖尿病,最好叫120來,向洪爽討商量:“洪小姐,我們要送錢老師去醫院,正好你的妝也花了,能不能在這里休息兩小時,等我們回來再繼續拍剩下的十五張?” 救人要緊,洪爽催他們快去,人一走才發覺不妙。她的衣服放在工作室,總不能在之后的兩小時里一直穿著這身不倫不類的婚紗閑逛,打算臨時去外面買一套替換。 她頂著路人異樣的目光做賊似的跑出公園,來到大街上一聲呼喚陡然刺破她的膽子。 “洪爽!” 聽聲音就知道是冷陽,她不敢想象和那刻薄鬼照面會陷入何種窘境,趕緊脫掉高跟鞋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提著笨重的裙擺埋頭狂奔。 那壞小子追上來,在身后沒完沒了叫喊。 “爽姐,別跑??!等等我!” 她哪里敢停,拿出田徑選手的實力玩命奔跑,怎奈遲遲擺脫不掉追趕。觀察周邊地理,調頭沖進左邊的百貨商場,企圖用商場內復雜的樓梯結構甩開冷陽。 誰知那小滑頭事先計算了她的逃跑路線,當她登上前往三樓的自動扶梯時,他已站在扶梯頂端向她招手。 她見鬼般逆行逃下扶梯,躲進右側的回廊,趁追兵未至溜進一家高級飾品店,鉆到櫥窗里摘下塑料模特的黃色長假發套在頭上,背向窗外裝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