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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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薛豐苦笑:“是呀,府城一遷,這茶樓便做不得多少買賣嘍……” 他心中清楚,自己這間茶樓原先是試探著在亭州城開了,原來只奇怪為什么司州大人未曾警告,卻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 府城一遷,整個亭州的政治中心遷移,大量有價值的消息也跟著遷移,他這茶樓的價值登時大減,而新的府城,至今未公布選址之處,要想在新的府城建茶樓,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司州大人絕不會輕允,不,也許等他這樣的商人曉得城址之時,那新城的茶樓據點早就布好了…… 一個隨從自臨時下榻之處匆匆進來傳話:“東家,都護府司州大人今晚宴請哩!” 薛豐立時起身,目露精光:“哦?帖子呢!” 隨從立即奉上,薛豐站在原地,不過兩三行字的帖子,他竟仔細反復讀了三遍,神情間仿佛咀嚼良久才道:“可還有別的消息?” 能跟著他走南闖北得他得用的隨從也不是簡單的,立時回話道:“我問了那遞帖子的官差,除了咱們府上,白家的掌柜、韓家的大東家都收到了帖子?!?/br> 薛豐摩挲著那封帖子,竟是這許多隨從少見的深思神情,而后,他仿佛拿定了主意一般,向那伙計道:“小令,這段時日茶樓之事你辛苦我皆是看在眼中的,定不會虧待了你?!?/br> 伙計連忙一喜連道不敢,皆是分內之事云云。 薛豐卻不給他謙讓的機會:“這茶樓,你準備好轉讓的契書?!?/br> 不只是那叫小令的伙計,就是來傳話的隨從,都不由一愕,東家有多看重這茶樓他們都是看在眼中的,極慎重地選了地,又極慎重地選了人手,可以說,連每張桌椅、每片茶葉,東家都是費了心思的。 以東家這樣的身家,已經極少在別的買賣上花費這樣的心力,卻怎么…… 薛豐卻不欲多解釋,似茶樓這樣與司州大人布局緊密相關之事,最好還是不要犯忌諱,尤其是,韓少亭竟然與他一般,運完了糧竟也一直盤桓在亭州城! 他相信,他從茶樓這些影影綽綽的消息中嗅到的東西,韓少亭那老東西定也從他自己的路子中能打探到,現下,果然叫他等到了消息——豐安新郡!府城遷址! 薛豐其實到現在還難掩心弦中的震顫,不只是為這兩個消息背后極可能隱含的巨大商機,更為做出這樣決斷的人,想必此時,韓青定然也是一模一樣的感受,那是賭徒閉眼押中大寶,好古玩的撿到了大漏,賭玉的開片見著了綠的激越心情。 這位岳司州的行事,在益州那些竟不過似龍游淺水,如今到了亭州,哪怕不過是片困乏荒辟的天地,可蒼龍有了騰挪的空間,才好行那施云布雨、攪動風云之事啊…… 以薛豐的見識,他走過許多地方,亦見過數位封疆大吏,卻沒有一人能在這樣短短時日輕描淡寫間改換一地風貌的,可現在,那隱約流露出勃勃生機的豐安新郡卻叫他大長了見識,似他這樣的商賈十分清楚,只要有變故便有商機,更何況是追隨這樣一位不拘一格的大人行事! 這是運糧之時,甚至是收到岳司州的書信之時,就押下的寶,現下隱約證實了自己的眼光,更是要跟到底! 只是叫薛豐想不到的是,白家商鋪那小少爺居然也沒有離開,思及白家那在流民中聲名極響亮的捎糧業務,薛豐心中甚至隱有悔意,早知道,不該將心思花在這茶樓上,竟叫個小家伙走在了前頭,真是晉江后浪推前浪哪! 既如此,自然要在司州大人面前加倍表現,積極挽回才是,一家小小的茶樓,不過是個表示而已。 薛豐轉而向隨從問道:“同幾個掌柜的說說,買賣暫且放放,盤個賬,前些時日安排你們到諸郡的事可有妥當?” 在整個流民隊伍因為露布而無比振奮的這個下午,整個亭州城沉浸在消息滿天飛的嘈雜之中,竟沒有人留意到這個下午,運糧入亭州的三大糧商韓、薛、白,竟不約而同歇了不要緊的要務,開始盤賬,又仿佛約好的一般,不約而同卻保留了糧票兌糧與米糧托運的鋪子沒關門——皆是服務流民的鋪子。 黃昏時分,薛豐快馬抵達都護府大門前時,卻見韓青那慣來裝模作樣的老東西竟乘了軟轎來,薛豐下馬相候,竟見韓青穿了身少見的藍色圓領袍,襟前繡著彩,薛豐恍然,這老東西在魏京混得開,不知何時得過哪個世家的恩德,竟封了個從七品的閑散小官。 只是,于韓青做的買賣而言,往來朝廷要員哪里會將這七品官職看在眼中,他平素行事穿這身皮還不如不穿,今日,竟也鄭重其事翻了出來。 二人見了禮,面兒上俱是客客氣氣:“薛東家,您到啦?!薄笆?,韓大人今日瞧著分外精神?!?/br> 打著不陰不陽的哈哈,卻有人老老實實過來見禮:“晚輩見過韓大人、薛東家?!?/br> 是白家那乳臭未乾的小子。 秦大小跑過來相迎:“三位,車馬轎子,咱們會給安置好的,請入內吧?!?/br> 一時間,他們俱收斂了那些互相猜忌的心思,垂首斂目,老老實實跟著進了都護府的大門。 吃過劉、孫二府宴席的這幾位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進來看到的場面卻是這般情形。 都護府的前院空間極大,只在中間擺了一張大圓桌,不分什么高低貴賤主次,自有官差領著他們入座,就是韓青這見過諸多場子的也不由有些吃不?。骸八局荽笕宋粗?,我等先入席,未免不妥……” 秦大笑道:“無事無事,司州大人手頭還有些文書,立時就來,勞煩諸位坐著稍待,飲些甜湯?!?/br> 這般客氣的官府宴席,韓青薛豐與白小棠俱是有些面面相覷,不多時,又呼啦啦來了七八人,彼此見了禮,薛豐發現龔明等人卻俱是安民官,而關大郎幾人竟是流民?!……簡直叫人對今日的宴席更摸不著頭腦了。 然后又是馮賁引著黃云龍、鄧康與另一個面貌清雅的官員入席,諸人皆是忙不迭的起身見禮,不論是前面引導的馮賁,還是黃云龍,俱是如今司州大人手底下炙手可熱的大人物,韓青等人平素都極難見著一面,更不要說這樣緊挨著坐在一張桌上,還不趁著此時好好交際一番。 結果一番交談,發現那個唯一不認得的官員竟是功曹從事方文方大人。得多虧了他們走南闖北練出來的臉皮沒露出端倪,這真是太奇怪了,這位功曹從事仿佛是追隨過前任方大人的???總不能前后兩個功曹這般巧合都姓方吧? 可他來做什么?于情于理,新官上任,就是不將其查辦,也該調離。 這位方大人卻是神情自若,黃大人言談間也絲毫沒有輕慢之意,仿佛還是舊日同僚那般……官場中真是奧妙極多,比他們商場上復雜多了! 而且,更微妙的是,如今亭州城舊的六位從事,除卻一位身故的,竟只孫劉二位未曾到場,聯想到晨間那場三年不收賃資的鬧劇,這番交際中,人人俱是心中微妙。 而鄧康那頭,正經說來,還是龔明、郭懷軍等人的先生,,先時那府學培訓班不就是鄧典學主持么,他們先向舊上司黃云龍問了好,又俱恭恭敬敬問鄧康了禮,還被鄧典學問了問最近有沒有把府學所學的東西復習。 這點上,安民官們倒是不怵,當初府學所教的東西可真半分沒摻水,如何做百姓工作、如何應急防范突發事件、如何組織應對工地諸事、日常文書如何記錄、開會如何簡明扼要地回稟,可真是分分都教到了刀刃上,一個個說起來頭頭是道、對答如流,只叫鄧康一副老懷大慰,雖說不是圣賢書,可是也是濟世安民的東西,隱約間,鄧康覺著,沒準……這才是真正的圣賢之道哩。 鄧康想到自己手頭在忙碌的東西,連又同郭懷軍龔明等人道:“你們可莫要放松,如今新群剛立,百姓們又要春耕,諸事繁雜,很快只怕你們又要有第二輪培訓了,只是可能要分批來進行?!?/br> 而關大郎幾人先時還有些局促,郭懷軍等人也關照著話題,黃云龍、鄧康等人不時也問問他們如今生活起居,發現原來這些極大的官兒們,也與郭龔幾位大人一樣關照他們,沒有半分頤指氣使,雖然有些話聽不是很明白,但大人們都愿意重新說一次講得直白淺顯叫自己聽得懂,他們竟也漸漸放松下來。 不多時,不論是薛韓幾人,還是安民官們,都覺察了圓桌坐著的好處,這樣同桌而坐,氣氛輕松,少了距離,大家坐著一道聊天,俱能將對方看得清楚,而且因為在一張桌上坐著,仿佛削弱了平素的高低貴賤,這一張桌上,竟湊齊了如今亭州城內的大官小官與商人流民,實是古怪至極,又不知為何,和諧至極。 似韓青與薛豐這等見多識廣的人都油然想到,或許也就是在如今的鎮北都護府才見著這般的場面了。 而此時,伴著輕快的步伐,一個清越的聲音笑道:“抱歉抱歉,方才與宿先生爭執難下,有勞諸位久候,皆是我的不是?!?/br> 圓桌之旁中,黃云龍、鄧康而下,郭懷軍、龔明、韓青、薛豐、白小棠等人俱是情不自禁站起了身,齊齊見禮:“見過司州大人?!?/br> 第138章 第二回合,慘~ 這還是韓青與薛豐、白小棠第一次在正式場合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司州大人。 在益州之時, 他們固然也曾參與益州官學的開辦、見識了益州清茶前無古人的登場、亦親自參與了益州清茶的競標,可從頭到尾, 他們都沒有見到這位幕后的cao盤者, 甚至,他們是直到見識了益州清茶在整個大魏的影響力之后, 才拼湊出了這位陸岳氏在益州的cao盤軌跡,不惜在撞到王登的書信之后,不計代價地調集大批米糧直奔亭州而來。 腦海中似乎任何一個形象都沒有辦法去想像一個女娘怎么才能做出這樣多的驚世駭俗之事, 可是,真的親眼見到這位大步而來、衣飾簡雅卻談笑灑脫的司州大人時,又覺得,再貼切不過。 岳欣然臉上的歉意并非刻意,她笑道:“諸位坐下說話吧?!?/br> 關大郎等人哪里知道這些禮節, 起身時就慢了半拍, 此時見到眾人問好的這位司州大人竟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女娘, 不由更是局促,坐下時也是糾結遲疑,又慢了半拍。 岳欣然卻和氣地問道:“這幾位就是從新郡來的兄弟吧?不必局促, 今日只是隨意聊聊,請坐, 給這幾位看茶?!?/br> 關大郎當即點頭道:“是……我我那個、我叫關大郎, 我們、我們替隊中兄弟們,來向司州大人,和和諸位、諸位大人問個好好, 托托托大人們的福,我們現在吃上了飽飯!” 這詞他和眾弟兄想了好久,說出來還是難免磕磕絆絆,卻聽司州大人搖頭鄭重道:“關大兄,你說這話,才叫我都護府上下汗顏,叫大家吃飽穿暖,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你們何須謝?做得不好,才是我們不該?!?/br> 關大郎等人聞言,不由一怔,從來沒有一個官兒給他們說過,他們吃不飽穿不飽竟是官兒們的不對,卻不知為什么,這樣一番平淡的話,從司州大人一介女郎口中說來,莫名叫他們眼眶發澀胸膛發熱,只是訥訥坐了下來,難以成言。 岳欣然環視一周笑道:“勞煩諸位久候,今歲都護府中艱難,大家簡單用個‘工作餐’,聚聚聊一聊想法?!?/br> 工作餐? 這倒是貼切,眾人不由笑道:“我等之幸?!?/br> 隨即有衙役端了餐盒而來,一人一個,還十分有服務精神地打開了韓青面前的餐盒示范給其他人看,不是韓青少見多怪,實在是他真沒見識過,只見約摸一尺寬、半尺長的大餐盒中分了格,格中盛著黍米與一葷兩素一湯,餐盒最右的長格子中放著箸與調匙。另有衙役給眾人都添了茶水,這便算是這整個工作餐的內容了? 一旁的薛豐動作也是不由一頓,打開了餐盒,也不由感到新奇,這位司州大人當真不是自謙,這簡簡單單的菜色,連酒水也無,真正是十分簡單了,但是,要說起來,這一餐盒的東西卻是足以飽腹,看起來干凈可口之余,透著一種別致的清爽整潔,就和整個都護府的作風一般,明快利落,明明白白告訴你,這頓飯就是裹腹的,沒什么虛頭巴腦的宴席花樣。 岳欣然率先舉箸:“大家不必拘束,等了這么久,都該餓了?!彼€關照了一下關大郎幾人:“特別是這幾位,剛從地里過來,辛苦奔波一日,不必拘謹,你們做活的,若是不夠,只管說一聲叫他們添些就是?!?/br> 幾人登時應是,十分感謝這位司州大人的照顧。 岳欣然頓了頓,又笑道:“我先代表都護府,謝過韓大東家、薛大東家與白大東家,若無三位慷慨相助運糧入亭州,都護府中想吃上這樣一頓簡餐也是奢望,我便以茶代酒,聊表謝意?!?/br> 韓青幾人真正是受寵若驚,任是他們與再多的官員宴飲,也從來沒有被當作主賓這般率先被尊敬過,特別是,眼前這場合并非什么私下的家宴,而是在都護府前院的官邸、在座者一半皆是都護府高級別官員,算得上半個官宴了。 這顏面,實在給的太大了。 即使只是一杯清茶,幾人也情不自禁激動得紅了面頰,未曾飲酒,勝似飲酒。 待稍稍坐定,韓青與薛豐、白小棠幾人對視,略微平靜了心情,才真正覺得這位岳司州行事十分不同,關照百姓在前,先敬的還是他們這些地位最卑微的商人。 而后,岳欣然一指身旁跟著她一道而至的人,向方文道:“還未謝過方大人,舉賢薦能,無愧功曹之職呀?!?/br> 方文早在看到這二人跟在岳欣然身后就已經十分吃驚,此時苦笑道:“司州大人莫要說笑了,哪里是我的功勞,分明是司州大人賢能在前,才能叫宿先生不辭辛勞愿意出山,如今更連‘瞻陵先生’亦肯來棲,足見司州大人德行昭彰?!?/br> 宿耕星投效,整個都護府皆知,曉得豐安新郡農事便是在他主持之下,可是……瞻陵先生,就是黃云龍與鄧康皆是不由自主大吃一驚,細看向岳欣然身旁那位從容含笑的文士,竟是當年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瞻陵先生! 岳欣然搖頭笑道:“不必說這些吹捧之詞,若無方先生當日提醒,我也不會知道瞻陵先生,大家不要光顧著說話,都吃吧?!?/br> 她自己先舉了箸,吃起飯來,氣氛越見輕松融洽,尤其是姬瀾滄,實在是他的傳說在亭州官場神乎其神,少不得有人與他攀談,這圓桌上自然也沒有什么食不言的大規矩,說話也是輕松自在。 岳欣然隨口所問,也是郭懷軍關大郎等人日常起居,耕地是否辛苦勞累,特別是關大郎等人家中情形之類的話,也問及韓青等人一路而來,糧行多少日,修好的官道是否比原先好行。 工作餐,準備得簡單,吃起來也不慢,眾人漸漸放了箸,開始飲茶消食,岳欣然才笑道:“今次請諸位來,還有一事,新郡安置工作在即,接下來恐怕有勞諸位了,都護府若是有什么想得不周到的,盡管在此說了,也好商議著解決?!?/br> 衙役們上前收餐盒之時,郭懷軍也向岳欣然道:“司州大人,我等先時已經調研過,似關大兄這般家中有老有少的不在少數,若是去接家眷搬家,光靠他們自己難免力有未逮,可否按原籍叫他們結成隊伍,我等從旁協助?” 不只是岳欣然若有所思地立時點頭贊同,就是姬瀾滄也流露出欣賞神色:“雖說皆在亭州之內,亦難免路遇難事,數萬百姓遷徙,互相結伴再好不過?!?/br> 岳欣然略微沉吟便向宿耕星道:“宿先生,我看筒車已經略微有些富余,可否請城中木匠暫停下來,打一批小車供他們遷家所用?若有老弱和家什,也好放置,若是百姓們有需要的,可向安民官借用吧?!?/br> 關大郎等人不由十分感激,否則,家徒四壁的情形下,他們也只能肩扛手提將家小托到新郡了。 宿耕星放下茶盞便有些不愉地提醒道:“那什么小車皆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筒車是安置得差不多了,可糧種呢?你既是叫七日之后百姓開始搬遷,我所列的那些糧種若是未齊備又如何能夠開始春耕?我丑話說在前頭,亭州天寒,什么雍州、漢中來的糧種可未必有多少產量!” 關大郎等人不由面露沮喪局促,岳欣然卻是微微一笑:“這點上,宿先生倒不必多慮?!?/br> 然后,她看向韓青等人:“先時有勞諸位開通托運米糧的業務,不知道進行得怎么樣?” 韓青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她這個問題的用意,還是將實際執行的情形一一道來:“因為此次入亭州的米糧極多,亭州城中的糧價便降了下來,百姓們來自都護府各郡縣,也就是初時我等還需要將米糧自亭州運到諸郡縣、再送到百姓們的親眷手中,現下,各郡縣的糧價也降了下來,思及運送途中的損耗與成本,我們都是在各郡縣聯系了合作的糧商,向他們采買了送去的?!?/br> 來之前,薛豐與韓青一般將各掌柜聚集,是將都護府交待的任務仔細研究過的,此時也補充道:“我等手下采買的掌柜皆不定時會到百姓家中查看,以防那些郡縣的糧商以次充好、或是虛假瞞報而不送,先簽契,驗看之后再結款,雖偶有那蠻橫不守約的,但我等皆替換了,目下看來,是絕不會影響百姓向家中托糧之事的?!?/br> 先時都說整個亭州沒有一粒糧,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整個亭州的百姓家中可以沒有一粒糧,但是那些坐擁大片良田的世族豪強的屯堡中,怎么可能沒有米糧?只是因為百姓無糧,他們的糧鋪中售出米糧時,價比黃金罷了。 另一方面,他們囤積米糧也有自身的安全顧慮,在這等戰亂之地,什么也沒有糧食能帶來安全感,就是有人出重金真的大批量買,他們也未必見得肯賣。戰略物資在戰地的價值不能簡單以銀錢來論。 但現在情形又不一樣,大規模的米糧涌入,糧食危機解除,囤積米糧一事就顯得沒會原先那么重要,糧價自然回落,原先大批量囤積的米糧,也會放松一些流入市場,畢竟,今歲秋收,自然又會米糧入庫,米糧也是有存放期限的,三年前入庫的那些就該盡快消耗。 因此,才有了韓薛二人所說的,從亭州城運糧到各郡縣,不如在各郡縣采買劃算的說法。 岳欣然點頭:“二位皆是實心用事,都護府十分感謝。白掌柜,不知都護府先時所托之事可有眉目?” 白小棠也是恭敬回復道:“在亭州城與各郡縣糧價回落之后,我們按都護府所列的清單,小心收了那些指定的米糧上來,因為我白氏商鋪因為還幫著百姓托送些小物什,都是這些運送的車馬順道拖著回來的,又是散落在各郡縣,應當無人覺察,如今基本采買已畢,可悉數入庫了?!?/br> 韓青與薛豐不由自主看向白小棠,心中大恨:早知當初先時曉得那些泥腿子還有托物之需,就該不問有無好處,先接下來再說!原來這當中這位司州大人還悄悄安置了隱藏任務! 岳欣然謝過白小棠:“此部分辛勞,除額外結算競標優先權的積分之外,都護府自會與您結算銀錢,白東家不必多說,把利息也一并加上吧?!?/br> 韓薛二人嘆息,司州大人做買賣當真是痛快爽利,可惜這番錯過了。 卻聽司州大人轉而向宿耕星笑道:“糧種一事,宿先生如今可放心了吧?” 宿耕星這才露出點微微笑模樣:“成了,那些木匠你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糧種齊備,底肥打了,地也平整得差不多,農具也添置到位,培訓已經開始,就等百姓們將家眷遷來便可開耕了,豐安在亭州最北,時辰正正好,我觀今歲天時 ,乃有大豐之年的征兆,豐安之地,天時、地利、人和一應皆備,今秋大豐收必是可期,你這名字取得好呀!” 說得后來,以宿耕星這見過多少春秋的人,竟也難掩熱切與激動,他是整個亭州農事上公認的不世高人,僅看桃源一郡便可見一斑,他在農事上頭的論斷,再沒有人不服氣的。連宿耕星都期盼的“大豐之年”……那不知該是何等激動人心的景象! 一時間,眾人都難掩熱切,接下來的議題,不論是要領著安民官進行下一輪耕作培訓的鄧康,還是令了命要協助百姓遷居的黃云龍與方文,甚至是姬瀾滄的“神秘任務”,總叫眾人難掩心中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