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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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康想了想,還是問道:“司州大人既不采納孫大人的提議,可這數萬災民的口糧生計該如何是好?宿老先生可知該怎么辦?” 宿耕星一瞪眼睛:“俺怎么知道?!” 鄧康瞪大了眼睛,你老人家只管來阻攔,卻不管阻攔之后該怎么的后續嗎?! 宿耕星一臉的理直氣壯:“俺就是個種地的莊稼漢,俺怎么知道該怎么辦!難道不是該問你們這些官兒嗎!”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看向岳欣然。 陸膺不由哈哈大笑地拍桌。 岳欣然無奈看他一眼,隨即意味深長地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擔憂?!?/br> 鄧康欲言又止,卻聽宿耕星直接道:“那許多百姓,你拉去修什么路!白瞎功夫!一年之計在于春!誤了春時,到了秋收,你才要瞎!” 黃云龍:…… 司州大人說不必擔憂,你老人家還真不擔憂啊,直接就開始cao心春耕了…… 岳欣然卻是沒有半分恚怒,反倒認真問道:“正要求教老先生,這許多百姓,該種什么,該在何處種,何時種,該如何安排?” 宿耕星便滔滔不絕地道:“亭州之地,其實與中原、益州之地皆不相同,春時較晚,一年只得一季,三條大水自西起貫穿而過,水過之地,乃有良田,余者皆是密林山地荒漠,不可圖之,如今你既然拒了孫氏小兒,他那邊的源水你便不能考慮了,如此便只有肅水、沙河……” 岳欣然聽得認真,甚至取過紙筆不時記錄,宿耕星說到興起,還搶過紙筆自己畫起來,有時岳欣然說上一句什么,宿耕星有時暴怒反駁,有時又抱著腦門苦苦思索,一老一少竟是頗為投入,只叫黃云龍與鄧康等人面面相覷。 前面的衙役來催促:“大人,堂前圍滿了百姓,是否可以開審?” 陸膺看著與宿耕星爭辯的岳欣然,起身揮手笑了笑道:“春耕乃是大事,那頭公審不必司州大人親往,我去便可,走吧?!?/br> 陸膺心中清楚,這位宿老先生,自今日起,便將是鎮北都護府的???,阿岳麾下,終多一力助,終于不必她一人獨自支撐。 在亭州百姓的圍觀之下,這一場公審就此開始,由黃云龍宣讀李成勇與楊大福等人的罪證。 ============================================================ 孫洵氣急敗壞地回到府邸,一貫跟著他的仆從曉得他的習慣,忙不迭地吩咐沐浴更衣。 直到換了一身清爽,孫洵才吁了口氣,恢復了一貫的儒雅風度:“都護府可有傳信?” 仆從搖頭道:“并未有?!?/br> 孫洵一拍桌案:“定是那宿老兒壞事!”若是陸膺與岳欣然二人同意他方才的提議,必然會召他相見,至少在他那樣倉促離去之時,會有口信傳來,給他一個臺階下,這才是合作的誠意,他洗沐到現下,卻依舊杳無音信,這分明就是不祥的拒絕之兆!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那倒未見得?!?/br> 孫洵挑眉:“哦?夫人何時歸的家?” 他對面,坐著一位端莊嫻雅的婦人,她只飲了一口茶,以綢帕輕拭了拭唇角才緩緩道:“呈上來給老爺看看罷?!?/br> 一個裊娜娉婷的婢女將一張窄小紙頁托在掌心捧給孫洵,雪白掌心竟襯得那紙頁黯然失色,叫孫洵無端有些心癢,他伸手取那東西的時候,忍不住輕撓了撓那掌心,婢女面泛紅暈,連連后退,孫洵卻有些心矜動搖,果真是豆蔻梢頭,軟暖柔嫩。 林氏瞥見這一幕,卻波瀾不驚地道:“老爺,何妨瞧瞧那?” 孫洵這才收回戀戀不舍的視線,舉起來一看,發現這小小的紙張上印著不少文字,做工頗為精細,寫著“大魏鎮北都護府 景耀十六年”、“抵黍十兩”等字樣。 “這是何物?”他不由疑惑道。 “糧票?!?/br> 孫洵愕然不解:“糧票又是何物?!?/br> 林氏點頭,一旁的婢女脆柔聲音便娓娓道來:“聽聞司州大人以工代賑,按工計酬,有的流民因作工努力,賺到的米糧非但自己吃不完,還能存下一些,但因無處可放,司州大人便發明了此物,可憑此物隨時到都護府糧倉提取米糧?!?/br> 孫洵再低頭看向糧票時,神情不由多了凝重:“可知此物現下有多少發出去了?” 婢女搖頭:“夫人歸家派人去探聽的時候,隨意一個流民都能拿出此物?!?/br> 孫洵不由起身,來回踱步道:“好哇,難道這岳氏敢有這底氣敢拖著不給消息!原來她用了這緩兵之計的法子!” 用糧票代替發放的米糧,若是有些流民一邊努力干活,一邊又為了家人,忍著饑餓多存些糧票,雖說每日的口糧消耗不可避免,但無論如何,還是省了一部分下來! 孫洵道:“不成,不能叫她拖延下去!今日我那提議,劉靖宇亦聽到,若他背地里與都護府達成什么協議,此事將生變!” 本來,此事當中,孫氏的聲望乃是一等一的考量,這是孫老尚書的意思,他老于謀算,深知亭州地處偏僻,卻在兩國交戰之地,他將自己在亭州一地的根基看得十分清楚,田地、人口、米糧、族兵皆是硬實力,可以仰賴經營之功,但家族在一地的口碑聲望,卻是個水磨功夫,似這等經營口碑的好買賣,卻機遇難得,一次便抵孫氏做上一萬次施粥。 他對于孫氏的謀算,看得極遠,并不只眼前這些。 孫洵現在只擔心,怕劉余陳趙那幾族萬一醒味過來此事背后孫氏的全盤考量,不論是爭奪、還是壞事都很麻煩。 林氏卻是道:“我已經派人去了,夫君放心罷?!?/br> 孫洵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哦?” ============================================================ 李成勇枷號鐐銬俱全,跪在堂前,默然聽著黃云龍宣讀一項又一項罪證,某年某月某日,殺人越貨,某年某月某日,搶劫官糧…… 他心中一片木然,竟生不出半分抬頭去看仇敵的心思。 黃云龍好不容易念完所有人的長長罪狀,底下圍觀的百姓已經是憤聲四溢,爛菜葉子、石子不斷朝李成勇砸來,他卻是一動不動。 直到陸膺的聲音傳來:“……罪證確鑿,本官身為大魏鎮北都護,依我大魏律法,著案犯李成勇,斬立決!即刻行刑!” 若非身為鎮北都護,手握一地兵權,兼之李成勇所犯之事罄竹難書,依大魏律法,是需要朝廷復核、秋后處決的。 聽到這樣的宣判,即使是心狠手辣、殺人無算的李成勇,無數百姓的拍手叫好之中,他竟不由雙腿顫抖,心中畏懼油然而生,他難道真要死在此地?他與二弟若身故……他們身后的家人呢? 衙役毫不客氣地將他一把提溜起來,然后,李成勇便聽一個聲音道:“想保住你那兒子的性命嗎?” 他不由身子一顫,他殺伐極重,子嗣單薄,只得一子,過往他極少在意,皆因他以為來日方長,他手下兵卒越來越多,未來女人只會越來越多,兒子定然會有,卻沒有想到這一日。 “他現下已經被帶到五里亭,是被扔到井里,還是托付到一戶心地善良的農戶家中,你自己決定!” 李成勇驀然抬頭,對方已經在耳邊迅速吩咐了什么。 很快,他被拉上囚車,一路往刑場而去。 陸膺上馬,也往刑場前去監督行刑,忽然,身后傳來sao亂,話嘮極快來報:“都護!那李成勇壞事了!” 陸膺眉頭一皺,即將斬首的人,還能壞什么事? 他面色陰沉撥馬而去,卻聽李成勇大聲喊道:“是!老子是殺了不少人!可你們都護府斬殺老子,不就是因為你們沒糧,圖謀老子的糧倉嗎!” 很快,他的嘴被塞了起來,可是,他看著那些原本圍著他謾罵的災民、亭州城的百姓忽然停了下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隱約的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遠遠看著馬上的陸膺,李成勇露出一個癲狂得意的笑容。 第124章 動亂陰謀 陸膺處置那頭事情之時, 正與宿耕星爭議今歲的春耕之計。 宿耕星看著堪輿圖,眼神中帶著少見的猶豫:“你這法子可行倒是可行, 他們既是想叫百姓回去, 不若干脆劃定亭州城、沙澤、徑山周邊那些拋沒的荒地,省得他們的爪子還伸那般長, 且亭州之北春時更晚,現下還來得及春耕……可終究還是有不便,一則是這些地方的官吏你要仔細挑選, 否則,你就是又給孫老兒做白功了;二則,若今秋戰事又起,這些地方可又如何?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難道又要叫他們顛沛流離?” 岳欣然卻是一笑:“此事我問過都護大人, 他說了, 今歲不會叫胡馬過沙河?!?/br> 宿耕星一怔:“就這樣?” 岳欣然眼神沒有半分動搖, 不知為什么,宿耕星那句脫口而出的“胡鬧”終是又咽了回去,原因無它, 這一次來了亭州城,路上他很是聽了不少陸都護的戰功, 那張俊俏臉蛋帶來的不可靠感勉強摁了下去, 但他沉著張臉,終于還是道:“那便盡量將百姓向南安置罷?!?/br> 岳欣然沒有再勸,于陸膺的信任是一回事, 但安置上的穩妥策略又是另一回事,且宿耕星初來都護府,有所猶豫、慎重考慮也是應該的,她只是道:“若是這般,只怕灌溉上需要更多費心思?!?/br> 亭州之地,南北皆有大水流過,其北為沙河,其南為源水,近水之地方有良田,源水之旁為雍陽三郡,田地多為大大小小的世家點據,他們既然已經否決了世家的提議,自然不可能考慮,而沙河以北便是北狄牧馬之地,更難布置,好在,沙河有數條支流在沙河以南其中肅水便是最大的一條支流,可是,肅水流經之處多也在更北之處。 若按宿耕星的提議,在他們劃定的地盤偏南盡量安置百姓的話,天然水流較少,整個亭州水量本就不甚豐沛,西面還有戈壁,灌溉策略是個問題。 宿耕星卻是極仔細地將那些細不可見的小水流線條一一研究:“寧肯多裝些筒車,叫百姓安心耕作,也不能叫他們太近戰地、整日里提心吊膽?!?/br> 岳欣然默然,宿耕星為著百姓,確是用心良苦,她自愧不如,但這樣一來,勸置工作也會容易些。 然后,宿耕星撓頭道:“我畫一畫筒車等物之圖,回頭你安排著多打一些,安置之時,再依據地利看著放吧,唉,要是老燕子還在,這般情形,他必有更加妥善的解決之道……” 很快,二人商議好了大致的安置位置,宿耕星對于地圖上劃定的位置還有些不滿:“這幾處背山近水有灘涂,分明亦是極佳之地,真不知你為何為何偏要留出來?!?/br> 岳欣然笑道:“現下也不差這幾處地吧?!?/br> 這倒是,宿耕星道:“那便說說真還差的東西,這些既是定了下來,牲畜的話,反正你們端了李成勇的老窩,必是有些駑馬,先拿出來給百姓用著,或十戶共一匹,輪流使著吧,好在這時節牧草是不缺的……農具上頭,那些荒棄的村子中可以搜尋一二,最好還是按俺所說多備一些,但是種子卻是絕不可少。桃源縣,俺備了一些,卻絕不可能支應這樣多的百姓,你心中還要有成算才行?!?/br> 岳欣然自己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得清清楚楚,點頭應下。 宿耕星又皺眉道:“還有那筒車,俺今夜便將圖紙畫出來,能復原多少是多少吧……你這亭州城中還有多少木匠,能做出多少具卻是未知之數?!?/br> 岳欣然卻道:“不算亭州城中,光流民中,通曉木匠活計的有三百一十七人,制作筒車,對于木匠還有何具體要求?我明日令他們可按這要求將人再篩選一次,以供您調用?!?/br> 宿耕星一時有些瞠目結舌:“三百一十七人?”他面露古怪:“這三百一十七人在這幾萬人中現在還修著路,可你卻全部知道……?還能在一日間將他們召集?” 岳欣然知道他想問什么,微微一笑:“是,不只是木匠,鐵匠、石匠、熟悉農活的莊稼把式,我皆知道,若您知道更詳細的,他們原籍何處,因何至此,家中情形,心性如何,我皆可在明日一一回復于您?!?/br> 她將第一屆府學學員、安民官預備役兩百余人全部沉到基層可不是說笑的,這些人白天一道協助修路之事,與各自負責的兩百百姓同吃同勞動,晚上還會被召集起來開會,時時了解動向,這樣的會議,岳欣然也會不時參加,這樣扎實的基層工作中,如果連宿耕星提的這些問題都回答不了才是搞笑呢。 這一刻,宿耕星看著岳欣然的眼神,帶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感慨。 如果當年,當年遇到的不是孫之銘,而是眼前這小娘,或許,他也不至于要在桃源消磨那許多光陰。 宿耕星隨即嗤笑,想這些沒用的做甚,真是越老越回去了,然后,他忍不住催促道:“既如此,你還叫那些災民去修哪門子路!趕緊把人召集了,該打農具的、該做筒車的,都備起來!俺可告訴你,若耽誤到了谷雨還不下地,即使亭州春時較晚,今歲收成也極難有多大的指望!” 岳欣然一算時間,確實比較緊張,她承諾道:“有手藝的匠人,我們先選拔合適的先行動進來,其余的人,這一二日間,官道便可徹底修好,我會分批次將他們往北召集?!?/br> 宿耕星兀自不滿地嘟囔:“不就是條破官道么,真不知你花費這般民力是作甚……” 然后,他一指馮賁道:“這小子借俺用兩日?!?/br> 馮賁一臉愕然:“在下職司乃是守衛司州大人,不知老先生有何吩咐?” 宿耕星瞅他一眼,有些不耐地問岳欣然:“不成?” 岳欣然道:“馮都衛,無事,你這兩日便先由老先生差遣吧。我身邊還有其他人呢,若你放心不下,我去請樂姬來支應幾日?!?/br> 流離城樂姬的能耐,馮賁自然是信得過的,便點頭道:“好,那我與都護大人說一聲,敢問宿老先生是要我做什么?” 宿耕星這才點頭:“你跑趟桃源,帶上三娘,把應白和阿奴一并接來,賃個干凈些的居處,再給應白在亭州城中尋一個讀書先生,啊,此事你問問姓鄧那小子,回頭尋了人先帶來給俺見一見,莫叫應白移了心性?!?/br> 馮賁一愕,隨即笑逐顏開:“是!” 宿耕星不自在地道:“笑什么笑!還不趕緊去!” 馮賁響亮地答了一聲“哎!” 岳欣然也不由露出一個笑容,宿耕星來時并沒有帶家人,可見只是聽聞流民之事匆匆而至,現下卻肯將最寶貝的侄孫都帶到亭州城,還這樣周全地安排,定是做了長期停留的打算了。 岳欣然認真問道:“老先生可想好要謀哪一個官職?” 岳欣然此問,也極有誠意,大有只要宿耕星想挑,她都愿意封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