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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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頓了頓,袖中手微微一顫,難掩激動,聽聞陸都護輕易就收伏了李成勇與楊大福之時,他便在家中坐不住,深悔上次不應該在岳司州面前拿喬,錯失了一個投奔效忠的機會,現下前來,時機已經比不得上次……卻沒有想到,司州大人這般大度,竟直接賜坐了! 在方文看來,這便是某種正向的信號,他忙不迭謝禮坐下。 他屁股還未沾到胡椅,便聽衙役再報:“兵曹從事劉靖宇劉大人到?!?/br> 方文眼神中難掩得意,哈,陸都護收攏楊李兩方的人馬,勢力大漲,這些兵老粗坐不住了吧。 劉靖宇進來見禮,還未拜見,卻聽陸膺笑道:“劉兵曹,可算是能見到您了,您家中小兒的親事可算是辦妥了?” 劉靖宇動作便不由一滯,岳欣然走馬上任第一日,他不肯前來拜會,便是用的這個理由,現下陸膺這樣問他,顯是在為岳欣然出氣。 方文不由幸災樂禍,這些武夫可當真是目光短淺,就比如他方文,即使上次他未能第一時間投效,但那份暗檔與所薦三人,也算是表達了自己的誠意,不算開罪司州大人,而邊軍中這些武夫……在都護圍剿楊大福李成勇時卻未出一兵一卒相助,先前避而不見,所給的借口都那般敷衍,現下若想修復與都護府的關系,必是要費周折了。 劉靖宇隨即誠懇道:“都護大人,先時不肯來拜會司州大人,確是下官心有成見而舉止失敬,此番見到司州大人行事,才知巾幗若此,遠勝須眉,還請二位大人勿要見責?!?/br> 黃云龍差點氣笑了,這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說!你劉靖宇先前不肯來,是因為對司州大人“心有成見”?別tm搞笑了,你就是沒將鎮北都護府看在眼中! 方文卻不得不承認,劉靖宇姿態極低,選擇的這個借口恰到好處,畢竟,他個人對岳欣然的性別偏見,和整個邊軍對陸膺的輕視鄙夷相比,前者無疑是是一個更好的臺階,更容易消抹不快,讓雙方共同往前看。 而且 ,對方手握邊軍,遠比自己要有優勢,只要對方肯給臺階,為了鎮北都護府的局勢,這位司州大人必是要下的。 岳欣然微微一笑,似是對劉靖宇的前倨后恭全不介懷:“兵曹大人謬贊,請坐?!?/br> 陸膺只是瞇了瞇眼,并不說話。 就在此時,衙役再次進來:“簿曹從事孫洵孫大人到?!?/br> 場中不論是黃云龍、鄧康,還是方文、劉靖宇,俱是難掩訝色。 忽然間,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今日這一局,五從事皆至,各勢力齊聚,鎮北都護府……才真正在亭州大地站穩了山頭。 第123章 孫氏之謀 孫洵進來卻是高冠博帶、儀度堂皇, 鄭重一禮:“下官拜見都護大人、司州大人?!?/br> 這一個十分瀟灑風度的見禮之后,他竟向岳欣然再次一禮:“司州大人, 今次公審之后, 都護府法度既立,下官奏請大人恢復都護府轄下諸政要事, 好叫亭州大地重回常軌,導正諸儀?!?/br> 說著,他雙手呈上了一封文書, 岳欣然微微揚眉,接過來打開,邊聽孫洵昂然陳述道:“李楊二賊伏誅,則都護府轄下生民皆知法度秩序之事,籍此之機, 司州大人可召見諸郡官吏, 重申政事, 降下嘉令,以立都護府威望?!?/br> 黃云龍與鄧康皆覺得有些訝異,因為孫洵這個提議, 竟然十分合理。如今的鎮北都護府,雖然說是都護府, 但除了朝廷那一封圣旨, 都護府之令根本出不了亭州城,司州大人若要辦什么事,除了半個都官系統, 想要諸郡官員買賬卻十分艱難。 借著公審李楊二人之機,召集所有官員齊聚都護府,重申法律、頒布政令,這相當于是將整個亭州的官僚體系正兒八經納入都護府,屆時,必能保證都護府的政令在整個亭州運轉通暢,確實是令都護府走上正軌的好法子。更重要的是,這是孫洵提出來的建議,有他在,便可借助孫氏在整個亭州的威望,還用擔心諸郡官吏不來嗎? 這非但是好事,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一時間,這個提議令場中諸人神色各異。 岳欣然面上未見太多喜色,她的手微微一頓:“重申政事,降下嘉令?確是好提議……那依孫簿曹之見,政將何依?令將安行?” 孫洵從容道:“都護大人、司州大人容稟,依下官之見,政令通暢之后,都護府政事的當務之急乃是流民,如今亭州城就已然流民眾多,更兼二賊帳中亦多被劫掠的百姓,僅靠以工代賑,一則于都護府糧倉未免壓力太大,絕非持久之計;二來,百姓過久離開耕田,拋費春時,亦不利于今歲秋收,時日若再長一些,不免又將致使今秋歉收,三則,百姓失地游離,人心必亂,長此以往,亭州如何能恢復元氣!” 岳欣然點頭道:“孫大人所言甚是,你既已思慮這般周全,想必已有高見?” 孫洵拈須笑道:“高見確是不敢當,下官所說不過是這些年的一些經驗之談。百姓流離漂泊,絕非長策,既如此,何不令他們各歸原籍?屆時諸郡縣官吏皆各從其職,責令他們撫民安民,勿誤耕時便好?!?/br> 黃云龍聽得瞠目結舌,就是鄧康也覺得太過荒唐:“孫簿曹,百姓流離漂泊,乃是因為在家鄉缺糧少食,強令回到原籍,豈能解決他們裹腹之難?若要硬逼,豈非逼著他們回鄉餓死?!” 孫洵瞥了鄧康一眼,兀自含笑:“鄧大人所言未免太過偏頗,依下官所掌簿錄所載,去歲堅壁清野,受創最劇為沙澤、徑山二郡,余下六郡,如亭豐、亭陽與亭岱三郡,四成田地未有出產,剩余六成的田地……去歲可是豐年,”孫洵將出產的各項數據賬目一報,篤定地判斷道:“其出產裹腹絕計無虞,至于雍安、雍陽、雍如三郡,離北狄鐵蹄尚遠,堅壁清野亦未波及,米糧皆在,如何不能養活流民?反倒叫他們背井離鄉、徒給都護府的糧倉增負?”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正常情形下,官府確實也是這般處置的,流民四處游蕩,乃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一經發現,多半就是遣送原籍,由其戶籍所在的郡縣負責撫民安民,落實賑災與生計之事。 鄧康總覺得其中有問題,若是可以在原籍解決,哪個百姓會愿意背井離鄉,往亭州城而來,這是他判斷的直覺,可孫洵的建議他又不知該從何反駁,一時間竟有些結巴起來:“但……” 孫洵卻是一派君子風度地耐心看向鄧康道:“鄧大人,即使流民之中,如還有沙澤、徑山二郡之民,亦可遣往其他郡,若亭豐、亭陽與亭岱三郡不堪其負,盡可引往雍安、雍陽、雍如三郡,鄧大人若是不信,盡可問司州大人,數日前,我與司州大人在桃源縣匆匆一晤,彼處春耕繁忙的情形,司州大人是見過的。 若不令百姓重歸那般的場景,卻叫他們在這亭州城下拋費光陰,豈非兩廂耽誤?鄧大人若是還不相信,我敢以項上官帽保證,絕不會餓死一個百姓?!?/br> 最后一句話,當真是擲地有聲,鄧康也想不出該如何駁他了。更何況,他那番話里,言之鑿鑿,就像岳欣然親見桃源縣的情形,也必然同意他的判斷一般。 而劉靖宇卻是搶著道:“司州大人,孫大人,亭豐、亭陽與亭岱三郡縱使余糧不多,必也能安置百姓,此時艱難一些,到得夏時,山林間也有出產,必能過此難關?!?/br> 孫洵瞧了劉靖宇一眼,二人眼神一觸即分,皆是不動聲色。 黃云龍冷眼旁觀:“孫大人,依朝廷慣例,災民確是應遣回原籍,只是,那是在朝廷有賑災之糧下放之際,如今,東面與大梁戰事正頻,朝廷恐難分出賑災之糧,敢問孫大人要如何令百姓不致餓死?” 孫洵搖頭:“黃大人此言差矣,官府無糧,難道便民間無糧?去歲乃是豐年,便以雍安、雍陽、雍如三郡為例,民間多有余糧。在下此次歸家,聽聞家中于寺廟施粥已有百日余,”他一臉孺慕地道:“家父已近古稀之年,卻猶自教導在下不可有一日或忘百姓疾苦,我此番回亭州城之前,他特特向我叮囑,只要都護府需要,只要亭州百姓需要,便傾盡庫倉又何足惜!” 他誠懇向陸膺與岳欣然再次拱手一禮:“都護大人與司州大人,亭州之地,乃是我等的故土,亭州百姓,皆是我等的鄉親,鄉親手足,血脈相連,如何能坐視他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些許米糧,捐出去亦可再種再產,如何能與人命相提并論!這絕非我孫氏一家一族若此之想,二位大人恩德昭昭之下,官紳踴躍,籌措賑災之糧不過舉手之勞,可若能因此而叫百姓得歸家園、安享耕作之樂……功莫大焉!” 這番話一出,就是鄧康與黃云龍也不由肅然起敬,孫洵所說孫氏施粥捐糧倒還罷了,但是,這番話背后的說話之人,卻是孫洵的父親,孫之銘孫老尚書! 在整個亭州,這位說出的話,絕對重若泰山,他老人家如果說傾盡孫氏庫倉,那便是一言九鼎,傾盡孫氏糧倉也定會賑災到底! 而且,孫老尚書這般做,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又有哪家敢袖手旁觀? 依靠募捐來賑災之事,原本不甚靠譜,卻因為孫老尚書之故,驀然變得極其可靠,叫黃云龍、鄧康等人再生不出反駁的心思。 劉靖宇亦是鄭重拱手道:“孫老尚書當真是年高德勛,歸于田園未忘國憂……二位大人,有孫老尚書這番話,我等亦是一般心思,捐出米糧,安置百姓,再所不辭!” 有這二人這番義正辭嚴的話,仿佛已經可以看到整個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豪強踴躍捐糧、賑助百姓的感人畫面,可惜,不待陸膺與岳欣然說什么,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大罵:“捐糧賑災?!放你娘的狗臭屁!” 馮賁一臉苦逼地跟在一個怒氣沖沖的老農身后,向陸膺與岳欣然回稟道:“宿老先生才至,屬下未及通稟,請大人降罪?!?/br> 宿耕星站在堂上,朝他們所有人怒目而視,打了補丁的布衣加上溝壑縱橫的蒼老面容,大踏步而來,那神情中滿是憤恨怒火。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里是馮賁未及通稟,分明是宿耕星不講道理地往里直闖。 陸膺與岳欣然自然不會怪罪,陸膺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宿老先生,請上坐?!?/br> 宿耕星卻根本不搭理他,他只怒瞪了孫洵,朝岳欣然怒吼道:“捐糧賑災?!這就是你們想出來的狗屁主意?!” 他朝孫洵逼近一步,生生將孫洵逼得不得不倒退一步:“捐糧賑災……你們孫氏怎么早不捐晚不捐!還搞出這許多流民災民!昂?!你同俺好生說一說!既然孫之銘這老東西這般大仁大義慷慨解囊,雍安、雍陽、雍如三郡,你們孫氏牢牢把持著的地界上,既沒有受堅壁清野波及,何來的災民?!哈!你說??!” 孫洵、孫洵自然說不出一個“不”字。 宿耕星的唾沫噴了他滿臉,只叫孫洵惡心得避之不迭。 這老貨,簡直是要將他們孫氏的臉撕下來踩??! 有的話,私下可以議論,絕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 可宿耕星這老貨,簡直是瘋了,不,他早就瘋了,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瘋得更厲害,竟似瘋狗一般,不管不顧,一副要將一切撕擼開來的架勢,叫孫洵心生不妙之感。 他不由心煩意亂,若不是為了阿父的交待,這老貨合該早早消失在桃源縣那泥地里! 劉靖宇見狀不由悄悄挪開,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頭上,宿耕星卻沒放過他:“劉氏,哈,□□好大的威風!你們劉余陳趙幾家的亭陽亭岱亭豐里有沒有災民?昂?佃農呢!佃農又多了多少!你敢說么!” 劉靖宇挪開一些,皺眉不語,手已經按到了腰間長刀之上,若非今日是在都護府…… 孫洵正了正衣冠,吐了一口氣,才向陸膺與岳欣然高聲道:“都護大人,宿老先生素來偏激,可鎮北都護府這樣大的地界,難道真能處處似桃源縣一般,樣樣由宿老先生親力親為,他辦得到么!若不仰賴諸郡縣、各官吏之力,這近十萬的災民與軍兵,鎮北都護府的官倉還有多少米糧,司州大人您心中最是有數,又能支應多久呢!哪一樣更可靠,哪一樣對鎮北都護府更好,司州大人自有明斷!” 宿耕星轉頭朝他怒目而視,那眼神簡直恨不得生啖其rou般的兇狠,只叫孫洵心驚rou跳,連連退到他的護衛身旁,宿耕星猶自不肯放過他,眼見他又要吼出什么驚人之語,孫洵連忙大叫一聲:“下官身子不適,先往家中恭候大人的消息!” 然后便逃一般地朝門外而去,劉靖宇見狀道:“孫大人瞧著不好,下官一道去看看!二位大人隨時可召!” 二人很快消失在門口,宿耕星恨恨便要追出去,岳欣然卻忽然出聲道:“宿老先生?!?/br> 宿耕星的身形一頓,方才還龍行虎步的腳下仿佛帶了絲不易覺察的顫抖,他緩緩轉過頭來,面上滄桑的皺紋帶著種疲憊與頹然:“俺確是辦不到?!?/br> 若是可以,當年他也不會辭官。 岳欣然沒有說話,宿耕星卻一字一句低語道:“俺辦不到叫亭州處處都似桃源縣一般?!?/br> 岳欣然卻朝馮賁道:“扶老先生坐下吧?!?/br> 已經這把年紀了,還這般暴脾氣,可莫要有個閃失。 這一次,宿耕星沒有拒絕,他只是有些頹然沮喪,好像方才那一場怒火已經將他徹底掏空,坐在胡椅上,才叫人發覺,他佝僂成小小一團,原來并沒有方才想像的那樣高大兇猛。 宿耕星低聲自語道:“就這般吧,為了保全這什么都護府的所謂大局,答應便也答應了吧,反正百姓終是個苦字……” 岳欣然卻搖頭道:“宿老先生,我絕不會答應孫簿曹的?!?/br> 宿耕星猛然抬頭,岳欣然神情自若,既非敷衍,顯是心志如一,早已經拿定了主意。 他犀利地問道:“孫氏小兒方才其實所說不錯,你若是拒絕孫氏之議,你這鎮北都護府能有多少米糧!你可知,你若拒絕這些世家豪強的援奧,你這狗屁的都護府除了那紙圣旨,最后怕屁也不是!你想好了?你當真要回絕?” 岳欣然笑道:“宿老先生,你不必對我使這激將之法,這亭州城中的小兒都知道,除了自己的父母,別人給的糖,必是有所要求。何況是世家豪強的糧倉?若真叫他們傾盡糧倉來賑災,他們想的東西,其價值必定遠遠在這糧倉之上,鎮北都護府不會,也絕不能付這種代價?!?/br> 陸膺也是緩緩頷首,其余不說,他自幼出入宮闈,就從來沒有聽說哪地是靠捐贈度過災荒的?若真是有這么好的辦法,朝堂諸公難道是傻的不成? 黃云龍與鄧康不由有些尷尬的面紅耳赤,呃,這樣講來,他們方才比小兒都不如。 可是,捐糧賑災……這種事情里,這些世家豪強能圖得個什么呢? 宿耕星瞥了他二人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們當真以為捐糧賑災?若真叫百姓遣回原籍,沒有吃的,沒有活路,哪怕只是一斗米,百姓也只能將自己賤賣了!屆時,明面兒上捐點糧施個粥做個門面,背地里威逼利誘,叫百姓賤價做家奴,或賃他們的田地為生,不論哪一種,這百姓的一生便也只能拴在他們手上……一紙契約,生生世世逃脫不得……” 黃云龍登時恍然:“先時有許多逃奴、逃農的案子……” 宿耕星沒好氣地道:“不然你以為呢!若這些世家豪強當真那樣心善,他們地界上還能有這許多流民寧肯背井離鄉、來你們這不知是黑是白的都護府也不回去?” 他面上流露一種悲涼:“就是那姓孫的,比之別姓,不過是能叫百姓多吃口糧,沒打沒罵不致叫他們餓死,卻能叫他們感恩戴德……子子孫孫都搭了進去……” 眾人皆是沉默,奴仆之流自不必說,被主人主宰生死,要主人放籍幾乎不可能,若是敢逃,依大魏律,處死不論,甚至收容逃奴都會判刑,在亭州這樣民風剽悍的地界,人命本就不值錢,奴仆往往下場極慘。 而佃農,聽起來只是租賃土地的關系,事實上,也與奴仆無異,這租賃土地的協議中往往簽訂得極為苛刻,譬如七成上交佃主,三成佃農自行處置,一旦發生天災人禍,佃農交不出佃租,按照協議往往需要支付極高的違約金,就更是永遠還不清,只能生生世世、甚至將子孫也永遠束縛在佃主的土地上。 不只是要為佃主耕作,若是佃主要出征,其中的青壯迫不得已,也必須要作為族兵奮勇爭先,否則,等待他們的懲罰不只是針對他們個人,而是會降臨他們整個家庭頭上。這些人,往往也就是亭州當地所謂族兵的由來。 這些世族之中,似孫氏吃相好看一些的,比如明面上做些施粥,發生天災時象征性免一些違約金,便足以令佃農們感恩戴德,稱之為青天在世了。 不是百姓愚鈍,而是他們的處境實是太過惡劣,相比無數更差的選擇,孫氏沒有差到肆意草菅人命的地步而已。 至于劉余陳趙這些邊軍出身的豪強,原是邊軍,卻趁著這混亂局勢,也收攏了一些地盤,積極向世家的做法看齊,也將那些無依無著的百姓束縛于他們圈禁的土地上,甚至,他們的做法還要更粗蠻一些,邊軍立家更重軍兵,他們會將佃農連田地賞賜給營中的勇猛將士玩樂,相比于世代居此的世族,這些靠殺人軍功出身的人更少束縛,所作所為有時更是無法無天,時有命案。 有些案件,黃云龍看了數十年卷宗的人,都覺得不忍卒睹,但一紙契約之下 ,什么都可以遮掩,更兼有他們上頭的這些將領護著,有時候真是什么都無法追究。 如果是為著爭奪百姓,那劉靖宇今日那番表現,幾乎全可以解釋。一時間,黃云龍只覺得心中沉重,那些邊軍慣是無法無天,絕不可與這等豺狼為伍! 岳欣然搖頭道:“孫氏所謀,不只如此,不只是為了爭奪百姓人口。若是采納這提議,要不了多久,孫氏及諸世家仁義的名聲會再上層樓?!?/br> 捐糧賑災,如果孫氏真的做了一個為了流民傾盡糧倉的架勢出來,只怕要不了多久,整個亭州都會遍傳孫氏的義舉,而且,這還不能說是孫氏為搏名聲擅自行動,這可是在鎮北都護府倡議下的行動!而相應地,鎮北都護府的權威只會更被削弱。屆時,人人都會稱贊孫氏,又有幾人會知道鎮北都護府的努力? 這樣的情景,也絕不是岳欣然的選擇。 她向宿耕星道:“宿老先生,不論是為了鎮北都護府,還是為了百姓,我皆不會采納孫氏的提議,你只管放心吧?!?/br> 宿耕星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同那孫老兒,皆愛耍弄這些謀算功夫!” 鄧康:…… 老先生你口氣是鄙夷的,眼神中卻分明十分欣慰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