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深情男配[穿書] 第52節
“沒什么?!?/br>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神情愉悅,跟在滄玉身后不徐不緩地往山下一道行去。 小參仙揪著謝通幽的頭發,嚴肅道:“我覺得他把我們倆當笨蛋?!?/br> 謝通幽有點贊同,不過他仍是堅定地反駁道:“只有你?!?/br> 第六十七章 在山上的時間并不算久, 可下山后仍叫人覺得恍如隔世。 因為歸期不定,回去時當然沒有什么奴仆駕車來接他們, 前來時只有三個人, 歸去后竟還帶上了根小人參, 真不知道算不算是賺了。不過看謝通幽的神態, 大概更像是賠了, 滄玉仍舊不知道這對師兄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雖說八卦,但并不是那種討嫌的人, 更何況自己現在都心亂如麻,又哪有功夫思考謝通幽的事。 在山內生活與在山外眺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待到走出迷障之后,這種感覺就更濃了, 遠遠望著, 整座山似乎都瞬間神秘了起來, 半山腰起就開始濃霧繚繞。小參仙仰著頭看那座山, 似乎又要哭了, 他抽了抽鼻子, 強忍住淚意,把頭埋在了謝通幽肩上。 回城時本應兵分兩路, 畢竟謝通幽上有老,現在下也有小了, 總得先要到老宅去一趟, 回稟父母一切無憂, 再來他帶了小參仙回去,難免要知會一聲,順便再給小胖子上個戶口。只是滄玉暫時不想單獨跟玄解待在一起,干脆就跟著謝通幽同行,玄解則跟著走了。 謝通幽身子不弱,可架不住謝父謝母將他當做心肝寶貝得疼,連帶著下人都怕自家少爺冷著熱著。 門丁正在大門口閑聊,見著少爺回來了,急忙涌上前來,開門的去開門,問好的來問好,還有到里頭通報消息的,活像個重病號總算有了口氣,恨不能將謝通幽抬進大院里去。門丁們剛上來,見著謝通幽懷里還抱著個模樣可愛的小孩子,不由得面面相覷,心里咯噔一聲,仍是擠出笑臉來:“少爺回來了??!” “嗯?!敝x通幽動了動胳膊,對小參仙道,“你這么胖,快將我胳膊坐廢了,還是下來吧?!?/br> 小參仙趾高氣昂道:“你們凡人真是沒用,好吧!”他瞬間就從謝通幽懷里滑了出來,輕輕落在地上,不過家丁門院還有丫鬟此刻都簇擁而來,這小參仙常居深山老林之中,平日沒什么人能說話,又驚慌地抓住了謝通幽的手指,一時有些怯怯。 院里頭丫鬟聲聲傳喚,少爺回家的事沒多會兒就傳遍了整個謝府,本清閑的廚房頓時忙活了起來。幾個小廝從長廊如流水般奔來,跟在謝通幽身旁伺候,主廳里謝夫人被婢女簇擁著走了出來,搶出幾步,一把將謝通幽摟在懷里噓寒問暖,又仔細打量他的臉面,忍不住道:“我兒瘦了?!?/br> 君玉賢那只有青菜白粥,半點葷腥都沒有,清腸胃,是該瘦了。 不過滄玉覺得即便謝通幽出門是大魚大rou,只要沒有胖到小參仙那個地步,謝夫人估計也會當個睜眼瞎子,一口咬定謝通幽瘦了。 謝夫人又“心肝、寶貝”喚了會兒,這才看見滄玉與玄解,還有謝通幽手邊的小參仙,不由得呆了呆,她反應倒快,當即請眾人進主廳中去。 這時后頭擠出來個看起來五六十來歲的婦人,臉上還未開口先見笑,慈眉善目,身材圓滾,見著十分歡慶的模樣,說話都帶著股喜氣洋洋的味兒:“哎喲喂,少爺可算回來了,老婆子今個真是福氣好,這不巧了,正碰上了少爺歸家??勺尷掀抛娱_開眼界,這天底下還有這般神仙似的人兒呢,果真是氣派人家出來的,長得就是俊俏——” 這老婦人聲音一啞,顯然是沒想到會見著三個俊俏的青年男子,還一個賽一個得風流,這話到了嘴邊,差點沒說出來。 滄玉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時謝夫人已與謝通幽分開,而滄玉跟玄解站得又頗近,這么多丫鬟小廝簇擁著。她本覺得謝通幽站在中間應是正主,可手里牽著個娃娃,顯然是已成了婚的。不曾聽說這身子孱弱的謝少爺有什么老相好,老婦人一下子琢磨不定起來,定睛再看后頭那兩位,就更看不出什么來了。 因此縱然這老婦人向來世故,這下也不由得懵了神,好在她心思活,立刻歡笑起來:“哎呀,這三位公子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俊俏,老婆子眼神不好,實在看不出哪位才是府上少爺?還勞夫人跟老婆子說道說道?!?/br> “這是王婆婆?!敝x夫人見著兒子歸家,歡喜不盡,什么規矩禮數都不在乎,招呼眾人一塊進屋,又讓丫鬟上了茶搬了椅子,叫謝通幽坐在自己身側,緊緊攥著愛兒的手,溫聲給王婆婆介紹,“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那二位是他的朋友?!?/br> 王婆? 滄玉面色不動,心里實在憋不住,很想問問謝通幽隔壁有沒有姓西門的人家。 王婆婆年紀大了,腦子卻很好使,一連串的好話吐出來,哄得謝夫人眉開眼笑,一句話都沒提小參仙。 謝夫人歡喜是歡喜,不過心中對小參仙的擔憂有增無減,只跟王婆婆又客套了會兒,就讓丫鬟把人送出去了。想來她們之間就已經談過了,這王婆婆走得非常爽利,不大客氣地帶走了謝夫人吩咐的禮物,一扭一扭往門外走時不忘回頭跟謝夫人道:“夫人,那老婆子這就先走了?!?/br> “王婆婆慢走?!敝x夫人是書香門第出身,又吃齋禮佛久了,待誰都頗為親切和善,不過看整個謝府井井有條,想來御下的手段更是不差。 等到人走了,丫鬟們大多退了下去,謝夫人請他們二位吃茶用些糕點,打量謝通幽的臉色,拿出手巾給他擦了擦臉,慈愛道:“不知山野之中可有什么趣事?”她望向滄玉與玄解,聲音輕柔,“客房早就收拾好了,二位一路辛苦,定要多住幾日,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告訴下人就好了?!?/br> 這意思就是要母子倆說些悄悄話了,滄玉識相地站起身來。 小參仙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滄玉,似是想跟他走,結果被謝通幽緊緊摟住導致動彈不得,只能垂頭喪氣地吃著糕餅,他膽子本來就小,又初入人間,不敢亂叫。謝夫人見狀微微皺了皺眉,喚了個外頭守著的小婢將他們帶去客房,走后滄玉仍能聽見些主廳里的聲音。 謝通幽在問:“母親,那王婆婆來做什么?” “來給我兒說媒的?!敝x夫人柔聲回答。 再走遠些,就聽不見什么聲音了。 客房仍舊是原先那兩間,丫鬟知道這兩位客人喜愛清凈,很快就退到了庭院外等吩咐,因此院落里只剩下了滄玉跟玄解。 大概是日日收拾,客房里很干凈,桌上還有新鮮的瓜果糕餅,剛洗凈切好,底下排了些許碎冰冰鎮果rou,表皮還能看到水滴。 玄解跟著滄玉一道進了屋,開口問他:“說媒是什么?” 滄玉剛剛被王婆分散了注意力,心中稍稍放松下來,就沒有那么介懷玄解了,老實說,這事委實怪不了玄解,這小子大概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層。他耿耿于懷,實沒什么意思,因而心平氣和下來,開口道:“人間的男女想要在一起,要有個說媒的人來幫忙談談,談下來婚事就成了,談不下來再換?!?/br> 這叫玄解略微有些訝異,他皺眉道:“可是謝通幽喜歡他師弟,為什么要跟別人在一起?!?/br> “什么?”滄玉愣了愣,差點被這個消息砸個眼冒金光,他下意識又重復了一次自己方才說的那兩個字,“什么?” 這還真是出新鮮事。 滄玉本還以為謝通幽愿意照顧小參仙只是看上師兄弟的情面上,畢竟曾經算是竹馬竹馬一場,哪知道從玄解那處吃到這么大的瓜,不由得愣了愣,心中忍不住想道:“不知道謝通幽這算不算是接盤俠,應該不算吧?” 怎么這一路遇到的男人性取向都奔著另一條康莊大道一去不復返! 滄玉捏了捏鼻子,又想到自己在大街上見著夫妻出行,男女在一起時,從沒有覺得異常過,心知肚明自己到底還是存了點偏見。更何況如今才不過見了兩對,其中有個是他的故交,至于謝通幽純屬于單相思,君玉賢性取向還未可知,委實沒必要大驚小怪 “滄玉?”玄解喚了他一聲,問道,“你在想什么?” 滄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下意識道:“謝通幽他……可是,可是他師弟不是飛升去了嗎?”這句話說完之后,滄玉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他沉默了片刻,摸著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回答道,“說媒這件事,是到了年紀找個人在一起,跟你喜歡誰,想與誰在一起,是沒有任何關系的?!?/br> 玄解皺了皺眉,似乎對這件事有點理解不能,他遲疑道:“到了年紀就要找一個人?為什么?!?/br> “你沒有見過春日的野獸嗎?”滄玉平靜道,“它們需要繁衍,人也是如此?!?/br> 本來滄玉還想說凡人不會像野獸那樣不停交換伴侶,結果后來想了想男人常有三妻四妾,如果專門講女人,又難以避免要提到人的陳規陋習,這些東西其實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而且他作為一個受益者,去批判整個男權帶給女人的壓迫,未免太奇怪了些,干脆閉口不提。 玄解是來問說媒是怎么一回事的,講到兩性平等就太超綱了。 即便滄玉對古時的盲婚啞嫁相當反感,然而這是整體時代的問題,絕非一人一力朝夕可改,沒必要完完全全告知玄解,說起來太漫長了。 玄解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他只是皺了皺眉,不悅道:“凡人真是野蠻?!?/br> 不知為何,滄玉竟覺得這句話有點好笑,然而他什么都沒有說,既沒有否定玄解,更沒有為凡人開脫。 其實玄解說得不錯,許多野獸在春日尚有選擇伴侶的機會,凡人未必有這個機會。 光是聽剛剛那位王婆婆講話就知道了,人都不認識,見都沒見上面,先上來夸得天花亂墜仿佛文曲星降世潘安在生,滿嘴跑火車,沒幾句真話。好在謝通幽的外貌硬件尚算達標,可想來容貌標準值如謝通幽這樣得少,過不去要添點修辭得多,至于她介紹的女方,那就更不知道能信幾分了。 焉知是不是清秀佳人說成嫦娥降凡塵,一點慧心吹成織女在世。 不過男人倒罷了,這俗世對他們總是寬容些;女子要是聽受哄騙,所嫁非人,那一生就毀了。 如此說來,野蠻二字倒沒什么差錯。 滄玉想了片刻,端起茶壺又為自己倒了杯熱茶,這水沏了有些時候了,不及方才那杯熱,可此刻猶帶些許余溫,熱度酥酥麻麻攀上指尖,他懶得麻煩外頭的丫鬟重沏一壺,將就著喝下肚去,口舌生香,回味甘甜,已覺得十分不錯。 他嘗不太出來茶葉之間的區別,隱約覺得謝通幽家的茶水更好些,不過這一壺同樣不差,不必過于計較。 “你來到人間這么久,覺得人間怎么樣?”滄玉將茶杯放下,嘴唇微微抿了抿,低聲道,“罷了,你不必回答,都不是什么好經歷,倒是你如今的情況如何?君道長離開后,我們是頭一遭回到人世里來,你眼下還會難以自控嗎?” 玄解淡淡道:“不知道,山上只有小人參與謝通幽可做參考,不過他們對我毫無抵抗,我不知道是只能在他們面前自控,還是已能完全掌控住自己了?!?/br> 滄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這種事心急不來,只能等玄解自己解決,而君玉賢昨日就說過了,他所能做的都交給了玄解,如果還是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去找別的“醫生”或是能人了。 玄解如今到底是什么情況,等今夜過后就知道了。 這頭滄玉在心中打算著玄解的身體情況,玄解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問道:“那滄玉,你與容丹也是說媒而成的嗎?” “……你問這個做什么?”滄玉注視著他,困惑于那些好奇之心何時燃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從玄解說出那禁忌的幾個字之后,世界就徹徹底底脫了軌,仿佛他的所有言語都帶著似有若無的暗示,“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br> 玄解輕輕“哦”了一聲,本就薄情的眉眼里愈發透出涼薄二字來,好似他只是單純好奇某些東西,得不到答案也無所謂,顯得格外無動于衷。 這又叫滄玉多多少少有點失望,哪怕他不知道失望是從何而來,更覺得自己這點情緒實在荒唐。 玄解對許多事都有好奇心,這不是滄玉第一次知道的事,而在玄解的人際范圍圈里唯一一個(原)已婚妖士就是他,鑒于滄玉跟容丹凄慘的婚姻結局,提出疑問合情合理。 沒有必要如此介懷。 晚些時候謝家主人請他們一道去吃晚飯,晚餐相當豐盛,有酒有菜有rou,精致程度遠非山野可比,再清甜新鮮的自然蔬菜,到底比不過人工技藝的巧妙,吃幾日叫新鮮,吃久了就叫受罪了。 滄玉對晚飯很滿意,只不過這事兒對謝通幽就不是那樣了,他還沒有原先喝菜粥那般快活。 要換做往常,滄玉可能要以為他是耿耿于懷自己沒法子飛升,現在心知肚明了,就明白是人不在了的問題。 謝夫人剛剛還對小參仙略有些警惕,這會兒已把小娃娃摟在懷里,添了個小碗,“乖孫乖寶”地叫著。 小參仙羞紅了粉嘟嘟的臉,乖乖聽話,看上去簡直像畫中的金童。 謝通幽只是沉默地喝著湯,一言未發。 直到飯后滄玉才從丫鬟口中得知了真相,這小參仙頭頂小花沒辦法遮掩,謝通幽信口胡謅,說幾年前夢見巫山神女來相會,一人一仙私定終身,可惜仙蹤渺渺;前不久他上山再遇佳人,哪知仙凡有別,只得無奈分離,神女臨別前將這娃娃托給了他。 真不知道該說巫山神女風評慘遭被害,還是君玉賢的清白叫人擔憂。 不過 丫鬟說多了,滄玉才反應過來,不是巫山神女,是指神女帶他巫山相會,這黃段子藏得太隱晦,險些被帶到溝里去。 怎么你還是個襄王? 不過真要說起來,的確不錯。 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巫山云雨,癡心妄想。 謝老爺與謝夫人自得了這么個寶貝兒子起,就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神神鬼鬼的事,對這么扯淡不走心的話居然都接受良好,十分從容地接受了打今個兒起自己就有寶貝孫子的事。倘使往后小參仙要留,長壽有了緣由;要走,可說是到底仙家之子,人間留不住。 除了要當小參仙爸爸這點實在太沒節cao之外,謝通幽這謊倒是撒得合情合理,還可以拒了做媒的閑人上門。 有個仙女做媳婦,哪怕不能侍奉膝下,都足夠臉上添光了。 只不過看小參仙的年紀,當年謝通幽才十五六歲……滄玉倒忘了,古人十四五歲就可以談婚論嫁,更何況謝通幽眼下都二十來歲了,他一直以來不愿成家的理由也有了。 哦嚯,一舉多得。 這到底是謝家的事,滄玉并未多在意,倒是之后問了問小參仙的意見,這娃娃如今可不得了,謝家人幾乎盡繞著他跟謝通幽轉了。小參仙是土里長出來的人參娃娃,沒什么天地爹娘的概念,只含含糊糊道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他喜歡人家關心他。 小參仙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這樣太辜負師父的教誨了,可想起甜甜的糕點、香香的被子、熱熱鬧鬧的人間,又咬咬牙把心思告訴了滄玉。 生怕滄玉覺得他在這兒受了委屈,重新把他埋回土里去修行。 君玉賢雖管教他,但到底不似凡人親情這般熱鬧,這娃娃得了點化才沒多久,自然貪戀繁華盛景。他這一生只認一個師父,要是在這方面做文章千難萬難,爹爹卻好出口得很,于是平白撿了謝通幽這么個義父,有時候喊謝通幽的大名,有時候也愿意喊他阿爹。 不過幾日下來,小參仙都準備撿起書包去學堂上課了。 小孩子玩心重,入了紅塵就迷花了眼,說不上好還是不好,謝通幽給小參仙選得這條路,起碼小參仙自己是喜歡的。 選擇選擇,有選才能擇定。 在謝家住了七日左右,滄玉與玄解才跟著謝通幽回到他那間小院里去,怕小參仙言多必失,一道將他帶走了。 君玉賢的方法果然有效,玄解如今基本上不怎么出問題了,可又開始學習如何掌控運用吞噬夢魘后得來的這項能力,在謝家施展多有不便,還是得叨擾謝通幽的清凈。 謝通幽向來謙謙君子,如今君玉賢不在,他用不著扮紈绔子弟,更不必掩藏自我,極痛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