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容見出車禍后,韓云以為是秦州做的,更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要和秦州撕破臉,終于成功讓秦州下了監獄,周小春也進去陪他了。徐觀禮雖然很眼饞容家,可容見還活著,背后還有明野,也沒討到什么好處。 容見被確診為植物人后,韓云每天以淚洗面,白天寸步不離,沒料到反而和當時的主治醫生暗生情愫。那位醫生也有四十多歲,三十歲時妻子因難產離世,后來又因為工作忙碌,沒空再娶,孤單了十多年,直到遇到了韓云。 韓云才開始并不愿意,但到底是兩情相悅,魏醫生又堅持不懈地照顧了她兩年,最終還是同意結婚了。結婚后,韓云有了新家,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全心全意地照顧容見了,加上又很放心明野,變成了每周來探望幾次。 明野在容見將要醒來前就已經騙過韓云了,說是要把容見轉移到國外接受一種先進的治療方法,韓云本來也想跟到國外照顧容見,可恰逢繼子結婚,家里實在脫不開身。 但無論韓云家里有沒有事,明野都不可能讓她再陪著容見,知道真相的。 到了魏家的樓下后,容見有些緊張,明野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沒關系,在來之前我和她說過了,她在等你來?!?/br> 容見忐忑地敲了兩下門。 韓云一直守在那,立刻打開了門,她抱住了容見,忍不住眼淚。 容見反手抱住她,輕聲安慰她:“韓云別難過了,我回來了?!?/br> 魏醫生也從廚房里走出來,對容見笑了笑,“容先生終于醒了,阿云等了好久了?!?/br> 容見說:“叫我小容就好了?!?/br> 韓云聽明野說容見已經醒了,在國外復健完回來,今天就要見自己,連忙給魏醫生打電話,魏醫生怕她一個人在家多想,趕緊請假回來,正好做飯。 四個人坐在飯桌上,韓云都不動筷子,注意力全在容見身上,她說:“要知道那個新技術那么好,該早點把小姐送過去的,也能早點醒過來?!?/br> 這是明野編的謊話,如果現在將真話反而更難解釋,不如將錯就錯,但容見不太會說謊,只能點著頭。 吃完飯,韓云和容見又聊了會天,轉眼就到了十一點鐘,必須要離開了。 臨走前,韓云仔細地叮囑容見,“明野是個好孩子,你們以后好好過日子?!?/br> 容見對她承諾,“我會的?!?/br> 回去的路上,雪還沒有停,落著稀疏的小雪,飄飄揚揚。 容見很沉重地感到這十一年的分量,他說:“韓姨都有好多根白頭發了,也不知道妍妍怎么樣了?!?/br> 明野拐過一個路口,偏頭看到路燈的光透過玻璃窗,映在容見的臉上,他的眉眼半垂,睫毛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淺灰色的陰影,模樣是難得的憂郁。 明野得出一個結論,容見在為別人不開心。 但他也不過是說:“陳妍妍在國外當志愿者,半年前聯系過。你要是想知道她的消息,再等一等?!?/br> 說到這里,明野又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他問:“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對于別人而言,痛苦也好,快樂也罷,都是實實在在地過完了自己的十一年??扇菀姴贿^是睡了一覺,就從十九歲到了三十歲,從少年跳到了青年的末尾,該到了而立之年了。 對于容見而言,這個簡單的問題似乎很難回答,他想了一會,有些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br> 他活了這么久,還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容見歪著腦袋,看著三十歲的明野,想到了他昨日說的重生。他知道明野很聰明,很敏銳,肯定早就察覺了自己的不對勁??擅饕皡s沒有問,因為要等自己告訴他。 容見張了張嘴,嘗試發出穿書這兩個字的音節,這次心臟沒有劇痛,沒有人阻止他將這個秘密說出口。 于是,容見很緩慢地說:“我看過一本書,書里的主角叫做明野,一個早死的炮灰叫做容見,和我同名同姓,然后一覺醒來,我就變成了那個炮灰?!?/br> 容見很簡要地介紹了那本書里容見的命運,其余的故事都略過了,最后說了明野的結局,他擁有了一切。 明野對此似乎并不震驚,他猜了很多種可能,但這種太驚世駭俗,他也沒想到過。也許一般人會因為自己是書里的人物而覺得可怕,甚至周圍一切都是虛妄,可明野沒有,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容見是真的。這么想來,明野的上輩子應該就是作者筆下的故事,但上一輩子的他已經死了。他又回到了十八歲,遇到了容見,然后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不因為作者的筆再改變。 那就足夠了。 明野對那些故事情節并不感興趣,他只問了一個問題,“那本書叫什么名字?” 容見眨了下眼,《惡種》這個名字在讀者看來就是個噱頭,可對于明野的含義卻完全不同,于是,他說了一個謊,“那本書就叫《明野》,因為整本書都是為你而存在的,你是唯一的主角?!?/br> 明野有點想笑,容見睡了十一年,演技還是這么爛,謊話還是說的很差,但他沒有戳破,而是反問:“那你也是為了我而存在的嗎?” 容見看把他糊弄過去了,趕緊點頭,說了一大堆歪理,“當然了,我和別人不同,和你原本都不在一個世界,跨越時空,就為了和你談戀愛,當然是為了你而存在的?!?/br> 明野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點了下頭,他問:“那你在原來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容見看著窗外的雪,開始回憶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容見的父母早亡,漫長的童年和少年時期都為了生存而掙扎,高考結束后,容見顧不上自己的愛好,他只能選擇一個學費低廉,大學畢業后能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的專業,可實際上他也沒什么愛好。 大學畢業后,容見還沒來得及思考以后的人生,就被拽入了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的容見也要扮演女裝大佬,眼前就是逼近的死期,他也沒空想喜歡什么,要讀什么專業,以后的人生要做什么。 其實容見是想在那個暑假和明野一起討論的。 其實容見是想在那個暑假和明野一起討論的。 可是那個暑假沒有了,所有的努力和愿望都落空了。 說到這里,容見還是有點難過的。他和明野之間本來該有很多時間,而不是這錯過的十一年。 明野俯下身,溫柔而鄭重地吻住了容見發紅的眼角,像是哄一個迷茫的小朋友,“沒關系,現在可以慢慢想了?!?/br> 無論容見是什么愿望都沒關系,因為那些遺憾都過去了,而明野可以彌補那過去的很多年,替他實現每一個愿望。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不過是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明哥和小妖妃見見罷了。 第七十六章 被愛 見完韓云后, 容見徹底放下了心事,加上前段時間沒有休息好,現在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待在家里養生。作為一個才醒過來四個月,前三個月全力復健,后一個月全力工作, 對目前的流行一竅不通, 約等于十一年前的老古董, 容見還要上上網,查查資料,從各個方面跟上新時代的發展。 明野每天都準時下班, 和以前每天工作到晚上十點鐘的勤奮完全不同,容見在家里沒有事,有時候會去接他。 容見雖然有員工卡, 但已經不在這里工作了,不好意思再上樓,就在大廳里等了一會。 前臺小姐對幾個秘書的臉還是記得住的, 看到容見隔了好久才回來,還以為他是辭職了, 現在回來有事要辦。 容見敷衍了她幾句, 主要是不好意思說來的目的是接男朋友, 而且男朋友是你司冷酷無情的霸道總裁明野。 想到這里,容見自己先笑了。 在《惡種》里,明野簡直是當代霸道總裁的極致了, 不談戀愛,不搞對象,任何美人計都打動不了他,全身心奉獻給了工作。 可惜現在談了戀愛搞了對象,一切就不一樣了。 到了五點半鐘,明野準時從他的專屬電梯里走出來,他偏過頭,看到容見坐在大廳,走了過來,問:“是來接我的嗎?” 容見站起身,點了下頭。 前臺看到這一幕,已經目瞪口呆了。 而明野很自然地牽起了容見的手,問:“怎么不上去等我?” 大廳雖然開了空調,溫度不低,可門一直開來開去,總會有冷風灌進來,不如樓上暖和。 容見不太好意思,他現在不是以女性的形象出現在外面,和明野的親密接觸總是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雖然不會拒絕明野,可容見會忍不住臉熱。 就像是現在,容見他解釋了一句,“我已經不是這里的員工了,上不了電梯?!?/br> 明野回過頭,對愣住的前臺輕描淡寫地說:“下次我的男朋友再來,記得來幫他按我的電梯?!?/br> 明野是有一座專屬電梯的,原因是他不喜歡人群、擁擠和等待。 這件事后,雖然公司里的職員明面上不敢傳風言風語,背地里早就微信群聊瘋了。 李馮來送資料的時候,容見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游戲。他懶懶散散地躺在那,光著腳,踩在一條柔軟的灰色毛毯上,一旁的茶幾上擺著盛滿果汁的玻璃杯,還有各種零食。 李馮看到他先問了好,又問:“老板在書房里嗎?” 容見抬起頭,不經意地說:“不在,他在廚房做飯?!?/br> 李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啊,他跟了明野快八年了,從來沒看過對方進過一次廚房。 對于公司里那些人對容見和明野的揣測,李馮也有所耳聞,但他想說的是,真相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瘋狂。由于是最貼身的秘書,李馮和程簡的關系也不錯,隱約知道由于某種原因,容見在高中時都是扮演女生,而且明野是容家園丁的孫子,活脫脫的白富美和窮小子的配置。 雖然現在已經截然不同了。 李馮按捺住放飛的想象,走進廚房,對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明野遞出資料。 明野翻開來看了幾眼,又給了李馮,不在意地說:“拿給他去?!?/br> 這份資料是容家這么多年來的財產報告。 容家出事后,徐觀禮沒討到好處,絕大部分財產還是容見的,后來都交到了明野手中管理。明野不知道容見想怎么做,便按照原來的方式看管,但由于一直很照顧容家,資產也翻了好幾倍?,F在容見醒了,明野就讓人整理好資產目錄,拿給容見。 容見拿到這份資料,被自己的有錢程度震驚了。 就有錢,很有錢。 對此,容見的感想就是躺在金山上的感覺太爽了! 怎么會有人不想成為土豪呢! 容見算了筆賬,覺得自己都能買得起那座無人島了,可惜不知道具體方位,也不知道明野有沒有買下來。 吃完飯,容見去做了一會運動,活動手腳,然后洗完澡躺到床上,比老年人的作息時間還要養生。 他們躺在床上,蓋一床被子,卻從來沒有做過愛,醫生在出院前叮囑過,容見身體的機能還未完全恢復,這種事情最好節制一些。 十一點鐘剛過,容見就困的不行,沉沉地進入了深眠。 明野關了燈,也閉上了眼,直到兩個小時后又睜開,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睡意。 他偏過頭,在黑暗中凝視著容見,瞳孔的顏色比黑夜還要深沉,卻很溫柔。 大約半個小時后,明野掀起被子,走到了陽臺外。 他從煙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煙,沉默地看了片刻,還是用打火機點燃,慢吞吞地抽完了。 煙頭的黑暗中閃爍著猩紅的光,明明滅滅的,明野冷靜地將煙頭按滅了,打開陽臺上的玻璃,讓冷風帶走身上的煙味,又走回屋子里,喝了幾口冷茶,才重新回到床上,躺在容見的身邊。 明野的動作很輕,可容見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邊沒有人,迷迷糊糊地問:“你去哪了?” 明野將容見的腦袋放在胳膊上,鎮定自若地騙人,“沒什么,去喝了點水?!?/br> 他的體溫很低,冰冷的嘴唇吻上了容見柔軟溫暖的臉頰,容見沒有躲開,往他的懷里縮了縮,更緊地抱住了他。 明野又閉上了眼。 第二天是容見復查的日子,明野陪著容見一起去了醫院。 在面對得知真相的容見時,陳醫生明顯挺不好意思的,雖然無可奈何,但還是欺騙了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