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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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洪!實話實說,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跟嫂子鬧翻了?” 洪朗然斜目一睨:“她敢跟我鬧?就算她跟我鬧!我也懶和女人家一般見識!” 徐赫自打與其相談半日,白眼就沒停止過:“你那嘴硬心軟的性子,瞞得過天下人,能騙得過我?說吧!你不可能無緣無故躲在小宅子守著我,定是家里有事!” 略一思索,他“嘿嘿”笑了兩聲:“莫非……你家媳婦也跑路了?” 洪朗然惱羞成怒:“沒!她五天前說要去散散心!結果今兒派人捎信說,想去江南游玩!她、她不是跑路!絕對不會跑路!” 這回輪到徐赫捧腹狂笑:“哈哈……于是,你因獨守空房而生悶氣,溜到兄弟家喝酒?洪朗然,你也有今日??!” “笑笑笑!咱倆半斤八兩!誰好得過誰!” “依我看,你趕緊南下,陪夫人游山玩水,豈不美哉?” 洪朗然擺出冷漠臉:“誰有工夫跟她去游山玩水!忙著呢!” “嘖嘖嘖,忙著來探望我,喂我吃雞爪,吃我親手烤的餅兒……我真是受寵若驚??!” “你少懟我一陣會死?” 洪朗然奪走一大盆韭菜餅,氣呼呼奔回自己的小院。 徐赫見這老家伙年過六旬還跟耍小孩子脾氣,笑得直搖頭。 ——虧阮時意老笑他幼稚,黑炭頭比他幼稚多了! ***** 徐明禮辛苦奔忙好些天,恰逢是日在家歇息,乍見母親隨兒子歸來,措手不及,趕忙騰出一套僻靜院落,置換大批家具。 阮時意自知短期內不宜獨居瀾園,正好與兒孫多聚一聚。 可她回府的決定十分倉促,僅匆匆收拾了妝奩和幾套裙裳,其余私物全數留在徐赫家中,難免惹人遐思。 端坐廳堂內,三代人目目相覷。 徐明禮夫婦想問阮時意這幾日的狀況,又覺像是在詢問她和“情郎”的感情生活;不聞不問……似乎太過冷漠。 與周氏互望一眼,徐明禮把視線投向徐晟,示意由“年少無知”的他開展話題。 可憐徐晟,先是裝作沒瞧見,經父親輕咳兩聲提示后,硬著頭皮向自家祖母開口。 “那個……給您送去的東西,可夠使?” 阮時意打了個哈欠:“你們天天送東西,小小庫房根本擠不下,哪有不夠使的道理?” 徐晟暗舒一口氣,不料見父親挑眉,他撓頭問:“那您、您……何時正式介紹介紹?” 阮時意瞬即寒了臉:“有何可介紹的?你們全都見過!再說吧!” 徐晟沖父親擠眉弄眼,暗示祖母和未來繼祖父吵架了,不宜多問。 無奈徐明禮一頭霧水,再次向他蹙眉。 阮時意淡淡發聲:“有何問題,不能當面直言?” 徐明禮緘默半晌,周氏會意,借口說去看看小院落準備得如何,拉了兒子出廳。 阮時意淺抿一口茶,眼皮也不抬,語調沉靜:“明禮,我回來小半個時辰,你不向我匯報地下城的處理情況,卻旁敲側擊打聽我的私事?” 徐明禮歉然:“您誤會了,孩兒只道晟兒已一一知會您?!?/br> 當下,他粗略講述后續,說是徐府地下的整條密道已從外圍封死,大可安心居??;皇帝問及地下城圖紙的來由時,他謊稱從“徐太夫人”遺物中偶得,為阮氏家族百余年前遺留下的,無論阮太公或“徐太夫人”本人皆不知為何物,隨意丟棄在雜物中。 他宣稱前段時間清理舊物,家中沒當一回事,直到地下城有人從城南商街冒出,擄走徐家侍婢,他勉強得出“奇怪圖紙是地下秘道結構”之論。 至于洪藍兩家本就與徐家人為世交,自是不遺余力配合。 他以首輔身份鄭重公布隱情,將諸事推至阮家祖輩上,算是為自家和現今的阮家人撇清干系。 皇帝當即召來阮思彥,細細問過一遍,也遣人清查過阮府,不覺異樣,方打消疑慮。 阮時意聽聞全局得以把控,且未波及堂弟,逐漸放下懸著的心。 徐明禮談完正事,終歸繞不過最糾結的疑問,警惕掃視周圍,確認無人在附近,低聲問道:“母親,孩兒并非干涉您的事,只是……那位先生的來歷,您是否知曉?他的一切,您已了解透徹?” 阮時意幾乎脫口告訴他,“先生”便是徐赫本人,也是徐家兄妹的親生父親。 但方才離開籬溪宅院前,徐赫出言無狀,深深惹惱了她。 ——來日方長,“小三郎”會陪你玩到滿意為止! ——嫌棄我侍奉得不夠“周到”? 她如何向子孫坦白,這隨便把諢話掛嘴邊的家伙,是他們崇拜了一輩子的父親和祖父? 徐明禮卻誤將阮時意的猶豫理解成否定。 他無從掩蓋清朗長眸中的憂慮,嗓子隱帶嘶?。骸拔?、我就問您一個問題,他生于何年何月何日,父母名諱……您可曾知道?” “你擔心什么?怕我上當受騙?疑心我與族親勾搭上?……斷定‘先生’另有所圖?” 阮時意暗覺長子的態度頗為微妙。 徐明禮躊躇許久,如遇上天大難題,又似碰到極難啟齒之事。 阮時意一下子沒轉過彎,全然琢磨不透他為何疑心重重、憂心忡忡。 在他的再三逼問下,她不好編排過世多年的公爹與婆婆,只得替徐赫胡編了個符合他外貌的出生年月。 徐明禮支吾其詞,眼底狐惑未退,最終未再多問。 ***** 阮時意用過午膳,和毛頭玩了一盞茶時分,顧不得房間凌亂,閉門深睡。 她先一晚經徐赫折騰至后半夜,睡得不安穩;外加上午所乘馬車并無舒適軟墊,顛簸得周身骨頭痛,整個人疲乏難耐,是以迅速入夢。 該死的是,她又夢見了徐赫。 夢見他上身懸于她上方,下腹緊貼著她,結實肌rou緊繃著,于燈光下有薄汗光澤。 他星眸微微瞇起,釀著饜足與歡喜,俯下來吮住她的唇。 連舔舐的濡濕感都無比真實。 墜入一場旖麗夢境,她卸下防備與拘束,以潔白無瑕的雙臂環向他的頸脖,隨他起起落落,飄飄蕩蕩。 醒后,她禁不住扶額。 這算什么?她這老太婆空寂數十載,對于那檔子事兒,究竟是期待,還是厭惡? 越發搞不懂自己的心傾向于何處。 與女兒坦誠相待,觀畫時追憶往事,被他妙筆撩得心里麻酥酥的……她的確動了情和欲。 可時隔大半輩子的嵌入推送,使得她……很不自在,哪怕他極其克制,甚而隨時隨地細察她的反應,變著法子逗引她。 時癢時麻,時酸時澀,更多的是羞恥。 宛若淺灘的魚兒,呈現某種接受姿態,而非全身心享受。 她并未怨他的唐突,反而為自身未能融入其中而羞慚。 畢竟,與他相處的小日子,她越發體會他的好。 面臨他歸家認親的時刻,她更希望自己能重新愛他、接納他,即便做不到年輕時的溫順,也別讓他難堪…… 而實情是,她玉容無主,弱體難禁,承受了一場炙烈。 興許,隱忍多時的他,比她更挫敗。 阮時意躺臥至申時過后方起,其時,沉碧等侍婢已為她整理好大小物件,查缺補漏。 見于嫻親自端來一盅燉雞湯,她披衣下床,笑道:“這時辰喝湯?你存心不讓我用晚膳?” 于嫻將湯置于八仙桌上,神色凝重。 阮時意擺手命小丫頭退下,悄聲問:“出事了?” “倒也沒大事,”于嫻半吞半吐,“您是否記得……慕秋?” 慕秋是阮時意的一名丫鬟,早在二十五年前被逐出徐家,原因是……勾引年僅十四歲的徐大公子,謊稱珠胎暗結,又被于嫻識破。 自那之后,阮時意把子女的cao守管得死死的,也催促徐明禮早日和周家千金完婚,此后更重視子孫的cao守,絕不予陰險小人可乘之機。 再聞心機丫鬟的名字,阮時意唇角挑起一抹冷冽笑意:“我還沒老到忘事的地步!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不,我倒是聽說,她上月于南國病逝前,曾要求兒子到您靈前祭奠?!庇趮挂回炴偠ǖ娜萆燥@不安。 阮時意冷冷一哂:“她侍奉我數年,我知她打的如意算盤!她是想……以含混不清的方式,把當年的野種算在咱們徐家頭上,好訛點錢罷了!” “正是,她必定覺著您不在人世,我這嬤嬤定然也告老還鄉,大人身邊已無人得悉早年事件的真相!” “死到臨頭還想鬧事!我當年不該念在主仆一場,心軟饒她性命,還容許她逍遙快活二十多年!這事……你低調解決,讓那后生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別驚動明禮兩口子!” 于嫻應聲。 阮時意下意識磨了磨牙,驀地想起徐明禮問起“先生”時那神思郁結、欲言又止的扭捏情態,心頭猛地一緊。 ……! 不、會、吧? 她的長子,精明能干的首輔大人……想岔了? 第83章 世上沒人知悉, 位高權重的年輕首輔,心中藏有一根銳刺。 哪怕時隔多年, 許多細節已模糊,那份難以言喻的內疚仍時不時扎得他隱隱作痛。 十三四歲, 正值懵懵懂懂的年紀,徐明禮終日埋首于書房,因嬌俏丫鬟慕秋奉茶時嫣然一笑, 莫名添了一絲奇妙的悸動。 慕秋比他年長幾歲,在母親身邊待了五年, 往日偶爾如長姐般照顧他。 可那一刻,徐明禮卻因她的燦爛笑容而注意到她玲瓏浮凸的身材, 加上無意中瞧見書庫張貼的避火圖,當晚做了個不可描述的夢, 醒后渾身冒汗如虛脫,紅著臉偷偷摸摸清洗褲子和床單。 他自幼沒父親教導, 對于少年的沖動完全是懵的;自知非好事,沒敢對母親談及羞恥念頭。 奈何在后院晾曬衣物時,慕秋正好端茶而入, 見他羞得面赤紅,笑問大公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壞事。